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江楓裹着岑歸硯的長袍,小步子上前,嗅着空氣中濃厚的血腥味,傻乎乎問了句,“疼嗎?”
疼嗎?
岑歸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疼不疼。
好像自從被關進這個籠子裏,流血成了家常便飯。
疼痛也是如此吧。
“你不是有修為嗎,為什麽不給自己治?”
見對方血流不止,江楓好奇問了句。
岑歸硯伸了個懶腰,絲毫不在乎身上各個地方的傷口正在流淌着血液,他說:“治好了又怎麽樣,下次還繼續流?”
“倒不如流個痛快,流個開心。”
“它流得高興,我看得也高興。”
江楓抽搐嘴角,“你從哪看出它流得高興了?”
岑歸硯勾唇,那股子邪魅氣又出來了,“流得那麽快,難道不高興?”
江楓無語。
血液流動的速度不就是那麽快,再快一點,你就死了喂。
江楓盯着岑歸硯的傷口,要不是兩人之間隔了層籠子,他都想進去給對方包紮一下,太礙心情了。
“江老師。”
岑歸硯突然開口。
江楓盯着傷口的眼皮擡了一下,“嗯?”
岑歸硯笑,指指他身上的長袍,“該還給我了吧。”
江楓死死拽着長袍的手一僵,立馬放手,長袍自由落體,掉在了地上。
“咳。”
江楓撿起長袍,火速遞進籠子裏,“不好意思,忘了。”
“啊。”岑歸硯接過長袍,笑道,“我還以為是江老師穿得舒服,不舍了呢。”
江楓重重咳嗽了兩下,臉沒紅,心差點紅了。
男人撩起來有女人什麽事!
☆、010 改分被發現
江楓撇過腦袋,本是不打算理岑歸硯的話,可擋不住對方傳遞來的輕笑聲,扭回頭看過去。
血是止了。
可臉上和衣服上的痕跡依然在。
他盯了三秒,沒忍住,問:“你為什麽不反抗?你不是有修為嗎。”
“你說這個。”
一根帶雪的冰棱從對方指尖出現。
“還是這個。”
一個揮手的姿勢,籠子裏出現了一堆書,然後又消失了。
岑歸硯上前幾步,要不是籠子能夠隔人,此刻他大概會湊到江楓的腳跟前。
“忘了告訴你,這個籠子能夠吸收人的修為,動用的修真之氣越多,被吸收的也就越多。你猜,我要是正大光明地跟陸棄羽打一場,打完後,我會怎麽樣?”
江楓咽咽口水,心裏猜到沒什麽好下場,但還是問,“會怎麽樣?”
“大概,會變成你這樣吧。”
“一個擦火擦半天的……”
後面兩個字岑歸硯說得很輕,可耐不住江楓現在已經不是一個“耳聾”的凡人,他聽見了,對方分明說的是廢人。
接受到江楓的怒目。
岑歸硯恍然,他摸了把臉頰,說道:“啊,忘了,你現在有靈根,能聽見了。”
“不是廢人了,是半個廢人。”
江楓僅剩的那點同情心消失了,他想,對方還是待在籠子最合适。
夜晚的時間過得很快。
雖然上課總是漫長地讓人想要瞌睡,但一次次地擦火還是讓時間從江楓的手指縫間溜走。
這回,江楓是自己走出去的。
岑歸硯已經沒有力氣再踹江楓一腳,送他一程了。
本着沒有被踹的好心情,江楓第二天起的格外早,先是去周勉等人住的地方轉悠了一圈,再是準備下山招學生。
不過,半途上被人攔住了。
攔住他的是那個開學第一天只見過一面的領路學生,梁生。
“江老師,有禮。我乃白老師班級內的梁生,曾迎過幾位實習老師入學院。今日,白老師邀江老師前往辦公處一敘,不知江老師有空否。”
雖說嘴上客氣,但梁生擋着江楓的路半點也沒有讓步的意思。
江楓問:“可是有什麽事?”
