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
? 人生有蒼白暗淡的冬日,
否則人就會忘記了本性。
——約翰·濟慈《人生四季》
2015.12.19 星期六天陰
今日,我的身子又不太對勁,大姨媽沒有來,但下身卻不停地流血,冷汗幾乎打濕了我的睡衣,因感冒,更是咳嗽不止,好似要将整個肺都給咳出來。室友皆去自習了,只留我一人在寝室。我自知如此太懶,所以換了衣服,也打算去自習。
最近,因天氣冷,很少有人大清早去自習,路上沒有像以往那麽多的人,走到柳蔭湖的長廊處,我咳嗽不止,想緩一緩再去教室。
剛在長廊上坐下,手一摸大腿後,竟然都是血,我怕極了,躲在那裏,十分想哭,卻一滴淚也未落下。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和老天爺結下了什麽仇,它竟要這樣對我。左邊肋骨針尖的疼痛令我不能順暢呼吸,頭痛更令我都不想活,但是要活的,還沒有找到自己人生的意義,是不能死的。
“咳咳……”咳得太狠,才将我的淚逼了出來。
我的這張臉,可以說是很美的,和莫翎軒一模一樣,正因為這樣,雲起來到我的身邊,但我到底不是她,好怕自己有一天會失去所有,失去雲起,失去生命……
雲起,便是我的一切。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麽愛他,自從遇到他,一直到現在,我太依賴他,已經無法失去他。
咳得撕心裂肺,只差沒有咳出血來,突然手被一人牢牢握住。那只手,溫暖有力,我知道是誰來了,明明如此想念他,卻沒有欣喜,反倒吓得将自己縮成一團,用手遮住自己的臉,叫道:“別看。”
我看見過自己上次發病時的容顏,實在是太醜了,怎麽能讓他看見。他半蹲在我的面前,好像明白我的心思般什麽也沒有說,只是緊握我的手,好像一輩子都不會松開。
不知道是不是他在的緣故,身子竟沒有像剛才那麽難受,卻還是沒有力氣。他将我抱了起來,我們的身旁一邊本都是柳樹,另一邊是桂花樹,但被他抱着,只用了一眨眼的工夫,我們已在雲起書店的後院子裏。
院子裏的瓊花紛揚而落,若櫻花紛飛。我用手圍着他的脖子,因為手上都是血,不敢沾在他的身上,所以始終保持握拳的姿勢。想咳卻不敢朝他咳,所以一直忍着。
多日不見他,他顯得清瘦了,不知怎地,臉色竟也是蒼白憔悴的,只是豔色的唇依然撼人心驚。疼痛感再次襲來,我疼得閉上了眼睛,不僅心痛,連頭也絞着一般的痛,看什麽都是天旋地轉的。
我靠着他,越發沒有力氣,他輕柔地對我說:“痛的話便睡一會兒吧!”我知道他可能會施法令我沉睡,可我卻倔強地搖頭,說道:“不睡……”
害怕一睡再也無法起來,再也看不見他。
小梅和離殇看見他抱着我進來,急問:“安琪怎麽了?”
雲起毫無表情地看了她們一眼,并未說話,徑直将我抱到他的床上。小梅估計見我身上都是血,立即拿了幹淨的溫水來,給我擦了擦手和臉。
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們,這時,一陣昏睡感襲來,我睡了過去。不知是雲起施了法,還是身體不支。
我這毛病,醫院看不出,不知會不會要人性命,如果會,只希望它再給我一段時間,好讓我知道人這一輩子活在這個世上到底是為了什麽。
醒來時,小梅和離殇都不見了,我看見雲起在房內練書法,于是跑過去看,只見他寫的是王維的《終南別業》,字寫得十分漂亮。
詩曰:
中歲頗好道,晚家南山陲。興來每獨往,勝事空自知。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偶然值林叟,談笑無還期。
這一世的他,便是從這首詩裏取名。
看着他寫完最後一字,我說:“雲起,其實你原來的名字也很好聽,比如姜黎、溫子揚、或者上官钰澤,為何你還要改成‘雲起’呢?”
他看着我說:“姜黎這個名字并不好。”
“怎麽不好?”
他當即又在宣紙上寫了兩個字,喚作“将離”,看到這,我笑了。将離,将離,說的不就是将要分離嘛!為何要分離,真的分離是心中再也沒有對方,所以我們不要分離。
只有“雲起”這個名字最好,鼓舞人心,不教人絕望。
我說:“我不要跟你分離,我要一輩子都跟你在一起。”不知為何,這時的膽子特別大,說話沒頭沒腦。
他笑笑說:“一輩子太短,要生生世世。”
看到他明媚的笑容和這暖心的話,總感覺是在做夢。一看手表,竟已是早上10點半了,我叫道:“雲起,你餓嗎?”
