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真香進度 22%
“我爸他……”陸知行心中怒氣未消, 提起陸振川, 還是不太情願, “他走了麽?”
“不知道。”晚晚說, “我考完試才出來, 沒注意。”
陸知行握着那罐可樂,貼在臉上,涼意滲透紅腫的面頰, 傳到心底。
沒有那麽痛了。
不知是因為這罐可樂,還是, 因為別的什麽。
兩人離開公園,回到學校時,離放學還有一段時間。
操場上有考試完的男生在打籃球, 嚴苛的班級則在教室裏上自習。
他們兩個并肩從校門口走回來,有認得陸知行的,遠遠跟他打招呼,還有的膽子更大,直喊:“行哥, 領嫂子出去玩啊?”
距離太遠,罵起來沒什麽威懾力, 陸知行懶得理他, 頭都沒偏,只當沒聽到。
餘光偷瞄一眼晚晚,見她面色如常,并未放在心上, 他又郁結了。
想了想,他說:“這些人都是亂喊的,回頭我就教育他們。”
晚晚說:“不用。”
陸知行的眼睛偷偷亮了起來,他哼了一聲,不經意地轉過頭,道:“怎麽,我看你還挺享受這個稱呼啊?”
“嗯。”晚晚承認,“嫂子總比大哥要好聽一些,随他們叫吧。”
陸知行一口氣憋在胸口:“你就一點都不在乎嗎?”
“在乎什麽?”晚晚的眼睛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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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行目光一冷,目視前方,說了句:“沒什麽。”
“?”晚晚莫名其妙。
進了教學樓,二人順着樓梯向上走,陸知行兩階兩階走了幾步,想起晚晚在身後,便慢下腳步。
經過二樓時,晚晚突然說:“你先上去,我要去一下洗手間。”
陸知行還保持上樓的姿勢,他停在半道,手扶欄杆轉回身,居高臨下看着站在二樓平臺上的晚晚,皺眉:“肚子不舒服麽?”
“……嗯。”
“吃涼了?”
“……嗯。”
陸知行移目,看向別處,說:“都這個時候了,還吃冰淇淋。”
他單手伸進褲袋裏,掏出一包紙巾來,抛到晚晚懷裏,而後,這只剛扔過紙巾的手,不甚在意地撫了撫腦後,冷淡道:“我等你。”
晚晚接住紙巾,塑料包裝捏在手裏,稀嘩作響。
随口說了句謊,都被他當真,真不知道該說他傻還是……
心裏這樣想,晚晚說出的話,語氣都溫柔了一點。
說是溫柔,也是她認為的溫柔,在陸知行聽了,是沒什麽區別的。
“我要去很久。”
“能有多久?四十年,五十年?”
“如果我真去四五十年呢?”
陸知行斜倚在欄杆上,自上而下睨着她:“那本少爺就等你四五十年,知道了嗎?所以,快去。”
晚晚勾唇:“好。”
她用力握着紙巾,放進校裙的口袋裏,随後走向二樓的教導主任辦公室。
陸振川還沒走,坐在沙發上喝茶水,她進去時,主任正在熱情陪聊,說得眉飛色舞,前者興趣缺缺,顯然是在打發時間。
她輕輕敲門,進去:“陸叔叔。”
陸振川擡頭,眼裏注入一絲鮮活:“晚晚回來了,知行呢?”
“在班級裏。”晚晚掃了一眼辦公桌後的主任,視線在他臉上停頓三秒,又收了回來,“還有人在等我,我先上去了,叔叔再見。”
與陸振川作別,她回到樓梯處,陸知行果然在原地,他的身子颀長高大,腦後的小啾啾紮的張揚好看。
唯有臉上的五指印又紅又深,他皮膚白,簡直不要太明顯。
晚晚身側的手指不禁動了動。
她走上前去,說:“我回來了。”
“這麽快?”
陸知行的目光在她小腹徘徊了一會兒,餘光不可避免地注意到她的身段。
她就像上帝的寵兒,身材比例無一不完美,簡直可以入夢。
喉結滾了滾,陸知行別過頭,問:“那有沒有好一點?”
“已經好了。”晚晚說。
二人沒再多言,等回到教室裏,桌椅擺放還是考場的順序,這裏是理優班,大部分同學都在座位上學習,有一些三兩聚在一起,在讨論考.試答.案。
他們二人一同回來,衆人早已默認他們的關系,便只擡頭看了一眼。
後面的同學有知情的,都關切地問:“行哥,你沒事吧?”
“沒事。”陸知行掏出生物書來,不想多說的樣子。
他們了解陸知行的脾氣,他不想說,就沒有人敢再多問。
過了會兒,教導主任出現在前門口,敲門道:“陸知行,出來一下。”
陸知行只當沒聽到。
稍待一會兒,也沒見陸知行的蹤跡,教導主任又叫了一遍:“陸知行?”
