第10章 章節
?沒有大哥,你會怎麽樣?你這一身嬌縱的脾氣,是誰慣出來的?就為他隐瞞了你一件小事,你便把他說得如此一文不值?你有沒有想過,他之所以騙你,只是因為——他不能失去你。你對他如此重要,秦大小姐,你怎麽忍心開得了口,對他這樣說話?”
秦筝退了一步,睜大眼睛看着秦倦那張蒼白若死、一雙眸子卻分外烏亮的臉——及臉上的冰冷之色。
“你指責他不關心你的感受,你又關心過他的感受麽?”秦倦深吸一口氣,“一個相處了十年,認定了兩心相許的女子,可以這樣毫不留情地數落他,你明知道他自卑,你以為——大哥心裏會怎麽想?”
秦筝又退了一步,眸子裏閃現出深深的恐懼之色。
“記得初見面時你問過的話麽?他之所以到如今還沒有一頭撞死,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你。”秦倦踏上一步,“他若失去你,他若失去你——我不知道他會變成什麽樣!”他的語音飄忽,但字字句句,都準準地打在了秦筝心頭上。
“我——”秦筝此刻腦中一片空白,她看着秦倦,卻又似看見了秦遙,兩張臉不停地轉動,兩張相同的臉,但又何其地不同!她分得出哪一張是秦遙,哪一張是秦倦。正因為如此,她才分外地累,好累,好累——到後來秦倦說了什麽,她都不知道了——但在心底深處,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錯了,只是腦中一片空白,她說不出口。
“至于我,”秦倦冷冷地道,“你又了解我多少?妄自替我打抱不平,筝,你以為你是什麽?我從不需要人憐憫,我不是大哥,你懂麽?”
秦筝明豔的臉上失去了顏色,變得和秦倦一樣蒼白,她過了很久才知道秦倦說了些什麽,很困難地張開口,吐出一個字:“我——”開了口,才發覺聲音早已啞了,“我——我不知道我是什麽。”她低低地道,“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替你打抱不平,只是——”她笑了起來,笑靥如花,眼淚也同時滾了下來,讓她依舊明豔得像一支帶淚的薔薇,“我不忍心,明明——你才是最可憐的一個,為什麽偏偏沒有人願意承認?我知道我什麽也不是,我沒有資格去替誰不平——終究我是遙的人,我知道他并不是不好,是我太偏激,是我太天真,是我對不起他。你——你滿意了麽?”她的聲音低弱,如夢一般虛弱。
其實她——天生是朵帶刺的薔薇,在憤怒的時候分外地豔麗,在快樂的時候分外地妩媚;看她失去神采的樣子,就像薔薇被折去了所有的尖刺——遍體鱗傷,令人心痛。她不該屬于懦弱的秦遙,那種溫柔會令她窒息,她會被那該死的溫柔害死的!她應該像炸雷一般怒放,像烈日一般火紅,如刀劍一般犀利!
秦倦側過頭去,不去看她蒼白的臉。那種蒼白分外刺眼,她是天生該暈生雙頰,笑靥如花的媚妍女子。這一身白衣不适合她,她該着紅衣——這麽多年,秦遙不知道嗎?只有他自己,才屬于這死一般的蒼白!