梁生回,“不知。”
一句不知,忐忑了江楓的心,畢竟他和那位白老師可是一點也不熟悉啊。
“江老師,請。”
梁生上前幾步,給江楓帶路。江楓跟上,但走得很慢。
梁生也不在意,跟着江楓的步子慢下來,硬是把實習教師住所通往辦公處的路走出了好幾倍長的感覺。
辦公處,顧名思義就是老師辦公的地方。
修真界倒是有些不同,除了辦公,還是“師”修煉的場所。
每位老師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辦公處,這些全是江楓從秦山的嘴裏聽到的。
“到了。”
梁生停在一間房門前,“江老師,我不便入內,請江老師自行進去。”
江楓看了眼房門,覺得陰森。
他上前一步,又停下,扭頭看梁生,“确定,我一個人進去?”
梁生姿勢不便,只是伸出手,做出了請的動作。
江楓順着梁生的那個請,推開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和普通房子沒什麽區別的屋子,唯獨要說有什麽不一樣,那大概就是屋子中央出現的一道道白線條,忽隐忽現,看着很是神奇。
屋內靜悄悄的。
江楓盯着白線條,出聲,“請問有人嗎?白老師,在?”
喊了兩聲,沒人回應。
江楓往屋子裏走了幾步,整個房間安靜地只能聽見他自己的腳步聲,“踏踏……”腳底與木板擠壓發出的聲響一點點勾動江楓的心。
太安靜了。
江楓想,他不會被人糊弄了吧。
正當他轉身,準備離開,身後發出怪響,然後是一道陰森森的聲響,猛地在他耳邊炸開。
“江老師,你去哪?”
心猛地一抖。
身子不自覺跟着顫抖了片刻。
江楓收回踏出的腳,轉過身,看向這個突然出現的人,“白……老師,不知道你找我來有什麽事?”
白老師指了指江楓身邊的木椅,“坐。”
自己坐到了木椅對面的那個椅子上,中間隔了張桌子。要不是知道修真界不流行地球的風俗,江楓還以為對方在審問他。
“我找你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白老師說了半句,不說了。
江楓只好問,“什麽事?”
“也沒什麽。”白老師的視線一直在江楓臉上打轉,看得他毛骨茸然,“你知道……”
白老師頓了頓,繼續說:“你的分數被篡改過嗎。”
“啊?”
這聲驚訝不是針對分數被改,而是針對岑歸硯。
江楓把心擰巴了一下,心中嘀咕,岑歸硯那家夥改他分數也就算了,改個分數還能被人給查出來,怎麽當的院長。
冒牌的吧。
“你不知道。”
江楓一臉錯愕,“我知道?”
白老師仔細在江楓臉上掃了掃,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勁。
他對江楓這人太好奇了,明明對方只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家夥,卻偏偏拿了個二試全對的名頭。
明明弱的要命,卻又偏得幾位院長青睐。
只因在他的認知裏,沒人可以擅自篡改光屏上的分數,除了一人,修真學院院長——岑歸硯。
江楓拼命擠出笑,盡量讓自己不顯得慌張。
畢竟對方會這麽問他,一定沒有什麽實質發現。
果然,白老師很快就對江楓失去了興趣,他不再盯着對方,而是換一種方式繼續問:“你知道三試你的人是誰。”
江楓想了想,說:“我不認識。”
“不認識,長相呢。”
“忘了。”
江楓一臉無辜道:“白老師,我記憶不是特別好,只記得是個男的,至于長相應該沒白老師好看。”
不料,這話一出,白老師一臉嫌棄。
“男人,說什麽好看不好看。你道,那人可是身穿一身長袍,白色的。”
江楓心下一驚,立刻搖頭。
“忘了,真是忘了,白色的還是黑色的?确實不記得了。”
白老師一聲嗤笑,“你倒不把你背的也全忘了。”
“那不一樣。”江楓心道,他可是足足背了兩個月,就算沒全記住了,也肯定有點印象。
說完後,白老師便徹底對江楓失去了興趣,他擺手,示意江楓可以出去了。
這種場面,莫名讓江楓想起用了就丢這個詞。
他起身,朝門走了幾步,又停下,看了白老師一眼,然後指着房子中央忽隐忽現的白線條,說:“這是什麽?”
