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轉眼便是深秋,魏潇大病初愈沒什麽精神,家裏司機給她送到宿舍樓底下,一袋袋行李往上搬,陣仗說大不大,卻也足夠引入注目。

蔣婷在路上看見,抛下說笑的室友,匆匆跟上去,假惺惺噓寒問暖:“病好了啊。”

你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魏潇大病一場最忌諱人這麽說,眉頭緊蹙,不耐煩道:“讓一讓行不行?你擋我路了。”

蔣婷怔忡片刻,重新追上去,拉着她說:“你還不知道吧,你一個多月沒來學校,成玲跟一個女生走特別近。”

魏潇冷笑一聲,本來精神頭就不好,肝火旺,被這麽一激,張口就戳她脊梁骨:“你丫當你是誰,用得着在這兒挑撥離間,我魏潇不差朋友,她們愛哪樣是她們的自由,什麽時候輪到你來通風報信?”

蔣婷吃了個大癟,一如既往虛張聲勢:“成玲不是個安分的東西,你不信得了,我可是好心才提醒你。”

魏潇義憤填膺地扭頭,給她氣笑:“我看你他.媽就不是東西。”

那眼神,除了嘲諷,就剩鄙夷。

魏潇可是自帶光環的一號人物,對朋友溫柔可以溫柔到骨子裏,對愛人赤誠可以赤誠到無所畏懼,但甭管誰的錯,反正不是她的錯。飛揚跋扈,為所欲為。

她生成玲的氣不在于這個人怎麽樣,一直以來耿耿于懷的是從來沒人那麽說過她,那會兒熱血沖上腦門,就為争一口氣,沒想着鬧掰。此刻近鄉情怯,步伐倒是沒那麽堅定了。

成玲見到有人把她東西搬回來,驚喜之餘忙不疊跑到門外迎她。

魏潇板着個臉站在走廊上,盯着她看了一陣,忽然燦爛一笑,飛撲着抱住她,兩眼淚汪汪:“我還以為見不着你了!”

成玲摸着她的背一下一下撫摸,摁着她的肩瞧她的眼睛:“沒事潇潇,見到你平平安安站在面前我真高興。”

魏潇一下就哭了。

她這一遭可吃了大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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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長期不吃早餐,造成了低血糖,直接導致了膽結石,去醫院住院治療了一段時間,出院的時候膽已經不在身上了。是真的沒了膽。

起初她不能置信,每天都活得壓抑至極,終日以淚洗面,兩只漂亮的桃花眼腫得像核桃,連醫生都哄不住。

醫生沒轍,說你割了膽還不至于不能活,但你哭得不好看了一天天該怎麽過。

魏潇一想,有道理,馬上打起精神重整旗鼓。孤獨,卻無人打擾。

一個人的時候就容易想起過去有人陪伴的時光,她驀然想起成玲對她有多好,也開始反省自己做得不對的地方,渴望得到成玲的原諒,也希望她沒受到自己的影響。

成玲抱着瘦了一大圈的魏潇心中感慨,輕快道:“你看潇潇,天底下就沒有過不去的坎,你好好的。”

魏潇淚眼朦胧地望着她,狠狠抹了一把眼淚,拉着她的手進了門。

這邊一派和諧溫暖,蔣婷那頭可是惱火得不行。

自己讨來的羞辱那也是羞辱,她早看不慣魏潇那副唯我獨尊的德行了,可魏潇家境殷實她得罪不起,加上對成玲沒理由的敵意,她一股腦把賬全記在了一個人頭上。

來日方長,咱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

報複的機會很快來了。

學校不準他們大一的時候考四級,到了大二,沒背單詞也紮堆報名,這天準考證叫學校打印下來了,由各班班長發到每個人手裏。

蔣婷提前探到了消息,跑到班長寝室沒臉沒皮地撒謊,表情很是和善:“把成玲的準考證給我吧,我幫她帶過去。”

她還不知道自己上了班長的黑名單。當初在班幹部競選的時候她沒少下過黑手,班長知根知底的,看着她道貌岸然的樣子也就一笑,不信她有這麽好心,給擋回去了:“成玲又不是你們寝室的,你怎麽帶給她?”

