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順暢無阻地走到了大門口,把水桶往地上一放,衣袖子一撸,頗有一副準備幹大事的姿态。

沒等江楓把抹布從水桶裏撈出來,熟悉的嘲諷聲便緊貼他耳邊過來。

“瞧瞧你拿的都是什麽東西,一個除塵符咒便能解決的事情,偏偏要拎桶水,可笑!”

江楓瞅了眼自己的裝備,再瞅了眼小胡子身上挂滿的符咒。

非常淡定地浸濕抹布,然後擰幹。

小胡子見江楓不理他,丢下一句不可理喻,便懸空而起。

江楓看着小胡子懸空,眯縫了下眼,然後拿起自己的抹布開始一點點擦拭比他人高出幾百倍的石柱子。

光滑剔透的石柱子摸上去手感極佳,但要真這麽一直摸上好幾天,再好的手感恐怕也不好了。

江楓擦了片刻,沒等他擦完石柱子的一圈,小胡子就下來了。

那高昂的頭顱在看向江楓的瞬間,給了他一個藐視。

“你這麽擦,是想拖我下水,讓我與你一同再受罰嗎。”

江楓道:“胡道友,這話可不能亂說。我怎麽是想拖你下水,我明明是在幫你,你可聽陸院長說了讓我們清潔修真學院的大門,可你用除塵符咒僅僅去了灰塵,怎麽能算清潔,當然只有我這樣一點一點地擦拭,才算得上是清潔,你說是與不是。”

小胡子懷疑地看了江楓幾眼。

最後沒忍住問:“你說的當真?”

江楓接話,“自然當真,不然這麽簡簡單單地貼符咒,陸院長還讓我們清潔什麽。不是我說你,腦子是個好東西,胡道友可要有啊。”

“你!”

小胡子甩手,眉頭劃過一絲猶豫。

江楓趕緊加了把火,說:“難道胡道友不想讓陸院長看看,看看你是怎麽尊敬他所說的話,怎麽一絲不茍地完成他交代的事情。即便是懲罰,要真完成的好,也不是在陸院長心裏留了個印象。”

小胡子想了想,就覺得江楓說得有理。

他掃了眼江楓的清潔工具,趾高氣昂道:“你,把這個給我。”

江楓面上示弱,“胡道友要是想擦,自己去拿抹布好了,我這水桶可是好不容易拎過來的。”

小胡子立刻從江楓手裏搶過工具,說道:“你哪那麽多廢話,要擦你自己再去拿!”

“可是……”

“可是什麽,別在這杵着,走走走。”

江楓一邊假裝害怕,一邊後退道:“陸院長也是讓我一同清潔,你不能搶了我在陸院長心裏留下好印象的機會。”

小胡子眼珠子一轉溜,心道,如此一個彰顯他忠心的大好機會,怎麽能讓別人搶走,于是趕江楓離開的動作更加明顯。

就差親手送江楓離開了。

江楓順着小胡子的心意,走遠了些。

看着對方勤勤懇懇地拿着他的抹布一點點擦拭大門,心中的笑止不住得飄散出來。

果然,腦子這東西,還是要有啊。

他早就打聽過,陸棄羽是修真學院的宅男人士,平日連辦公處都很少出去,更別說修真學院的大門。

幾百年去一次都算多的了。

“活該,叫你欺負我學生,好好打掃吧,擦不死你!”

“呵~”

正當江楓高興時,身邊卻傳來一聲不屬于他的笑聲。

江楓立馬警惕,朝四周望了望。

“誰?”

那人不出聲了。

江楓等了等,覺得自己可能幻聽。

他擡步,準備離開,那聲音又響了,這回是清清楚楚的一句話。

“江老師,你可真可愛。”

聽到這熟悉的語句,這熟悉的口吻,江楓猜不出這人是誰也就怪了。

他掃視四周,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勁,“岑院長,我再申明一次,我一點都不可愛。”

“江老師是可愛的不自知。”

“呵呵。”江楓揉了把臉,覺得岑歸硯可能眼瞎。

“江老師不好奇我在哪嗎?”

