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落腳油站
回到王曉空身邊，郭成這樣的鐵漢也感到精神有些恍惚，他一五一十的把馬英龍指揮部裏發生的事情講給王曉空聽。随着郭成的講述，王曉空的臉色也逐漸凝重起來。
“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得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兩人相視一眼，都微微點頭。
這一夜似乎過特別的長，王曉空和郭成安頓好夏春等人在加油站後廢棄的車庫裏休息，便從外面拉下車庫的卷簾門，用一根鐵棍別好門栓，沿着車庫一旁的鐵梯翻上了加油站的防雨棚。
從這裏看去，夜色中的金山鎮，星星點點的閃耀着火光，凄厲的慘叫聲不時從鎮子裏傳出。
“空子，眼見着馬英龍就那麽走了，再想想我和他之間的糾葛，現在想來真是小肚雞腸啊！我忽然覺得以前的自己就是一個吝啬的人，只覺得社會不公，制度不公，人與人之間出身不公。現在馬英龍死了，我又覺得這世界其實是公平的，有得有失、有苦有樂，只是我們看不透而已。功名利祿都是過眼雲煙，人沒了，什麽都沒有了。”
“是啊，身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就像眼前的這些，我們本來是為了躲避行屍才來到金山鎮，可你看看，權欲貪婪已經蒙蔽了這些人的眼和心，為了權欲，這些人已經不顧死活了。如果我們以後遇到鐵陽這樣的人一定要小心從事，他們已經不能算是人了，他們現在是禽獸，這裏也馬上要變成一座鋼鐵叢林了。”
“叢林法則？”
“對，弱肉強食。你看吧，今天才是個開始，以後會越來越無法無天，我們得盡快離開金山鎮。”
“好吧，……你瞧，行屍都被吸引到鎮子北面去了，今夜，我們這裏估計不會再出什麽事了，我守前半夜，你守後半夜，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吧。”
“好吧。”王曉空點點頭，抱着自己的鋼筋槍和衣躺在一角，不一會兒就沉沉的睡去。
夜色逐漸褪去，天際間浮現出一抹白邊，熒熒發亮。守夜中的王曉空看了看手表，快淩晨五點了，一宿兒的折騰讓他雙眼充血，他精神萎靡的強支着眼皮，目光不時在通往金山鎮的公路上來回掃過。加油站外一片死靜，空蕩的街道上只有被風卷起不斷翻滾的報紙和塑料袋飛過，再也見不到其它的活物了。
‘好像很久沒有聽到雞鳴狗叫的聲音了，這些城市裏面的動物都去哪裏了？難道都被行屍果腹了？對啊，以前光顧着逃難了，現在才發現這一路上都沒怎麽見到災難前城市裏到處都是的各種寵物，它們都集體失蹤了嗎？’
王曉空倚在牆邊陷入深深的思考之中，兩只疲憊的眼皮更加迷茫起來，恍惚中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金山鎮方向快速閃現出的幾個人影，他們飛快的朝加油站所在的方向奔馳而來。
待王曉空發現他們的行蹤，幾個人已經來到距離加油站不足二百米的地方。對方四個人，全部騎着自行車，看幾人的行進方向，便知道他們的目标就是王曉空腳下的加油站。
危險到了眼前，王曉空連忙弄醒一旁的郭成，向他簡要說明了情況。正說話間，幾個人已經來到加油站前，停車觀察了一陣，其中三人悄悄的摸了進來。郭成抽出手槍，王曉空也緊了緊手中的鋼筋槍，兩人緊盯着來人。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和王曉空他們一齊從雲中市逃來的高教授。在郭成與馬英龍一方鬧僵準備離開之時，做為國家醫療隊的同事黃蕾并沒有邀請高教授一同離去。