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真香進度 30%
當日餘下的課程, 陸知行都沒用心聽。
滿腦子都是她空空的手腕, 以及許思齊戴的那根紅繩。
他忍不住想, 是在一個什麽樣的情景下, 她又是如何把東西送給別人的?輕描淡寫, 滿不在乎,還是當成一件礙眼的垃圾,随便找個人處理?
是讨厭東西, 還是讨厭送東西的人,恨屋及烏, 連帶東西一起讨厭?
可是怎麽會呢,他長得這麽好看,她怎麽可能讨厭自己?
陸知行生氣的同時, 又找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說服自己。
他決定找木晚晚問清楚。
人一旦對時間有所期盼,時間必不會辜負我們,它會立即施以魔法,把一分鐘變成一個小時那麽漫長,讓你加倍煎熬。
陸知行煎熬了無數個小時, 終于等到了放學。
他早早收拾好了書包——事實上他也沒什麽好收拾的,他把書包甩到身後, 單手勾着, 邁着長腿走到木晚晚的位置,打算把她叫出來。
晚晚提着包,正準備向外走,見他過來, 當即頓下腳步:“你來得正好,我還打算找你。”
難道是要跟自己坦白,承認錯誤?那他也不會輕易原諒她,呵。
陸知行的嘴抿成一條直線,昂起高貴的頭顱,一副開了天恩的架勢:“說吧。”
晚晚左右瞧了下,覺得教室人太多不方便,她握着他的手腕,把他拉到走廊裏去。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接觸他,除了摸頭那次。
她掌心熱熱的,又有些軟,握在他的手腕上,輕得像是沒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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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識過她出手有多致命,也看過她被水澆濕後的狼狽,即使那個時候,她仍然堅強得讓人心疼。
正因為此,面對她柔若無骨的接觸,陸知行心裏快要化出水來,恐怕天底下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她掌心的溫度。
只要她說一句軟話,老子就原諒她。陸知行在心裏偷偷地想。
她拉着他,一前一後向外走。
不知哪個班的學生在走廊你追我趕,急促的腳步聲滿走廊回蕩,陸知行回頭看了眼,那人已經跑近了,一米多寬的走廊擠滿了人,那人不知撞飛幾個。
他怕晚晚會被撞到,下意識往後一拉,晚晚猝不及防被帶進他的懷裏。
他攬着晚晚的背,緊緊護住她,她頭上的馬尾擦着他的下巴,發絲柔順,像綢緞,呼吸間滿是她的發香。
下一秒,那人就從晚晚剛才的位置跑過,帶起一陣勁風,要不是他拉扯及時,晚晚肯定要被撞倒。
晚晚在他的胸膛中擡起頭,剛好看到他黑T的領口,裏面的鎖骨精致好看,下颌線硬朗完美,向上看,是輕抿的嘴唇。
他并沒有注意她,而是蹙起眉頭,沉沉喝一聲:“前邊那個,滾回來。”
整個走廊的人全部停了下來,都知道陸知行脾氣暴躁不好惹,上輩子可能叫陸璎珞,他放話,還沒有人敢不聽。
包括剛才亂跑那個。
他回頭看了看,見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包括陸知行,他臉上頓時火辣辣的,只好垂着頭,灰溜溜走回來,點頭呵腰:“行哥好。”
他長得幹瘦,此時畏畏縮縮的,看着沒什麽骨氣。
陸知行的眼尾有些上挑,下巴揚起時,用眼睛睨別人,會顯得戾氣很重。
此時,他就用這樣的眼神睇他,冷冷開口:“誰讓你在走廊亂跑?”
“行哥,我……”
“學校規定記不清楚還是老師沒教,瞎他媽跑什麽,就你長腿了,是嗎?”
他站在陸知行面前,被他周身冰冷的氣場一震,身上的骨頭都要吓散架了。
“行、行哥,我這不是沒撞着您——和嫂子麽?”他忽然注意到陸知行懷裏的人,急中生智添了一嘴。
陸知行呵笑一聲,眼裏淬了冰:“你還挺有理,是嗎?你要是撞着她,老子今天廢了你的腿。”
“對不起,行哥,我剛才太着急了,對不起,我向嫂子道歉。”
“滾。”
那學生沒再說什麽,低下頭,面紅耳赤疾步離開。
走廊恢複正常的放學秩序。
唯有陸知行的周圍,像一群搬家的螞蟻遇到一灘水,衆螞蟻便繞着水灘走,他們就是被繞過的水灘。
還真是個不好惹的惡霸。被護在他懷裏的晚晚,在心裏悄悄地想。
陸知行放開她,他臉還冷着,她當他是餘怒未消,畢竟他經常臭着一張臉,她早就習以為常。
晚晚開門見山道:“晚上我自己回去,你自己先走。”
他沒想到她會這樣說,錯愕在他臉上稍縱即逝:“……你要去哪兒,幹什麽去,跟誰?”