“籠子裏。”

“江老師,真是實在人。那你知道我為何在籠子裏能和你說話。”

江楓想了想,其實他一點都不好奇。

岑歸硯大概知道江楓的脾氣,沒等他說話,就先揭開了謎底,“江老師今日遇險了。我給江老師的手鏈刻了護主的陣法,若是主人有危險,那陣法可護主三次。”

江楓把手腕與嘴巴持平,對着手鏈說:“今日那白光是因為手鏈護主。”

持平後,聲音更清晰了,确實是從手鏈上傳出的。

“白光,怎麽,有人問起你了。”

江楓如實說:“陸院長追着這白光,好像發現了什麽。”

岑歸硯笑道:“他,狗鼻子最靈。你不用管他,他問什麽,你就說不知道便好。”

江楓應下,之後又說:“篡改分數的事情被白老師知道了。”

岑歸硯道:“白秋和。那家夥是個傻子,一直以為我在修真學院閉關修煉,目前不會把我的事情說出去,你不用在意。”

江楓內心呵了聲,面上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你說的都是旁人的事,你自己呢。陸棄羽罰你去洗大門,你卻讓別人替你幹。”

江楓面色平靜,“陸院長罰得是我們兩個,那人是搶了我的工具,逼我走的。我打不過他,只好聽他的話離開。”

“哦,我怎麽聽見好像有人罵了句活該。”

手鏈裏的聲音停頓了一下。

之後又傳出,“江老師,你口是心非的樣子更很可愛。”

江楓盯住手鏈,忍住摘下它,砸了它的沖動。

“岑院長……”

“好了,有狗來了。晚上見。”

之後,江楓再喊,手鏈也沒動靜了。

☆、014 寒山來的人

手鏈的通話是單向的,明顯那個控制人就不是江楓。

江楓試着拽了拽手鏈,發現摘不下來了。

他呵聲,正打算離開,卻見空中飛來幾艘飛梭,一轉眼,便齊刷刷停在了修真學院的門口。

第一個從飛梭上下來的人,是符道院副院長,柯澤。

只見他下了飛梭,卻伸出手去牽飛梭上的女子,粗糙的臉上擠滿了谄媚的笑。

那女子一身白衣,鵝黃色的發飾。

小巧的臉兒挂着精致的五官,總得來說,長得和洋娃娃差不多。

女子忽視柯澤伸出去的手,一下子從飛梭上跳下,三兩下就将身後的人甩出一大截。江楓看着女子走進大門,大搖大擺地從他面前過去。

之後,又走了回來。

“你。”女子打量他一眼,“修真學院的吧,帶我去岑歸硯的辦公處。”

江楓指了指自己,“我?”

女子道:“對,就你,這地方還有其他人嗎?”

江楓掃了眼女子身後跟過來的黑壓壓一片人,道:“這位道友,你身後那群人應該很樂意帶你去。”

女子高昂下巴,“他們樂意,本姑娘不樂意。你不知道我是誰。”

江楓搖頭,他連修真學院內的人都沒認全,又怎麽會認識這個根本就是外來的人。

不過看對方的打扮,應該是身份尊貴的人。

“我叫寒朝露。”

“算了,你別管我是誰了,趕緊帶我去岑歸硯的辦公處。那群家夥不僅長得醜,笑得還惡心,你倒勉強算看得過去。”

江楓本因為她的話,抽搐了兩下嘴角。

可轉念就想起這位寒朝露是誰了,她不就是陸棄羽當初在考場鞭打岑歸硯時說的那個名字嗎。

朝露,是個好聽的名字。

但,應該不是好惹的人。

“喂,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他們都追上來了。”

寒朝露見江楓一直低頭,瞥了眼身後,一把拽起江楓的胳膊,把人帶上空了。

瞬間的騰空,讓江楓瞬間清醒了。

“你……幹什麽!”

