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他的舉動弄得觸不及防,雙眼撐大了,瞧向對方放大版的面孔,鼻尖就差了那麽一點,差點就碰上了。
他的唇瓣在顫抖,“你……”
“閉眼,靜心。”
江楓條件反射閉上眼。
閉了眼之後,對方身上的氣息仿佛愈發濃重。
這時,一道刺骨冷夾雜着滾燙熱的氣從對方小腹傳遞到他小腹之內。
冷,能凍僵他的身子,熱,能融化他的身子。
兩股氣相互抗衡,相互纏繞與交織,最後達到一種平衡,漸漸地變得溫順,溫順地在江楓的小腹中安靜下來。
等江楓身體适應了這種平衡感,突然,那股冷撤離而去,只留下那股熱在小腹中溫暖身軀。
再之後,就是脫離,對方離開了他。
江楓沉浸在這種狀态下,直到身子被改造完成,才睜開眼。
“我……”
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有力量了。
那種玄幻的,神奇的,修真之氣。
岑歸硯的臉色看上去不大好,蒼白的比起他流着血的時候還要差。
“你沒事吧?”
“無礙。我天生雙靈根,現在将火靈根轉到你身上,日後你便可以修真了。”
江楓眼眶有些酸澀,原來求他,是這個意思。
他有點別扭道:“你為什麽這麽做?”
岑歸硯不回答。
江楓又說:“你這是自願的,可不是我逼你的。”
“算了,當我欠你一個人情,只要不違法犯罪,我都幫你。”
岑歸硯開口了,“頂替陸棄羽,當上修真學院除我外的第二人,能做到嗎?”
江楓摸了把小腹,疑惑,“你們不是道侶嗎?你讓我頂替他?”
岑歸硯臉色頓時難看,江楓還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模樣。
難看的像吞了只蒼蠅。
“他。”
“道侶?”
“仇人才是。”
“知道我為何一直待在這籠子裏,只因他囚了我足足三百年。”
江楓震驚,“你被囚了,不是特殊愛好啊。”
岑歸硯扯了扯嘴角,笑道:“确實,那家夥的愛好是挺特殊的。”
☆、007 學生破蛋了
見江楓不說話,岑歸硯又道:“普通的籠子囚不住我,知道這是什麽嗎?”
他雙手在鐵籠上摸了摸。
“來自深海的岩鐵,鍛造百年,以自身修真之氣蘊養。拿出去,是件寶貝。”
“他日我若出去,送你好了。”
江楓有些心動,可也知道好處的前提是對方得出去,三百年都沒能出去,靠他,有點不靠譜。
岑歸硯道:“你是個好苗子。”
江楓平穩了自己心動的心,剛才對方可是說他沒用的。
“知道我為何找上你嗎?如果沒能有與陸棄羽抗衡的能力,即便那人是仙門中的佼佼者,跪在我面前,我也不會教他。”
江楓覺得對方在忽悠他。
就是那種手裏拿着大把廣告宣傳單,盯着他騙的那種。
“修真學院丹道院院長的位置,日後便由你來坐,可好?”
“不好。”
江楓很不忍心看着對方一臉平靜地說出一腔熱情的話,裝,好歹也裝得像一點。
岑歸硯停下了忽悠,問:“為何?”
“明人不說暗話,你想讓我幫你對付陸棄羽,先不說我同不同意,你選上我是不是因為三百年就見到過我一個人?”
“嗯。”
“是不是因為只見到我一個人,不然在外面,就算我是佼佼者,跪在你面前,你也不會教我?”
岑歸硯眼帶深意地瞥了他一眼。
“先打一棍子,再給一顆糖。你忽悠我幫你對付陸棄羽,可是沒想到我只是一個凡人,于是你把自己靈根給我,是想讓我感恩涕零地效忠于你,可對?”