陸知行翻了一頁書。
走廊裏,教導主任左等右等都不見人來,他想起陸振川的态度,當下橫下心,咬牙走進教室。
所有人都回過頭,想看這位主任又要對陸知行做什麽。
誰都知道,陸知行是主任的心頭大患。
而這位高高在上的教導主任,穿過一趟趟桌椅,越過學生之間,走到最後一排。
衆人不禁屏息,他們見識過教導主任的厲害,也不知道陸知行又哪裏惹了主任不快。
主任在桌旁站了半天,陸知行都沒有理會的意思,他咬牙,擡手敲陸知行的桌子,教室裏一衆同學的注視如芒在背,他脊背發僵,盡量忽視掉那些目光。
“陸知行。”
少年啪一聲合上書本,很大一聲響,他緩緩擡眼,看向主任。
“又有什麽事?”
主任面色發窘,聲音從牙縫裏強擠出來:“老師過來,是跟你道個歉。”
教室寂靜。
陸知行的臉色,也有了微微的變化。
主任的聲音遠不如平時洪亮有力,聽起來透着不甘。
“是老師冤枉你了,我查了監控,知道你沒有作弊,你肯定很委屈吧?這件事是老師處理不當,希望你呢,能原諒老師。”
放在桌面上的手握成拳,緊了又松,他聲音沒什麽溫度:“這件事,我已經不計較了。”
主任微微松了口氣。
“但是。”陸知行聲音一頓,“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陸知行——”主任急了,張口欲辯。
“這不沖突吧。我不跟你計較,還不能讨厭你麽?所以,老師回去吧,這事兒真的過去了,請不要耽誤我複習。”
陸知行抓起桌上的書本,捧在手裏繼續看。
主任尴尬地站在原地,回頭看了看教室裏的同學,衆人連忙轉回身,各看各的書去。
他沒辦法,歉已經道過,這事兒和解不了,留在這裏也是丢人,他說了兩句勉勵學生的話,便出了教室。
他一出去,教室立即議論紛紛。
都知道主任在校內嚴厲的作風,稍有一點違紀都要被懲罰,如此低聲下氣給學生道歉,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他們心裏暢快無比,實在是出了一口惡氣。
跟陸知行同在一個考場的同學,回過頭說:“行哥,我們都相信你!”
“還是行哥牛逼!除了行哥,還有誰敢?”
晚晚看在眼裏,沒說什麽。
她知道,陸知行的心結并不是主任。
只是他們父子關系的事,她并不好插手。
另一邊,主任回到辦公室,陸振川還在等。
“陸先生,已經說完了。”主任點頭呵腰。
“那就好。”陸振川站起來,“事情解決,我就先回去了。”
“也是,陸先生這麽忙,耽誤您這麽長時間,實在不好意思。”
陸振川向外走,主任跟着相送,一路送出教學樓,把陸振川送上車。
目送陸家的車出了校門,他才徹底把心放回肚子裏。
他不知道的是,車開出校門之後,陸振川就打了一個電話。
“周校長,您好,我是陸振川。我想跟您談談李主任的事情……”
放學之前,教導主任污蔑陸知行作弊,又跟陸知行道歉的事情已在高三傳開。
這件事讓李主任顏面全無。
回家後,陸知行直奔房間,把自己鎖在裏面,招呼沒打,面不露,晚飯也未吃。
今天陸振川不在家吃飯,也就不必等他。
陸夫人隔門喊了好幾次,陸知行只說不餓,這可把陸夫人急壞了。
因為臉上的掌印還在,他怕陸夫人看了大驚小怪,回頭再跟陸振川吵架,他不想解釋這件事。
飯桌上只剩陸夫人和晚晚,陸夫人急得飯也吃不下,她放下筷子,身子前傾,問:“晚晚呀,知行他……是不是在學校裏受欺負了?”
晚晚夾飯的手一頓,她笑了一下,問:“阿姨怎麽這樣想?”
陸夫人道:“你說說他,悶在房間裏也不理人,我擔心他遇到什麽事了!唉,這孩子總這樣,有什麽事也不說,非要自己悶着。你們一起上學的,他跟你說了沒有?”
他不想說,她當然不會多嘴,因此,她搖搖頭,說:“不清楚。”
“真是兒子大了,都有自己的心事了。”陸夫人操起筷子,“算了,不管他,他要餓,就讓他餓着好了!”
