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真香進度 41%
少年胸腔的震動, 隔着衣物傳來, 她的眼睫随之發顫。
她後退一步, 仰頭靜靜望着他。
月光灑在鋪滿白雪的大地上, 反射出冷白的光。
他清俊的臉在雪夜中蒙上一層柔和的暖輝, 光源來自他眼底藏不掉的濃濃愛意。
“在一起?”
“當然。”他的眼睛晶亮,倒映少女不染纖塵的面龐,“我想和你一起上學, 放學,和你同桌, 和你朝夕相處,同一屋檐。想陪你去很多地方,我們會有很多美好的回憶, 因為我喜歡你,跟你在一起,做什麽都很幸福。”
晚晚的心漏了半拍,然後,心跳變得很快, 很響。
大腦暈暈發熱,看着陸知行的臉, 她不否認自己的動心。
但是。
她問他:“陸知行, 你真的喜歡我嗎?”
“當然。”他又一次給了她同樣的,堅定的答案。
她牽他的手,按在他的心口上,望他:“你摸摸這裏, 你說喜歡我的時候,究竟是出自這裏,還是。”
她帶着他的手上移,移到他的太陽穴。
“這裏?”
他體內有蠱,木家主醫蠱,毒蠱他們需要涉獵,但并不會煉制。
涉獵毒蠱,也是為了方便醫蠱醫治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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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知行體內的情蠱是四叔所種下,那也是溫和的情蠱。
當子蠱遇到母蠱的時候,會催化他愛上母蠱的主人。
如果這輩子沒有遇到過母蠱主人,那麽情蠱對他不會有任何影響。
一旦遇到,就不可以再喜歡別人,否則會痛苦萬分。
晚晚的問題,讓陸知行恍惚了一瞬。
好像女孩子都喜歡對男生發出一些死亡考驗,測試男生的求生欲,晚晚是不是也在問這個?
他想當然地以為自己看穿真相,略作思索,說:“我的心裏和腦海裏全是你。”
晚晚把他這一瞬間的考慮,當成了他的遲疑。
肯定會遲疑吧,肯定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喜歡上她。
這一切都是情蠱在控制他罷了。
她一點點冷靜下來,然後,深吸一口氣。
幹燥冬日,空氣中有雪的冰冷味道,被她吸入肺裏,胸腔那股熱意都降下不少。
她恢複到往常的,淡定從容的氣質,一字一句,分外堅定。
她說:“抱歉,我們不能在一起。”
陸知行的笑意被這零下的溫度凍在嘴角。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濃眉微揚,頗為好笑地“嗯”了一聲,說:“你說什麽?”
“我們不能在一起。”晚晚重複。
意識到她可能不是開玩笑,陸知行的面色一點點轉為凝重。
“給我一個理由。”
他嘴角崩得緊,眼底盛着些許不理解,還有被人抛棄的悲憤不甘。
像一只,被主人抛棄的金毛犬。
晚晚轉過身,她沒辦法面對陸知行,直視他的眼。
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冷酷一些:“你不是很讨厭我麽?這本來就是包辦婚姻,我也是為了完成長輩的心願才會到陸家來,既然互相不喜歡,就不要說這些無謂的事情。”
“無謂的事?”
他無法認同,走上前來一把扯住她的手臂,他從未這樣粗魯地對待過她,此時卻顧不上了。
“我最開始的時候,是很抗拒你的到來,但我并不是針對你,不管誰來,我都一樣态度。”
“但因為你,我開始改變,在乎你的情緒,在乎你的想法,我想哄你開心,也怕你會難過,想讓你更多依賴我一點。”
“我陸知行對天發誓,除了自己就沒喜歡過別人,你木晚晚是第一個。”
“這是老子第二次跟人表白,第一次還是跟你。”
“老子兩次表白都是跟你,你覺得這無所謂?”
