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江海闊八點鐘回的家,一進門感覺哪裏和平時不一樣,四顧一周,恍然發現地板幹淨多了,放電話的櫃子邊上多了一束假花,茶幾被人收拾過,新舊報紙分門別類摞成兩沓,每個廳室都被重新布置了一番。還是那些陳設,卻多了幾分經人打理的溫馨。
成玲身體恢複了許多,開始着手做家務,趁他不在,紮紮實實當了一回田螺姑娘,廚房裏霧騰騰的鍋裏飄出果味的甘甜,她攪着勺子,又将梨湯熱過一遍。
江海闊從身後抱住她,順着她的胳膊接過她手裏的活:“有沒有按我說的吃藥?”
成玲害羞:“不是說了你不用把我當小孩養嗎?我真的能記住。”
江海闊倒着熱湯不置可否,語氣平常地跟她說:“下午到機場接人,經過免稅店,看到很多和你差不多年紀的人在櫃臺前挑口紅,不知道你喜歡哪個顏色,就把店裏不同色號的都拿了一支,導購要送唇膜我拒絕了。”
成玲不解問:“為什麽?”
江海闊一本正經地答:“她跟我說這是護理用的,每天卸了裝塗,我跟她說,我媳婦的嘴,我晚上要用。”
成玲的臉紅得厲害,拿起湯蠱輕輕地吹,裝作沒聽見。
江海闊攏了攏她的碎發:“我沒有拿你當小孩,我在等你做我的妻子和我結婚。”
他頓了頓,繼續說:“現在你工作也穩定了,是不是也考慮一下終生大事,給我一個正當的名分,我等這天很久了。曾經我把和你的重逢當做意外,但今天在這裏,我很認真地在和你商量我們地未來。”
成玲緩緩放下姜汁雪梨,擱在大理石臺子上,看着窗外:“那年和你分手,是我那個年紀覺得最偉大的事情,我逼着自己無私,可總是在最不經意的時候想起你。天冷了,你是不是耍酷把外套給哪個女孩穿了。你到了該成家的年齡,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喜歡你。你是不是對她們像對我一樣溫柔,你和她們結婚會不會更好。
“我相信你說的那些聽起來溫暖的話都是真的,我真的很難過那時候傷害了你。我帶着歉疚遠走高飛,又兜兜轉轉來到你的城市。其實我是真的想你,卻不是真的想見你,并且一度覺得,我這一生,感受過純粹真摯的感情已經沒有遺憾了。
“後來的你沒了年少的青澀溫和,眉眼都帶着陌生感,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在害怕,萬一你已經不喜歡我了怎麽辦,我是該為了破鏡重圓讨好你,還是承認錯誤哀求你,我知道那個時候你真的很生氣。
“我做了一件特別不可思議的事。答應和你複合,卻不肯和你走。瞞着自己的病情,固執地想讓你看到一個正常的我,可你還是知道了,我以為你會疏遠我,可你沒有,于是我把自己帶到你身邊,想盡力做我能做的一切,其實無論你提出什麽條件,我都想盡力滿足你,只不過被你寵得,什麽都做不好了。”
她還有很多沒說出的話,比如敏感細膩的她總比別人多想一道,會懷疑自己的工作是否是憑真本事得到的,會追根究底地探尋,可日久天長,沒有發現特殊的優待和見過的熟人,反倒更加感謝他的尊重支持。
她原本不是這麽嬌氣,卻在他面前輕易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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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闊低頭用拇指撫上她的唇瓣,一絲不茍,聲音輕柔地問:“還有呢?你還沒回答我,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一般說這麽多,結局都不盡如人意。”
“我願意。”當然願意。
成玲咽下哽咽,在他耳邊輕聲道,“我聽人說,如果一個男人在心愛的女人面前還能保持理智,就不是真的愛她,後來我想了想,如果一個男人在自己的女人面前都不能強大到足夠鎮定,還會不會有人喜歡他,我理解的,就算你不回頭,我也不會怪你。”
只不過會過得很辛苦罷了。
江海闊閉上眼睛擁她入懷,吻着她的額頭聲音溫和道:“不會的,我舍不得。”
也是這天,入了夜,未到春天,人卻變得扭捏躁動。
月光透過窗簾愈發微弱,成玲緊張地被他壓在身下,認真打量着面前要和她相伴一生的男人。