白老師順着他所指,瞟了眼,“陣法。”
陣法,不是像魔法陣一樣的東西。
一道道忽隐忽現的白線條仿佛在吸引江楓上前碰一碰。
不過他沒來及實施這個念頭,就被白老師的一個斜瞥給送出了房門。
房門關上的那刻,他還忍不住偷瞄了兩下。
像準備偷燈油的老鼠,虔誠而好奇。
這個比喻其實一點也不妥當,至少江楓覺得讓他一個屬牛的人去當老鼠,過分。
因為這頓一敘,耽誤了江楓下山招學生的時間,今天他打算去陪陪自己的四位學生,不能撿了芝麻就把芝麻丢一邊。
虎子看到江楓很高興。
“江老師,你怎麽回來了?”
周勉和封青坐在一塊,見江楓來,都上前行禮。
江楓朝他們擺手,同時摸上虎子的小腦袋,小孩子的頭發不長,又不好好打理,摸上去手感極糙。
“豆芽呢?”
說實話,豆芽像個女孩子,特別文靜。
周勉指了下屋子,說:“剛才有人過來說了幾句難聽的,小家夥進去了。”
虎子立馬接上,“那些都是壞人!豆芽才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周勉哥哥和封青哥哥也不是!”
江楓止住笑,嚴肅臉,看向兩個大人,“有人來找你們麻煩了?”
周勉一臉不在意,“幾個被寵壞的仙門公子,只是說了幾句,沒什麽大事。倒是豆芽人小……”
後續話,江楓自己心裏明白。
“是誰?”
虎子說:“就是隔壁的那幾個壞人,他們還說江老師教的是最低等的東西,說我們沒用,江老師更沒用!讨厭!要不是周勉哥哥攔着我,看我虎子不給他們一人一拳!”
江楓沉默,先是愧疚地掃了幾人一眼,然後說:“周勉做得好。”
他半蹲身子,平視虎子,“虎子,你記住。嘴上說的是最沒用,最空談的。你想要打敗他們,不用靠拳頭,靠這裏。”
他指指腦袋。
“打敗他的心比打敗他的身體更重要,誰說修真法籍講師是最低等的,即便是修真學院的院長,當初選的也不過是修真法籍講師。”
周勉笑,“老師說的有理。”
封青想說對,但他說話不清楚,只是一個勁地點頭,表示贊同。
虎子似懂非懂。
“好了。”江楓揚起笑,打破沉重的氛圍,“把豆芽叫出來,今天我給你們上預習課,湊不夠十個人開正式課,我們可以先試課。”
空曠的院子很快擺上了簡陋的桌椅。
江楓站在上邊,四人在他下邊排成一溜,整齊坐着。
忽視環境,倒有點那麽回事的感覺。
他挺直身板,背對朝陽,意氣風發,“同學們,你們就是修真界的花朵,老師相信‘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砺出’,你們也一定能夠含苞待放、盛開燦爛!”
“那……豆芽也會開花嗎?”
江楓一股豪情被豆芽輕細的嗓子瞬間戳了個洞。
他心裏糾結,嘴上不确定道:“大概……可以?”
☆、011 熊孩子打架
這場預習課到底沒能順利開始。
江楓剛說完他的豪情寄語,院子裏便來了一群少年,領頭的是個斜眼的男孩,嘴唇薄得跟刀片一樣,看着就讓人覺得不懷好意。
“你們是誰?”
江楓上前幾步,攔住這群人的去路。
“呦,老弱病殘裏又添了一位。”斜眼男孩漫不經心地說道,嘴裏冒着一股惡氣,“不知你是哪有毛病,讓我們的那位江老師撿到修真學院裏來。”
斜眼男孩特意壓重了那個“撿”字,在他的眼中,仿佛這群被江楓招進來的學生都是什麽不入流的貨色,壓根沒有資格在這個學院裏待着。
“一群病殘,別以為進了學院的門,就是學院的人了。”
“修真學院是什麽地方,要不是那什麽江老師,他們能不能踏進這個地還是未知呢。”
“就是,你們說那個江老師是不是也哪兒有病,不然怎麽招的都是一群殘疾。”
斜眼男孩開了個頭,身後跟着的那群少年便自發嚷嚷了起來。
他們大多都是仙門世家的佼佼者,誰也不願意在本該彰顯他們身份的學院裏見到與他們身份不一致的低賤貨色。
封青也就罷了。
可周勉這種碎了靈根的人,有什麽資格踏進修真學院的大門。
“你們憑什麽置喙他們,你們既然知道他們是被老師收進學院的,便是修真學院的學生,既然同是學生,你們又憑什麽看不起他們?”