岑歸硯微眯雙眼,道:“話本說凡人最是好騙,尤其是你這樣的。”
話本有沒有告訴你,你這樣騙,能騙到人才怪。
白光洞裏沒有時間流逝的感覺,無論什麽時候,窗外的那輪太陽都是那個高度,那個大小。
岑歸硯倚在籠子邊,聽江楓說話。
如果按下靜音鍵,此刻将是一副山河歲月甚好的景象,但如果打開——
“你說的都對,那又如何。”
“不答應,便殺了你。”
江楓低頭,目光在小腹上一探,默念道,給出去的靈根潑出去的水。
他很有骨氣地擡起頭,“我沒說不答應。”
“但是,我幫你辦事,總得有報酬吧。這樣,我學會一本書,你教我收十個學生。”
“聽着是不錯。”岑歸硯笑,“可仔細想想,好處好像都你占了,靈根、書籍、學生。”
“你也有。”
岑歸硯望向他,眼神中不言而喻,什麽。
江楓擺出一個最熱情洋溢的笑容,指指自己,“我。”
江楓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岑歸硯踹出來的,總之,被踹出來之前,他好像看到了對方嫌棄的眼神。
不過,這回,他終于被踹不疼了!
這天夜裏,江楓睡了個好覺,第二天一早,興致高昂地出門招學生去了。
秦山見到江楓,立馬揮手招呼。
“江道友,昨晚睡得可好?”
“不錯。”
秦山眼下有些青黑,他打了個哈欠,眼裏還帶着迷糊,“不知昨晚是誰,大半夜發出重響,愣是把我給驚醒了。”
江楓縮了下腦袋,“秦道友,看聽清了是誰?”
秦山郁悶道:“未曾,那聲響只是片刻,我清醒後,便無動靜了。”
江楓松口氣,“下次定然不會了。”
針對每次被踹事件,江楓決定直接把自己的被褥鋪到地上睡,反正大夏天,打地鋪還涼快。
“江道友怎知……”
“呦!瞅瞅,這是誰。整整十五日都沒有招到一位學生,江道友倒是臉皮甚厚,還有閑情逸致與人聊天。”這是來自小胡子的日常嘲諷。
江楓沒理他,把自己招收學生的攤子擺好,然後扭頭對秦山說:“秦山,你幫我管一下,我打算去村落裏瞅瞅。”
秦山說:“你要去村落裏招人,那兒有靈根者不多,即便是有,也都是低等資質。倒不如在這道上等上學院不成退而求其次的仙門子弟。”
“仙門那些人眼光高,我要是再等下去,估計還是沒人。”
“也罷。”秦山想了想,覺得江楓說得對。
他打算和江楓同去。
江楓樂得高興,把攤子幹脆收了,兩人去了附近的村落。
修真學院建在整個大陸的中央,位于各家仙宮府邸之上。附近有多個村落,不過都是些普通凡人的住所。
仙宮一般不敢建在學院周邊。
江楓到那的時候,感覺自己好像突然從玄幻劇場轉到了正規古裝劇場。
昨晚之前,他也是個凡人。
現在卻不是了。
秦山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凡人村落,很是興奮,“江道友,各大仙宮時常招收一些凡間弟子,大多村落的孩子都是被測過靈根的,到時候我們直接去找村長詢問便好。”
江楓想到自己,有些感慨,他問:“無靈根者不能學修真術法,但無靈根者應該可以考教資,為什麽不招收無靈根的人?”
秦山面露怪異,說:“雖說如今修真界以‘師’為尊,可修真界到底是修真界,無靈根者便是凡人,凡人又如何踏入修真界。江道友,‘師’亦是為了修為,不然‘師’的存在也不會變得這般尊崇。”
說好聽點,就是階級差距。
說難聽點,就是凡人壓根沒資格。
路上,幾個孩子圍在一起玩耍,還有幾個孩子坐在樹下安靜地呆着。
一靜一動,看着有些怪異。
江楓和秦山去了村長的屋子,翻了記錄靈根的手冊。整整一個村落,只出了五個有靈根的孩子,被仙宮收去了三個。
剩下兩個,不是因為靈根低下,就是因為孩子本身有問題。
說來也巧,他們路中見的那群孩子間,就有那兩個孩子。
江楓指了指樹下的孩子,問村長,“在他們之間?”
村長回道:“兩位仙長,正是那兩個。”
順着他的手看去,只見兩個面容清秀的男孩,若說其中一個孩子靈根低下,還有一個孩子自身有問題他倒看不出去。
“仙長,請看。”
村長叫喚兩孩子,一位高興地蹦跶過來,另一位卻一瘸一拐地朝他們走來。
原來是跛子。
江楓眼中滑過一絲憐惜,“你們叫什麽名字?”
“我叫虎子。”
活潑些的先說,跛腳的聲音很細很小,“我叫豆芽。”
江楓錯愕,“大名呢?”