“我——會去道歉,你放心,我立刻去道歉——”秦筝失神地一笑,笑得像花葉落盡的薔薇般慘然。
她轉身離去。秦倦閉上眼睛,沒有看她,也沒有再說什麽。
他永遠不會拉住她,因為,他永遠不會是秦遙。
*******************遠遠的,不知道秦筝對秦遙說了什麽,只見秦遙一下子緊緊摟住了秦筝,像緊緊抓住了失而複得的寶貝。
看在左鳳堂這種不解情滋味的人眼裏,只覺得秦遙差不多要摟斷秦筝的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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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助兄脫困
第一天回家,鬧得天翻地覆,風雲變色。
人人都哭了一場,發洩了堆積十年的感情,那一天夜裏,也就特別地累,睡得特別地沉。
夜半烏雲,暗雲遮月。
四下無聲。
院中“嗒”地一聲輕響。
不久,又“嗒”地一聲,前進了三丈。
“誰?”左鳳堂一掀被子,自窗中躍了出去。他為保護秦倦,十年來和衣而睡早成了習慣。
“誰?”來人一身紫袍,似是對左鳳堂在此現身十分震驚,竟也一聲低叱。
“三更半夜,私闖民宅,你想幹什麽?”左鳳堂不用兵刃,順手抄起一枝薔薇花枝,唰唰數點,直點向來人胸口大穴,這一招叫“蘭香四射”,勉強應景。他功力深湛,而且薔薇有刺,真的點中了,只怕要破肌人肉。
“三更半夜,你是何人!為什麽會在這裏?你可知這是什麽地方?”來人閃過他這一招,拔劍還擊,同時喝道。
“好!”左鳳堂見他輕功不弱,劍招甚佳,不由脫口贊賞,花枝一顫,花瓣陡然離枝射出,五六十片暴射而出,仍打紫衣人胸口。
紫衣人劍光一絞,花瓣被他絞成片片粉碎,落成一地碎紅,劍法亦是不俗。
此時左風堂才看清楚,來人莫約四十來歲,相貌堂堂,目光微帶混濁,該是酒色之故,卻并不流于猥亵:“好!好劍法!你是什麽人?”
“住手!”此時屋裏的人早已驚醒,沖出屋來。
叫住手的是秦遙。
但太遲了!
左鳳堂向來胡作非為,見來人劍法不弱,好勝心起,花枝一顫再顫,穿過來人的劍網,竟在來人額上畫了一朵梅花!血跡微微,但只怕不是十天半個月就消褪得了的。他一擊得手,心中得意,哈哈一笑:“三更半夜亂闖民宅,想也知你不是什麽好東西,留下點記號,回去再練十年再出來偷雞摸狗!”
來人一手掩額,驚怒交集,驚得呆在當場,說不出話來,血跡自指縫間滲出,看來左鳳堂劃得頗深。
“王爺!”秦遙臉色慘白,呆呆地站在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王爺?”左鳳堂猶自冷笑,“什麽王爺半夜三更跑到別人家裏,偷偷摸摸想幹什麽?世上哪有這種王爺?!”
秦遙見來人變了顏色,想也未想搶身攔在左風堂身前:“王爺,他不是有意的,我——”
敬王爺緩緩把手自額上放了下來,額上的鮮血滑過眼睫,令他看起來宛若魔魅:“你閉嘴!”他盯着左風堂,眸中似有魔光在閃。
秦遙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他顯然怕極了這位“敬王爺”。
“我擔心你心情郁郁,夜出王府,專程來看你,你就在家裏安排了這樣一位高手來對付我?”敬王爺并不看秦遙,仍牢牢盯死了左鳳堂,“很好,我記着,你很好!”
秦遙知道這位王爺是多麽陰狠的角色,聽他這麽說,顯已對左鳳堂恨之入骨,不由悚然,恐懼之極。
“王爺?”左鳳堂目瞪口呆,他真的傷了一位王爺?一位真的王爺耶!
“快走,快走,”秦遙推了左鳳堂一把,低低地道:“你闖了不可收拾的大禍!叫二弟不要出來,快逃吧!讓王爺招來官兵就逃不了了!”
“你傻了!”左鳳堂全神貫注盯着敬王爺,“留下你,你以為他會饒了你?他當你是一條狗!你閃一邊去!”
敬王爺一聲清嘯,他貴為王爺,縱使輕裝出府,身邊仍帶着人。
“糟糕!”左鳳堂一手把秦遙丢到身後去,“來不及了。”
幾條黑影躍牆而入,攔在敬王爺身前,目光炯炯盯着左鳳堂:“王爺!”