斜眼男孩聽了江楓的話,笑了。
他面上勾笑,嘴裏惡毒依舊,“憑什麽,不過是一群低賤的狗。若是在我等仙門,便是給我等提鞋都不夠資格。”
江楓怒了,當着他的面,說他的學生給人提鞋都不夠資格。
簡直過分!
可偏偏說話的人沒有自覺,依舊繼續說:“不過,你倒是有些不同,就憑你這張臉,說些好聽的話,我也不為難他們。”
那姿态好似在說,求求他,或許他就高擡貴手,不計較了。
江楓沒說話,周勉倒是氣不過,對斜眼男孩大聲道:“何無籁,你真不愧名為無賴,說出的話也是無賴至極,你可知他是誰,便……”
話語未盡,何無籁便接話,“是誰,這個地方,誰能比得過我韶華何家。別說是你們,便是寒山、朝河等大仙門的低等弟子見到我韶華何家也是恭恭敬敬的。”
“你!他是……”
“哦?”江楓示意周勉先別說,“韶華何家,聽說韶華何家多的是錢。不知道你這位韶華何家的人,塞了多少靈石才能在學院謀一席之地。你說的沒錯,他們是身有殘疾,可就是這群殘疾,不花一塊靈石就進了你塞了上千塊靈石想進的地,你說究竟是誰無用,誰是狗?”
衆人沉默。
之後,有人恍惚道,“好像是我們更無用……”
這話沒說出口就被何無籁的眼神給射殺在半路。
江楓偷笑,“這位同學倒是挺明事理。”
“一群蠢貨,他說什麽你們信什麽,怕一群殘疾做什麽,打上一頓,不都服服帖帖了!”
江楓看出何無籁是打算動真格,他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修為,但他自己不過剛剛獲得靈根,勉強擦得出一兩簇火苗,真要打起來,肯定不是這群少年的對手。
“你們敢……”
他們倒真敢,一群沒見識過天高地厚的熊孩子,上來就對擋在江楓面前的周勉打了一掌。
接着是封青。
封青底子好,修為也尚可,熊孩子們大約懂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揪着封青不放。
至于看上去最弱最無用的江楓,被他們忽略了徹底。
修真界不是地球,這兒的打架也不是普通的小打小鬧,一拳一掌下去,江楓都能聽見人身體裏骨頭碎裂的聲音。
“修真學院不許打架鬥毆!你們的膽子也太大了!”
江楓拉扯住何無籁,實在是想照着對方的臉來上一拳,可無奈對方是個少年,更是學生,沒有學生打老師的理,更沒有老師打學生的理。
何無籁倒是一點都不在乎自己滋事。
如江楓所說,韶華何家最不缺的就是錢,能拿錢擺平的事都不是事,打人算什麽事,修真界最不缺的就是打架鬥毆。
誰知,來了修真學院這個地方,就不允許打架鬥毆了。
何無籁心裏憋氣,打人更是下狠手。
封青與他打的不相上下,苦了後面一個勁想拉扯開兩人的江楓。
江楓磨牙,“一群熊孩子。”
正在這時,封青躲開了何無籁的一擊,那帶着黑色霧氣的一擊便直愣愣朝着江楓沖來,瞬間沖到了江楓的眼前。
江楓估摸,這一掌下去,他大約是要廢掉半條命了。
可是,當黑色霧氣沖到江楓身上那刻,他手腕上的鏈子竟然發出一道耀眼的白光,那白光将江楓整個裹了進去,圍成一個白光繭。
黑色霧氣遇到白光繭,不但沒能沖進去,反倒被白關繭外的光圈給擋了回去,掉頭朝何無籁沖了過去。
僅一下,就将他半抛到空中,重重落地。
江楓眼睜睜地看着對方在空中劃出一道抛物線,然後,吐了血。
要完。
他快速上前走到何無籁身邊,下手迅速地朝對方穴道點了幾下,然後按岑歸硯教過的方法,替對方止了血。
因為何無籁的倒地,那群跟風的少年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圍了過來。
一下子圍成一個圈,将空氣全隔絕在了圈外。
何無籁透不過氣,差點又吐了血。
江楓半蹲在地上,看何無籁一臉難受的狀态,立馬出聲,“散開些,別圍這麽緊。是想憋死他嗎。”
少年們立刻散開了。
他們以何無籁為首,現在首領出了事,他們一個個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麽辦。
“老師。”周勉捂着胸口上前,“老師何必要管他,這是他自作自受。”
江楓還沒來及接話,倒在地上的何無籁反倒先不屑,即便吐了血,他的嘴依舊是那麽不饒人,“不用你們好心,一群低賤的東西!”