寒朝露抓着江楓,跟抓小雞崽子一樣,在空中不過幾個點腳,就把身後那群人又甩出了一大截,

江楓不僅恐高,還被晃得惡心。

他拽緊寒朝露的衣袖,使勁想把對方往下扒拉。

寒朝露在空中颠簸了兩下,氣呼呼道:“你幹嘛!別亂動,再動我們就掉下去了。”

江楓壓住惡心,緊閉眼,大聲道:“掉下去正好,你快放我……下去!”

似乎是江楓過于緊張的姿态引起了寒朝露的注意,她盯了江楓片刻,笑了。

她笑道:“原來你恐高啊。”

江楓緊張得牙龈不穩,“恐高怎麽了,我怎麽就不能恐高了,你……你趕緊放我下去,再不放,我就吐你身上了……”

說着,喉嚨眼冒出一聲響,馬上就要吐的樣子。

“等會!別吐,下去,現在就下去。”

寒朝露唯恐江楓真吐她身上,立馬下降,落到地上,把人放開了。

剛碰地的那刻,江楓腿軟的幾乎站不住。

要不是身邊剛好有棵樹,他寧願癱在地上。

“你……沒事吧?”

寒朝露見江楓吐得厲害,臉上那點高昂早不知道飛哪去了。

江楓吐幹淨了,才拿眼睨她,“寒道友,不說你我本就不認識,就算是認識,随随便便把人拎天上去,過分嗎,太過分了。”

“是是是,那你吐好了沒。”

寒朝露笑,一點也沒有被怼的惱意。

江楓警惕她兩眼,“吐好了,怎麽樣,沒吐好,又怎麽樣?”

寒朝露笑得洋溢了些,“吐好了,我們繼續走啊。你快帶我去岑師兄的教務處,我都已經整整三百年沒見到他了,今天必須見到人。”

“岑師兄,你是岑院長的師妹。”

“對,再自我介紹一下。我,寒朝露,岑歸硯的師妹,寒山仙宮掌門之子。”

江楓內心哔哔了兩聲。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什麽樣的師兄就有什麽樣的師妹,可見這個“寒山”出來的都是克他的。

寒朝露伸手在江楓面前揮兩下,“喂,吐傻了,還是吓傻了。你聽到我的身份也沒必要這麽害怕吧。”

江楓抹了把臉。

他一點都不害怕,不僅不害怕,還非常想把“寒山”這兩字砸到岑歸硯的腦門上。

讓對方好好看看,你們“寒山”出來的究竟都是什麽玩意。

“走不走?”寒朝露戳了江楓一下。

江楓搖頭,“不走。”

寒朝露眯眼,“真不走?”

江楓硬氣一把,“不走。”

“好,不走是吧。”寒朝露笑,笑得和她師兄有的一拼,“不走,我們就飛,反正我修為紮實,飛個半天一天的不礙事。”

“走!”

江楓利落起身,先走了。

寒朝露偷笑,跟在江楓身後走。

只是兩人繞了一圈,又走回了原地。

寒朝露說:“你會不會走,怎麽回來了?”

江楓擺手,一臉無辜,“你說讓我走,可沒問我會不會走。忘了告訴你,我剛來修真學院,對這的路不熟悉。要想讓人帶你去岑院長的辦公處,找別人吧。”

寒朝露氣得磨牙,“你騙我!”

江楓搖頭,“非也,全程都是你在逼着我走,怎麽能說我騙你,更何況我一大活人好端端地站那,要不是你拉我上天,我能帶你在這繞圈圈。”

“呸,大男人恐高,丢臉!”

“呵,小女子逼迫,更丢臉。”

“你!”寒朝露氣急,“你知道我是誰嗎!”

江楓捏了下耳垂,道:“我沒聾,聽得見。你不是說你三百年沒見到你師兄了,你這次抓我其實也不是不小心吧,你知道那群人不會帶你去找岑院長,才特意劫持我去找岑院長,可沒想到我是個新人吧。”

寒朝露磨蹭了下手掌,“你……怎麽知道,那你能帶我去嗎?”