蔣婷眼看此計不成又生一計,一樣的套路,可這回,真讓她得逞了。

考試前一天成玲照例跟魏潇去圖書館刷題,寝室裏就留了一個人看門,蔣婷踩好了點,來得正是時候,敲開門有模有樣地說:“成玲讓我幫她拿下準考證,你看一下,她說就在抽屜裏,麻煩你仔細找找。”

語氣态度蠻有禮貌,位置也是她信口胡謅的,萬一找不到還可以接着說“你在別的地方看看,說不定是她記錯了”,沒想到歪打正着,成玲的室友也就将信将疑地給她了。

蔣婷賤也賤得理直氣壯,用了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她大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掉,問起來也可以不承認,可她偏偏等着成玲找上門,當着她的面把準考證撕了個粉碎。

系統沒關閉的時候準考證想打幾張打幾張,沒事印個一百張打草稿也沒問題,可系統一旦關閉就不可能再登錄打印了,這也就意味着,這次考試成玲沒了資格。

魏潇氣得沖上去撕了蔣婷好幾本課本,丢地上踩了洩憤,還抄起剪刀把她枕頭剪了好幾道口子,裏面的羽毛滿天飛,能一眼瞅見的值錢玩意一樣沒有,沒意思。

蔣婷就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站在那裏,洋洋自得:“撕,随便撕,我也不指着它上課,底下書店二手的一本不到十塊錢,大不了我今天不睡枕頭。”

魏潇哪能讓她這麽輕松快意,眼尖看見盛在瓷杯裏的開水,一揚全潑在了她床上:“你睡!成玲,我們走!”

蔣婷望着魏潇的背影恨得牙癢癢。

一屋子殘局,再怎麽收拾都是麻煩,為了一個面子,可謂損失慘重。

既成定局,于事無補,室友一個勁道歉,成玲聽不進去,沒精打采地擺擺手,有氣無力說:“別說了你讓我靜靜,我快要懷疑人生了。”

這一靜,就是一晚上。

第二天一寝室的人都去參加考試了,成玲跟她們一起洗漱完沒事做,帶好錢出門買水果換心情。

下了樓,才走出幾步,就看見江海闊和一個高挑幹練的中年女人朝這邊走來。

成玲愣了一瞬呆在原地,眼睜睜看着江海闊走到她面前,跟四十多歲的女人說:“媽,這是我女朋友。”

她沒想到第一次見家長是在這種情況下,什麽也沒準備,仔細回想,倒是記起江海闊兩天前就跟她說過這事,昨天心情不好,關着機到現在還沒開,弄得她措手不及,強作鎮定地自我介紹:“阿姨您好,我叫成玲。”

吳蘭英将她從上自下打量了一番,看她的眼神沒有一絲嫌棄,卻無端露出些不滿,語氣依然很和藹:“今天是英語考試的日子吧,怎麽沒去參加,一個人在外面轉。”

成玲哪能把原委說得那麽詳盡,避開隐情如實交代:“準考證出了點問題,沒辦法參加,趕不上趟了。”

吳蘭英審視了她一會才發了話,看起來客氣地說:“你要去幹什麽就去吧,我去他宿舍看看,你不用這麽緊張。”

成玲只覺得無地自容,看了江海闊一眼,恭敬地說:“哪天您有空我陪您看相聲喝茶。”

吳蘭英點頭說好,等她走後卻拉着江海闊說:“這個女孩不穩重,大事不放在心上,小事更不用說,跟你不合适。”

江海闊從不忤逆長輩,賠笑擔保:“我跟您發誓,她平時不這樣,何況見一面下定論也未必妥當,相信您兒子的眼光,看中的人差不到哪去。”

吳蘭英從小到大沒操過他的心,也不幹涉他這方面的選擇,點點頭勉強同意他的看法,可對未來兒媳的印象着實不太好。

晚上江海闊找了個酒店安排好吳蘭英下榻,把成玲叫下樓,面對面問她準考證是怎麽一回事。

成玲不拿他當別人,就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全抖了出來。

說得非常客觀,并沒有因為個人情感醜化蔣婷的形象,可說的時候他眉眼間還是一層層陰雲鋪天蓋地壓下來,那是他特別不高興的時候才會表露出的神色。

成玲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出來:“景年好像跟她走挺近的,讓他當心點,別吃了虧。”

通常她是不願以最壞的惡意揣摩女孩子的,可有的人,用不着做什麽傷天害理的錯事,僅一個出場方式就夠令人反感。

江海闊應了一聲,和那天她被超市老員工欺負了一樣默不作聲,心裏早有盤算。

回去以後景年背對着房門在打游戲,江海闊進來拍了拍他的肩,俯下身摟着他脖子跟他打聽:“你跟蔣婷很熟?”

景年一頭霧水,茫然道:“沒有啊,就是出去玩的時候拉上她。”

他說起蔣婷都頭疼,嗐了一聲:“我發誓以後再不惹她了!”

江海闊卻說別,低頭在他耳邊囑咐了兩句。

景年呆呆望着他,蔣婷這是做了什麽才惹得這喜怒不形于色的祖宗都下了狠心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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