周勉氣急,“你……”
江楓沒氣,他不至于和一個剛吐過血的犟孩子生氣。
都說棒棍之下出孝子,熊孩子,大多都是欠揍。
這般想,他伸手。
“你幹嘛!”
失去了優勢的何無籁其實對眼前的形勢有些害怕,可他就如江楓所說的犟,不僅犟還倔,硬是不肯開口求饒。
江楓笑眯眯道:“不幹嘛,看你吐了血,想讓再你感受一下。”
說着,竟朝剛點過的穴道解了穴。
何無籁不知是被氣得吐血,還是被解了穴吐血,愣是又吐了兩口,胸前的衣襟都被血浸透了,看着有點吓人。
“你……無恥。”
“我……無恥?”
江楓拍了拍何無籁的胸口,道:“難道你不覺得自己胸口現在好受了些?淤血不吐出去,留着養胃啊。”
被江楓這麽一提醒,何無籁才突然覺察,自己的胸口好像沒有剛才那麽悶了。
難道這家夥真得是為自己好?
才不會。
瞥見江楓笑眯眯的樣子,何無籁就立馬堅定了自己的心,不過是一個病殘,低賤的貨色,不值得他在意。
“胡老師來了!”
兩人正僵持間,突然有人出聲喊道。
江楓回頭,看見小胡子氣沖沖地朝他走來,那八字撇的胡子比往常朝上翹了不少。
小胡子從進門,眼睛便盯在了何無籁身上,他先是急匆匆地将何無籁上下翻了兩遍,見對方無事再掃視了圍着的少年一圈,最後才把視線停在江楓身上。
小胡子道:“江道友,不知我這學生哪裏得罪了江道友,竟然讓江道友下如此重手。”
江楓起身,對視小胡子。
對方不分是非黑白,上來就給他定罪。
果然是同出一脈的師徒啊。
他回道:“胡道友,你怎麽不問問你自己的學生,問問他為什麽來我學生的院落,為什麽對我學生大打出手,又為的什麽才受的傷。不要一出口就質問,老師的素質呢。”
“你。”小胡子有心包庇自己的學生,才不管什麽是非因果,“你是老師,他是學生,你對他出手,打得他出血,就是你的不對。”
江楓氣笑了,以前他知道小胡子心眼不好,可沒想到心眼這麽不好。
出手?打出血?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江楓道:“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啊,胡道友。”
周勉跟話,“胡老師,分明是何無籁此人上門挑釁,打人不成,反被傷,根本不是老師的錯。”
小胡子甩袖,“不是他的錯,難不成是我的錯。我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見我學生受傷了,可你們都好好的!”
江楓龇牙,這麽不要臉的人他還是頭一回見。
“你學生受傷了,難不成我學生沒受傷,好好瞧瞧,骨頭都碎了!”
“指不定是哪摔的呢。”
江楓再次氣笑,“你試試,你能把骨頭給我摔碎一個試試,你試試我就承認你學生是我打的。”
小胡子瞪他一眼,把何無籁交到其他人手上,負手道:“總之,今日你要給我一個交代,不然我就上報院長,讓他們來處理此事。”
江楓嗤聲,“你想怎麽交代。”
小胡子道:“把你的學生都給我,否則……”
否則你大爺,敢情說這麽多是來搶學生的,好不要臉!
☆、012 受罰去跑圈
“我們才不與你去!”