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只是一支臨時拼湊的隊伍，兩人在新京時供職兩個單位，所以除了工作上的接觸以外，可以說一點也不熟悉；另一方面，主要還是高教授本身就是一個桀骜不馴的高人，他是大陸國有史以來第一位獲得拉斯克醫學獎的得主，求學海外回國報效，卻因為經常喜歡說一些不中聽的實話而被整個衛生防疫體系所排斥，每每出現急難險重的任務時，衛生部門都會第一個考慮到派他出馬，一方面确實此人技藝超群，更重要的是上面的領導也想眼不見心不煩，所以高教授幾乎常年在外工作。他對外派工作也到是樂此不疲，即省得見到那些醜惡的嘴臉，又能從事他心愛的事業，何樂而不為呢。所以高教授從沒想過要跟黃蕾她們一齊走，而是留在馬英龍的指揮部裏繼續搞他的研究。
此時，高教授一個人留在加油站外，摸進來的是馬英龍的三個手下，他們昨晚幸運的逃過了鐵陽的黑手，在金山鎮裏貓了一宿兒，天快亮的時候才潛回之前的駐地。鐵陽等人的手段讓他們幾個警察出身的人也感到不寒而栗，樓下道邊樹坑周圍殘留的七具骨架，樓上一間屋子裏遺留下幾具已經燒焦的遺骸，這種人間地獄般的場景，讓他們驚慌中決定立刻逃離金山鎮，回到他們熟悉的家鄉。
高教授也沒有辦法，技術上他是專家，生活中卻是個白丁，只能跟随幾人離開金山鎮。幾個吓壞了的警察片刻也不想呆在鎮子裏，更不敢在金山鎮中找尋給養，快速出城後，發現路邊有一座加油站就決定前去碰碰運氣。
搜索完加油站的幾間房屋，三個人很快就發現加油站後面的一排車庫，除了夏春等人休息的那間車庫以外，其他車庫幾乎都是大敞着門，一眼就開以看到底。不一會兒，三個人就來到夏春等人休息的車庫前。
“黃隊，這間車庫有古怪。”一個年輕警察發現車庫卷簾門上別着一根鐵棍，連忙招呼另外兩名中年警察過來察看。
正當三人準備打開車庫大門的時候，頭頂上傳來一個男人沙啞的聲音，“我要是你們，就不會那麽做。”
幾個人同時擡頭，發現房頂站着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手裏端着一把九二式手槍，黑洞洞的槍口正指着他們三人。
“把家夥都放在地上，跟後十步。”
三人互相用眼神溝通了一下，并沒有做放下武器的打算，而是慢慢的向後散開。
“分散游擊戰術，哼，要不要比比是你們的腿腳快，還是我的子彈快？”
聽到房頂上的男人道破他們的打算，三人同時心理一沉，能看出他們分散沒什麽，可是能準确說出這個警隊的專業術語不由讓他們幾個都是心中一振。
“你是郭隊長嗎？”三人中最年輕的警員盯着房頂上的郭成，試探性的說道：“郭隊長，我們是馬局長的人啊，我們之前一齊從新鄉縣出來的。”
沒等年輕警察把話說完，同行的另外兩名警察連忙喊止道：“小秦，別暴露身份。”
“暴露個屁啊，瞧瞧你們身上的警服，還跟我說不暴露身份。不錯我就是郭成，早就知道你們是馬英龍的手下，不管是誰的手下，到了我的地盤就得聽我的話，放下武器。”
見房頂上說話的人果然是郭成，三個人同時松了一口氣，紛紛放下自己手中的武器，依言退後了十步。王曉空快速翻下雨棚，從車庫另一側轉了出來，把幾個人的家夥收了起來，待郭成跟了下來，才收起手裏的鋼筋槍。
沒等郭成說話，年輕警員眼圈一紅，帶着哭腔向郭成說道：“郭隊長，我們被人偷襲了，馬局長也不知死活。”
“你們的事我知道，馬英龍已經死了，跟我講講你們是怎麽被偷襲的。”
三人聽到馬英龍死訊，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也随之破滅，幾人随即把頭天晚上被鐵陽等人偷襲的來龍去脈告訴了郭成。
加油站後的車庫裏，夏春、黃蕾兩人忙着做飯，小輝陪着小果在一邊玩耍，郭成和王曉空與高教授見了面，也知道了二個中年警員，一個姓黃，一個姓趙，年輕的警員叫做秦文，幾個人圍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的聊着。
“郭隊長，我們打算回新鄉縣，你們一齊走嗎？”黃姓警察是個小隊長，他率先開口詢問道。
“我們要去九原找政府組織，暫時不打算回新鄉。”
