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中計了
一個老郎中坐在床邊,把那姑娘的手從被子中拉了出來,仔細的把了把脈,眉頭一點一點的皺了起來。
夏雪晴眼尖,趁着屋裏亮堂,她看到那個姑娘雪白的皓腕上,竟然有一個墨色的花朵刺青。
看着這個刺青,夏雪晴若有所思,她跟着夏老将軍久居邊關,對這個刺青還是有幾分熟悉的……
但老郎中顯然并未發現有什麽不妥。
不多時,郎中就收了脈枕,嘆了口氣,問道:“這位女子,想必是公子從紅袖招裏救出來的吧?如若老朽猜得不錯,公子用的手段只怕并不光彩。”
夏雪晴反正着的是男裝,也沒讓蘇源清為難,直接擡手施了一禮:“先生所猜不錯,這個姑娘的确是我自紅袖招救出來的,那手段……就算說是‘搶’也不為過。我自知此非君子所為,但還是鬥膽請先生醫治一番。”
那郎中見狀,忙擺了擺手:“公子客氣了,老朽也明白公子只是憐惜美人罷了,我自會全力醫治,只是……”
那位老先生很是為難的說:“我之所以會知道這姑娘的來歷,皆是因為她的病症。公子你看——”
那郎中微微側了側身子,好讓夏雪晴看的清楚些:“這姑娘四肢無力,渾身虛汗,且面目潮紅,這是紅袖招特有的‘玉生煙’才能造成的效果。一般女子若是被贖出來的,走之前便會先解了症狀,但若是逃出來的,不出三日,則多斃命于此啊。”
“那請問這毒如何醫治?”
那老郎中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若只是毒,小老兒自問尚有把握醫治一番。只是這‘玉生煙’卻并非是毒藥,它是蠱。我所能做的也只是為這個姑娘施針,方能壓制幾天,若想要根除,公子還需另請高明啊。”
夏雪晴聽完,看了一眼蘇清遠,本來是想問問他的意思,可誰知,蘇清遠徑自把目光轉開了去,顧左右而言他:“多謝先生,既如此,就先施針吧,我着人去看顧着熬藥。”
說罷,竟轉臉就出去了。
夏雪晴略一想,也就明白了。
方才在紅袖招之內,‘枉凝眉’之前,他說出來的那句話,只怕是後悔了,正躲着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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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他是後悔說出來了,還是後悔讓自己聽到了。
郎中施完了針,擦了擦額上的汗,這才從裏間退了出去。
南燭也帶着熬好的藥回來了。
他給郎中封好了診金,又把人送出去之後,才回來對夏雪晴說:“姑娘,我家爺差我帶句話。我們得了消息,何章近幾日不在榮城,可巧今兒個白天裏也打草驚蛇了,索性就打算趁着今晚的功夫,把‘枉凝眉’裏的那位帶出來。”
南燭說着,就把藥碗端給了半夏:“勞煩兩位姑娘照拂傷者一二了,南燭先在此謝過。”
夏雪晴點了點頭:
“蘇公子幫我頗多,應該的,你不必客氣,該忙什麽事就去吧,別耽誤了時辰。”
看着南燭漸行漸遠的背影,夏雪晴說不難受是假的。
“你就這麽不想見我?不就是說了那麽一句話嗎,我只當做沒聽見可好?”
夏雪晴自言自語的說完,即刻就愣住了。
已經多久了,她的內心,從未再因一個男人而起這麽大的波瀾。僅僅只是刻意躲着自己罷了,為何自己會如此患得患失?
上一次是什麽時候呢?對了,是前一世初遇何章的時候。
夏雪晴鄙薄的笑了一下:
“越活越回去了,你也知道,他的身份必定不簡單,又怎麽可能一心一意待你,怎麽?你還真想嫁了他去?又像原來那樣,在內宅裏空耗一生?可笑。”
言罷,灑脫的接過了半夏手中的藥碗,看顧床上那位姑娘去了。
門外,蘇清遠垂手而立,也不知聽了多久。
只是當南燭打點好一切來尋他的時候,他還是站在那裏,肩上落滿了哀凄。
南燭輕聲提醒道:“爺,點了十名暗衛,已經到時辰了,出發吧。”
蘇清遠聽完,微微額首,又回頭望了一眼夏雪晴,這才回身走了。
南燭自打出生起就沒了娘,跟着在淮南王府做管家的爹長大。
鳏夫一個人帶孩子自然是諸多不易,老淮南王心慈,就直接讓南燭跟着蘇清遠當了個伴讀,一應的吃食供應幾乎算得上是半個少爺。
自小長大的情誼,自然讓南燭十分明白,自家王爺此時難受着呢。
這若是放在平時,蘇清遠怎麽樣也會調笑幾句路上的老翁,和頑劣的孩童,可今日,他一直一言不發的悶頭趕路。
南燭也大概知道是為了什麽,只好開口勸道:“王爺,這麽多年以來,您一直一個人擔着淮南王府所有的重擔,孑然一身。其實,您若是真的尋一個如此的妙人,南燭也打心眼裏為您高興。”
蘇清遠搖了搖頭,凝視着遠方,臉上有藏不住的哀傷:“淮南王府衆人已經不可能全身而退了,那件事一旦查清,皇帝必将震怒,淮南王府上下不可能留下一個活口。我不能把她也牽扯進來。這件事本來就是我的錯,我既然給不了她想要的,本就不應該去撩撥她。”
蘇清遠頓了頓,說:
“南燭,她很像我娘。當年我娘也告訴過我,佛陀低眉,是因為管不盡世間事。所以我娘畢生所求,不過是希望淮南的百姓可以安居樂業罷了。她已經被皇權碾作了一縷孤魂,我不能讓夏雪晴也步她的後塵。”
南燭聽完,也沉默了。
曾經的淮南王府多麽峥嵘,老淮南王夫婦相親相愛,将淮南治理的河清海晏。
若是他們沒有去枭關,若是他們都能活着回來,蘇清遠和自己,又何至于走到今天這一步?