“對……對,不……不……與你……去……”
周勉和封青态度堅定,各自把虎子和豆芽護在身後,像護崽的母雞一般警惕小胡子。
小胡子卻不屑道:“你以為就憑你們這些殘疾,我當真願意收,若不是因為憐憫,待我禀告院長後定然要把你們逐出學院。”
江楓聞言,怒笑。
眼前人生得一副王八相,鴨子嘴,還好意思對他家學生說憐憫。
他抄起一旁的凳子,重重甩在小胡子腳跟前,差點沒砸到對方腳上。
“你去!要是胡道友覺得自己像個孩子,還得和大人告狀,你便就去。我倒是要看看胡道友是怎麽和院長告狀的,要我說擠上幾滴淚水,哭喪下臉,胡道友說不定還真能把我這群學生趕出學院,只是日後在這修真學院裏,胡道友的名氣便好聽了。”
說完後,更是一聲輕笑,“恐怕是人人見到胡道友都得繞道走,畢竟誰也不會像個孩子一樣去告狀。”
小胡子氣得八字胡上翹了許多。
他手指江楓,一臉大義之狀,“胡說什麽!院長乃是我輩的楷模,自當有事需得向他禀報。修真學院便是因為有你們這些宵小之輩,才會變得烏煙瘴氣!”
“胡道友好大的口氣。”
江楓上前幾步,走到小胡子面前。
兩人之間不過一尺距離,卻平白讓小胡子感受到巨大的壓力。
他勾起笑,那抹笑看着讓人不寒而栗,“你說我們是宵小之輩?胡道友有沒有讀過修真學院手劄,可知道手劄上寫誣蔑同事是如何處置的,要是我告訴院長,你說院長會不會把你也逐出學院?”
“胡說!”
小胡子手一甩,昂起脖子,似乎并不相信江楓所言。
可他說不過江楓,也不打算和江楓繼續理論下去。
只見他趁江楓不注意,手下突然動作,掌心凝聚出一道黃光,猛地便朝江楓襲去。
這一擊,是下了狠手,若是打到江楓身上,不出血也要碎上幾根骨頭。
眼看這一擊就要打到江楓身上,門外一道光迅速而來,瞬間化解了眼前這危急的狀況。
是秦山帶着陸棄羽進了門。
江楓松了口氣,可看見陸棄羽的那刻,眼皮驟然一跳。
他下意識把手藏到身後,還拉扯了兩下衣袖,确保衣袖的長度可以掩蓋手腕上的手鏈。
“修真學院不許打架鬥毆!你們這樣成何體統!”
“可是視修真學院的規矩為無物?”
陸棄羽臉色難看,掃了眼在場所有人,渾身散發出令人忌憚的上位者氣息。
“自然不敢。”小胡子搶先一步說道,“陸院長明鑒,都是江道友先對我的學生下此重手,我只不過是為了找江道友讨個說法,誰知竟然引得陸院長勞駕,真是該死,該死……”
陸棄羽瞥了小胡子一眼,不理會他的讨好。
而是問:“方才是誰人出手了?”
小胡子立馬接道:“他,他們,都是他們出的手!”
江楓笑了,“合着你覺得陸院長眼瞎,看不見你剛才想要打我。”
小胡子抖了抖手指,“我……”
陸棄羽道:“罷了,我不想聽你們究竟是什麽緣由在學院滋事,每人給我繞修真學院跑五十圈,不準用修真術法。”
小胡子擠出的谄媚笑頓在了臉上。
“那……那我們呢……”
他不問倒還好,一問,陸棄羽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陸棄羽說:“身為實習教師,不看管好自己的學生,反而讓學生打架鬥毆,你們兩個各自給我跑一百圈。跑完之後,這七日內,學院大門清潔全由你二人負責!”
天知道,修真學院的大門高聳入雲。
要真拿抹布一點點去擦,怕是用上七天也擦不了一個根底。
小胡子剛要反駁,瞅見陸棄羽的眼神,吓得立馬答應了。
“另外,方才這裏出現一道白光,你們可知是從哪出現的?”
解決完事情,陸棄羽的臉色總歸沒有那麽暗沉了。
“白光?我……”
江楓打斷小胡子的話,說:“陸院長應該是看錯了,剛才這可沒什麽白光。另外剛才胡道友的那擊黃光倒是被陸院長的白光擊散,多謝陸院長的救命之恩。”
江楓這麽一說,小胡子的注意力立馬被轉移。
他接話道:“什麽救命之恩,我可沒想害你。倒是江道友不懂得在切磋時還手,還要陸院長出手救你,真是沒用。”
江楓這回不打算跟小胡子吵。
沒用就沒用。
真人不露相,他之前是沒用,不代表他以後也沒用。
陸棄羽聽不得兩人閑扯,又問了一遍,“當真沒有?”
