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故友
? 這句話說的铿锵有力,帶着些憤怒,也帶着些無措。好在第二天醫院的檢查報告出來,那半管血的殘跡裏并沒有發現艾滋病毒,二胖才把當時對吳夢的那麽點兒厭惡,又忽的一下,全轉化為了同情。
李夏不知道這些事情,她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房裏。藥水夾雜着雞湯的香氣撲進鼻子,讓她久未進米的肚子耀武揚威地發出了一聲“咕嚕”。
張雯雯聽見動靜,擡頭見李夏醒來,立馬對着門口的方麗子和老太太大喊了一句。
李夏這會兒頭還有些疼,身上沒什麽力氣,拿了桌上的蘋果一把塞進嘴裏,擡頭看着病床邊的方麗子輕聲問“劉枭呢?”
方麗子坐下來拍了拍她的手,悄悄告訴她“在隔壁住着呢,你放心,二胖說他沒染上那病”。
老太太見李夏這會兒剛醒就想着劉枭的事情,心裏立馬有些不舒服,皺着眉頭使勁抱怨“他那麽大一人能怎麽樣啊,這回要不是他,你能受這罪啊”。
李夏一聽這話,覺得有些不解,回嘴“我怎麽是因為他,我還得謝”。
“我不管,雯雯都和我說了,我也知道你們兩現在什麽關系。不同意!李夏我告訴你啊,你們兩的事兒我不同意啊”,老太太打斷李夏的話,端起桌上的湯放在她手裏,囑咐“別管其他人,先把這個湯喝了,剛炖的熱着呢,你小心點兒燙啊”。
李夏一看老太太這是鐵了心擺出一副不聽人勸的态度,低頭癟了癟嘴,和方麗子互相看了一眼,只能乖乖地喝湯去了。張雯雯站在一邊,覺得自己左右沒什麽事情可做,就拿了個小碗,盛了一點雞湯,轉身送去了隔壁劉枭病房裏。
劉枭這會兒正在病床上和周巷商量着工作上的事情。他平日裏勤做鍛煉,吃的也講究,碰見這樣的事情倒也不算多傷身體。只是劉老爺子愛孫心切,硬是喊着在醫院再觀察幾天,說是養好身體再打革命。劉枭沒法,只能答應下來,這會兒坐在病床上,擡頭看見張雯雯,想着李夏應該是醒了。
“你姐喊你來的?”
張雯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把湯送到他手裏,說“我自己送來的,這是姥姥給姐姐做的湯,姐姐吃不完,給你來嘗點兒”。
劉枭聽了這話也沒客氣,把那湯接過來放在手裏,感嘆一句“想喝老太太一碗雞湯可不容易,上回喝,還是她老人家給你姐相親的時候”。
張雯雯見他這麽說,忽的一聲笑了出來,說“你別說,我們家老太太好像還真不喜歡你和我姐在一起,枭哥,你說這是為什麽呀?”
“為什麽?”劉枭自問了一句,回答“誰知道呢,可能你家老太太慧眼識金,一眼就看出我對你姐居心不良”。
張雯雯這下倒是沒笑了,咬了咬嘴唇還顯得挺苦惱的,開口問“那枭哥你就真的那麽喜歡我姐啊”。
一旁的周巷聽了這話立馬樂了,開口打趣“那是,經理平時看不膩的只有兩樣兒,一是足球,二就是你姐”。
劉枭一聽他這話,立馬“啧”了一聲道“就你話多”。還沒來得及多說幾句,病房就忽的從外面被打開了,只見二胖帶着秦邡、小餘兩個人站在門口,各自手裏提了些東西,什麽腦白金、中老年舒化奶、中老年補腦核桃露什麽的,清一色的補品。看見劉枭身邊的張雯雯,還揚聲說了聲“好啊枭子,你這桃花兒開得夠旺盛的,李夏還沒好全,這頭就有漂亮小妹妹床前送溫暖來了”。
劉枭沒意思的看看他,沉聲回答“這是李夏表妹,你小時候見過的”。
張雯雯聽劉枭介紹自己,也立馬站了起來,走過去乖巧地喊了句“警察叔叔你好”。
二胖多少年沒聽過這聲喊了,乍一聽心裏就像是吃了蜜似的,隐晦的滿足感瘋狂滋長,輕咳一聲故作嚴肅道“你好小丫頭,警察叔叔叫劉逸雲”。說罷還伸出一只邪惡的手,試圖上前握住,沒想半路被小餘一清脆的巴掌給拍了下去,委屈地說到“你幹什麽啊”。
小餘跟本懶得搭理他,轉頭對張雯雯開口問了一句“你幹嘛不去守着你姐,來這兒做什麽”。
張雯雯也不知和小餘有什麽陳年的過節,見他開口問自己,立馬“哼”上一聲,氣嘟嘟地轉身跑了。留下二胖一個人站在原地特別感慨的故作惆悵“你說,好不容易有這麽個姑娘充滿愛意地喊我一聲警察叔叔,她,她怎麽就被吓跑了呢”。