村長說:“仙長有所不知,我們這的大名都是由父母在孩子及冠之時取的,他們二人自小便父母雙亡,虎子年紀大些,也是不曾取大名的。”
眼看江楓有心軟的意向,秦山拉扯他的衣服,湊到他耳邊說:“江道友可要收這兩人,修真學院不養閑人,是學生就得交學費,他二人年紀小,無父母,怎麽能交得起。況且這資質,不是我多嘴,未必能成器。”
江楓知道秦山說得有理。
可做一個老師最基本的道德修養是什麽。
是熱愛學生,平等對待學生。
江楓從來不覺得自己很偉大,他甚至沒有想過考到教師證後去義務支教,但他想收這兩人,僅僅是因為他們眼中的光。
那種想學的光。
他蹲下身子,問:“你們願意跟着我學嗎,我是個教修真法籍講師的實習老師,你們即便跟着我學,以後也未必能夠修為高深,成大才。”
虎子大聲道:“願意!”
豆芽輕聲道:“願意的,我願意學。”
江楓笑着摸摸兩人的腦袋,在秦山欲言又止的情況下,對村長說:“他二人随我入修真學院,學費之事……”
江楓的話被村長打斷了,“多想仙長,仙長不必擔心,雖說他二人無父母,但村子好歹能夠出得起他二人三年的學費。”
“三年?”
秦山道:“我們實習教師所收的學生一般都為三年,若三年後你還在修真學院,便可以繼續教他們,若不在,他們資質好會被其他老師收去,若不好……”
餘下意思,江楓懂。
三年足夠了,改變一個初中生的三年在于高中,改變一個高中生的三年在于大專。
可這三年,莫名地讓江楓懷疑。
修真學院的各種制度和規章也讓他懷疑。
這兒是不是還有和他一樣從地球穿過來的人?
江楓左手拎一小孩,右手牽一小孩,滿載而歸,身後的秦山卻是連連嘆氣。
“秦道友,開心點。”
“開心不起來,江道友你這樣可是不打算在修真學院長待?”
江楓帶兩孩子去了學生專屬住處,将兩人安置好。
随後拍拍秦山的肩膀,說:“三十個人,未必我收的學生都是這樣的,不要杞人憂天。”
秦山盯着江楓的臉,沒敢說,他怕以對方的好心腸,最後收的都是這樣的。
江楓倒是高興。
他終于收了兩個學生,破蛋了!
按照這樣的趨勢,他每天去周邊的村落逛逛,收兩個學生,不出十五天,他就收夠學生了。
當天夜裏,江楓再次被岑歸硯召喚。
“聽說你收了兩個學生,一個靈根低下,一個……”岑歸硯瞥了他一眼,“跛腳。”
江楓忽略他眼中的“鄙視”,“好歹有學生了!”
岑歸硯笑了笑,“也對,好歹有學生了。”
今天的岑歸硯沒有帶血,江楓只覺得心曠神怡,看對方的臉心情都好了幾分。
盯着江楓的笑,岑歸硯說:“你膽子大了些,記得你剛見我時,一臉尊敬。”
江楓道:“現在也很尊敬。”
“哦。”岑歸硯把人吸到籠子邊,“尊敬一個給我看看。”
江楓憋紅脖子,什麽好心情都沒有了。
笑一下散了,眉頭皺在一起,有種當初的意味。
岑歸硯看得高興,“聽話,這個給你。”
一個手鏈一樣的東西被送到了江楓手上,看着樸素,沒什麽花紋。
江楓不由得警惕,“這,什麽?”
岑歸硯歪頭,想了想,“定情信物?”
江楓瞪大眼。
“戴上這個,日後我可以随時召喚你,不必靠修改分數,改的次數太多,容易被發現。”
“開心嗎?”
江楓盯着手鏈,一臉沮喪,開心,實在是開心……
日後他就不是自由人了。
☆、008 招生買一送一
岑歸硯說道:“開心就好,現在我們繼續上課。既然你已經有了靈根,那麽這些可以學了。”
熟悉的揮手,出現熟悉的書籍堆。
江楓把手鏈放在屁股底下壓着,準備驅驅邪。
聽岑歸硯這麽一說,立刻掏出手鏈戴上,讨好道:“剛嫁接的靈根,有點排斥反應,再讓它養幾天吧。”
“哦。”岑歸硯笑,“養肥了還給我嗎?”