他自然不會餓,卻說:“餓。”
“我去做飯。”說着,跑出房向廚房跑去。很早以前,我便想給他做頓飯,卻總沒有機會。其實他即便不吃東西也沒有事,又因為有小梅在,我一直都沒有在他面前顯露一手的機會。
今天不知怎地,凡事都反過來了。連院子裏的瓊花樹也沒有掉一片花瓣,本來自己的身子痛得要死要活的,現在竟一點沒事,真如做夢一般啊!
小梅和離殇不在,整個書店只有我和雲起兩人。先舀米,淘米,接着放米,倒水,然後插好電飯煲,我再洗菜,利落地做了幾道簡單的家常小菜,雲起給我打了下手,所以很快就做出了一桌子的菜。
其實這麽多菜,兩人是絕對吃不完的,只是我做菜做得特別過瘾,想讓他吃個夠。
我這人,還有個毛病,就是自己煮的,自己不愛吃,總覺得別人做得好吃。但我希望,雲起能喜歡我做的菜。如此,以後才好做他的妻子。
真奇怪,竟又想到了要做他的妻。今天這個念頭,仿佛特別強烈。聽到他連連誇我做的菜好吃,我心裏格外開心。自己一吃,也不過如此。
吃好飯,一起收拾了桌子并洗了盤子,将剩菜放進冰箱,我們坐在外面的長廊上。雲起将我攬在懷裏,我對他說:“雲起,我好想去看葛嶺的那一片花海。”
那一片花都是雲起種的,我十分想去看。曾經,自己一個人跑過去,卻總找不到它。雲起似乎在那設置了結界,不讓人看見。連我,也是看不見的,只有他在,才可以。
雲起今天不知怎地,十分順從我,說道:“好。”
我只覺幸福,差點笑得連嘴都合不上。
不一會兒,我們就到了那片瓊花林。水仙花叢中有塊幹淨的石頭,我們就坐在那裏,看天,看花,說着各種甜言蜜語。待說累了,我躺在他的懷裏,他允許我在他的懷裏小憩,伸開雙手擁着我,我感受到他的胸膛溫暖厚實,想睡卻又不肯睡,想來這樣幸福的時刻,是不能拿來睡覺的。
我說:“雲起,你累嗎?”我覺得他擁着我,讓我睡覺,手臂一定很酸。
他說:“不累。”
我又問:“雲起,為何待我這麽好?”
“因為你值得,和你在一起,我很快樂。”
“快樂嗎?”
“嗯。”
我撫着他的臉,那張英俊的容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卻不知為何似乎總帶着一絲疲倦。他沒有說實話,其實他是累了的。
但我沒有揭穿他,因為我懂他的大男子主義,不管前路有什麽,他都不會容許自己倒下。于我,也是如此。
同樣堅強的我們至今還沒有分手,是因為我懂得他到底是個男人,也有悲傷,也有恐懼,也有軟弱,不能認為男人是個強者,就無需安慰和體貼。
男人也是需要女人的體貼的。只有在我的面前,他才會露出自己孩子氣的一面,這就是我愛的人啊!
現在,我們還沒有窮途末路,還沒有山窮水盡,還沒有步入絕望,所以怎麽都不肯低頭。命運不公又如何,可以自己創造自己的命運,無緣又如何,我們可以自己結緣啊!成事在天,謀事在天的道理,想來大家都是懂的。不能總看天辦事,我們也要有所行動啊!
……
不知道在那待了多久,好似很漫長,卻又感覺十分短暫。幸福總是很短暫的,不是麽!
我正要說什麽,天竟下起雨來,細雨飄到了我的臉上,一點一滴,溫溫涼涼。光顧着和他說話,竟沒有發現這天空的變化。剛剛還是晴空萬裏,怎麽突然就下起雨來了呢?