秦邡聽了二胖的話,也覺得可惜,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嘆口氣低聲勸慰“得了吧你就,你不知道那是我堂弟看上的啊。喊你一句警察叔叔你還春心萌動上了,實在不行,我喊你兩聲警察叔叔也行啊”。
二胖一聽他的話立馬全身打了個哆嗦,皺着眉頭,往後跳出半米多,感嘆“秦隊,咱組織的溫暖我是真真切切收到了,不過單身,還是不要為難單身的好”。說完,秦邡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勺上,狠狠呸了一句“臭流氓”。
“那,你們先坐着,我去外頭拿幾個凳子。”周巷見病房裏來了三個大老爺們兒,立馬站起來往屋外走去。
二胖聽了他的話,揮揮手表示“不用,我們就是過來看看,等會兒還得去老夏那兒呢”。
秦邡卻一屁股坐了下來,挑眉問到“那邊天明不是過去了嗎”。
二胖一聽這話,立馬往劉枭那兒擠眉弄眼“就是因為天明過去了,我才要跟過去啊,枭子你說是不是啊。秦隊,你是不知道,天明那厮對我們李夏動機不純”。
劉枭聽着二胖的話,心裏覺得煩,奈何現在身上還插着針管,動也移動不得,索性不理他,擡頭對着秦邡問到“楊歲晚的兒子抓着了?”
秦邡從自己帶來的蘋果裏拿了個大的,往嘴裏使勁塞了一口,點頭回答“恩,正好在出境的時候被抓着的。陳澤州那頭也查出來不少東西,畢竟人走茶涼啊,這他一死,那邊也亂得差不多了”。
劉枭聽了他的話“嗯”了一聲,拿過桌邊的鈣片挑了一顆放進嘴裏,擡頭問“不過,那姚浩為什麽要弄死陳澤州,他們不是有交情嗎?”
二胖一聽這話立馬來了興趣,湊過來回答“交情什麽呀交情,就姚浩他自個兒說的,七年前他老婆孩子那事兒,其實就是陳澤州做的。當時陳澤州不是替楊歲晚辦事兒呢嘛,為了抓姚浩的把柄,就把他老婆孩子給逮了,本來也沒想着弄死他們。不過那姚浩的老婆太沉不住氣,大晚上偷了輛車逃出來,結果在半山腰自己給摔死了”。
周巷這會兒剛拿了兩個凳子回來,聽見二胖的話立馬張口感嘆“沒想到這姚浩還挺能忍,這就是所謂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劉枭沒搭理他,擡頭看了眼吊瓶,說了句“喊着護士來拔針”。
周巷一看有些不解“這還有小半瓶兒呢”。
劉枭有些不耐煩,“啧”了一聲,說“話多,我說拔了”。
周巷沒法子,只好按鈴喊了護士來。護士一進門,看見病床邊上站了三個人高馬大的男人,還個個面露兇光,立馬手上一抖,連一句“其實這時候拔不太好”也沒敢說出來,收拾完針頭立馬離開了病房。
劉枭拔掉了針管,整個人都顯得輕松了許多,批上衣服從床上下來,穿了鞋子說“我去隔壁看看”。
二胖一聽他要去看李夏,立馬笑了兩聲“我,我們也去”。
于是幾個人轉戰李夏的病房,沒想人剛走到門口,裏頭就傳來了老太太抑揚頓挫的聲音“你把小莊喊走做什麽呀,我都想着過幾天你們去把證領了”。
“我不可能跟他領證,我們才認識多久啊,況且我們兩也不合适”,這話是李夏說的。
“那難道你和那個劉枭合适啊,我告訴你,以後你少和他來往啊”。
方麗子這會兒也出來打了個圓場“姥姥這次的事情真怪我,和劉枭沒什麽關系,蛋兒多虧了他救出來呢”。
老太太這會兒自然聽不進勸,見麗子開口幫着劉枭,擡頭小眼一擠,顯得格外委屈“麗子平日裏你最乖,怎麽這回也幫着外人說話了啊”。
方麗子被老太太一句委屈的話堵得沒了膽子,偏頭看李夏一眼,實在為難極了。李夏見老太太這麽副樣子,聳了聳肩膀,開口也是無可奈何“我和他本來也不是那個關系啊,不過他這次救了我,我也不能當不知道吧,我這人平時最憎惡分明了”。
老太太聽了李夏的回話立馬又想開口教育,擡頭見病房忽的進來四五個男人,仔細一看,裏頭還有一個是劉枭,立馬有些尴尬地坐下去,不再說話。
劉枭看老太太不搭理自己,也不難過,主動走了上去,說了一句“姥姥,我對李夏是真心的,以後,我絕對不會讓李夏發生任何意外,你把她交給我,能放心。”
李夏一聽這話立馬從床上蹦了起來,喊着“劉枭,一碼事是一碼事,你怎麽扯到這上面來了?”