他手下勁道收緊,晚晚不禁皺了下眉。
他看在眼裏,也沒松手,她說不喜歡自己,他心裏生揪似的疼,可比她要疼上百倍。
她轉頭,看向被雪覆蓋的水塘,聲音毫無波瀾:“這是你的事。”
她總是這樣,言辭犀利,不給人留餘地。
一句話,輕飄飄就将別人的情緒擋回去,輕描淡寫,把人打擊得落花流水。
這大概就是最狠的報複吧,我對你的一切漠不關心。
陸知行被狠狠噎住,竟一句話也說不出。
晚晚:“以後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
“我是不會喜歡你的。”
她拿掉他掐住她手臂的手,力道很輕,是她給予他最後的溫柔。
她轉身離開,手臂慣性甩下,陸知行伸手去抓,只握住了飛雪,落得掌心冰涼。
那道纖瘦的背影踩着他帶她來到的雪地,像踏着他的心,與他漸行漸遠。
銀色殘月将她的影子斜斜拉長,她走得并不快,可陸知行覺得,他可能永遠都追不上她。
元旦過後,再回來是考試周,大家緊密準備這次期末考,并沒有心思想別的。
一學期很快過去,晚晚最終成績不錯,陸知行也向前進步了一百名。
可這并沒有讓陸知行開心起來。
他們兩個在大榜上的距離,像極了現實中兩個人的差距,他怎麽都追不上。
在這段期間,他們每天見面的次數和往常一樣多。
早餐時,上學路上,教室裏,放學回家,晚上餐桌。
只是他不會在其他時段看到她,就算看到了,她也會避開。
就好像跟他相處,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
北方寒假早,加上現在教育政策推行減負,除卻平時要跟高一高二一樣正常休息,高三也是同樣。
難得擁有放松機會,陸知行前一晚打了一夜游戲,第二天睡到下午才起。
起來後,家裏傭人給他準備了“早飯”,陸夫人不在,也許又飛到哪裏去看畫展了。
他沒太注意。
吃完飯,陸知行把游戲投屏到電視上,握着手柄在峽谷激情厮殺。
殺着殺着,看到面前剝好的柚子,洗幹淨的草莓和車厘子,忽然在想,晚晚吃過這些水果沒有。
他放下手柄,端着果盤上了樓。上樓時人是堅定的,可站在晚晚房前,舉起來的手竟沒有勇氣敲下去。
怕一打開門,就看到她厭惡的眼神。
可他也什麽錯,送個水果而已,這總沒問題吧?
就像,就像他以前生悶氣,她給他送飯那樣。
想到這,陸知行又在思考,當初她來給自己送飯的時候,心情會不會跟他現在一樣。
怕他沒飯吃,所以親自上來看看?
這樣的念頭一起,他好似得到莫大鼓勵,整個人化為戈壁上的小白楊,精神都煥發了起來。
他敲門,等了半晌,沒開。
他心中納悶,就算不想開門,起碼也要問一嘴是誰吧?
還是在睡覺,沒有聽到?
他稍微加了點力量,又敲了一遍,不想竟被他敲開一條縫來。
——門壓根沒鎖。
他狐疑推開,冬日暖陽照進房間的每一處,屋子裏透着一股暖意。
她房間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床單幹淨得一點褶皺都沒有,桌上書本歸納一處,角落裏沒有任何雜物。
就好像,這間房子裏,從來沒有人住過。
陸知行心裏一動,打開衣櫃,陸家準備的都還在,可她自己帶來的,一件都沒有了。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去年八月,他在酷熱的天打球回來,看到他媽媽讓傭人收拾屋子。
那時他站在門口,看到還沒人住過的樣子,嫌惡地皺了眉頭。
他天真地希望時間還是那個時候,一切都是他睡夢中的幻想,其實那個叫木晚晚的女孩還沒來,他還有機會跟她重新開始。
但他又清醒地明白,不可能的。
他想到那晚她的拒絕還會心痛,而人在夢裏,不會感受到任何疼痛。
他端着果盤沖出去,剛好走廊裏,傭人正在擦畫框。
他問:“小姐呢?”