我覺得詫異,一看雲起卻見他垂首,身上的赤焰印記再次顯現,黑色的詛咒印記纏繞在他的身上,我緊張地喚他:“雲起……”
話未說完,只感覺到身後似有一陣強風刮過,我大致猜到了要發生什麽,立馬起身擋在了他的身前。就在我做了這件事後,雲起立即擡起頭來,眼中布滿憤怒的血絲,也或者是害怕和恐懼。
管它是什麽呢,我笑看着他,然後無力地滑落,像一片落葉般摔了下去,而雲起一把将我抱住。我沒有去看其他,只是看着他,背後的疼痛讓我忘記了一切。
就在我擋在他面前的那刻,似乎有一支箭貫穿了我的後背,疼痛感無以複加。也許那并不是箭,因為我一直都沒有看到它是什麽,只能憑我的感覺去判斷,溫熱的液體從後背流下,不知是不是血,如果不是,為何會那樣痛。
雨一直下,不是大雨,是蒙蒙的細雨。
雲起緊緊抱着我,神色慌亂,我躺在他懷裏,道:“雲起,沒事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麽……”
這話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他緊緊地、緊緊地抱着我,好似一松手,我便會消失一般,我那時真的天真地以為他是在乎我,才會如此,其實根本不是的,他愛的人,從始至終,都不是我。不騙你們,他愛的人,并非是我。
我在他的懷裏漸失知覺,直到眼前完全一片漆黑。從沒想到,原來幸福竟是這麽短暫。一睜一閉,就不在了呀!錯過便不會回來。
再次睜開雙眼,我仍在他的懷裏,只是場景變了,我們沒有在那片瓊花林中,其實還在雲起的房間內,而且是在他的床上。難道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夢嗎?
那,的确是一場夢。
身上已經沒有血了,但還有輕微的痛。
雲起身上的赤焰印記并沒有消下去,我這時發現他流了很多的汗,汗水打在了我的臉上,好似雨落,就像夢裏的那場雨。他沒有看我,而是始終低着頭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扭過頭,看見小梅和穆離殇竟然跪在地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要她們下跪呢?她們瑟瑟發抖,好似很害怕的樣子,而身旁正好有一炷香,香已斷,也許是被風吹滅的吧!
突然,雲起松開了我,沒看我一眼,就向門外走去,我的身體雖還未大好,卻已有了些力量,叫離殇和小梅起來,她們卻死活不肯起來,說着什麽“結緣香滅了,是我們沒有看好,讓它滅了,是我們的錯……”,我完全不明白那結緣香是什麽東西,也不知剛才在夢裏,為何會突然出現一箭射向我和雲起。
若說夢裏的那場雨是雲起的汗水,那麽那一箭難道代表着結緣香滅?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只知道在場的所有人都并不開心。我帶給雲起的,根本不是快樂。
走出門,我走到雲起身後,那時,他低着頭,雙手撐着瓊花樹幹,背脊卻挺得筆直,沒有動,仿似感覺到我就在他身後,說道:“你走吧!”
你走……
無比生疏的語氣,無比生硬的語句,令我心寒,我問:“你是讓我離開,永遠都不要回來嗎?”
他說:“你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他竟突然要讓我離開,在夢裏,他還說了好多好多的甜言蜜語呢……不過那只是一場夢啊,怎麽可以當真呢!我真是太傻了。
他不想再讓我留下,我有什麽理由留下呢?可是我舍不得,所以呆在那裏,不知該不該走。在外,不管遭受了多大的委屈,我都可以忍,傷害地也只是我自己,可是我萬萬聽不得你對我說這樣的重話,雲起,我對你是不設防的啊!
我緊緊抓着自己的手,幾近掐出血來,這時,小梅和離殇跑了出來,叫道:“安琪……”
我回頭看着她們,她們好似有話要說,卻始終沒有說。雲起再次說:“我要你走,永遠都不要回來……”
鼻子一酸,就要掉下淚來,我不要讓你看見我的淚。那麽,你要我走,我便走吧。雲起,我走了,順你的意思,再也不回來。可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你說,要永遠當我的大樹,最後呢?你趕我走啊!
我頭也不回地離開,還沒出書店看見一個穿着白色羽絨服的美麗女子在書店裏淘書。她看見我,向我走來,手裏舉着一本書,問我這本書怎麽賣。
我心情不好,自然臉色也差,心說後面有标價,為什麽要問我,一擡頭,看見她手裏的那本叫做《臨安夜話》的書,再看她的臉,不禁大吃一驚。她竟然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她抱着書,微笑地看着我,再次問了我一遍,我沒有回答,反問:“你是誰?”
她道:“莫翎軒。”
我當場定在原地,呆了,看來,她終于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她回來了,我這個替代品再也沒有用處了。雲起是預感到她回來了嗎?