晚晚覺得陸知行幹涉太多,思及他剛才到底幫了下自己,還是如實作答。
“我要去物理實驗室,許思齊要教我做物理實驗。”
物理實驗?
哈。
陸知行舔了舔後槽牙,心中那股不痛快的感覺開始瘋狂翻攪。
“你找我,就是為了說這件事?”
晚晚眨了眨眼:“那不然呢?”
行。
好一個“那不然”。
今天是許思齊的生日,他已經聽說了。陪他過生日就過生日,還找這麽個鬼扯的理由。
誰沒事要跑到實驗室去,當他陸知行是傻子,以為能把他騙得團團轉,是不是?
他氣得想把許思齊拎出來,然後惡狠狠打一頓,好叫他認識清楚,木晚晚到底是什麽人。
但理智上他也明白,倘若真的這麽做了,晚晚只會覺得他蠻橫不講理,更加偏向許思齊。
他深吸一口氣,壓抑着心中不快,說:“物理實驗是吧,正好我物理也不怎麽樣,能不能帶我一個?”
“這個。”晚晚猶豫了一下,“還是讓許思齊來決定吧。”
剛好這時,許思齊從教室前門走出來。晚晚跟他打了聲招呼,然後說了陸知行的要求。
許思齊仍然是斯文有禮的模樣:“你有心向學,班主任知道肯定也很高興,只不過,木晚晚是第一次學,我可能要更多照顧她一點,沒法經常顧及你。如果你介意的話,不如等哪天,我再單獨幫你補習。”
“不,沒關系,我不介意。”陸知行露出并不怎麽和善的笑容,“不好耽誤班長的學習時間,今天一次補了吧,我們走。”
他不給許思齊拒絕的機會,勾着書包就向實驗樓走。
在他看來,物理實驗都是借口,他們肯定裝不到半路就會把牌攤開,到那時,他再順勢發火,怒上加怒也不遲。
可這都出了教學樓,上了實驗樓的三樓,這倆人也沒有停的架勢。
物理實驗室在三樓裏側,由許思齊帶路。他站在門口,從書包裏摸出鑰匙,打開實驗室的門。
他是班長,讀書好,人穩重,平時又好學,各科老師都非常信任他,所以各種教室的鑰匙,他都有一把。
他讓他們兩個随便坐,他去推電閘。
晚晚從書包裏掏出物理書和筆記來,陸知行什麽都沒有,反正是個旁聽的。
一個實驗桌子可以坐三個人,他非常不客氣地坐在中間,雙手環抱,一副大爺架勢。
許思齊推好電閘走回來,見此情景,他靜靜立在桌邊,耐心極好地說:“陸同學,木晚晚對實驗不熟,坐邊上可能不利學習,能不能麻煩你,跟她換一下座位?”
陸知行側頭看了晚晚一眼,她端坐一旁,肩膀舒張,氣度儀态都很好。
許思齊立在一邊,氣質溫潤。他修養好,對誰都是笑着的,很難有人會不喜歡他。
唯有他陸知行。
橫在中間,吊兒郎當,脾氣不好,學習不好,湊在一起,明明人家才是般配的那個,而他偏不識趣,非要當那個沒眼色的電燈泡。
一想到這裏,他的心就如同被一塊巨石砸中,壓得他呼吸不暢,看什麽都心煩意亂。
但理智上又很清楚,他坐中間,就像一條發炎的闌尾,繼續存在只會害人。
兩秒過後。
陸知行站起身,把位置讓給晚晚。
許思齊說了聲謝謝,這才坐下來。他打開書本,根據書上內容,一本正經搭起了實驗器材。
他一邊搭一邊講解,為何要這樣,原理是什麽,如果不這樣,後果會怎樣。
做一步,就拆掉,讓晚晚再親自操作一遍,方便她更好地領會。
陸知行:“……”
看他們這認真鑽研的模樣,就知道物理實驗是真的,不是編出來的謊。
問題是,怎麽會真的有人去物理實驗室啊!