小餘一聽李夏這話忽的不樂意了,嘟囔着“你這個女人怎麽這樣,劉枭為了你容易嗎,知不知道什麽是知恩圖報啊”。
老太太這會兒聽人教訓自家孫女兒,也不樂意了,嗓門又提高了一個調,喊着“你說什麽呢,你說誰不知道知恩圖報呢,這有你說話的地兒嘛”。
一時間,病房裏吵架的,勸架的,不明就裏添柴加火的,亂得跟什麽似的。
還是病房值班的醫生站在門口大喊了一句“都跟這兒幹嘛呢”,衆人才忽的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眼門口,見那醫生的身邊,站了個耄耋老人,正拄着拐杖看着屋裏的一群人。
劉枭這會兒見自家老爺子來了,立馬恭恭敬敬地走過去,喊了聲“爺爺”。
老爺子“嗯”地答應了一聲,卻沒看他,眯着眼睛一直盯着不遠處的任老太太,嘴裏有些遲疑地說“香筠?”
任老太太一看門口的劉老爺子,也忽的愣在了原地,而後像是猛地回過了神來,問了句“這,這是你大孫子?”
老爺子的點了點頭,說“這是你外孫女兒?”
任老太太沒有回答,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有人咳嗽了一聲,她才又轉身對着李夏說了一句“蛋兒,你要是敢和這小子在一起,就不要認我這個姥姥”。
二胖和方麗子一聽這話,心裏大喊一句不好,想着,這劉枭的追求道路,還真是要沒完沒了了。
李夏沒想到老太太會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挑眉看了劉枭一眼,權當是詢問。劉枭皺起眉頭,也是不解,偏頭正想要開口,就聽自家老爺子先說開了口“香筠,這麽多年沒見,你這脾氣還是沒變啊。這小輩有小輩的活法,他們這個年紀在想什麽,我們不一定都能懂。我這些年呢,其實也有挺多話想和你說,真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你,不如,讓他們小的自己琢磨琢磨,我們出去找個地方說說話兒?”
任老太太本想開口拒絕,卻沒想一旁的小餘忽的開口喊了起來“就是,老太太,看您和老爺子也是認識的,有什麽話不如敞開了說,我們這些小的,這邊也好放開了聊聊”。
秦邡一聽他的話,立馬往他身上拍了一巴掌,呵斥“怎麽說話呢”,說完擡頭對着老太太好生道歉了一句“對不起您啊,這剛來警隊的孩子,沒什麽規矩。其實啊,我們警察這邊呢,還有些事後的程序得跟咱們李夏走走,要不,您就先跟老爺子出去聊聊,等我們走完了程序,立馬啊就出去喊您”。
老太太看着眼前秦邡正直而嚴肅的臉,想想也只能妥協,嘆口氣囑咐到“那你別累着她啊,她才好的”。
秦邡得了老太太的話,立馬站直了身體,顯得出一副人民公仆的模樣,保證道“肯定不累着我們李姑娘”。
一群人見老太太終于出了病房,這下才算是完全放松下來,有自個兒上手蹭雞湯的,有私下裏找着說話的,還有兩個在翻着帶來的東西。
李夏見沒人注意自己,也落得清閑,在病床上坐下來,看着站在床邊上的劉枭,支支吾吾地說了句“我,我聽他們說了,你沒染上那病。不,不過,還是謝謝你啊”。
劉枭低頭削着手裏的蘋果,沒回答,直到那頭李夏又“喂”了一聲他才開口說了一句“我不接受”。
“啊,啊?”李夏擡頭像是沒有想到劉枭會這樣回答,有些尴尬地問“為,為什麽啊?”
