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真香進度 32%
一口氣說完這麽長一段話, 陸知行的胸口微微起伏, 眸底明火跳躍。
這番話說到最後, 他步步逼近, 幾乎把晚晚欺到櫥櫃上。
他與她緊貼, 居高臨下俯視着她,他本就比她高許多,廚房的燈投在他身上, 她被籠進他的影子裏。
陸知行氣勢洶洶,他像一只噴火龍, 連呼吸都是火氣。
他恨不得把她拆分捏碎,又不舍得動她分毫,她就站在他眼前, 可他除了把心事宣洩出來,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晚晚從未落于這樣的下風。
她的心髒在跳,她能感覺到它的跳動頻率,一次性接收這麽多信息,聰明如她, 緩了好久好久,才一點點恢複思緒。
她用一貫的語調回答他的話:“我不知道, 對不起。”
“對不起。”陸知行細細咀嚼這三個字, 挑起半邊眉毛,笑容有些自嘲,“這就是你給我的回答,木晚晚?”
他的眸子在這一刻變得深不見底, 她的清澈面龐倒影在他眼中,如水中映月。
她的心跳随着他輕輕上揚的尾調而加重,她沒怕過什麽,卻是第一次,産生了一種做錯事的感覺。
晚晚望着他,靜靜地說:“我确實不知道它的來歷,也很抱歉沒能珍視你的心意,我沒有面對過這樣的情況,所以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如果你有好的解決方式,并且能夠補償到你的話,可以直接告訴我,我會照做。”
“……”
陸知行握緊了拳頭,牙關随之緊咬:“補償?老子稀罕你的補償?”
他被氣得大腦一陣陣發昏,再也忍耐不住,他雙手按住她的肩,不想力道大了點,得見她微皺的眉頭,他趕忙松一些。
真可笑,這個時候,他還要在意她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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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行審視她明亮的眼,呵笑一聲:“好,補償是吧,那就把你自己補償給我。”
“我自己?”晚晚怔怔的,“為什麽?”
為什麽?她還敢問什麽?
這句話像一碗烈酒,把陸知行心頭剛平息一點的怒火,澆得更旺了。
他的忍耐實在是到了極限,他也不想忍耐了,他陸知行含着金湯匙出生,要什麽沒有,何至于在一個女人身上卑微求愛,他憑什麽卑微?
陸知行怒極反笑,他掌心朝上,虎口掐住她的下巴,那些不知生長了多久的愛意,借由他的憤怒宣之于口:“非要我說出來是嗎?好,我告訴你,因為老子喜歡你,老子不想讓你跟許思齊有關系,老子看他不爽,不想看你跟他有說有笑,你滿意了嗎,木晚晚?”
“……”
空氣凝滞了許久。
久到陸知行以為神跡出現,魔法師出來停滞了時間。
木晚晚反應了好久,才清醒過來。
“原來是這樣……”晚晚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喜歡我。”
“……”
他眼看着她側開一步,從自己的掌心之下離開,滿臉恍然。
他被她意味不明的态度搞得幾近抓狂:“這就完了?木晚晚,這就是你的回答?”
“不然?”
好,又一個不然。
陸知行雙拳緊握,臉頰染上幾分可疑的紅:“我在對你表白,你就沒有一點反應?我說我喜歡你,你聽清楚沒有?”
“我又不聾。”晚晚捂了下耳朵,“我應該有什麽反應嗎?你告訴我你喜歡我,我說我知道了,你的目的不是已經達到了?”
“……”
陸知行郁結,伸手在胸口揉了半天,才稍微順過氣來。
“好,好。木晚晚,你好樣的。”
他說話時,連連點頭,輕輕舔了下後槽牙,像打定了什麽主意。
他走到水池邊,洗了個手,大步離開廚房。
離開前,他回頭深深望了木晚晚一眼,像要把她刻在心裏似的,然後,頭也不回。
晚晚被他這一眼看得莫名,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應該沒有做錯什麽。
反正小少爺的脾氣一向如此,捉摸不定,她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這樣想着,晚晚把廚房裏,陸知行扔下的飯盆和勺子收拾幹淨,确認廚房恢複整潔,才回到房間。
第二天早上,一一九中學門口。
晚晚與陸知行一左一右從陸家的車上下來,車從眼前開走,陸知行把書包甩在背上。
他眼下泛青,在他那張冷白皮的臉上尤為明顯,顯然是沒睡好。
的确睡不好。昨天夜裏,他們在廚房的對話一直在他腦中盤旋,晚晚的每個表情,每句話的語氣,讓他很難不去在意。
他已經鼓起勇氣表白心跡,為何她無動于衷,甚至理所當然?
難道她早就已經看出來了?
既然看出來了,為什麽還不喜極而泣,趕緊答應自己?
他想了幾個小時,在天快亮的時候,終于想明白了。
木晚晚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不能以常理衡量。
一般的女孩子早就愛他愛得死去活來了,就她沒有。
可他不喜歡那些人,他就喜歡她。
在陸知行看來,雖然他很喜歡她,但做人不能沒有尊嚴,他必須保持一下高冷形象,讓她知道,他也是有脾氣的。
故此他狠下心來,打算自己走自己的,不跟她一起進教室。
他邁開長腿,目不斜視向前走了兩步,餘光感覺自己身旁空空,他回頭一看,只看到一只白色的帆布背包消失在校門口。
陸知行:“?”
