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真香進度 42%

“是的, 我已經知道了。”

話已經說開, 晚晚也不再隐瞞:“您為什麽要這樣做?”

四叔并不答, 他拉着行李箱, 昂首向前。

習慣了尊崇地位的他, 并不喜歡向任何人解釋,也不是事事都需要對人解釋。

他問:“你喜歡他嗎?”

眼下沒有別人,她沒什麽好隐藏的。

她跟上四叔的腳步, 靜靜回答:“喜歡。”

“你喜歡他,他喜歡你, 兩情相悅,皆大歡喜,區區一個情蠱, 有什麽值得在意?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出了航站樓,四叔攔下一輛出租車。

機場打車大多宰人,木四叔不在意,木家不缺那點錢。

放好行李箱,兩個人上車。

四叔報了個酒店地址, 晚晚側目。

“今天太晚,明天再進山, 你飛了大半天, 好好休息。至于其他的,到酒店再談。”

“……是。”

南方冬天比北方暖和許多,氣候宜人,樹木都是綠的, 景色更溫婉。

她一路上都在看窗外夜景,心裏在想,不知陸知行到南方看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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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B城吃了很多沒吃過的菜,而這裏吃過的,B城也沒有,她想帶陸知行嘗嘗,聽聽他的評價。

如果此時車上不是四叔,而是陸知行,他一定會說很多話,還要過來逗她。吵得煩死。

想到他可能會做的事,她不知不覺翹起嘴角,看得更加專注。

到了酒店,四叔開好兩間房,便乘電梯上了樓。

晚晚放好行李,就到四叔房間去,找他說剛才沒有聊完的內容。

四叔打開自己帶的包,從裏面掏出一個香爐,打開蓋子向裏面添香,随後掏出火柴點燃。

青煙很快飄起來。

晚晚嗅到熟悉的味道,心态變得平和許多。

她問:“我想知道您為何要在他的體內種下情蠱,又是什麽時候的事,您見過他?”

“晚晚,你無需知道。”

“為什麽?總要有一個理由。”晚晚直視四叔。

他坐在床上,雙手搭在膝頭,中山裝的褲子繃得平直。

“這是長輩之間的事,你知道又能如何?你們有親事在身,我絕不會害他。”

晚晚沉默良久。

再開口時,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她,眼底竟染上了幾分悲戚。

“就算,就算我不能改變什麽,可萬一他本來不喜歡我,因為情蠱的關系,就要被迫跟我在一起,這樣對他真的公平嗎?”

“我們是不是也應該,去考慮一下他的感受?”

四叔看着自己一手栽培出來的女孩,他教她堅強,不要展露脆弱,那會被人抓住弱點。

可她就這樣暴露她的弱點給人看,他曾經的教導,全都被她抛到了腦後,為了一個男人。

他說不上來的痛心,還有恨鐵不成鋼。

“你是我的親人,我只考慮你就夠了,他有什麽感受值得我考慮?他與我有任何幹系?我培養你是為了什麽,讓你因為一個外人來跟我頂嘴嗎?不管他本來喜不喜歡你,他今後只會喜歡你一個,結果是好的不就夠了,還在意這許多做什麽?”

晚晚奇怪地看向四叔,她不敢相信,這會是由一向敬愛的四叔說出來的話。

她意外,又覺得合乎四叔冷血的情理。

她說:“請解開他身上的蠱。”

“別想了,我不會解的。”

她定定看着四叔,數他臉上的細紋。

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斑駁的痕,每一道都寫滿固執。

“那好。”她退了一步,“你不解,我自己學。”

“喜歡一個人并不一定要他回報同等愛意,如果一定要回報,我只希望他的喜歡是發自心底。”

“如果他的喜歡是假的,因為一些原因而制造出來的假象,那我寧可不要。”

“玻璃制成的鑽石也很閃耀,人們還是會去追逐鑽石,追求它的高淨度,這是為什麽?”

“因為越純粹的東西,越具有價值。我要的不單是一段感情,我要的是同樣的東西。”

“——可惜,這些四叔你不會懂,不過沒關系。”

“該學的,我都已經學過,解不開情蠱,我還可以殺掉我體內的蠱。”

四叔臉色一變。

晚晚的語氣滿是輕松自如:“他解脫之後,發現确實是不喜歡我,那也無所謂的,喜歡一個人,光是看他開心快樂地過着,就已經足夠。”

她站起來,向四叔告別:“我回去睡了,您也早點休息。”

直到她走到門口,手已經搭上門把手,身後才傳來一聲厲呵。

“站住!”四叔瞪大眼睛,“你還想為了他,殺死母蠱?你知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後果?”

“我知道。”

這是醫蠱在醫人時,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使用的一招。

任何蠱都有其特定解法,當一個蠱實在解不出來時,為了救人,才會選擇這個方法。

蠱乃蟲毒,精心煉制而成的蠱,都有其特定毒性。

一旦選擇殺死體內的蠱,則代表此蠱會迅速擴散它的毒,在短短時日爆發出它最強的效果。

病弱者,可能根本撐不過去。

身體康健者,活人氣息也要去掉九成。

是為常人所不能承受之痛。

醫者仁心,誰會舍得讓病人嘗試這些,生病本就讓人痛苦,治病更應盡量讓人免去這一切。

可她卻為了他,承受這樣的痛?

