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沖突
金毛白子羽眼神亮晶晶的瞧着他。
看這小子活蹦亂跳的樣子,像是早已養好了傷,此時嘴角正止不住的往上翹。
“道友怎麽也來參加這宗門大比,可是前來觀戰?上次一別,道友近來過得可好…”
上次在生死關頭,秋宸之将他救下,少年的心中只覺得欽佩仰慕不已,一直想當面向其致謝。
只可惜這段時間未見其面。
今日宗門大比,白子羽竟然無意間撞見了自己一心想見之人,不禁喜不自勝,心裏已是存了好多話想跟面前這位好看又厲害的道友講。
只是還沒等他說完這一句,背後突然傳來一道尖酸刻薄的聲音。
“瞧瞧這是誰?這不是上一屆宗門大比時,被對手一個照面就給打下臺去,結果哭了鼻子的小師弟嗎?”
白子羽的動作瞬間一僵,随後怒氣沖沖的看向自己身後:“謝師兄!”
在他背後,一個看起來二十七八的壯碩青年懶洋洋的走過來,譏諷道:“小師弟呀,師兄不過說兩句真話而已,你不會又要急得哭鼻子了吧?”
壯碩青年身邊跟着一群門內弟子,一聽這話,不由都掩口譏笑起來。
這人名叫謝銘,乃是南華長老的親傳二弟子,己身修為不差,平素卻偏偏愛欺辱修為不如他的弟子。
白子羽因為年紀尚幼、修為淺薄,平時也沒少被這人口頭擠兌過。
十年前他不過七八歲的模樣,初次登上宗門大比的擂臺上卻一招落敗,傷口痛到眼角落淚。只是當年他畢竟太過年幼,這件事其餘長輩和師兄師姐都沒當回事。
反倒是被謝銘這厮捉到了把柄,這麽些年來反複提及,故意羞辱于他。
如今在自己一心欽佩的道友面前,兩次三番被人提起過往糗事,白子羽也是心中一急,面色紅透,咬牙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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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以為你是南華師叔門下,就可以這般肆無忌憚!”
“哎喲!師兄好怕呀!怎麽就忘了咱們愛哭鼻子的小師弟,可是掌門的親傳弟子,招惹不起呀招惹不起…”謝銘裝作一副害怕的模樣,言語間的嘲諷卻是越來越惡劣。
“接下來,小師弟你是不是該涕淚橫流的跑到掌門那裏告狀,說師兄我罵你哭鼻子?”
“你!”
白子羽到底年少,被這一席話擠兌的燒不出話來,只是氣憤的全身發抖,一雙拳頭緊緊攥在一起暴起青筋。
南華長老的這位二弟子,雖然是個欺軟怕硬之輩,卻也是不傻。
他心裏明白那些外門弟子可以任由他欺壓侮辱,可是同樣是親傳弟子的白子羽,他就只能在口頭上占些便宜,不敢動手。
正因為兩人的沖突只停留在口頭上,所以在師門長輩們的眼中,兩個弟子之間的口角還不值得自己摻和進去。
所以白子羽此時雖然氣急,但也無計可施。
謝銘見此情況,知道這小子拿自己沒辦法,愈發得意洋洋起來,眼睛一眯像是要再說兩句,卻突然眉頭一緊,狐疑的看向茂密的梧桐樹。
“誰在上面?”
方才他只顧着擠兌白子羽,沒注意自己面前這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樹,直到此時他離得近了,方才猛然發覺,茂密的枝葉中露出的一片潔白衣角。
他如今只差半步便可邁入金丹境界,可是站在此處良久,竟是硬生生沒有發現樹上還藏着一個人。
此人的氣息竟然幾乎溶于天地間,消散至無形。
謝銘面色凝重,謹慎的向前一步,沉聲道:“可是門中哪位前輩再次休憩?晚輩若是打攪,便即刻離開。”
話雖如此,但他還是小心的又上前幾步,欲要窺視樹上之人的真面目。
守在樹下的白子羽瞬間警覺,上前一步擋在謝銘的身前:“謝師兄不是說要離開,為何依然徘徊不去?”
謝銘瞧了他一眼,又見樹上那人沒有發怒的征兆,不太像那些高人喜怒無常的脾氣,也就放心了些,只是笑道:“怎麽,小師弟與樹上這位前輩相識?”
白子羽冷着臉:“此人乃是我前段時間認識的道友,師兄問那麽多做什麽?”
原來不過是這小子認識的一個朋友……謝銘在心中大笑,暗罵自己想得太多。
他就說這世上哪能遇到那麽多得道高人,又有哪個高人會跟一個十六七的小屁孩以友相稱,想來不過又是一個裝腔作勢的鼠輩罷了。
一想到此處,他身上原本謹慎恭敬的姿态瞬間放下,大大咧咧的指着梧桐樹,道:“既然是小師弟的朋友,便下來叫我們大家夥也瞧瞧,老是藏頭露尾算個怎麽回事?”