傭人說:“小姐走了,少爺您不知道嗎?”
陸知行臉色一沉:“什麽時候的事?”
“上午,您還在睡覺。”
“她去了哪裏?怎麽走的,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傭人從沒見過陸知行這副要抓狂的狀态,生怕一不小心說錯什麽話,只好挑重點回答:“夫人送小姐走的,我只知道這些,其他的并沒有聽說……”
陸知行匆匆下樓,果盤放在餐桌上,想了半天,掏出手機要給木晚晚打電話。
剛按亮手機,陸夫人回來了。
他把手機放到一邊,飛一樣跑到門口,問:“媽?晚晚去哪兒了?”
“兒子睡醒啦?吃早飯沒有?”陸夫人脫下外套,一個傭人為她挂衣服,另一個傭人為她換鞋。
“晚晚呢?”
“她回家了。她沒告訴你嗎?”
陸知行抿着唇,沒說話。
手握着手機,捏得指節都有些白。
為什麽要不告而別。
就這樣,讨厭他到這種地步?
陸夫人見他不說話,替晚晚解釋:“可能是想到了再告訴你吧,怕你不舍得。她離家這麽久,是該回去看看。”
“她幾點的飛機?”
陸夫人一看:“這會兒應該是已經飛了。”
事成定局,無法挽回。
他連電話都打不得。
陸知行說不上心裏什麽感覺,好像他總是很徒勞,做再多,也無法換來任何回報。
就只能,看着她離開。
他跌坐在沙發上,狠狠倒下,仰頭望着屋頂的吊燈。
好想整個人都陷進去,然後,把自己包裹起來。
晚晚下飛機時,時間是晚上九點半。
這是她第二次坐飛機,一切都新奇得很。
她從傳送帶上找到自己的行李,沿着航站樓的指示标志走到出站口,外面好多人來接機,其中就有他的四叔。
四叔負手站在人群中,他個子不高,穿一身灰色中山裝,下巴留了一點點胡子,大概一厘米長。
四叔今年四十多歲,常年處在大山裏,皮膚曬得自然發黑,臉上出現了些許褶痕,不過很淺。
他眉目淩厲,唯臉上兩道法令紋微深,顯得他刻板嚴苛。
他也确實如此。
盡管已經四個月多沒有見過四叔,可十八年來的敬畏早已紮根心底。
晚晚走到他面前,喚他:“四叔。”
那雙銳利的眼難得流露出三分和善笑意,嘴角卻沒有絲毫松動。
他接過晚晚手中的行李箱,問:“一路飛得如何?”
“很好,沒有任何危險。”晚晚又說,“下次也帶四叔一起飛,真的很快。”
四叔沒接這個話題,而是說:“你跟陸家那小子如何了?”
晚晚沉默。
她想搞清楚四叔打的什麽主意,又怕自己直言之後,會在言語上沖撞了四叔。
她沒什麽害怕的人,四叔是唯一一個。
說害怕不準确,稱之為尊敬更合适。
她出生就沒有父母,四叔是唯一的長輩,如師如父,是他一步一步教導自己,帶着木家走到今天。
她相信四叔不會害她,只是想搞清楚,為什麽。
她的沉默,在四叔看來,就是不好的象征。
兩人并肩向外面走,四叔拉着她的行李箱,冷冷哼了一聲,說:“他待你不好也沒關系,這門親事廢不掉,他早晚會喜歡你。”
“感情的事不好勉強,他不喜歡我也沒關系。”晚晚故作無謂。
四叔:“沒有人會不喜歡你,你出色又優秀,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繼承人,他一定會喜歡你的。”
“是嗎。”晚晚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究竟是因為我出色又優秀,還是因為……情蠱呢。”
嘩的一聲。
行李箱滾輪驟停,四叔站在原地,眯了眯眼,臉上法令紋更深,使他看起來嚴肅得有些吓人。
“你都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書名的另一個含義也用來說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