“你……你敢!你說這話,對得起木家先訓,對得起肩上擔的責任嗎?你如此任性,不配做木家的繼承人!”

晚晚轉過身,面向四叔:“你不想我這樣,就請解開他的蠱。”

四叔緩緩坐下,沉靜良久,在熏香的作用下,才平複情緒,淡淡開口:“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何時給他下的蠱嗎。”

“是,如果您願意告訴我的話。”

四叔站起身,燒了一壺開水。

在水壺滋滋作響的時候,他伴着雜音,一點一點,揭開了那段被他塵封多年的舊事。

“那是在你出生幾個月,而他才剛剛出生的時候。”

“木家并不是徹底與世隔絕,在外界,也有人能聯系到我們。”

“我記得很清楚,十八年前的一天,我接到了陳醫生的電話,他跟我說,他接生了一個嬰兒,可惜天生命短,恐怕活不過百天……”

陸家只得了這一個兒子,陸夫人身體不好,恐不能再生。

唯一的血脈,總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看着他死去。

陸家有錢有勢,花高價聘請醫生救治兒子,可惜,沒有任何希望。

所有人都告訴他準備後事。

陳醫生與陸振川是朋友,他不忍心看朋友品嘗喪子之痛,于是他告訴朋友:“振川,你是不是真的願意付出一切,只要救活你的兒子。”

短短幾天,陸振川已經頹廢得不成樣子,襯衫皺皺巴巴,下巴一圈青胡茬,就連頭發都變白了幾根。

“老陳,你知道我的,我就是傾家蕩産,也——”話說到這兒,他突然停下來,直直看着陳醫生,“老陳,你有辦法救活我兒子?你一定有辦法,是不是!”

他近乎崩潰,活了二十多年,商場上意氣風發的他,第一次有這麽卑微的時候。

他彎下膝蓋準備下跪,只要能救活陸知行,他什麽都豁得出去。

陳醫生連忙扶起他,說:“振川,你這是幹什麽!我也沒說不幫!只是這事兒……就怕你,接受不了。”

陳醫生家裏世代行醫,祖上是中醫,他為了解除先進醫學,才改學西醫。

但是聽家裏說過,自古就有傳統醫學救不了的病例,可以由醫蠱救治。

只是衆人一向把跟蠱有關的一切看成邪術,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都很是忌諱。

并且,苗疆人行事詭秘,一向隐藏行蹤,脾氣古怪。

找到他們就是最大問題,找到之後,他們願不願意醫治,又是另一個大問題。

他一個從事現代醫學的人,要讓陸振川用“邪術”救自己的兒子,真怕他覺得他瘋了。

陸振川怔了好久,随後向是燃起了莫大希望,說:“好!”

他相不相信,也陷入了死局,倒不如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陸振川夫婦一下子被注入新的希望,陳醫生找了好久,終于找到苗疆族人的聯系方式——那只是其中一個普通族人。

族人聯系四叔,四叔得知了陸家的情況,并沒有不願醫治,只是提出了要求。

首先,他提出合理的高價救治費,這個費用作為木家平時所用。他們大多時候并不會跟外界接觸,他們也要考慮生存。

其次,他要求陸家庇護木家在外的族人,保他們不受其他人迫害。

木家樹大招風,雖說絕大部分人并不知道他們的存在,仍有一小部分人知道。

他們非常想讓木家為自己所用,用來做一些壞事。可木家不肯,那當然選擇毀掉。

我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

最後,為了避免陸家反悔,四叔提出最後一個要求。

陸家與木家的繼承人定親。

這樣,才能保證陸家盡心盡力。

“還有,為了避免他們用緩兵之計,騙我們先行救治,我告訴他們,我并未對陸家的兒子徹底醫治,要想根治,十七年後必須把你接到陸家,而我們也會用這十七年将一切教授給你,由你親自救他。”

“情蠱就是那個時候下的嗎?”

“是,也不是。”

晚晚不解其意,靜待下文。

四叔:“陸夫人也說過,婚姻大事,還是要遵從子女意願,萬一将來他的兒子不喜歡,不能接受家裏的安排,他們也不好逼迫。于是我告訴他們,這也是我安排這一年的用意。”

“如果陸知行真的不同意,那麽親事作廢;如果他喜歡,那皆大歡喜。”

晚晚知道了。

“你表面上這樣說,卻偷偷給陸知行下了蠱,不給陸家反悔的機會。這樣陸家只能庇護我們,對木家毫無保留。”她說。

四叔看着她,說:“沒有那麽複雜。”

“四叔只是,希望你嫁到一個好人家。”

“陸家那樣好,潑天的富貴,我們木家是不差,可始終沒法像他們一樣,給你正常的生活。”

“你遲早要嫁人,你的身份能瞞一輩子麽?四叔沒法保證,你嫁的人會不會把我們的身世秘密告訴別人,最後害了你命。倒不如,從一開始就選一個知根知底,能包容你身份的人。”

“不錯,四叔的确自私,但四叔只是愛你,不希望你受到一分一毫的傷害。”

“四叔一生沒有結婚,沒有子女,在我看來,你就像我親生的孩子一樣。我已經老了,總有死的那一天,你嫁人後不在我身邊,我又能保護你多久?”

“你要怪就怪四叔吧,他身上的蠱,我是不會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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