“統統給我拿下!”敬王爺掉頭而去,語意陰森之極。
左鳳堂花枝一晃,搶先向東面那人攻出一招。
但這幾個黑衣人的武功可比敬王爺高過一籌,左鳳堂仍是那一招“蘭香四射,”來人不僅輕易閃過,而且一聲低叱,劍光如練,把左鳳堂的花枝斬去了一段!
左鳳堂一招不成,被迫棄枝用掌,一掌向他劈了過去,心中暗暗叫苦。敬王爺顯是回去搬兵,這幾個人一味纏鬥,一旦脫不了身,事情可就有些不妙!他一面東逃西竄,一面東張西望,卻既不見秦筝,也不見秦倦,心裏發急,不知屋裏出了什麽事。
叫苦歸叫苦,這幾個黑衣人着實不弱,幾柄長劍揮來劃去,劍芒隐隐,雖然他們都悶聲不響,但左風堂心裏清楚,有幾次劍鋒閃過衣襟,破衣而人,差一點便破皮見血!他若再一味閃避,必死無疑!
秦遙站在一旁,逃也不是,幫也不是,手足無措。
—名黑衣人見狀閃身而上,揮掌向他拿去,手揮成半圓,在空中閃出十多個掌影,向秦遙腰間擊去。
秦遙哪裏躲得了?除了閉目待死之外,他還能怎樣?
“該死!”左鳳堂滿頭大汗地架開當頭而來的數柄長劍,足下一點,倒躍到秦遙身邊,抖手十三掌,把那黑衣人逼開,大喝道:“叫你走,你沒聽見麽?”
此時那五六名黑衣人又已和左鳳堂纏鬥在一起,劍刃破空之聲不絕于耳,衣袂帶風之聲滿天飛舞。幾人打到何處,何處便石崩木折,血紅的薔薇花瓣四下散落,在夜裏幻成點點的黑影。
左鳳堂苦于沒有兵刃,單憑一雙肉掌,着實打得辛苦,來人劍法即好,輕功又高,顯然與敬王爺師出同門,彼此之間默契十足。左風堂單以掌力相抗,此刻已連發二百來掌,已有些難以為繼。他自出道以來,除了與樸戾的那一次外,還未遇到過如此強勁的對手,心中不由叫苦連天。
鬥然一劍當胸刺來,左鳳堂一掌拍向持劍的手腕,來人手腕一翻,劍刃插向左鳳堂小腹,而同時左鳳堂驚覺背、腰、腿、頸,同時有劍風襲來!
糟糕!左鳳堂心中苦笑。他一手施空手入白刃的“點筋手”,拼着讓那一劍掃過他的小腹,奪過一劍,大喝一聲,劍光暴現,像一輪光球乍閃破空,劍光流散。
那五人同時低呼:“馭劍術!”
光球一閃而逝,流散而出,反噬其餘五人。
一連五聲悶哼!
黑衣人摔了一地,身上劍痕累累,不知受了多少劍傷。
劍光斂去,左鳳堂披頭散發,衣裳破碎,全身浴血,也不知受了多少傷,臉色慘白,以劍支地,搖搖欲墜。
他顯然也身受重傷!
一劍之威,兩敗俱傷!
秦遙吓得呆了,他幾時見過這種血淋淋的場面?一呆之後,他驚叫一聲:“左先生!”他快步奔了過來,扶住了左鳳堂,“你怎麽樣?”
左鳳堂悶哼一聲,秦遙才發現自己滿手是血,顯然剛才自己碰痛了他的傷處,他不由心驚膽顫。此時此刻,他滿心滿腦只是瘋狂地想着——秦倦呢?他在哪裏?現在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沒有秦倦,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麽處理這種場面!
馬蹄驟響!
一輛馬車自屋角轉了出來!
秦遙呆呆地看着馬車朝他奔來,現在無論發生什麽稀奇的事他都不會驚奇,剛才那暴戾的場面早讓他整個人麻木了。
馬車在他面前停下,一個白衣女子自車上一躍而下!