江楓給出一個不失禮貌的微笑,聊天開個玩笑這麽難嗎。
考場內安靜了片刻,之後開始了上課。
江楓不是師範專業,可為了考教資刷過不少正規的視頻,對比視頻,他覺得眼前人唯一可取之處就是講課不枯燥。
以前上課打哈欠,現在上課腦殼疼。
他聽得有趣,奈何實際操作太難。
岑歸硯不過伸出手指,拇指與食指輕輕一擦,一簇冒着雪花的冰淩便從那手指尖中央冒出。而他,擦到手指通紅,也沒能瞧見半點火星。
“繼續。”
江楓頂着壓力,愣是擦到了手指頭抽筋。
岑歸硯看不下眼,說道:“算了,你把這段讀一遍,自行思考,待會我提問。”
江楓接過書,默念那一段——論修真法籍講師的重要性……
“念出聲!”
江楓捧着書的手一抖,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他不是沒讀,只是不知道有默念這個詞嗎。
“論!修真!法籍!講師!的重要性……”
江楓胸口憋了股氣,聲音洪亮,堪比兩個高音喇叭在屋內立體環繞播放。念完最後一個字,他擡頭看了眼岑歸硯。
“這兒沒水。”
岑歸硯回他一句,又指一段,“繼續念。”
這回,江楓沒敢再這麽大聲。
他的勇氣斷送在了沒水上。
直到念了五段,岑歸硯才讓江楓停下,他問:“你讀出了什麽?”
“科目沒有高低輕重之分,每一門科目都應該被值得用心對待。”
“很好。”
岑歸硯收回這本書,給江楓換了一本,“既然你理解的這麽透徹,想必你會好好學的,記住你剛才說的話,每一門科目都應該被值得用心對待。”
江楓抹了把臉,自從來到這,他抹臉的次數是成倍增加。
他小心道:“萬一……”
“呵呵。”岑歸硯斜視他,“男人,當一言九鼎。”
考場外陽光正好,考場內卻仿佛裹了層灰霧。
不過,唯一沖破灰霧冒着金光的是那個鐵籠,至于鐵籠內的那個人,渾身泛白光。
第二天,江楓起遲了,一晚上注水式的教學讓他的上眼皮和下眼皮不肯分開,即便腦子裏叫猖要把它們分開,可沒成功。
秦山等不到江楓,進了他這半邊屋子。
兩人雖同住一屋,可一人在東,一人在西,中間還隔了處廳堂,其實算得上是兩間。
秦山看到江楓睡在地上,很是吃驚,“江道友,你這是……從床上墜落?”
“不。”江楓在秦山的注視下,總算起了身,“躺在地上睡,有利于根骨發展。”
秦山意動,“是嗎,那今夜我也學學江道友。不過,江道友今日還去招學生嗎,起得遲了,那位置該是有人占去了。”
江楓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沒事,我今天繼續去村裏。”
秦山糾結,他倒不是很想去村落。
江楓看出秦山的猶豫,說:“我一個人去吧,你在那攤子上能招到學生,我不行。”
山腳下村落雖多,但有靈根的村落卻少。江楓足足逛了十個村子,再也沒能像昨天那樣招到比較适合的有靈根學生。
一來一回,一上午時間過去了。
半路上,江楓累得找了顆大樹靠着休息。
此時,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攙扶着一個略顯年輕的男子坐在了江楓身邊。只聽那老人對男子說道:“少爺,前邊便是修真學院了,要是少爺能入的了修真學院,便有痊愈的可能了。”
男子說了什麽,江楓沒聽見。
但他卻一掃剛才的疲憊,聚神起來。
老人又說:“少爺,再堅持一下,一定會有救的,一定會……”
江楓越聽越是覺得這是個忽悠,呸,招學生的好機會。
他扭頭看向二人,“請問你們是要去修真學院求學的?”