劉枭擡頭靜靜地看着她,很久了,才回問了一句“老太太都指望着你跟別人扯證了,還謝我做什麽”。
☆、21
? 二胖這會兒正忙着偷喝老太太的雞湯呢,聽見劉枭這麽一句飽含閨怨氣息的話,立馬“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見對方偏頭望着自己,立馬擦了擦嘴巴,故作正經地開口“咳,這個,其實我今兒個挺忙的,明天吳夢她家要檢查收繳,我等會兒還得去局裏看看”。
李夏一聽這話,忽的從床上坐起來,開口問“收繳?那房子歸國家了?”
二胖咽下嘴裏的一口肉,吧唧吧唧了嘴,回她“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啊,她家不是一個人都沒有了嘛”。
李夏聽了這話,心裏忽的有些堵悶,低下頭咬着嘴唇沒有說話,好一會兒才深吸了一口氣,擡頭又問了一句“那我也可以去嗎,明天,我也想去看看”。
二胖有些為難地看了秦邡一眼,吞吞吐吐地說“這個得問秦隊”。
秦邡這頭本來在和方麗子說着事,聽二胖點了自己的名,立馬點了個頭說“沒問題,也不是犯罪現場,沒那麽多規矩”。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李夏偷偷地藏了兩個枕頭放被子裏,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溜出醫院,打着的去了吳夢家裏。
吳夢的家是零二年就建成的老房子,因為靠近馬路,廚房的窗戶又半開着,積了一層厚重的灰,或許是因為好久沒有人住過,連客廳的家具也顯得有些灰頭土臉。
卧室看上去呆板而壓抑,就像過去對吳夢的印象一樣,床沒有人睡過,只有床頭櫃上簡單地放了一封書信,顯得突兀。李夏偏頭見身邊沒人,上前偷偷将那信藏進了自己的衣服兜裏。
一群人在房子裏又左右轉悠了一圈,象征性地做了個筆記也就算是完工了。從吳夢家裏出來,太陽已近正午,李夏跟二胖他們揮了揮手準備離開,轉身碰到一個個子比自己小上一號的姑娘,低頭很是抱歉地說了一句“對不起對不起,踩着你腳了吧?”
那姑娘看起來是個挺好說話的人,擺擺手顯得并不在意“沒事的,額,請問,這裏是沈雨涵的家嗎”。
李夏聽了她的話,搖搖頭回答“這個我不太清楚,我也不是這院兒裏的人”。
那姑娘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謝謝啊。我其實是來找個以前的一個朋友,聽說他們搬家到這裏來了,就在一塊兒,不過,最近總聯系不上她”。
李夏聽了這話拍拍那姑娘的肩膀,安慰到“可能是有事兒出門了,趕明兒再來呗”。
那姑娘有些失落地搖搖頭,開口說“可我晚上的飛機就要回東京了,看來只能等下一次的機會了”。
李夏一聽她這麽說,本還想着幫忙,哪知兜裏的電話一響,接起來聽見老太太的一聲大吼,問着自己上哪兒去了。她自顧不暇,最終只能跟那姑娘說了聲再見,轉身回了醫院裏。
老太太被李夏這一鬧,氣得有些夠嗆,一見李夏回來立馬劈頭蓋臉一陣教育。李夏懶懶散散地點着頭,起身剛往床上一坐,索性把吳夢留在卧室的信打開看了一遍。
這信是寫給小雲的。語言其實不見得多美,但讓人看着總覺得有股子揪心的疼,畢竟,想到寫信的人已經不在人世,這裏面的話就顯得格外珍貴了起來。
老太太進來見自家外孫女兒雙眼通紅,以為是自己剛才罵的狠了,走過來安慰“怎麽了這是,我剛才不就随口罵了罵你,你平時被罵的還少啊。诶這是誰的照片啊?”
