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雄黃

一個旅游團必須有一個導游,導游也是旅游團的一部分。

方裏早就做過猜測,副本故意讓他們記不住導游的長相。這麽做的原因,也許是在告訴他們一條信息。

那就是導游只是一個角色,而任何人都可以頂上這個角色,成為導游。

導游一定是這次副本中至關重要的一部分,但副本并沒有指定導游是誰,只要有這麽個“人”存在就行。

但是,這些也僅僅是他一個人的猜測,根本沒有機會證實,也來不及和謝柏沅讨論。

因為傅澤仁來了,傅澤仁的身影出現在了大家的視野裏。

方裏原本只是下樓拿些早點,卻和其他人一起在旅館門前發現了導游以及武丞的屍體。

他們把屍體運進屋內,大家開始因為導游的死七嘴八舌地吵了起來。

這幫人本就缺乏領導能力,導游一死就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

這時候守在窗口的人瞥見街道上那道身形高大的人影,慌忙喊道:“傅澤仁過來了!”

傅澤仁是跟導游一直保持溝通的npc,導游死亡的事情一定不能讓他知道。

方裏咬咬牙,二話不說,開始動手扒導游的帽子。

古鋒見狀頓時慌了神,他盡量壓着聲音詢問:“方裏,你要幹嘛?!”

方裏抿着唇:“要有一個導游。”

古鋒愣了幾秒,突然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不行,這太冒險了。”

然而這幾秒鐘的時間已經足夠讓傅澤仁抵達旅館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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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裏抓起帽子,扭頭就向樓上奔跑。

所以便有了這一幕:方裏抓着導游的帽子來到三樓,古鋒追在他身後,一時半會兒居然追不上他。于是情緒激動地喊出一句:“方裏,你是不是瘋了?!”

玩兒命啊?誰知道那導游的帽子給正常人戴了會發生什麽事。

這樣的行為确實比較大膽,因為關于導游的一切只是他的猜測和推斷。

從想法到實踐需要很大的勇氣……畢竟一個不小心是真有可能把命搭進去。

還好。方裏戴上帽子前,看了一眼謝柏沅,對方的反應證實了他的想法。

他相信謝柏沅會是個始終如一的人,對方之所以對他這麽好,還給了他愛,只能說明一個結論。

謝柏沅一直在尋找的人确實是自己。

所以他現在最不缺乏的就是這樣的勇氣。

傅澤仁已經從樓梯口上來了,他徑直走向方裏,眼睛一眨不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某一瞬間,他的臉上似乎出現了一抹極不自然的表情,像是笑又像是在哭。

“你在這兒。”他開口說道。

說不緊張是假的,方裏在這一刻心髒才歸位。

他知道自己賭對了——傅澤仁并沒有看出他與原本的導游有什麽區別。在這位npc眼裏,導游就是導游,沒有一個指定的對象。

“嗯,出事了。”

“誰死了?”

方裏用盡量自然的語氣說道:“那個叫武丞的,屍體在樓下。”

他說這話的時候視線越過傅澤仁,和樓梯上的古鋒交換了一個眼神。

快去把導游藏起來。

古鋒跟他還算有默契,知道方裏這邊暫時可以放下心,于是連忙放輕腳步,搶在傅澤仁之前下樓藏屍體。

方裏又跟傅澤仁聊了幾句,旁敲側擊地詢問鎮上的祭祀活動準備得怎麽樣了。

傅澤仁道:“基本上準備就緒,到時候一定會讓大家留下一段難忘的回憶。”

某種程度上來說确實挺難忘的。

傅澤仁決定下樓看屍體,他的目光掃過門後面色陰郁的謝柏沅,腳步一頓,眼珠子在眼眶裏滴溜溜轉了一圈。

“是不是還少了一個人?”

隊伍裏的人都在,在傅澤仁眼裏,唯一不在場的就是已經進入了導游角色的游客方裏。

方裏心跳加快,但好在維持住了這份鎮定,面不改色地應下:“那個叫方裏的,我讓他出去買點東西。”

“唔,”傅澤仁嘟囔了一句,“希望他能平安回來,否則人太少,祭祀儀式也不夠熱鬧。”

他說完這句,便下樓去了。

方裏剛松下一口氣,就被謝柏沅抓着手腕拽進了房間裏。

戴上帽子的時候他心中沒來得及顧慮太多,他知道謝柏沅或許會生氣,但是真看到對方拉着個臉靠在門板上的時候,他還是免不了的心虛。

良久的對視後,謝柏沅伸出手,語氣聽不出喜怒:“帽子給我。”

“現在不行。”心虛歸心虛,方裏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等傅澤仁走了我就摘下來。”

謝柏沅沒有再說話,他偏過頭,将人抵在門板上親吻。

這和以往的吻感覺又不一樣,這更多的是一種情感的宣洩。

緊張、不安,直到感受到對方唇舌間的溫度,那股恍若倒流的血液才重新流回了四肢百骸。

謝柏沅伸手挑開那礙事的帽檐,方裏擔心他要拿走,下意識地伸手捂住帽子。

“投胎的事我不跟你搶。”謝柏沅明顯還有點生氣,但捏着方裏下巴的手還是控制好了力道,連道紅痕都沒留下。“但是道理還是要講一講,剛确認關系,你就不怕留我做鳏夫?”