男子沒說話,老人有些警惕地看向江楓。
江楓自認為面部表情和藹,笑道:“兩位不必擔心,我是修真學院的實習老師,只是聽兩位說到學院,所以冒昧地問了一句。”
聽到江楓是老師,兩人的态度立馬恭敬了許多。
老人道:“不知是修真學院的老師,失禮了。”
江楓擺手,“沒關系,兩位可是在擔心不能入學?這位道友……”
男子接上江楓的話,“道友不敢稱,在下只是明州的一小商戶之子,因身子有恙,特來修真學院求學。”
“哦。”江楓道,“那你們可知修真學院招學生的規矩,若是我們這些實習老師倒還好,那些真正的‘師’所收的學生大多為仙門佼佼者。”
男子苦笑,“自然是知道的,可,也要試上一試。”
江楓咳嗽一聲,壓低了聲音,說:“也不是沒有辦法,你想入的是修真學院,無論是真正的‘師’還是實習的老師,只要能教你,不就達到了你的目的。”
男子沉默片刻,說:“實習老師也未必會收在下。”
“會啊!”江楓差點就上前去握對方的手,拍着自己的胸脯告訴對方,只要他能來,自己就免費教。可也知道免費什麽的,不太可能。
于是,說:“你看我怎麽樣,我這人心腸好,要是遇上了別人,你未必能進學院。”
男子大喜,“當真?”
江楓安下了心,他馬上要破三了。
“當真。”
男子立馬拱手行禮,“老師。”
“哎。”江楓應道,“你叫什麽?”
男子說:“學生周勉。”
江楓點頭,“那你上學院是為了治好你的病,方便說你得了什麽病嗎?”
周勉看了江楓一眼,眼神自帶落寞,“老師若是知曉我這病,是否便不收我了?”
“不會。”
一個好的老師怎麽可能會嫌棄一個僅僅只是生病的學生。
周勉笑了,一個很陽光男孩的笑容,嘴角兩邊還露出了小虎牙。
他說:“我靈根碎了。”
江楓站穩的腳跟下意識一抖。
靈根,碎了?!
他抹了把臉,笑容洋溢的臉頓時變得苦哈哈。
一個好的老師一定要挑選一個有靈根的學生啊!
周勉上前,“老師……”
江楓不忍心看他,“沒事,沒事,不就是靈根碎了嗎,老師也告訴你一個事,其實老師教的是修真法籍講師,你還願意跟着老師嗎?”
周勉點頭,黝黑的眼珠子裏泛着光。
“願意!”
江楓帶着周勉回了學院,老人沒跟着。
據周勉說,老人的任務就是護送他上學院,既然任務已經完成,自然要離去。
實習老師所招的學生都有自己對應的區域,周勉住的屋子就在虎子和豆芽屋子的隔壁。兩個孩子見到周勉很是高興。
排除掉每個人身上的缺點,江楓覺得這場面甚是溫馨。
虎子問:“江老師,我們什麽時候可以開始學習了?”
江楓回:“再等等,班級開課要湊夠十個人,老師兩天就收了你們三個,不出十天,就能開課了。”
“老師。”周勉出聲,“不知老師是否願意再收一名學生,他是我的好友,名為封青。”
江楓面部糾結。
一個好老師應該要不在意學生的智商和底子,可這兒不是地球,他也不是一個普通的老師。
看出江楓的糾結,周勉笑,“老師不必擔憂,他靈根好着,而且是上好的單品靈根。”
“那就好。可是上好的靈根去拜真正的‘師’應該有機會的。”
周勉欲言又止,“他……嘴笨。”
嘴笨,沒事,學習雖然動嘴,但主要是動腦。
江楓立馬答應,還誇贊了周勉一番,他一下子能招四名學生,這意味着離三十名不遠了啊。
等周勉将封青拎到江楓面前,江楓才知道什麽叫“嘴笨”。
那能是嘴笨,那就是口吃啊!
一句話磕磕巴巴了半天,江楓心裏都替他焦急。
“老……老……老……師……師……”
“停……停……停,封同學,我覺得我們兩是……”
“謝……謝……”
“算了。”盯着封青眼底的緊張,曾經背過的教師道德修養開始浮現在江楓的腦海,他揚起笑,伸出手,“歡迎封同學加入我們班。”
伸出的手被握住,很用力的那種。
然後,江楓聽見,封青不喘氣地說了句,謝謝。
當天晚上,例行被召喚。
岑歸硯坐在凳子上,悠哉地問他,“收了幾人?”
江楓默默伸出四根手指。
“四個,倒也不錯。”岑歸硯起身,翻了翻入學登記表,“不是孩子了?”
江楓點頭,繼續沉默。
岑歸硯收了光屏,笑,“怎麽,收了學生不開心?”