江楓上前幾步,直了直身子,甩了甩衣袖,回道:“不能。”

“你……”

“雖說不能,但是我可以幫你問問他。”

“問他,你能見師兄!”

“噓,小點聲。”

江楓道:“我自然是可以見岑院長的,知道這是什麽。”

江楓伸出胳膊,露出手腕,顯出手鏈。

“什麽?”

“手鏈,這是岑院長贈我的,定情信物。”

寒朝露瞠目,“什麽!定情信物?”

江楓點頭,滿目柔和,“不信,你看這手鏈上的标志是否是你們寒山的标志。”

寒朝露擰着眉頭看了眼,确實是。

“如此。”江楓道,“你也是寒山的人,有辦法取下來嗎。”

寒朝露被他的話弄得有點頭暈,“取下來,為什麽?你不是說這是師兄給你的定情信物嗎,你為什麽要取下來?”

江楓眼神更柔和了,“因為……我想把它放在心裏好好珍惜,你就說你有沒有本事取下來吧,別說你與岑院長同出寒山,卻連個解開手鏈的本事都沒有。”

“誰說的,我……”

“呵~我倒不知道原來江老師對我的手鏈這麽珍惜,珍惜到要取下來放在心裏。”

這話一出。

江楓立馬放開手鏈,蓋住手腕,放下胳膊,一氣呵成。

同時說了句,“其實是你幻聽了,我什麽都沒說。”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收藏本文的小可愛,本文正式簽約,日更不坑噠。

另外,最近沿海地區有大暴風雨,海邊的小可愛們要注意安全吶~

☆、14

“師兄!”

寒朝露聽到岑歸硯的聲音有些興奮。她扭頭朝四周看去,卻沒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別找了,我不在這。”

即使手鏈被江楓擋得死死的,可那聲音穿透了衣袖,格外清晰地落到兩人耳朵裏。

江楓抖了抖手,沒再繼續遮擋鏈子。

寒朝露不奇怪,想她師兄一身符咒術出神入化,區區一個傳音自然也不在話下。她只是好奇為何三百年了,師兄卻從未踏出過修真學院,也從未再現身過。

“師兄,你究竟在哪?”

岑歸硯沒回寒朝露的話,而是對江楓說道:“江老師,麻煩你把手腕遞給朝露。”

江楓提了提衣袖,“單純手鏈不行嗎?”

“不行。”

“古人雲,男女授受不親,遞手腕是不是……”

“放心,朝露最是聽話,可動不了她師兄的‘心上人’。”

呵呵。

江楓伸出胳膊,撸起袖子,眼一閉,把手伸了出去。

寒朝露知道了她師兄的聲音是從江楓手腕上的手鏈中發出,對着江楓伸過來的手就是一頓呼喊,“師兄?師兄?師兄?”

那頭沉默了片刻,之後道:“師兄在。”

那瞬間,江楓見寒朝露的眼角泛起了水霧。

淡淡的,夾雜點紅。

寒朝露再次說話的話含糊了些,似乎是因為喉嚨的哽塞,“師兄,你究竟去了哪?為何三百年了,都不願意見朝露一面。難道你真的和陸師兄說的那樣不想認我們寒山了嗎?”

“朝露。”

一聲嘆息後,只聽手鏈那頭道:“聽話,回寒山吧。”

“不!”

“我不回去!”

“師兄,你見朝露一面吧,雖說我不知道你與我父親究竟發生了何事,但是師徒之間有什麽說不開的。父親早就原諒了陸師兄,你若是和父親服個軟,依他喜愛你的性子,自然也會原諒你的。”

岑歸硯道:“朝露,寒山是個好地方。只是當初建立修真學院後,我早已脫離了寒山,不再是寒山之人,也說不上什麽原諒不原諒了。聽師兄的話,回寒山吧。”

寒朝露抿嘴,死死的那種。

唇瓣上圈都被她擠出的一片白。

等眼眶中的霧氣達到一定程度後,才大聲道:“我讨厭師兄!”