堅毅冷硬的輪廓卻綴着笑意,星星點點在他舒展的眉和溫柔的眼裏綻放。
他噴薄的鼻息不穩,帶着和她一樣初次臨戰的忐忑。他們因為彼此心安,終究放松了下來。
江海闊握住她盈盈的腰肢時她害怕地抓住了他的手,他一言不發沿着她的額頭親下來,掠過她的眉心鼻頭,轉而到臉頰跟脖頸,手上始終沒動,最後兩人鼻尖對着鼻尖僵持了一會。
在遇見江海闊之前,她想成為端莊妩媚的姑娘,飽讀詩書,溫婉娴雅,獨立堅韌且波瀾不驚,後來他攜她走了一程,便讓她從心底渴望永不變心的忠貞和長久恒遠的寵愛。
現在,她得到了。
冬至極冷的一夜,她赤條條的和他坦誠相對,鼓足勇氣摟住了他的脖子,分開兩條腿暗示性地搭在他腰間。
江海闊沉下身子在她耳畔低語:“疼就咬我。”
關于這天晚上,其實沒有什麽好說的,在此之前江海闊做足了功課,他聽說女人第一次體會不到任何歡愉,沒忍心折騰她。對他們而言,更像一種儀式,比婚儀更加鄭重的儀式。
無關占有,無關欲望,無非是默契的約定。
說好了一起走過這一生,便不會擅自別離。
一場歡愛後成玲的感冒倒是好了很多,江海闊一連打了三天的噴嚏。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蔣婷真的辭職了,這個臉皮厚又驕傲的姑娘會主動離開,不為別的,就為感情,和真正愛過的人的感情。
蔣婷上午接到一個男人的電話,下午就辭職了。
成玲那天敢出言挑釁,是拿準了她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不會真做什麽,可她辭職卻在意料之外。
她沒想過和素來不和的人有什麽交集,可蔣婷辭職後,她的任務莫名多了許多,連續忙了好幾天,都是白天不停歇,晚上還得加班,領導派下的任務,沒有額外工資。
可能這麽多年,蔣婷過得并不向她表現出的那麽如意。
這天晚上又加班,忙得昏天黑地連吃飯的功夫都沒有,江海闊問她的時候輕易敷衍過去了。
熱戰正酣,她卻好像聽見了江海闊的聲音,循聲望去,發現他果然站在辦公室門口。
同事熱情地和他說着話,他穿得很正式,手裏拎着精致的糕點,很快便被瓜分完了。
江海闊給她留了一份,目光一轉看見她,步履穩健地走過來,着實有點行入風的帥氣。
成玲茫然望着他,有點不知所措:“你怎麽來了?不是說不用送嗎?”
他微笑,說了句讓她感動了好久的話:“總得找個理由來看看你。”
那個在夜風裏等她的少年,還在這裏。
***
沒過一個月就到了新年。
江海闊心裏實際上住了一個超級挺拔的男人,對成玲放低姿态純屬他心甘情願,其他方面還是很有鬥志和宣示主權的。
為了彰顯在大家庭裏的地位,他做主拿着丈母娘一早寄來的戶口本在甘肅的民政局和成玲登記了才回的北京。
那邊兩個家長的确采取了默認态度,對他們領證這事一點不詫異。
看得出江海闊挺高興的,他并沒有教授成玲和婆婆相處的四十九條妙招,而是有空就帶她去小時候常去的老字號下館子。
成玲還曾憂心忡忡地問過他:“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這樣霸着你,媽會不高興吧?”
當時他正帶着她嘗全北京城最正宗的豆汁,不以為意道:“你要想,我也是好不容易帶你回趟北京,我可是她親兒子,她怎麽忍心和我搶你。”
成玲差點被他繞進去,正想着就被一根小油條堵住了嘴,腦子也跟着短路了。
吃到一半,手機裏進了條短信,蔣之航估計是看新年放假,問她要不要來北京複診。
成玲盯着屏幕沉默了很久。
江海闊察覺到端倪湊過來問:“誰?”
成玲也不隐瞞:“之前的心理醫生。”
江海闊對蔣之航有所耳聞,跟着沉默了。
成玲見狀拒絕了對方的好意,告訴蔣之航自己病好了還結了婚,現在過得很幸福,發完短信拿給江海闊,讓他審閱。
江海闊抽掉她的手機好好放在桌上,删掉了一來一往兩條短信,特別真誠地說:“我會給你一個比過去好很多倍的未來。”
成玲憨憨望了他一會,把最好的情話說給他聽:“你就這樣坐在我面前,我都覺得開心。比起開心,還有一個詞更讓人心動,在我們宣示的時候我已經感受過了,它叫心滿意足。”
以前以為那是夢想,後來才發現,是夙願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在這裏标完結你們會不會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