江楓扯嘴角,“開心。”
岑歸硯疑惑,“既然開心,為何笑得這麽僵硬。”
江楓說:“我怕你不開心。”
“那倒不會。”岑歸硯伸手在臉頰上蹭了下,“短短半個月,四個,也算我臉上有點光。”
江楓學着他伸出手,最後沒能在自己的臉頰上蹭下,他問:“要是四個合起來組成一個詞,缺一個字,你介意嗎?”
岑歸硯問:“什麽詞?”
“老弱病殘,缺老。”
☆、009 夜晚授課中
修真學院建立在月港多年,招的都是仙門世家的佼佼者,從未有過老、弱、病、殘。江楓算是在招生上開創了先河。
不過,岑歸硯并不在意。
他倒是希望這水能夠再渾一些,別老讓陸棄羽那家夥跟個蒼蠅似地圍在他身邊。
江楓見岑歸硯不說話,心裏七上八下。
可轉念一想,修真學院手劄上可沒規定不能招老弱病殘啊。
于是說:“岑院長,我知道我招的學生資質不怎麽樣,但是天才往往都是少數的。我聽別人說一點的資質加上九十九點的努力才能成就一人,我的學生雖然少了那麽一點資質,但是他們有九十九點的汗水啊。”
岑歸硯移步到籠子中間,坐在揮手變出的椅子上。
他仰頭看向江楓,“那你有沒有聽過,沒有了一點資質,後面的九十九點根本沒什麽作用。”
江楓堅定地搖頭。
就算聽過,也絕對不能說自己聽過。
岑歸硯看着他笑。
毛骨茸然的。
江楓敗下陣來,“好像……聽過……”
岑歸硯總算開口,“我不喜歡有人撒謊,特別是對我撒謊,記住了嗎。”說完,朝江楓眨眼,仿佛對剛才的一切透露出一股不屑。
這回,江楓沒敢再硬氣,每次他瞅見對方正經,屁都不敢放一個。
大概是對方太像他曾經那位禿頂的教導主任了。
江楓的視線在岑歸硯的腦門滑過,眼底劃過一絲可惜,作為院長,怎麽能不符合潮流地顯現出“絕頂聰明”四字呢。
頭發那麽茂盛,還順滑,烏黑……
眼見江楓的思緒越飄越遠,岑歸硯的一個斜暼便瞬間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今晚。”
“再擦不出火,我送你去火堆裏烤烤如何。”
岑歸硯說話悠哉,放在椅子上雙手更是悠哉地一點一點椅子把手。
可江楓卻聽出了一脊梁骨的冷汗。
什麽叫送他去火堆裏烤烤,切身實地的感受一下火是怎麽來的嗎?
江楓俯視眼前這個人,絲毫沒能從對方那悠哉的表情裏感受出一絲不仁義、不道德。看樣子對方說出的話絕不是在開玩笑。
他試着擦了一下,沒火。
第二次,依舊沒火。
第三次,先是小心翼翼地偷瞄了對方一眼,然後再咽了咽口水,接着擦,總算有了點火星。
“氣沉丹田,融氣于身。修真,修的是自身,不是眼睛。”
這話一出,江楓立馬收回了一直停留在對方臉上的視線,其實他一點都不想看那張臉,太礙心情了!
“靜心,閉眼。”
“将經脈中的氣游走到指尖,感受丹田處靈根的供給。”
“擡手,微碰,輕擦,使氣出體轉為實質。”
岑歸硯說一句,江楓便跟着做一下。
最後一句說完,那輕輕的一擦,指尖便冒出了一簇火苗。
跳躍的,炙熱的,卻仿佛是從身體裏散發出的,絲毫無害。
江楓睜開眼,看見火苗,激動道:“出來了!出來了!”
岑歸硯只是輕輕一瞥,說道:“擠了半天才出來這麽一點,凡人果真無用。”
江楓膽子大了些,暗地裏瞪他。
你見哪個凡人手指尖會出火的?
“下面繼續……”
“等等。”江楓熄了火苗,擺手說,“不知道岑院長有沒有聽過勞逸結合這個詞,上課下課是一節課能否有效率的根本所在。所以我們不能只在乎上課,而忽視了下課。”
岑歸硯放下手,準備說些什麽,突然臉色一變。
他猛地起身,連帶身下椅子跟着劇烈晃動幾下,随後看向江楓,眼神凝重的厲害。
他将自己的長袍脫下,甩出籠子,丢到江楓身上,“穿上,待會見到什麽都別出聲。”
穿……穿上?