說完,一把推開她面前的手,騰空離開了。

等寒朝露走了之後,江楓才出聲問道:“你為什麽不告訴她,你是因為被陸院長囚禁,才出不去的。”

“江老師。”

“朝露單純,我并不希望她知道我的處境,更不希望江老師告訴她這些。”

“如果,江老師什麽時候不小心多說了一個字,那就請江老師好好看看這太陽,說不定自那之後,你就再也看不見了。”

“……”

江楓知道好好跟這人說話就是不行,動不動就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你以為你是天狗,能食日。

正當江楓沉默,岑歸硯又換了種語氣。

“不過,還是要謝謝江老師的借腕之恩,好讓我那師妹不再執着于我的去處。”

“客氣了。”

江楓想,不都是你逼的。

“另外,我要與江老師說一聲,那手鏈認主,強行摘除不可,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江老師願意自斷手臂,否則它便是碎也要帶着那手一起碎。”

江楓又沉默。

雙眼緊緊盯着手鏈,恨不得在上頭盯出塊洞來。

或者盯出火來也好,好一把火燒了這玩意。

“好了,江老師。朝露此次過來絕不是單單為了尋我,你要抓緊時間招夠十名學生,立刻開班,否則遲則生變。我想陸棄羽盯上你了。”

江楓錯愕,“盯我?為什麽?”

“你很特殊,不止是我,他也看得出來。”

江楓疑惑,他哪特殊了,要不是那靈根,他此刻還是個凡人,特殊個鬼。

“還有,那白光。他是個疑心病重的人,就算你否認,他也不會否認他看到的事實。最重要的是你讓朝露不再願意尋我。陸棄羽花費了三百年都沒能讓朝露放棄尋我,你卻用了片刻,你說他該不該疑你。”

“難道這些不都是你的……你,故意的!”

岑歸硯道:“江老師說笑了,我怎麽會是故意的。只是江老師日後要小心些為好,不然什麽時候看不了太陽,那就可惜了。畢竟江老師還欠我一場賞月。”

地球上,最毒婦人心。

修真界,最毒婦男心。

江楓想,他能不能把那嫁接的靈根還回去。

一根靈根換一條命,太虧。

就這樣,江楓兢兢戰戰地等了半天,卻沒等到陸棄羽找他。

之後倒是聽說,寒朝露在修真學院大鬧了一場,揚言要考教資。她去備考室待了三天就順利地進入修真學院實習教師住所,成為和江楓争取那三十個名額的同事之一。

秦山對寒朝露格外好奇,“江道友,你說那位寒道友乃是岑院長和陸院長的師妹,她一來,整個學院都要給她做陪,我們這回是不是沒希望了。”

江楓這幾天心情不好。

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岑歸硯。

那家夥朝他丢下一句不清楚的話,害他瞎擔心了半天。

見江楓不說話,秦山喊道:“江道友,江道友?”

江楓總算回神,“什麽事?”

秦山道:“江道友不好奇那位寒道友嗎?”

好奇。

他一點都不好奇。

他寧願見着對方繞道走,也不想兩人能夠碰上。

想想這位寒道友在那位岑院長心目中的地位,再想想自己當時在兩人之間牽線的作用,他就覺得生無可戀。

那位寒朝露考教資絕不是單純想當“師”那麽簡單。

他此刻,甚至有點懷疑,對方是為了他。

不,應該說是為了他手腕上的手鏈,以及手鏈那頭能夠發出聲音的男人。

“算了。不說這些了。如今我已招夠十名學生,準備明日開課,江道友還差幾人?”

說起學生,江楓有了精神,“還差一人。”

“那,我和你一起去招生吧,反正我今日無事。”

“好,夠兄弟。”

江楓拍拍秦山的肩膀,兩人起身,準備出門。

剛打開房門,就見寒朝露雙手交疊,倚靠在門邊,盯着江楓。

秦山激動,“寒寒寒……道友。”

寒朝露右手拿劍,劍柄擋住秦山上前的身子,将人推到一邊,之後攔住江楓去路。

江楓看見寒朝露就頭疼。

他算是怕了對方。

“寒道友,有事?”