李夏接過老太太撿起的照片看了看,忽的愣在原地,那照片裏的人赫然就是早上在吳夢家門口遇見的小姑娘,回憶了一遍兩人當時的對話,再想到,吳夢初中轉學來四中那會兒,似乎真的因為母親改嫁而改過名字。站起來,猛地就往隔壁劉枭房裏跑去。
劉枭因為李夏巨大的撞門聲吃了一驚,擡頭問她“怎麽了”。
李夏一把抓起他的手,說“別問了,你車在醫院吧,快,送我去機場”。
劉枭被她弄的有些莫名其妙,見她面色緊張,想了想,還是批上衣服,拿起一旁沙發裏的背包和她一起上了路。開了不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到底怎麽一回事兒啊”。
李夏這下已經沉下心了許多,嘆口氣回答“我早上去吳夢她家裏,發現她給她喜歡的人留了一封信,我給收起來了。今兒回來的時候,我其實碰見她喜歡的那個人了,但是當時就愣是沒認出來。她就今天下午的飛機,回東京”。
劉枭聽得似懂非懂,沉聲問“吳夢喜歡的人不是你嗎”。
李夏“切”了一聲,往車窗邊一靠,說“才不是呢,我只是她的一個感情替代品”。
“感情替代品?感情還能有替代品?”
“當然可以啦,難倒你喜歡的人死了,你就從此看破紅塵,不問世事啊,多不現實啊”。
劉枭覺得這話說的有趣,開口說“那也不過是自欺欺人。如果是我,只要我還能記得,我就不認為一個人的感情可以被另一個人替代”。
李夏不願意和劉枭讨論感情的事情,她怕覺得尴尬,聳了聳肩膀表示不想再說,或許因為早上起得太早,這時候晃晃然就有些昏昏欲睡,等打了一盹醒來,車子已經淹沒在了擁堵的滾滾車流之中。
“這兒怎麽也堵車了啊!”李夏從座位上坐起來,很是詫異的喊了一句。
劉枭這會兒剛從前面的路口走回來,看見李夏醒來,輕聲解釋“前面出了事故,應急車道被私家車給占了,後面的車子都過不去”。
李夏一聽這話,立馬火急火燎起來,拿着手機給航空中心打了電話,得知最近一班飛往東京的飛機在六點就要起飛,也就是兩小時候之後就要停止登機。站在車外頭,看着身邊一動不動的車流一時別提多鬧心了。
好在這時,路中間忽的出現了一輛竄行的摩托車,李夏一看有戲,立馬打起了歪主意,拉着劉枭的胳膊大喊“哎劉枭劉枭,那個那個,摩托車,咱們坐摩托車過去!”
劉枭一看那輛粉紅粉紅的摩托,還有箱子後面貼着的“愛的使命必達”幾個大字,心裏猛地一陣抽抽,偏頭剛想開口反駁,見李夏一臉期待地看着自己,立馬嘆口氣,硬着頭皮上去問了起來。
那摩托車小哥看着是個挺有工作責任感的人,見劉枭試圖用錢來收買自己,立馬搖頭如鼓,昂了昂胸脯,臉上顯示出格外高深的職業素養。
李夏見劉枭這會兒秀才碰上了兵,立馬在一邊故意擠出了兩滴眼淚,一把撲過去喊到“小哥您就行行好吧,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了呀。我哥得了絕症,你別看他唇紅齒白,其實他年底就要嗝屁了,他現在就想在死前去機場跟他離了婚的老婆說句‘我愛你’。真的,你就行行好吧”。
周圍的人一聽李夏這話,立馬幫聲四起“小哥你就借個摩托呗,你看人家開的那車,怎麽看也不會是騙子啊”。
劉枭被李夏氣得人都笑了,咧嘴露出一排森森白牙,對着那摩托小哥沉聲道“是,我妹說的特別對,臨死之前的願望你要不幫,死了也趴你摩托車底下,天天給你拌車轱辘”。
那摩托車小哥一聽這話,立馬接了他遞過來的錢和車鑰匙,把自己的摩托車一把交到劉枭手裏,就像那是個燙手的山芋,一溜小跑退出老遠。
李夏這會兒終于跟劉枭心滿意足地坐上了摩托,連帶着還引起了身後的一陣吆喝,有說“加油,我看好你哥們兒”的;有說“天若有情天亦老”的;竟然還有喊“北京同仁堂治腎虧特有效”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好在兩人騎着個粉紅色小摩托在車流中七拐八拐了十來分鐘,路就恢複了順暢,李夏坐在劉枭的後面,一邊時刻注意着交警同志,一邊抱着他的腰子,在他耳邊大聲時不時地喊一聲加油。
