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51
051.
之後的幾天，上最後的複習課時，我覺得一點都不緊張了，可能是因為喜悅的心情強過了緊張。
不過，等到考前最後一天的晚上，我又開始緊張了。
但朝星抱着個籃球帶我去小區裏的籃球場，我說：“這麽晚了去打籃球啊？”
“你這麽緊張，我來幫你許個願。”
他站在三分球線外，盯着籃筐：“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我跟你說過，每投進一個球，我都當成是一份運氣的積累，當我連續投中一百個的時候，就能許一個願望。”
我靜靜地望着他：“投一百個，很累的。你放心，我雖然緊張，但是學過的知識都在腦子裏面，不會消失的。我複習得很充足，相信我。”
他開始投籃了，聲音低沉地說：“我從來沒有不信你，但是，我更願意幫助你。”
我內心小小的感動。
人和人之間的交談，果然還是要面對面的好。我捧着臉，站在一邊看他。夏夜的星空可真美。
我忽然問他：“但朝星，你的名字有什麽含義嗎？是不是朝陽裏的第一顆星星的意思啊？”
“應該是吧，我外公起的。”他說得有些漫不經心。
“你媽媽還有他們都打算在中國定居嗎？”我想起他們一家子都已經搬到了對面了。
他依舊全神貫注地投籃，淡淡地說：“沒有。”
他微微停頓了下，才再說：“他們的公司在瑞士，所以過幾天就會回去。”
我有些心疼他，但是我認為他可能也覺得一個人住或許會更自在，我呼了一口氣，輕松地說：“那歡迎你在我家蹭飯。”
他投完最後一個籃，抱着球朝我走來：“我已經許了願。”
“是祝我考試順利嗎？”我咧嘴。
他搖了搖頭。
我疑惑：“不是嗎？”
他頓了頓，微微眯眼：“我許的是，希望你每一個願望都成真。”
如果他是我的男朋友，我想這一定是最美麗的情話。
但我忍住了這樣的想法。
我想逗逗他：“那我此時此刻的願望就是，可以吃到一碗牛肉粉。”
他輕輕往前方的街道看了看：“走吧，我帶你去吃。”
“真的啊？”
“嗯，就去以前我們吃過的那家粉館吧。”
我咧嘴：“OK OK.”
我們兩個一人點了一碗牛肉粉，我在裏面放了好多酸菜，他往裏面放了兩勺蔥。
我發現他好像很喜歡吃蔥，于是我就問他了，結果他卻說：“不是，我只是覺得蔥的顏色好看。”
還有這麽講究的人啊。
我嗦了一口粉，說：“其實我們可以自己買粉，然後自己做調料，想吃就吃，還不用出門。”
“那下次就自己下粉吃。”
我好奇地看着他：“你不僅做飯好吃，現在還要把下粉的廚藝掌握了，你怎麽那麽優秀？”
他望着我，我立馬笑了笑，侃上一句：“都可以當廚娘了。”
但朝星的笑容收了起來，我見他要生氣了，用一雙新筷子敲了敲他的手：“我開玩笑的嘛。”
他這才雲淡風輕地說：“雖然小的時候我跟着我媽去了瑞士，但潛意識裏還是很排斥她的自私，所以我連她做的飯都不想吃。所以，也只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
這句話莫名帶着自嘲，我心中有些過意不去，把自己碗裏的牛肉夾給他一塊：“現在你不用自己動手了，我輕輕一夾，你也豐衣足食了。”
他微微失笑。
就在我們吃得正歡的時候，我聽到了兩個熟悉的聲音。我把粉噎下去，就看見迎面走來的許之漾和林瑤。
他們原本打算坐另外一桌的，但是林瑤看見但朝星後，驚喜地叫了他的名字一聲，然後對許之漾說：“我們坐那兒去吧！”
我看見許之漾嘴角噙着的笑僵了僵，然後故作輕松地笑：“當然了。”然後拍了拍但朝星的肩膀，“你一聲不吭就轉學了，又一聲不吭回來了，都只告訴盛吹蘆一個人，是不是太不夠義氣了？”
許之漾說着，幽幽地看了我兩眼。
但朝星推開許之漾擱在他肩上的手，表情冷淡：“好像也沒和你有多熟，義氣這兩個字還用不上。”然後問我，“吃完了嗎？”
我看了看碗裏，還剩一點點湯，我一口氣喝下：“吃完了。”
他看着許之漾和林瑤：“不好意思，你們慢慢吃，我們先走了。”
“等一下！”林瑤拉住他的衣袖，卻被他下意識地躲開，林瑤的手伸在半空中顯得有些尴尬。
我也很尴尬，因為林瑤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我打破這份尴尬，率先開口：“你們這麽晚了也來吃粉啊？”
林瑤說：“是我想吃了，許之漾就帶我來了。”
“噢噢。”我撓了撓頭。
我知道林瑤這句話是想要表達什麽意思。
這時，但朝星卻拉着我走了。