“你是不是缺名學生。”

江楓眯眼,“我正準備下山去招……”

“我。”

江楓愣了愣,“什麽。”

寒朝露道:“我說我。收我當你學生,不用你下山去招。”

江楓覺得腦子更疼了。

別說他一個實習老師收實習老師算什麽事,就說對方的身份,他也不敢收啊。

“喂,收不收。”

“不收。”

“不收?”

寒朝露手一動,右手的劍,劍體出鞘,橫放在江楓的脖頸上。

明晃晃的刀刃有光澤地能夠照出江楓的臉,同樣也能夠劃傷江楓的脖子。

秦山立馬上前,“寒道友,有話好好說,好好說。這一劍下去,可不是開玩笑的。”

寒朝露扭頭看他,嗤笑,“你看我像是說笑嗎。”

江楓雖然怕死,但該是開玩笑還是該是認真的時候,他清楚,只見他面色不改,問道:“寒道友,你是忘了岑院長是怎麽和你說的嗎。”

“閉嘴,別提他!”

刀刃逼近了些。

擦出一道血痕。

江楓只覺得脖子一陣刺痛,然後就察出刀刃刺進了肉裏。

他額間出汗,可依舊道:“且不說實習老師能不能收實習老師,就算能,你為何要入我的班級。你知道我教的是什麽嗎?”

“管你教什麽,總之,你是收與不收。”

果然,這小妮子就是為了岑歸硯來的。

那家夥就是一個禍害。

江楓注視寒朝露,看出對方眼神內包裹的脆弱。

雖然氣勢強硬,可到底沒有真正傷過人。

算了……

“收收收。寒道友,你快把劍放下吧,江道友的脖子都出血了。”秦山朝寒朝露說道,之後又轉向江楓勸道,“收吧,收誰不是收,你收這一個不正好不用下山找了,劃算。”

江楓笑了,秦山說的對。

确實劃算。

“你收嗎?”

“收。”

江楓用手抵開橫杠在他脖子上的劍,挑眉看寒朝露,“既然收了你,你該喊我什麽。”

“你!”

“既然寒道友不願意,我也不勉強,這事到底……”

“老師。”

江楓湊近了些,“什麽?沒聽見。”

寒朝露咬了下牙關,“老……師!”

“哎。”江楓應道,“寒同學來得不巧,沒什麽見面禮。但是呢,老師想和寒同學說一下,老師教的是修真法籍講師,最次的那種,寒同學應該是修劍道的,日後上課寒同學要費心了。”

“不是最次的。”

“什麽?”

寒朝露的聲音很輕,輕得江楓幾乎以為自己幻聽。

寒朝露哼聲,轉身離開。

離開之前,嘴角嘟囔,師兄也是修真法籍講師。

“她就這麽走了?”

“走了。”江楓碰了碰脖子的傷口,真疼,“不走,等着把劍從我脖子轉移到你脖子上。”

秦山想了想,還是別了,他吃不消。

想完,看見江楓的傷口,問:“疼不疼。”

江楓咧嘴,當然疼。

秦山又問:“你說寒道友為什麽偏偏要入你的班級?”

江楓正經道:“大概是因為我長得帥吧。”

☆、016 303班開課了

修真學院實習班的開課标準,最低十人。

寒朝露的加入讓江楓所在的班級順利達到了開課标準。

這日,天朗雲清。

江楓邁着矯健的步伐踏入修真學院實習教學區的303教室。教室亮堂,沒有黑板,沒有投影儀,只有一個白光屏。

身為教師,江楓擁有一個古代版的講臺桌。

盡管這與他當初想象的教師生活大為不同,但站在這個位置,他心中不禁油然升起一股教書育人的沖動感。

他的手上拎着一袋當初和他一起穿來的教資專用教材。

幾本标着“中香”大字的紅彤彤的教材課本被擺上了桌面。

“同學們。”

他雙手疊于腹前,昂首挺胸,“今天是我們303班正式開課的日子,在這裏我要告訴同學們,學習不怕學不好,就怕沒有往死裏學。所以,我們303班的口考是——只要兩個月,人人過教資!”