風姿飒爽,嬌豔如花!
她把左風堂自秦遙手中接了過去,疾聲道:“大哥,快上車!”
秦遙看着她因動作而暈紅的臉,在這一刻,他真覺得她是他命中的救贖仙子!他的秦筝啊!
秦筝和秦遙把左鳳堂扶上了馬車。馬兒一聲長嘶,拉着車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這輛馬車便是左鳳堂和秦倦來時坐的那輛馬車。左鳳堂大概做夢也沒想到,這輛他親手買來的車救了,他的命。
秦倦依舊一身白衣,在前趕車。
秦遙為左風堂草草包紮了傷口。
“要緊麽?”秦筝皺着眉,看着左風堂。
“不要緊,”左鳳堂苦笑,“我身強體壯,這一點皮肉傷要不了我的命,只是一時半刻動不了手了。”他滿身劍傷,一動就會崩裂傷口。
“我們要去哪裏?”秦遙驚魂稍定,便想到此行危機重重。
“不知道,公子心中有數,信他不會錯的。”左鳳堂答得幹淨利落,毫不遲疑。
秦筝也點了點頭。剛才左鳳堂誤傷敬王爺,她和秦倦瞧在眼中,悄悄自後門出去,弄了那輛馬車,甚至還草草帶了衣物銀糧,這才驅車救人。她聽着秦倦指揮,不由得不佩服他的冷靜清醒、應變神速。
馬車奔馳如飛,徑直奔出了京城,上了官道。
******************車子颠簸得很厲害,馬是良馬,但因奔得太快,整個馬車搖搖欲散,人坐在裏頭東倒西歪。
前頭出現了兩個分岔。
秦倦似是想也未想,徑自驅車往正前的道路過去。
—連整夜,他們沒有轉任何一個彎,也未減速,就這麽瘋狂地往前奔。
天色即明。
馬車止。
車是漸漸停下來的。
外面曙色微微,看得出是到了京城遠郊,周圍林木繞遠,鳥鳴水聲不絕于耳,塵土之氣撲面而來,帶着林木的清新。
秦遙惶恐不已的心情亦漸漸寧定下來,撩開馬車的簾子,跳下車去。
秦筝也挑開簾子往外瞧了幾眼。
左鳳堂被搖晃了一夜,早已昏昏睡去。
秦遙四下看看,不可置信自己真的逃出來了。手撫着馬車,他嘆了一聲。逃出來了,就這麽簡單地逃出來了,需要的只是勇氣,只要敢逃,就一定能逃出來的,為什麽自己卻始終沒有這個勇氣?
“你怎麽了?”秦筝的聲音傳人耳中,卻不是對他說話。
秦遙回頭,只見秦倦把額頭抵在馬車前的橫杆上,一動不動。
“二弟?”他吃了一驚,走過去輕輕拍了拍秦倦的肩,“怎麽了?”
秦倦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才輕聲道:“沒事,讓我休息一下,一會兒就好。”
秦遙驚悸了一下,他沒有忘記秦倦告訴他命不長久,只是秦倦一直好端端行若無事,他也從未真正往心裏去,如今——他握了握秦倦的手,那手冷得像冰。該死!他怎能讓秦倦在外頭吹一夜的冷風,趕一夜的車?
秦筝見秦遙乍然變了顏色,心下一怔,隐約掠過一陣不安。
但此刻秦倦已擡起頭來,笑了笑:“我們在這裏休息—下,讓馬匹養足氣力,我們吃點東西,然後再走。”他自驅車座上站起,下了馬車,四下看了看,“我們找個地方——”話還沒有說完,他微微失神,一個搖晃,幾乎沒跌倒在地。
秦筝一把扶住了他,錯愕地看着他。
秦倦一手把她推出三步之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腳,一咬牙,他走出去三步。
結果——他在第三步上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