這樣一來,陸知行內心更生氣了。
顯得他多麽小肚雞腸,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一樣。
轉念一想,這樣也好,他們兩個全部的交流和接觸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陸知行臭着一張臉,雙臂環抱,看得更緊。
須得承認,許思齊是一個不錯的老師,講解時詳盡易懂,陸知行坐在一旁,也是學到了很多不懂的知識。
晚晚更是聰明學生,一點就通,很多時候不用許思齊多講,她自己就能舉一反三,這讓他們的學習進程加快很多。
一晃兩個多小時過去,外面已經見黑了。
做完這個實驗,晚晚連習題都沒做,對許思齊說:“已經這麽晚了,今天就到這裏吧。”
許思齊看了陸知行一眼,微笑道:“也好,我們改天再來。”
“嗯。”
他收好自己的東西,拉好書包鏈,忽然說:“晚上一起吃個飯吧,也是該吃飯的時候了,我請你們。”
今天是他生日,要他教自己物理題就算了,還讓他花錢請吃飯,晚晚雖然不是一個特別客氣的人,可也懂得基本人情世故。
她正要開口拒絕,就聽陸知行在一旁道:“不了,吃完回家太晚,她家裏人會生氣。”
許思齊看向晚晚,詢問她的意見。
倘若把實話說出來,許思齊定會說“不麻煩沒關系舉手之勞”之類的話,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思及此,晚晚跟着點頭:“是的,家裏管得嚴。”
許思齊笑着說:“原來你們兩家關系這麽好。”意思是陸知行對她家情況了解很多。
陸知行擡眼瞧他:“沒有,只是單純地,跟木晚晚關系好。”
許思齊沒多說什麽,他背上書包,問:“不一起走嗎?”
晚晚說:“我想把這道實驗題做完再走。”
“也好,趁熱打鐵。如果哪裏不會,随時微信找我。”
二人揮手作別,目送許思齊離開,晚晚低下頭,繼續做她的物理題。
陸知行則坐在旁邊,盯着晚晚瞧。
她面容娴靜,像一幅畫,臉上的每一處五官,都是出自匠人工筆,美得恰到好處。
對着這張臉,他可以看一整天。
外面的天不知不覺黑了起來,晚晚的題還沒做完,他眼睛看着她,內心卻逐漸出神。
該怎樣跟她坦白?
直說?他都能料想到晚晚的表情,一定覺得這很好笑,笑他愚蠢,笑他傻得天真,連這也信,就像他曾經笑他爸媽那樣。
太丢臉了。
可他為什麽要直說,那是他送她的東西,她随意送人在先,就不能稍微尊重他一點?
如果她連這都意識不到,擺明就是沒有珍視他的心意,沒把他放在心上。
是的,她都沒有珍視他的禮物,他再去問她,就更可笑了。
她必定似笑非笑,滿是戲谑地看着他:“你為什麽送我這個,你是不是喜歡我,陸知行?”
那場面,像被剝光所有外衣,赤.裸裸站在她面前,被她打量。
光是想想,他就快要不能呼吸。
夜幕如潮水般,漫上整個天空,大地被無邊的黑色籠罩。
安靜的物理實驗室內,只有晚晚動筆聲沙沙。
突然——
棚頂的白色燈管驟滅,窗外的黑色蔓延進來,教室內一秒陷入黑暗。
晚晚筆下一頓,在作業本上劃了長長一道。
實驗室的窗子朝西,向外看并不能望見月光,遠處高樓大廈燈火明亮,卻照不到這邊。
晚晚下意識側頭,黑暗中隐隐約約看到一個人影,很模糊。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一下子觸到了一個溫熱的物體,仔細摸了兩下,有棱有角,還是凸出來的。
不知她是不是冷了,指尖很涼很涼,她動作又輕又細,在他臉上無規則地摸來摸去,像失明的紫薇在摸爾康。
“是你嗎,陸知行?”她似乎側了一下頭。
陸知行正生着氣,不想理會她突然的惡作劇,或者其他的,什麽心血來潮作弄人的玩笑。
“不是陸知行,是陸知行的鼻子。”他的聲音冷冰冰。
那手一頓,連忙向下,卻碰到了兩片柔軟的東西,熱熱的,還有彈性。
陸知行被她摸得心中怪異感頓生,他一把包住她的手,從唇上扯下來,停止她不安分的動作。
“亂摸什麽?”陸知行皺眉,“男人的臉不能亂摸。”
“為什麽?”黑暗中,一個聲音輕輕地問。
為什麽,哪有為什麽,因為你摸得老子心裏亂,尤其這麽烏漆麻黑的情況下,很危險知不知道?