沒等江楓思考,再次傳來岑歸硯的聲音。
“快點!”
“哦。”江楓立馬把長袍披到身上。
岑歸硯的衣服穿到江楓身上整整大了一圈,看着江楓,就像一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江楓沒敢吐槽,把衣服裹緊了些。
岑歸硯朝他揮手,一個橢圓形的白色光圈将他圍了起來,之後他就看到一個人憑空出現,然後那人走到了鐵籠前。
是他——陸棄羽。
這個時間點出現的人,絕對不是什麽好人。
江楓背對陸棄羽,瞧不見他的臉,可光聽聲音,就能感受對方身上散發出的強烈惡意。
岑歸硯的臉色更是扭曲。
他連正臉都不願意面對這個家夥。
“阿岑。”
江楓正憋氣凝神偷聽,陸棄羽的一個稱呼差點讓他破了氣。
岑歸硯沒回應,陸棄羽并不在意,三百年間他喊了對方上百次有餘,對方從來都沒有回應過他。
“阿岑,你知我今日見了誰。是朝露那丫頭,她倒是一直不忘你,日日纏着我問你的去處。三百年了,為什麽仙門和她都念着你,為什麽沒人念着我呢?”
“因為你醜。”岑歸硯毫不留情打擊道。
陸棄羽一愣,随後大笑,臉上惡意更甚,“我醜?确實,我是比不上你這修真界的第一師。可那又如何!”
“如今的你還不是被我鎖在這岩鐵籠裏,鎖了整整三百年!”
“就像一只烏龜一樣,只能永遠縮在龜殼裏,出不來。”
“我醜,你倒是比我更醜。”
說那時間,一道長鞭從天而降,穿過鐵籠,狠狠地抽在岑歸硯的身上。
接着,又是一鞭,劃過他的臉頰,擦出一道血痕。
再一下,再一下……
江楓都不知究竟打了多少下,總之那白色裏衣被劃得面目全非,一道道血痕呈現在衣服面上。
“現在我還比你醜嗎?”
陸棄羽停了手,看着籠子裏流淌着血的岑歸硯,身心舒暢。
一頓鞭打,岑歸硯眉頭都沒皺一下,反倒是揚眉,勾唇道:“你醜。”
江楓扶額,心下嘆氣,這家夥要是服個軟,也不會被打成這樣吧。
可同時又清楚,對方要是服軟,也不叫岑歸硯了。
這刻起,“岑歸硯”這個名字才真正記到了江楓心裏。
那頭,陸棄羽再次揚手,一鞭子重重地揮到岑歸硯身上,這一鞭該是用了力氣的,岑歸硯的額頭冒出了汗。
“對了。”打完這下,陸棄羽說,“知道這次實習老師中有人二試全對嗎,我本以為是個好苗子,誰知竟然選了修真法籍講師。”
江楓耳朵動了動。
不明白話題怎麽突然轉到他身上了。
只聽陸棄羽繼續說:“跟你一樣,偏偏要選這個科目。我想他會不會是第二個你?”
岑歸硯偷瞄一眼江楓隐身所在,說:“不會。”
陸棄羽笑,“當然不會,世界上不會有第二你,也不會有第二個我。他倒是可惜,三試便差了那麽一點點,差一點就能見到你,然後去死了。”
江楓聽得後背一驚,下意識摸摸脖子,萬分慶幸腦袋還在自己上頭。
陸棄羽好奇問:“你想見他嗎。”
岑歸硯立馬道:“不想。”
白光圈裏的江楓默默摸了把手鏈,心道,男人嘴,騙人的鬼,都是大豬蹄子。
陸棄羽又道:“我倒是想他見你,你一個人被困在這三百年,有個人陪陪也好,不,是有具屍體陪陪也好。”
岑歸硯後退一步,眼神怪異地盯着他,嘴上嫌棄,“我不是你,沒有你的特殊愛好。”
陸棄羽待了多久,江楓沒有算過。
但等到他眼皮子發酸,忍不住開始合攏,對方終于走了。
走之前還非常舍得朝岑歸硯身上抽了幾鞭,愣是把對方抽得鮮血淋漓,才滿意地離開。
陸棄羽走後,白光圈自動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