自此,南燭便也無話可說了,只是心中大恸的趕着路。
夏雪晴跟半夏兩人合力,這才把藥喂給了床上的姑娘。
但這姑娘也不知在紅袖招裏經歷了些什麽,喝完藥就想往外吐,直把一碗藥灑了大半出來。
夏雪晴趕忙拿了抹布來收拾,可誰知一個擡眼,竟看到那姑娘醒了。
那姑娘一看清楚來人,顯然是又驚又怕,她雙目圓睜,拼命地想往後挪,但是奈何‘玉生煙’的毒性未解,她也只能在很小的程度裏動上一動。
“姑娘莫怕,這裏已經不是紅袖招了,你是羌人?”
那個姑娘顯然也聽得懂漢話,聞言磕磕絆絆得問:“你……你怎麽知道?”
夏雪晴指了一下:“你的手腕。據我所知,只有羌人女子會在手腕上紋往生花,以求神靈庇佑。”
那姑娘聞言,忙把手腕藏到了被子裏面。
“你不必對我懷有那麽大的敵意,我若是一心想害你,只怕也不會救你出來。”
夏雪晴接過了半夏端過來的一杯水:“你出了很多汗,先喝點水吧。”
許是感受到了夏雪晴并無惡意,那個姑娘微微擡手,指着自己說:“葉寒衣。”
夏雪晴有些驚訝:“你叫葉寒衣?我叫夏雪晴。”
葉寒衣就着夏雪晴的手喝了點水,拉着被角問:“我想……我想淮南王,好嗎?”
“淮南王?”夏雪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這淮南王的名號,在金國也是家喻戶曉。只不過人們知道的,大都是老淮南王。
老淮南王一生戰功赫赫,這也便罷了,他的夫人也是巾帼不讓須眉,端的是一位女中豪傑。
夫妻二人對當今聖上有從龍之功,跟幾位老臣一起,力排衆議的将皇帝扶上了龍椅。
只可惜,當年枭關一戰中,兩人都未能回來。只留下了一個未及束發的孩子,承了淮南王的爵位。
“你若是想見淮南王,問我怕是不行,但是你等這宅子的主人回來,他或許知道一二。”
夏雪晴心下明白的很,蘇清遠的身份必定不會只是一個跑商的,只怕是當朝哪位權貴的親信侍衛。
若是想找淮南王,讓他想辦法,倒興許是可行的。
“他去紅袖招的‘枉凝眉’裏接一個姑娘,大約一個時辰之後也便回來了。”
葉寒衣聞言,很是納悶,她想問一些東西,但是奈何漢話說不利索,只能只言片語的問:“他,去找,枉凝眉,老東西?”
夏雪晴沒聽明白:“什麽?”
葉寒衣有點着急,她身上軟起不來,也沒法比劃,只能更仔細的說一遍:“枉凝眉,裏面,老東西,長胡子,混蛋。沒有……沒有姑娘!”
夏雪晴這下子總算聽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說,‘枉凝眉’裏面根本就沒有姑娘,有的只是一個長胡子的男人?”
葉寒衣費勁的點了點頭。
長胡子,男人……
夏雪晴略微凝神一想,立刻發現事情不對了。
長胡子的老男人,這不是何章嗎?
可蘇清遠不是說他離開榮城了嗎?還是說,他壓根就沒走,只是托人放了假消息出來,做出自己走了的假象?
如若真是如此,那‘枉凝眉’裏等着蘇清遠的,想必根本就不是那個姑娘,而是守株待兔的何章!?!
“糟了!蘇源清中計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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