我在路上問他：“你很讨厭許之漾嗎？”
“小的時候有過過節。”他眉頭皺起。
“你們打架了？”我提高了聲音。
他停下來，抿唇：“沒什麽，走吧。”
我呼了口氣，笑：“嗝，吃得好飽。”
他這才笑了笑。
第二天，我早早地就起床了。我爸要開車送我去學校，因為怕我遲到。一開始我還緊張，但是拿到卷子的那一刻，我就放松多了。
兩天後，中考結束。
我從考場裏走了出來，和正好從另一個考場裏走出來的許之漾相撞。
我往旁邊繞開，他忽然冷不丁地說了一句：“那天的事，林瑤很難過。”
“所以……怪我咯？”我說。
“我覺得你起碼應該跟她道歉，畢竟你知道她也喜歡但朝星。”他收起了平時笑眯眯的眼睛，讓我有一剎那的錯覺，他這種責備的語氣，簡直就是展東辰上身了。
我壓抑着心中的不快：“請問，我要跟她道什麽歉？”
“他回來了，你好意思瞞着她？”他皺眉。
拜托，他回來的事，我連白白都還沒有告訴呢，我憑什麽就得先和林瑤彙報？
我沒有回答他，徑直離開。
許之漾卻擋在了我的面前，一字一頓說，“道歉。”
我終于按耐不住了，反諷地說：“那你明知道林瑤喜歡他，你還好意思死纏爛打？”我補了兩刀，“要教訓人，先要以身作則。另外，你沒有資格教訓我，我也沒有錯。”
許之漾愣了愣，我憤怒地推開他走下樓。
我看見但朝星站在一棵梧桐樹下等我，見到我出來的時候，對我笑了笑。我調整好心态，朝他跑過去：“你猜我考得怎麽樣？”
“看你表情就知道了。”他微微一笑，解開單車鎖，“上來。”
“我們去哪兒？”我坐在後座上問。
之前約定好去蘆葦蕩，但是看這個方向，好像是回去的路。
“我們要回去嗎？”
“嗯，我出門的時候，你媽叫住了我，說是慶祝你中考完，做了一頓飯，正好我媽他們也在，又是新鄰居，所以邀請我們一起吃。”
“那我們晚上一起出去玩嗎？”我問。
“晚上帶着蠢蛋一起散步吧。”
“好。”
我媽做了起碼有十個菜，但朝星的媽媽一直說其實不必這樣的，讓她都不好意思了。但是我媽就一個勁地誇但朝星，說但朝星平時告訴我寫作業，所以這點招待不成敬意。我爸和但朝星的繼父盧卡倒是聊得來，互相教對方中文英文。混血小妹妹一個人抱着我的倉鼠抱枕也玩得不亦樂乎。
我把碗端到一邊，拉着但朝星一起，我一邊吃魚，一邊對但朝星說：“我感覺……”
我還沒說完，忽然感覺不對勁，喉嚨竟被魚刺給卡住了，我眼淚都出來了，扶着牆壁，“咳咳……”
但朝星立即拍我的後背，比我冷靜多了：“不要吃菜了，把碗裏的白米飯大口吞進去，不要嚼，直接吞。”他重複了下。
我聽他的話，乖乖咽下去，差點沒噎死，這時，他遞給我一杯水，我咕嚕咕嚕灌下去，大口喘氣地說：“我差點死翹翹了。”
“你也知道。”他像大人在和小孩說道理一樣。
我不好意思笑了笑，然後發現我媽和他媽不知道悄悄在說什麽，我和但朝星幫忙去洗碗，她們又不讓，于是我就和但朝星出去玩了。
我打算考完之後，就獎勵自己一張我喜歡的古風音樂人的專輯，我知道一家很多賣古風專輯的店。
如果沒有發生以下這件事的話，我可能就已經買到了，可是中途偏偏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插曲。
因為我在半路上，突然把我被魚刺卡住前的話補完了。
我半開玩笑地說：“你有沒有覺得，剛剛我們吃飯的時候，好像情侶第一次去見雙方家長似的。”
我的笑聲還沒有止住，他忽然慢慢地說了一句：“确實很像。你覺得我們之間是什麽樣的關系？”
我怔了怔：“還能是什麽關系，當然是好朋友啊。”
可是我的心卻揪起了。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仔細想一下，我們到底是什麽關系。”在霓虹閃爍的街道上，他停下了腳步。
“好朋友啊……”我望着他的眼睛，底氣不足地說。
你這麽問，是因為也喜歡我嗎？
我不敢确定，因為我也很沒有把握。
他望着我眼睛，忽然毫無征兆地抱住了我，可我卻下意識地反彈推開他，大聲說：“你幹嘛！”這是大街上啊！好多人看着啊！雖然……雖然我開心得不得了！
可是他臉上的表情卻逐漸冷淡了，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
我一愣，上前拉住他，他卻躲開了，用無比平靜的語氣對我說：“我也是一個守信用的人，說過要和你做一輩子好朋友的，我就一定會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