“兩個月?老師,我之前已經考了兩百年了……”說話的是個胖乎乎的家夥,他加入江楓的班級,純粹是為了沾修真學院的仙氣。

“小胖,不要打擊大家的自信心。”

江楓瞄了眼講臺桌上的教資專用教材,心底的那點不确定立馬轉化為了确定。

“雖然你們現在可能不相信,但是……”

“但是我們之後也不會相信,江楓,說大話也要看情況。”

寒朝露坐在最後一排,她的桌面和其他人不同,不擺書,只擺劍。

江楓朝她那掃一眼,“寒同學,收好你的劍。另外,在課堂上,寒同學應該稱呼我為老師,說話什麽的,請舉手打報告。”

寒朝露面上不服,手指小胖,“他為什麽不用舉手打報告。”

江楓道:“他胖,你胖嗎。”

“胖怎麽了。”

“胖,有特權。”

寒朝露跺腳,惡狠狠地瞪了小胖一眼,頭一回覺得自己瘦不是什麽好事。

江楓微笑,标準的那種。

“現在,開始上課!”

此刻,屋外正值夏季,天氣炎熱。

但教室不知出于什麽原理,竟格外涼爽。

為了讓班級內的衆人能夠快速熟悉了解,江楓給每人發了一張白紙,要求他們自行選擇班級中的任何一人繪畫肖像,标上性格标簽。

白光屏上展示的是江楓示例繪畫的豆芽Q版頭像。

“好了,我看你們都畫的差不多了,從最左邊開始,你們每個人站到講臺上,出示一下你們的肖像圖。”

第一個上來的是虎子。

他畫的是封青,大大的腦袋,細長的腳。

第二個是豆芽。

他畫的是虎子,圓滾滾的腦袋,圓滾滾的身子。

之後是周勉、封青……然後到了寒朝露。

寒朝露上來的幹脆,一張白紙,寥寥幾筆,特別抽象地畫了一個男人。

江楓看得出是一個男人,但看不出是誰。

塌鼻子,小眼睛,公雞嘴。

貌似他們班沒有這樣的人。

江楓問:“你這畫的是人?”

寒朝露仰下巴,“自然,不是人莫不是鬼。”

“那是誰?”

“你啊。”

“我?”江楓再仔細看了看,依舊是塌鼻子,小眼睛,公雞嘴。

寒朝露嫌他看的不仔細,特意仔細地給他講解了一下。

“你看,這眉毛是不是和你一樣細長,這鼻頭是不是和你一樣飽滿,還有這眼睛,嘴巴。是不是特別像你。”

江楓點點頭,把畫挪到寒朝露耳邊,對比了一番。

“別說,還真像你。”

“不是,我說是像你。”

江楓挑眉,笑道:“沒錯,是像你。”

“寒同學,你畫得不錯,畫出了自己的神韻,就是标簽貼得有點問題。我覺得寒同學是一個溫柔、善良、大方的人。只是沒想到寒同學給自己的評價這麽客觀,刻薄、尖酸、負心漢。”

“我……”

“難道寒同學不認為我說得對,寒同學不溫柔、善良、大方嗎?”

寒朝露立馬道:“那是自然!”

“好。”江楓立刻接道,“同學們要向寒同學學習,要敢于面對不好的自己,勇于批評自我,這才是做人的态度。請同學們給予寒同學鼓勵,下一位。”

寒朝露被江楓的一席話忽悠下了講臺,等品味過自己的溫柔、善良、大方,才回味出自己這是被對方給忽悠了。

她咬牙,瞪了江楓一眼,最後還是把這口氣給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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