但陸知行沒有這麽說,他放開晚晚的手,随口應付:“因為我要遵守男德。”
“?”
“男人的臉不能被女人亂摸,摸了就要負責,否則就會變成髒男人。”陸知行的口氣仍然不好,“你在這動手動腳,負得起責嗎?”
“哦。”晚晚收回手,也覺得不妥。
兩個人在黑暗中靜坐了一會兒。
陸知行站起身,說:“你在這兒等着,我去看看怎麽回事。”
晚晚沒應聲。
陸知行走到門口,在開關那裏按了兩下,毫無反應,他又到黑板右邊的牆壁上檢查電閘。
電閘還推着,應該不是跳閘的事。
陸知行舉着手機手電筒轉身,一回頭看到晚晚就站在自己身後,給他吓一跳。
他當她是過來看電閘的,便說:“怎麽不在座位上待着。”
晚晚說:“我就想過來看看。”
陸知行沒多想,說:“我去看看其他地方有電沒有。”
說完,打開教室門向外走。
實驗樓平時都給學生實踐用,各種實驗室,音樂室,圖書借閱室,舞蹈室,美術室,計算機教室。也會在這裏舉辦學生活動,書法展,畫展,反正空間夠大。
但這樓裏始終空蕩蕩的,缺少人氣兒。
陸知行舉着手電筒,檢查各個教室。
門都上了鎖,沒鑰匙進不去,走廊燈的開關在樓梯口,他走過去,按下開關,廊燈一點反應都沒有。
看來是學校斷了電源。
陸知行心中有了數,他沒回教室,而是繼續向前。
前面是衛生間,陸知行推門進去,把手機放在洗手臺上,彎腰洗手。
甩掉手上的水,他轉身,去裏面上廁所。
手電筒的光照亮頂棚,這一轉身不要緊,餘光瞥見門口站着一個黑漆漆的人影,也不知站了多久。
陸知行的心髒猛然一縮,他抓起手機照過去,定睛一看,是晚晚。
“你怎麽過來了?”陸知行的心髒怦怦跳,他一邊撫着心口,一邊問她。
晚晚緩緩走進來,步伐很小,半天才到他面前,仰頭看着他,說:“我……就是想過來。”
這話恁地耳熟,陸知行沉思了下,想起方才教室斷電,他去檢查電閘時,她也是這樣說。
他沒說什麽,也沒管她,他心裏還挂着她把紅繩送給許思齊的事。
許思齊做實驗的時候,腕上紅繩一晃一晃的,活生生把陸知行逼成了一頭公牛,看見紅色就紮眼那種,他真想把他頂飛。
陸知行關了手電筒,要去裏面上廁所。
洗手池和裏面的便池中間有一道門,陸知行的手剛搭上門邊,忽然有人從背後扯住他的袖子。
明明是很輕的力量,他卻覺得有千斤重,把他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那只小手扯了扯,然後,又扯了扯。
面對着門的陸知行眉頭微蹙,他總覺得晚晚狀态不太對,好像太安靜了,并且,毫無攻擊性。
他以被扯住的右手為圓心,警惕地向右轉身,在黑暗中注視這個矮了大半頭的少女。
她乖乖站在這裏,手裏還牽着他的袖子。
陸知行低頭看了一眼,問:“拉我幹什麽?”
晚晚問:“你去哪兒。”
“?”
是門口的男廁所标識不清楚,還是他誤入了女廁?來廁所當然是上廁所,不然還能幹嗎?吃飯嗎?
陸知行不想說太多,直截了當地回:“去方便。”
說完,拿掉晚晚的手,要向裏面走。
沒想到,她再一次牽了上來,在背後小聲問他:“你可不可以不去?”
“……”陸知行的脾氣都快磨沒了:“不可以。”
“那,能不能帶我一個?”
“???”
陸知行連忙甩掉她的手,今夜的她太可怕,肯定是有哪裏不對勁。
他深吸一口氣,用哄孩子的語氣,耐心十足道:“你乖乖等在這裏,我馬上出來,好不好?”
“不好。”晚晚搖頭,靜靜看着陸知行,“我怕。”
“……”陸知行懷疑自己聽錯了,這兩個字竟然能從她的嘴裏說出來。
腦海中的雲霧被一點點撥開,他忽然猜到了什麽:“你怕黑?”