幾個人見郭成他們要去已經淪陷的九原，都驚訝的問道：“郭隊長，九原不是已經被行屍占領了嗎？那還有政府組織嗎？”
“那只是你們人說的，我要親自去看看。九原是省會，不會那麽不堪一擊的，一定還有政府組織存在。”
“哦”，顯然郭成的話對新鄉縣的幾名警員有了些觸動。
“高教授，最近這段時間您的研究有什麽新成果嗎？”幾個警員都在和郭成聊天，剩下高教授一個人無精打采的在一旁坐這，趁這個機會王曉空向他打聽起疫情研究的事情。
“沒什麽大的突破，這裏什麽設備也沒有，只能做一些行屍行為性的研究。”
“那您說這行屍會不會永遠都不死？”
“這個不會，不管行屍是什麽病毒感染或者是基因突變所致，他的母體仍然屬于生物學範疇，只要是生物體就會死亡，只是一個時間長短的過程而已。”高教授的話立即吸引了其他人的圍觀，見衆人還是不知所以的盯着他看，他又解釋道，“你們現在是以人類的角度來看待生命的長短，這樣來算，能活一百年就算是長壽的了，可是地球上有的動物，壽命長的例如象龜，可以存活了三百年以上，有些深海動物甚至可以存活上千年。壽命短的像蜉蝣，通常只能活三天左右。我們人類有文字的傳承，可以通過文獻記載推斷出一些動物可以活百年千年，如果人類沒有記錄，做為一個個獨立的人，在有限的生命裏，會不會認為這些長壽的動物就是永生的呢？而從蜉蝣這些短壽生物角度來看，我們人類也是不死的存在啊。”
“噢”，所有人頓時一陣釋然。
見衆人有了反映，高教授接着說道：“其實也不是一點進展也沒有，只是因為我沒有實驗設備，也沒有合适的實驗體，所以現在還不能準确的把握它們的生存規律，不過從已知的研究結果看，這些行屍的代謝模式已經與我們人類的代謝模式不同了，他們不再依靠血液傳遞和吸收能量，而是以一種我們還不知道的方式在維持母體生存，你們看人類屍變後，無論是思維能力，還是行為能力都大大降低，你們是否見過那個行屍在飛奔呢？”
衆人都搖搖頭。
“所以可以肯定，行屍的能量代謝能力要比人類差很多，因為沒有足夠的能量維持，所以他們才表現為現在的樣子，我相信一段時間後，他們如果得不到能量補充必定會逐漸消亡。”
“那，高教授，這個一段時間會是多長呢？”王曉空望着眼前的權威，提出了一個極富營養的問題。
高教授沒有着急回答王曉空，他擡起頭看了看天空才慢悠悠的答道：“我也不知道會是多久，也許幾個月，也許幾年，也許是幾十年。”
聽了高教授的這番話，所有人又都陷入了深深的焦慮當中。
“開飯了。”
饑餓的感覺迅速把人們拉回了現實，大家都圍攏到車庫前，眼中充滿了期待的神色。
“一人兩張烙餅，一碗湯，一根香腸，半包榨菜，哈。就這些了，其他的我們也沒有了。”顯然這是夏春在對新來的人說的。
每人領到自己的一份吃食，各自找尋地方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氣罐沒氣了，這是咱們最後一頓熱食了。”夏春一邊給小果把餅掰到湯裏，一邊和王曉空說着。
“姨，沒事，等咱們到了九原市再找，那還不是多的是，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項宇輝吃着大餅信心滿滿的接過了話茬。
“好，到時候就看你的表現了。”夏春摸着項宇輝的頭發哈哈一笑。
可能是餓了的緣故，一群人沒用幾分鐘就把手裏的食物打掃一空，三名警察和高教授紛紛對夏春的早飯再次表達了謝意。黃姓中年警察主動與郭成和王曉空握了握手。
“謝謝郭隊長的款待，我們就不打擾了，現在就啓程回新鄉。還有個不情之請，高教授和小秦都想留下來和郭隊長一齊去九原看看，不知郭隊長意下如何？”
“噢？高教授來我們這沒問題，可是小秦為什麽也不回新鄉了？”郭成不解的望向黃警官身後一臉拘謹的秦文。
“我爸媽都在國外，我在新鄉也沒什麽牽挂，回去還不如跟着郭隊長去九原市碰碰運氣，您看成嗎？”
“好！”郭成一巴掌重重的拍在秦文肩上，“那咱們就一齊闖一闖省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