晚晚沒說話。
等吃完了飯,傭人過來收拾碗筷,晚晚讓傭人準備了一份飯菜,她端着托盤,親自送上樓去。
陸知行坐在書桌前,面前放着那張被揉皺的草紙,草紙上是用黑色水性筆勾出來的少女,每一筆都那麽精細。
他把紙攤平,用手捋了又捋,紙雖平,折痕卻抹不掉。
如果重畫一張,也回不到他當時的感覺,畫得了形,卻難畫出韻。
罷了。
陸知行擡頭,在房間裏環視了一圈。
他的牆上貼着科比簽名海報,還有李小龍。靠牆的透明牆櫃裏,放的全是各種限量款車模,這都是他的寶貝。
最終,他的目光落在書桌右上角的相框。
裏面的相片,是他高二市籃球賽冠軍時拍攝的,離現在的年份比較近。
他拆開相框,把草紙的邊邊角角折疊起來,盡量跟照片一般大小。
然後,放到照片後面。
重新裝上相框,擺在右上角。
陸知行手臂交疊看了一會兒,總覺得太顯眼,好像随時會被人發現似的。
他把筆筒挪過來,擋住照片,這樣再看,似乎沒那麽惹眼了。
他又看了一會兒,在擔心自己是不是做賊心虛。
于是,糾結的陸大少爺權衡一番,還是把筆筒挪走了。
他呼出一口氣,剛放下心,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
“誰?”
“我。”
聽見這聲音,陸知行不由得一抖,身上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好險,差點被她發現。
轉念一想,門還關着,她真來了,能有什麽事?
他有什麽好怕的!
陸知行走到門邊,輕輕靠在門上,隔門問:“什麽事?”
“慰問留守兒童。”
“……”陸知行非常有骨氣:“老子不用。”
“哦,那你餓着吧。”晚晚轉身就走。
陸知行想說餓着就餓着,可是還未開口,他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來。
“……”
他把門打開一條小縫,叫住那道纖細的身影:“等等。”
晚晚頓步,轉身,潔白藕臂托着托盤,上面兩菜一湯,有葷有素,十分豐盛。
她懶洋洋看他:“幹什麽?”
“那個……來都來了,進來坐坐?”
空氣中,好像有什麽人的骨氣在一分分碎裂。
晚晚彎唇,道:“你是希望我進去坐坐,還是希望飯進去坐坐?”
她真會給人出難題。
陸知行轉頭,看向別處,說得倒是滿不在乎:“反正我房間大,再來十個人也待得下,就……一起進來也行。”
晚晚走進他的房間,把飯菜放到桌上,她四下環看一圈,回眸問:“你打算在房間藏多久?”
陸知行道:“先過了今天再說。”
他拉開椅子坐下,飯香撲鼻,餓了許久的他食指大動。
晚晚走過來,倚在桌邊,左右瞧了瞧,轉身随手拿起相框,放在手裏反複端詳。
“不許看!”
陸知行吓得心一跳,飯都不吃了,當即傾身過去,從晚晚手裏奪過相框,抱在懷裏如珍寶:“不許看!”
晚晚還保持着持相框的動作,被陸知行一搶,她轉頭,一臉莫名。
陸知行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剛才的語氣是有點兇,不知道會不會吓到她。
但是冷酷人設不能崩,陸知行把相框放進抽屜裏,說:“這個照片不夠帥,你要看就看看別的。”
晚晚一看就知道有貓膩,裝得再淡定,眼神也出賣了他。
她輕笑一聲,側過身,面向陸知行,微微垂首,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他,挑眉:“如果我是為了看帥哥,為什麽不直接看你呢?”
陸知行的大腦嗡一聲。
他知道自己長得好看,就是太知道了,簡直恨不得性轉嫁給自己。
可是這話從晚晚嘴裏說出來,就像一股熱流在五髒六腑反複沖蕩,洗刷,血液循環都加快了許多。
但是沒到一秒,他又忐忑起來,她說的是真的嗎,會不會在說反話?他真有那麽好看?
晚晚開口補充:“我不過是……了解一下我的未婚夫。”
他的腦袋就在眼前,頭發黑黑的,梳到腦後,皮膚冷白,那張臉漂亮精致。
她忽然憶起以前萌生過的一個念頭。
他這樣看着自己,眼睛黑如曜石,又暗含緊張,就像一只偷喝了牛奶的布偶貓。
晚晚實在手癢,于是她伸出手,在這只布偶貓的頭頂上,輕輕揉了揉。
他頭發柔軟,保養得好。手感果然不錯,晚晚想。
感受到手底下的少年明顯一僵,她思索了一下,然後。
又揉了揉。
陸知行渾身緊繃,屏住呼吸,生怕呼吸太重,吹跑她的手。
可是,心中又有點不情願。
憑什麽!摸他的頭!憑什麽!
最可恨的是!
揉得他!
好舒服!
陸知行恨自己不争氣,哪知他這一氣之下,竟然……哼了一聲。
“……”
晚晚收回手,半握垂在身側,問:“你很舒服嗎。”
“才沒有!”
“那你哼什麽?”
“我這是……這是猛獸領地被侵犯的怒吼。”
“猛獸?”
“當然,老子超兇。”
“哦。”晚晚點點頭,“那你可太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