江楓大聲道:“沒有。”
小胡子被江楓的大聲吓一跳,腦子有點混沌,跟着說了句,沒有。
陸棄羽掃了兩人一眼,哼聲後,甩袖離開。
他走後,現場的氣氛才輕松下來。特別是秦山,差點沒在臉上寫幾個大字——終于走了。
小胡子見陸棄羽離開,跟着也要離開。
江楓好心提醒一句,“別忘了帶着你的學生去跑圈。”
小胡子龇牙咧嘴,愣是鼻孔出氣了好幾回,惡狠狠瞪了江楓好幾下,才大步邁出這間院子。
他走後,那幫少年也跟着走了。
人都走完了,院子才清淨下來。
江楓目送這些人離開,一扭頭卻看見秦山雙眼張得極大,一臉崇拜相地望着他。
他推開秦山湊近的大臉,問:“你怎麽跟着陸院長一塊過來的?”
秦山道:“我見你出門許久未歸,猜你可能來了這,便過來找你。誰知半路遇見陸院長,後來你們這院子突然閃過一道白光,你不知道,當時陸院長的臉色可是難看極了。他二話不說地趕過來,我也就跟着過來了。”
江楓眉頭一皺。
“那道白光,你也看見了?”
秦山點頭,“自然,那麽一片。你難道沒看見?可确實好像是從這院子裏發出的。”
江楓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不确定白光的出現會引發什麽事情,但僅憑陸棄羽那難看的臉色和二話不說就過來的态度,他能猜出這件事絕對不簡單,也絕對不能被別人知道。
白光,究竟代表了什麽呢?
江楓低眸,摸了摸藏在身後的手鏈。
此刻,修真學院上空,飄來一片黑雲,湊巧地停在了江楓所在位置的上空。
那黑雲黑得幾乎擋住了所有的光線。
看着就好像要下雨一般。
“對了。你會清潔術嗎?”抛開腦子思索不出的問題,江楓問秦山。
“清潔術?那是什麽術法?”
江楓僵硬了嘴角,“清潔術,就是打掃衛生用的,不然陸院長讓我和小胡子去打掃修真學院大門,真讓我們拿抹布去擦嗎?”
秦山看着江楓,道:“不用抹布,用除塵符咒就好,在髒的地方貼上符咒,片刻便幹淨了。”
“怎麽貼?”
“自然是騰空去貼。”
“騰空?”
江楓頓時腿軟,他……他怕高啊……
上次乘飛梭都沒敢往飛梭底下看。
☆、013 腦子這東西
江楓恐高這事是打娘胎裏生出來就有的。
他平日坐個飛機都要提前禱告三四遍,更別說毫無障礙物地徹底懸空了。
來了修真界,沒了飛機,有了飛梭。
沒了飛梭,還能直接懸空。
他算是徹底無奈了。
秦山不懂江楓的苦,說:“除塵符咒的清潔範圍小,像修真學院大門那樣的建築,一般徹底清潔一次,怎麽也得貼上上百張符咒。你要是嫌麻煩,就幹脆一次從上貼到下,保管你第二天不用再清潔一次。”
是保管他第二天腿軟地再也站不起來吧。
江楓抹了把臉,道:“還有沒有別的辦法,比如不用懸空的那種。”
“不用懸空,那你就得祈禱了。”
“祈禱什麽?”
“祈禱陸院長眼瞎,看不見上頭的髒污。”
“……”
江楓想,祈禱陸棄羽眼瞎,還不如祈禱他不恐高呢。
兩人的對話被周勉聽見,周勉站起身,走到江楓身邊。
周勉道:“老師,不如讓我代替老師去吧,這件事是我們連累了老師。”
江楓趕忙讓他坐下,壓住他肩膀,不讓他起來。
“師生之間談什麽連累不連累,你好好休息,雖然碎骨頭被修真術法治好了,但好歹也算傷筋動骨了,你知道凡人有一句話怎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這才多少時間,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啊。”
周勉笑,動了動手臂,示意江楓他沒事。
江楓還是不同意,要是讓周勉去了,指不定要被小胡子欺負成什麽樣,還是他去好了。
打定主意他去。
跑圈過後,江楓便拎着一桶水,水桶上挂着一塊抹布,正大光明地前往學院大門。
路上來往的人瞧得稀奇,視線全聚在江楓身上。
江楓不在意,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