“我相信你。”方裏看着他,眼神是全然的信任,“我一直都很相信你。”

他相信等謝柏沅醒過來,總會有解決問題的對策的。

正如他憑直覺和腦海中間或浮現的那一些零星的、碎片般的畫面,就能認定謝柏沅找的不是別人,正是他一樣。

謝柏沅哼笑了一聲。

他直接伸手過來,将帽子摘下來戴到了自己的頭上。

方裏愣愣地看向他。

“這樣就行了。”謝柏沅隐在帽檐下的雙眼炯炯有神,“既然相信我,就要學會和我一起承擔風險。”

他這話意有所指,只是方裏暫時還聽不出第二層意思。

帽子在交換的一瞬間,一樓的傅澤仁似有所感,擡頭望了眼天花板。

古鋒刻意拖動椅子,制造出一些動靜,将傅澤仁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來。

“這幾天你們就不要再出去了。”傅澤仁道:“跟着你們的導游,別亂跑,祭祀儀式結束之後你們就可以自行選擇離開了。”

導游的屍體此時就窩在他們身後的壁櫥裏,這幾個人哪裏還敢搖頭說不,一個個頭點得像小雞啄米。

帽子的交換也只是将一顆定時炸彈從一個人的頭上換到另一個人的頭上而已。

傅澤仁一走,他們就将這顆定時炸彈取了下來。

幸運的是,也許因為戴的時間都比較短暫,帽子的副作用至今還沒顯現出來。

古鋒憂心忡忡地道:“能不戴還是盡量別戴吧,就怕它的副作用不是立刻出現的。”

餘佳曦點頭附和,表示自己也是這麽想的。

謝柏沅将帽子收進背包裏,表情似笑非笑:“我先收着,免得有些人不服從安排,喜歡擅自行動。”

方裏在邊上心虛地眼神游移。

“明天我們去買些東西。”謝柏沅說,“去藥店,買些雄黃。”

“買雄黃做什麽?”

謝柏沅笑了笑:“當然是驅蛇。”

他們來到鎮上“旅游”的第一天,就去了學校旁的鐘樓,在那裏聽導游講了一段白蛇傳的故事。

初聽這個故事的時候,大家都以為導游只是為大家講了一個當地的傳說而已。

事實上副本裏的每個線索都隐藏在細節裏,能不能注意到這些細節,挖掘到其中的線索,全看個人的能力。

白蛇傳中,白素貞與許仙人妖相戀。

法海告訴許仙白素貞乃蛇妖所化,許仙聽從法海的提議,在端午節令白素貞喝下帶有雄黃的酒,使白素貞不得不顯出原形。

蛇都對雄黃有所忌憚,加了酒精的雄黃威力更甚。

這一招對所有蛇都有效,哪怕對方是個人首蛇身的妖怪也不例外。

還有一天便是兩位老爺的誕辰,在最後一天,謝柏沅和方裏背着包,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出發潛入了學校內。

兩個人行動起來要更加便捷一些,謝柏沅來到那處花壇,從包裏取出事先調配好的雄黃酒,沿着井口均勻地倒了幾圈,直到将兩罐雄黃酒全部倒盡才收手。

井下那東西扭動身體沿着井壁游走了一圈,帶着腥臭的濕氣湧了上來,但似乎因為忌憚井外的東西,最終也沒爬出來。

方裏被謝柏沅囑咐留在花壇外,看着謝柏沅打開包,将花壇裏四個方向的佛龛一一揭開,挨個查看。

方裏忍不住問道:“你是在挑西瓜嗎?”

“差不多吧。”謝柏沅聞言還真配合他在佛龛上敲了敲,最終挑了一個看上去最趁手的神像收進包裏。

方裏沒有詢問,反正謝柏沅說過兩人以後有風險就會一起承擔。

既然說了這話,謝柏沅就不會瞞着他做危險的事。

“走吧。”謝柏沅走了過來,他看上去心情不錯,眉梢都帶着笑,朝方裏揚了揚手裏拎着的包:“東西拿到了。”

方裏點點頭:“嗯。”

他向謝柏沅伸出手,拉了對方一把。

謝柏沅從花壇裏出來,拍了拍褲腿上的草葉,順勢牽住方裏的右手,緊緊扣着。

回去的路上,兩只手都沒有再分開。

他們這一整天的行程都很趕,中午的時候,幸存的八個人又開了一次小會。

謝柏沅并沒有将線索全部獨吞的意思,畢竟這就像是一個天秤,兩端的重量如何分布他一個人也決定不來,倒不如将部分信息告知所有人。

于是在聽完了謝柏沅的陰陽調和、正負相抵的言論後,衆人商議了一番,最終決定盡量平均分配。

古鋒父女、餘佳曦以及俞靜妙留在天神鎮參加天神老爺的誕辰。

而方裏和謝柏沅,以及那對小情侶一起去水神村參加水神老爺的誕辰。

水神村相隔較遠,所以吃過午飯,四人就一起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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