“你……”
眼見謝銘嘴裏吆三喝四的毫無尊重之意,白子羽頓時怒上心口,按捺不住就想上前去好好理論一番。
只是一只溫涼修長的手掌,突然摁上他的肩膀,止住了他接下來的動作。
白子羽頓時愣在原地。
他緩緩回過頭,看向自己背後身姿如松如鶴之人,期期艾艾的喊了聲:“道友?”
秋宸之清澈的眼眸看着他,微微搖着頭,示意少年不要沖動。
對面人多勢衆,孩子你就這樣沖上去,怕是要被揍成小餅餅啊!
為啥這只小金毛總是每次都被人欺負的嗷嗷叫?
他微微蹙眉,看向少年對面那群人。
以謝銘為首的那個小團體,此時也全都愣愣的盯着秋宸之,微微有些出神。
他們原本都以為樹上那個藏頭露尾的鼠輩,必是長得一副尖嘴猴腮見不得人的形貌。
卻沒想到,忽見一道身影自樹梢輕盈下落,翩若驚鴻,飄渺如風,端的是一副天人之姿。
一時間,衆人都有些被鎮住了。
最終,還是謝銘率先反應過來,第一時間将自己的視線轉向秋宸之的衣袍上。
只見秋宸之身上衣飾,上下素白,除了腰間懸着一柄狹長漆黑的長劍外,衣袖間再無一點紋路裝飾。
謝銘不禁心中一喜。
太虛門內,掌門長老們的領口上會繡有金色暗紋,親傳弟子的袖口腰帶上燙着細細的紅紋,內門弟子的衣袖上染有淺灰雲紋。
只有無依無靠、毫無根基勢力的外門弟子,一身衣衫才會上下素白到如此地步。
雖然自己眼前的這位美人,身上所穿道袍并非外門子弟的樣式,但觀他渾身上下毫無半點修為氣息,想來不是早已得道成仙返璞歸真,就是真的只是個毫無法力的凡人。
謝銘美滋滋的認為,面前之人當然是後者。
他微微咳嗽一聲,掩飾住自己面上的驚豔之色,滿臉堆笑看着白子羽道:“小師弟,哪裏認識了一個如此俊俏的朋友,怎麽不跟介紹師兄認識一下?”
說着,他便上前一步想去拉秋宸之的手。
這厮想幹嘛?
秋宸之莫名其妙的看了謝銘一眼,重點看了看他那雙毛茸茸的手,頗有些嫌惡的抽出腰間長劍,劍鞘徑直往他的毛爪子上一敲。
“嘶~~”
謝銘手上一疼,倒抽了口冷氣急忙縮回手,只見自己黝黑健壯的手背上,已是浮現出一道紅腫。
“啧!性子夠烈…”
他嘴裏面嘀咕着,身子又往這邊湊過來。
白子羽頓時火了,“噌”的一下抽出佩劍,擋在兩人之間:“謝銘你犯蠢嗎?”
謝銘聽他連師兄也不叫了,頓時也冷笑一聲,甩了甩手道:“師弟的脾氣倒是越來越大了,對着師兄都敢這樣說話。”
望着白子羽明晃晃的劍尖,他不但不怕,反而一步步緊逼上前,口中言語咄咄逼人。
“前幾日你那三師兄才剛剛因為殘害同門,直接被掌門剝奪了親傳弟子的資格,并禁足百年……”
他故意捏着面前的劍刃抵在自己的喉間,笑道:“怎麽,你也想步你三師兄的後塵嗎?”
“謝銘,你——”少年像是已經完全被激怒,一雙燃火的眸子死死盯着自己面前之人,幾乎就要不管不顧的一劍刺過去。
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間,秋宸之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拉住白子羽的肩頭,還不待他反應過來,将他一把撥到一邊去。
被撥到一邊去的白子羽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像是一只幼犬突然被踹了一腳,滿是懵懂茫然。
“道友?”