黑暗中,那顆小腦袋輕輕點了點。
“陸知行,你不要去。”
“不要丢下我一個人。”
“我會哭的。”
“你可不可以不要去。”
他從未聽見過她這樣的聲音,輕輕的,帶着三分怯意,三分顫抖,還有三分試探。
比起從前他見過的淡定從容,無所畏懼,這樣的她,更像是她這個年紀本該有的樣子。
可正因為此,她的一句害怕,比她受傷更讓陸知行緊張。
一向不害怕的人開口說怕,能讓她展露出這樣的情緒,那她的內心正在經受什麽?
可他剛才,竟然還把她一個人扔在教室裏。
陸知行恨不得當場給自己一個嘴巴,他現在手足無措,想安慰晚晚,又不好去拉她,看起來像是在借機占便宜。
他把手機遞給她,語氣不太熟練地放柔一些:“你開手電等我。”
晚晚搖頭:“黑。”
“那要怎麽樣,你才不會怕?”
“跟着你。”
“……”
男廁所,是你說跟就跟的嗎?
陸知行的心裏像架了火把在燒,急得火燒火燎,他在原地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去摸頭頂的啾啾。
“算了。”
陸知行拉開上衣拉鏈,把校服脫下來,然後,把一邊袖子交到晚晚手裏。
“來,抓着。”
晚晚現在很乖很聽話,讓幹什麽,就幹什麽。她抓住袖子,仰頭看着陸知行。
手電筒的光芒不足以照亮小小空間,陸知行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半明半暗,近距離觀賞下,每一處都仿若精雕細琢,漂亮得像櫥窗裏的工藝品。
“你抓這頭,我抓那頭,我就在裏面上廁所。我們兩頭拽緊,你就知道我在裏面,然後,我們不怕了,好不好?”
晚晚看看手裏的袖子,又看看他的,點頭。
陸知行長舒一口氣,說:“你乖乖等着,哥哥馬上出來,很快。”
晚晚又點頭。
陸知行在男德修養這方面還可以,他覺得在女生面前方便,到底不太雅觀。
他走到水池邊,擰開兩個水龍頭,水流嘩嘩,聲音很大。
差不多能蓋過其他聲音,陸知行才進去解手。校服距離有限,他只能上第一個坑位。
隔門虛掩,廁所門半關,他終于能夠放松解手,手裏袖子突然被人狠狠拽了一下。
陸知行吓了一跳:“怎麽了?”
細細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語氣稍稍安心:“你還在就好。”
“……”
陸知行氣得大吼:“別亂拽行不行,老子在上廁所!”
他說話算話,方便得很快。
校服重新穿回他的身上,他帶她回教室。
“電是學校斷的,你收拾一下,我們回家吧。”陸知行說完,給管家打了個電話,讓司機來接。
打電話的間隙,晚晚收好東西。等他挂斷電話,她背上書包站在他身邊,說:“我好了。”
他上下看她一眼,心中告誡自己:
陸知行,別忘了你在生氣,你還沒找她算賬,不能因為她柔弱可欺可憐兮兮的外表,就輕易原諒她。想想你早起的痛苦,爬山的辛勞,上百級臺階怎麽上去的忘了嗎?
這樣想着,他微微板起臉,收回目光,說:“走吧。”
教室斷電,鎖門,他帶她下樓梯。
他們站在樓梯口,陸知行舉着手電筒,側身告訴她:“要下樓了,注意腳下。”
晚晚搖頭。
“?”
陸知行不懂她又有什麽要求,深吸一口氣,說:“又怎麽了?”
他還沒找她問罪,心裏一直憋着一股氣。這一晚上啥也沒幹,盡伺候她了。
這不行,那不好,他有什麽辦法?全都要依着,順着,連上廁所都要任她牽着。
他陸知行這輩子,就沒這麽伺候過別人。
一只冰冷的小手突然伸過來,牽住了他的。
纖細五指輕易分開他的指縫,與他的手交叉相握,密不可分。
陸知行的身子輕輕一震,脊背瞬間變得僵直,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喧嚣着緊張。
他眉頭微蹙,咽了口口水,準備說點什麽。
身旁的女孩晃了晃他的手,說:“我不用怕的。”
“……什麽?”
“我說,陸知行,你牽着我,我不怕的。”
晚晚綻出一個明媚的笑:“你不會傷害我。”
作者有話要說: 我兒嬌嬌可真是當代男德的好典範!
怕黑大概是晚晚唯一的致命弱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