這場景要放平時,劉枭早就喜上眉梢了,但這會兒他心裏其實挺抑郁的,因為他覺得,眼前這個跟着李夏瞎攙和的自己,看上去有些傻缺,而他還沒法兒抱怨,因為人李夏根本就沒逼過自己,這一切都是他自願做的。
好在摩托雖小,馬力強大,還沒等他傷春悲秋個夠,機場眼看着就到了。李夏一把從車上跳下來,猛地抱了劉枭,說了一句“你真好”,轉身蹭蹭蹭的往大廳裏跑去。
劉枭站在原地回想剛才的那個擁抱,還沒覺出個味道來,就聽身邊的人開始指着自己議論紛紛。
“喂,就是這個人啊,聽說得了絕症呢,下個星期就要死了”。
“什麽啊,不是說他是搶劫犯嗎”。
“不是的,聽說他女朋友喜歡別的男人,他為了讓女朋友去追那個男的還特地開摩托上高速呢”。
“哇,長這麽好看也會被搶女朋友啊”。
“不對,我聽說啊,其實是他自己喜歡男的,他女朋友去找人算賬的”。
劉枭站在一邊聽着這些閑言碎語,眼角控制不住的跳動,邁了步子往裏走,正想着給周巷打個電話,就聽手機忽的響了起來,接起來竟然是李夏的聲音。
“劉枭,怎麽辦啊,我在安檢口被攔着,他們,他們硬是不讓我進去!”
“你站那兒別動,我就過來”。
劉枭挂了電話往安檢口的方向走,還沒見到李夏人,就聽她的聲音率先傳了過來。
“我,我就去送個東西,立馬就出來的啊。哎劉枭劉枭你來啦,這個人她硬是不讓我進去”。
“先生,請您勸勸您的太太,諒解我們的工作。這是公司的規定,我們作為工作人員,實在沒有辦法更改啊”。
劉枭因為那句太太心情霎時明朗了許多,走過去拍了拍李夏的肩膀,安慰了句“別急”,擡頭對着面前的工作人員問到“飛機還有多久起飛?”
那地服人員愣了一會兒,開口回答“還有五十分鐘”。
劉枭點了點頭,問“那還有剩餘的機票嗎”。
那地服人員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電腦,搖頭回答“很不好意思先生,已經沒有了”。
“那和它一個候機室的呢”。
“嗯。我再查一查。”說完低頭打了幾個字,擡頭回到“恭喜您先生,同一候機室的國航航班還有一張頭等艙空餘”。
“好,那麻煩你幫我把這張票定下來”,說完,從那個特地帶上的背包裏拿出了護照和綠卡,一起遞給了面前的人。
“好的,您稍等”。
李夏看着離開的地服人員,轉頭看着劉枭一臉的不可思議“你這麽浪費啊?”
“大部分公司頭等艙退票都是全額處理的”。
“哦,那你是外國人啊?”
劉枭看她一眼,像是在看一個傻缺“國籍和綠卡是不一樣的,護照才是代表你所屬的國家,而綠卡只是一個居留權利。好了,把東西給我,等會兒我去送,你沒有護照,出不了關的”。
李夏說完嘟了嘟嘴,顯得很是難過“那你怎麽就知道帶着了呀,感情你一早就想到了啊”。
劉枭淡淡地看她一眼,回“來機場還能幹什麽。不過我沒想到,你是真的什麽都沒有就敢往裏頭沖啊。上這跟人家工作人員吵架,要人人都像你這樣,那航空公司還開不開了”。
李夏這回倒是難得的沒有回嘴,看着他癟了癟嘴,說“知道了行吧,你快點兒給我送去。對了,她叫楊詩雲,記得跟她說啊,說,吳夢很好,讓她別擔心”。
劉枭看着眼前李夏認真而稚氣的臉,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拍了拍她的腦袋,說“知道了,除了你,誰還會這麽愛管閑事兒啊”。惹來李夏一個羞澀而又爽朗無比的笑。
“先生,您的票”。
“恩,謝謝。好了,我進去了,你在門口等我”。
“好”。
兩人話音剛落,一個清脆的聲音便從不遠處傳了過來,李夏回頭,只見一個臉色有些蒼白的女人站在那裏,看着門裏的劉枭,格外溫柔地喊了一句“枭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