他算是看出來了,她是真沒把他當回事。
前方甬路躺着一枚小石子,陸知行氣得上去就是一腳,把石子踢飛。
下一秒,只聽斜前方傳來一聲哀嚎:“誰?誰他媽打我?”
……
陸知行上課時的狀态并不好,昨晚的畫面揮之不去,更重要的是,那種失敗的滋味一直在他心頭,每每回想,都會品出一種苦味。
他甚至跑去百度,給心上人告白,不答應也不接受怎麽辦。
第一條搜索結果:把你當備胎。
第二條搜索結果:可能是不喜歡你,又不好意思拒絕。
屏幕往下劃了劃,沒一句話是陸知行愛聽的。
陸知行當場把百度卸載,心裏想,我放你媽的屁。
第二節 大課間,老師離開教室,大部分同學都還沉浸在學習中,沒幾個離開座位。
陸知行站起身,打算把孫高見喊出來,跟好兄弟商量商量,看看他有沒有什麽高見。
還沒開口,就見晚晚抱着一本書,雙肩平直,靜靜從自己的身旁路過。
陸知行不由自主被她一甩一甩的馬尾吸引了目光。
他看到她站到許思齊的桌旁,輕輕敲了敲,面帶微笑說了什麽,後者點頭,然後,二人一前一後從教室前門離開。
兩人身高差剛好,又都是看起來滿身書卷氣的學生,站在一起确實讓人移不開眼。
他忽然想起了第二條百度答案。
她不喜歡你,又不好意思拒絕。
操。
陸知行一腳踹遠椅子,又故意把桌子弄出很大響動。
擡眼瞧,那條柔順的馬尾水辮直出門口,連頭都沒轉。
她就是這樣,對任何人都漠不關心的,沒有什麽事值得她放在眼裏。
包括他陸知行在內。
他一個人站在教室後排,內心瘋狂泛酸。
其實晚晚走過去,只對許思齊說了一句話:“方便出來一下嗎?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你。”
許思齊環顧四周,言笑晏晏:“當然。”
兩人出了教室,晚晚帶她走到走廊盡頭,樓梯拐角這裏。
這地方偏僻,平時都是情侶約會聖地,比方此時,四樓到五樓中間的緩步臺就有一對,不過互相不耽誤,彼此都當沒看見。
許思齊身為班長,他來得少,不代表不清楚。
她站在白色牆邊,外面已是初冬,她穿着冬季校服,裙裝裏面是黑色打底,腳下是黑色馬丁靴,一身裝扮看起來冷靜又酷。唯那雙明眸黑白分明,清澈水潤,為她添了幾分柔和。
他第一次和女孩子來這種地方,平時連路過都很少,偶爾路過一次,看到黏在一起的情侶,還覺得不解。
如今成了其中一員,才體會到其中妙處。
許思齊溫柔一笑:“有什麽東西要給我?”
他看到晚晚懷裏抱着書,可惜只錄了一點扉頁,猜不到全貌。
他也沒打算猜。有些謎題,太早知道謎底,到底失了趣味。
晚晚看着他:“我記得你說過,你喜歡尼采的《悲劇的誕生》,你生日我沒來得及準備禮物,就買了這本書送給你。”
她露出懷裏的書,然後,雙手遞給許思齊。
許思齊接過,左手托在掌心,右手緩緩撫過書名。
他望着晚晚,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悅:“沒想到我随口說過的話你還記得,我很感動。”
“沒什麽,你幫了我很多,只是一點回禮。”
晚晚說完這話,眼睛飄落到許思齊的左邊手腕上,話到嘴邊,欲言又止。
她一向果決幹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沒有她說不出口的話。
現在是怎麽了?只是要回一條繩子而已,有這麽費勁?
從前的晚晚不需要考慮人際交往,更不用在意什麽關系,她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沒什麽好得罪的。
可如今情分擺在這裏,她自知做錯了事,才知道想要彌補一個人是那麽的難。
許思齊并未察覺出她的異樣,而是說:“我幫你是心甘情願,可不是圖你的禮。”
見她不語,許思齊索性繼續道:“昨天的實驗你都記住了嗎?只要懂得原理,記住公式,物理也沒那麽難,倒是你的生物,對你來說——”
“你可以把紅繩還給我嗎?”
許思齊一頓,臉上還保持着笑容,微微偏頭:“什麽?”
晚晚心中愧疚,不過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直接。
她可能一輩子都學不會婉轉溝通。
但她已經學會了為他人考慮,她從來就沒有考慮過別人,她也不需要考慮別人。
盡管這會得罪許思齊,那也沒辦法,相比之下,主動開口要回親手送出的東西,遠沒有虧欠別人更讓她良心不安。
又或許,心中的那稈天秤,已經開始偏向了某一個人。
晚晚輕輕吸了一口氣:“這條紅繩是別人送我的禮物,我不清楚它的來歷,就對它的态度很随便。”
她知道這話會讓兩個人都難堪,她還是說了下去:“現在,我知道了,我恐怕不能把它送給班長了,因為它對我來說很重要,我把紅繩送人,會讓他不開心,我不想他不開心。”
她開始學着,去考慮他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