一旁的謝銘哈哈一笑,伸手就想去握秋宸之的手:“這世上總會有人識時務……嘶~~”
他突然間倒抽一口冷氣,龐大壯碩的身軀猛地往後一閃,卻依舊躲不過迎面而來的一道劍光。
一劍出鞘,清越凜然、亮如白晝、寒若秋霜。
轉瞬間,秋宸之手中執劍,已将謝銘逼到退無可退之地。
奪人性命的劍鋒就懸于頭頂,謝銘瞬間冷汗直冒,毫無形象的匍匐在地,狼狽萬分的滾到一旁,白淨衣衫上沾滿塵土污泥也顧不得了。
可是秋宸之的眸色一動,手中劍勢忽而轉換方向,如影随形的凜冽劍光依舊緊咬在他身後,毫無罷手之意。
謝銘心中大悔,只恨自己瞎了眼招惹錯了人,此時卻別無他法,在連滾帶爬的閃到一旁之後,終于湊準時機,擡手将自己的佩劍召出來。
他的佩劍是南華長老親手所賜,乃是一柄不多見的上品法器,無數次謝銘就是靠着這柄劍擊敗了很多強敵。
法器在手,自覺手中已有保命的籌碼,謝銘心裏也不慌張了,翻身從地上躍起,徑直沖向秋宸之的劍光。
“小白臉,等老子拿下你,早晚弄死你……”
他恨恨的說道,催動渾身上下的修為傾注其中,手中佩劍揚起一輪清輝,與迎面而來的長劍針鋒相對。
“咔嚓。”
一聲及其輕微的聲音傳來。
謝銘臉上的驚愕還未來得及浮現,半截短劍已劃過他的面頰,跌落在地,染盡塵埃。
同時他只覺得自己腰腹間一涼,再擡眼時,自己面前的白衣劍客已是負劍而立,清澈的眸子冷冷望向自己,劍刃上卻沒有沾染半點鮮血。
血……
謝銘蒼白着臉色,僵立在原地,愣了半晌後方才顫抖着手,撫向自己的腰間。
随着他的手指剛剛觸碰到衣衫,那上佳的衣料突然裂作無數碎片,紛飛而散,顯露出腰間一線細如蛛絲的紅痕,正在不斷的滲出血珠。
衆目睽睽之下,那絲紅痕逐步擴大,露出鮮紅的血肉,最終擴散成橫跨大半個腰腹的駭人傷口,鮮血汩汩流下,染紅了半身衣衫。
謝銘仿佛被腰斬一般,捂着傷口一頭栽倒在地,痛的倒抽冷氣,渾身抽搐不止,眼淚鼻涕流了滿臉。
見此情況,原本簇擁着謝銘的弟子們全都是一愣,緊接着便驚駭的紛紛倒退一步,擡起頭恐懼的盯着一臉漠然的秋宸之。
這種傷口……是要有多快的劍,才能辦得到?
謝銘師兄只差半步就要有金丹期修為,便是在莫寒師兄面前都能堅持上百招不落敗,可是在這人面前,卻猶如土雞瓦狗般不堪一擊。
此人究竟是誰?
沒有理會那些弟子複雜的目光,秋宸之只是撣撣衣袖上沾染的灰塵,神色從容的還劍入鞘。
他這一段時間默默學習莫寒的劍法,如今小試兩招,卻不想效果如此之佳。
莫寒那厮的劍術居然精妙絕佳。
不過也是因為地上那人實力不濟的緣故吧!他瞥了一眼地上痛呼流涕的謝銘,忍不住嘆了口氣。
一般在小說中,像這種腦殘炮灰角色,實力絕對也是炮灰級的,這才被自己這個新學者給打的這麽慘。
自己還是先不要忙着洋洋得意的好。
方才長劍出鞘失,他已是手下留情,心裏明白地上痛呼的那個炮灰不會有生命危險,他也就沒有繼續留意,只是緩步走到發呆的白子羽面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白子羽擡頭茫然的望向他。
秋宸之指向地上的謝銘,淡淡道:“他哭得比你慘,你不丢臉。”
白子羽莫名的望着他,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秋宸之的意思是說,謝銘被打敗之後涕淚橫流的模樣更加狼狽凄慘,他以後不用再擔心自己被謝銘嘲笑了。
想到這裏,白子羽的眼眶頓時一紅,不禁低下頭緊緊攥着拳頭,片刻之後,突然猛然擡起頭,伸手推着秋宸之的肩膀。
“道友,你快走吧!”
他紅着眼眶道。
秋宸之:“……”
喂!不帶這樣的吧!剛替你解圍,你連聲謝謝都不說就要趕人走?
可是白子羽卻是越來越着急,推着他的肩膀的力道越來越大:“道友,此地不宜多留,你快些去找我大師兄…不!你快些去找我師尊。”
此時對面那群弟子也早已反應過來,同時紛紛高喊道:“不能他走!”
“這人傷了南華長老的愛徒,他若跑了,咱們都脫不了幹系…”
“白師弟,你這是要包庇傷人的惡徒嗎?”
“快去攔着他……”
話雖是這麽說的,但是這群人只是吵吵嚷嚷的喊着,你推我擠了半天,卻是沒有一個人敢出面阻攔秋宸之。
所有人都被他方才那一劍吓破了膽。
倒是白子羽着急了,拉着秋宸之的手腕就想禦劍離開此處。
只是還沒等他動身,遠遠突然傳來一聲怒叱,聲如震雷,驚得在場衆人一陣頭皮發麻。
“何人敢在宗門大比之時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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