我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麽從書店裏出來,只知道雲起再也不需要我了。
也許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而且他從來沒有愛過我。
書店外,下着蒙蒙的細雨,和夢裏的那場雨一模一樣。
一想到曾經和雲起在一起的快樂日子,眼淚就像水龍頭裏的水,一下子流出許多。天地雖大,但四處茫茫,何處才是我的歸處呢?我蹲在樹底下,不禁抱膝大哭,樹旁是一個綠色的垃圾桶,我一邊哭,一邊咳,咳着咳着,又是吐,直到吐到再也沒有東西可吐。
說不難過肯定是騙人的,因為我是那樣地愛着他啊,只因為他說了一句“你走”,我再也不可能見到他了。
有人說,愛是救贖,我想不是,有愛才是救贖。你愛着別人,卻沒有人愛你,那是種痛苦,不是救贖。在這種情況下,只能我們自己愛自己,這世上,除了自己,真正又能靠誰呢!我希望愛是對等的,但這世上根本沒有對等的事,一切都是我太傻,太笨,奢求太多。
也許真的只有無欲無求,才能沒有這樣的痛苦啊!保持一顆平淡心吧,我勸自己。
2015.12.20 星期天天陰
昨夜裏,做了個夢,夢見自己今天再次去找雲起。
後院裏的那棵瓊花樹下,我看見雲起抱着莫翎軒親吻她的額頭。那場夢一直纏繞着我,揮之不去。
夢裏的畫面很美,但于我,卻如噩夢一般。
有了這個夢,我再也不敢去找雲起,只怕自己的夢會成真。
昨夜哭了許久,今早起來,眼睛是腫的,十分酸,總也哭不夠。眼睛一酸,淚再次落下。感覺自己都快趕上林黛玉了。
我想林黛玉也許并不想那麽愛哭,只是哭久了,眼睛會變酸,稍一刺激,很容易落淚。
今天,不敢去見人,在家躲了一天。
2015.12.25 星期五天晴
回了學校,我病了一場,感冒發燒拉肚子,早上總被胃病痛醒,在校外的小門診挂了三天的鹽水,病情才稍稍好轉。這幾天,我都試圖去忘記雲起與他的莫翎軒,成效雖然不大,但暫時已經懂得不哭,看來還是有些進步了。
病好後,我讓自己忙起來,做各種事情來讓自己沒有時間去回憶。過去已經過去,後悔的,痛苦的,都該忘記,否則永遠都不會有現在還有未來。道理雖然懂得,但要做到還是有些困難。
好在,這幾天,我的确忙得沒法回憶。首先要準備論文答辯,其次要兼職賺些外快,除此之外:
寝室長,網窗卡了,我來救;寝室長,廁坑很髒,我來刷;寝室長,有蟑螂,我來打;寝室長,有老鼠,我來捉;寝室長,衣服掉了,我來撿;寝室長,行李太重了,我來搬;寝室長,沒手了,開下門,好,我來開……
我的這些親愛的室友們,如果沒有我,她們該怎麽辦呢?想來,我一定不能倒下,而且我還有她們,不能因為一個男人而打垮了我。
2015.12.26 星期六天晴
今天,小梅和穆離殇來學校找我,說雲起病了,病得很重,要我去看一看他。
我一開始的确心疼了,但那個與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來了。她接走了小梅和離殇,離開時對我說:“有我在,子揚很好,小梅和離殇是想你了,所以才跑來見你,想讓你回去看看。”
她們本來還有話要說,但看見她,都低下頭,再也沒有話說。
我想了想,覺得她的話是有理的,我和小梅她們的關系不是一年兩年了,她們會想我是人之常情。我以前常常去雲起書店,現在竟是這麽多天沒去,她們自然會不習慣。
現在,有莫翎軒在,還需要我做什麽。雲起是神啊,又怎會這麽容易生病,我自己的病才剛好,他可曾關心過。而且是他要我離開的呀,又怎會讓我去見他,我難道要死皮賴臉地去纏着他再令他生厭嗎?
最重要的是,破壞他和莫翎軒的三世情緣,也是萬萬做不出來的。
2016.1.9 星期五天晴
論文答辯順利結束後,我總算可以放松一下。上網的時候,無意中看見小幺寫的一篇叫做《親愛的自己》的文章(我總不時地去看看她寫了些什麽),其中有段是這樣的:
“有段時間,我特別迷茫。簽約簽不上,寫的東西沒人看,寄出的稿子永遠被退回,編輯回複說我寫的難看、一般……可我還是洋洋灑灑地寫了一百多萬字,三年後,終于簽約了。朋友說,每次談到小說,我都卑微地不成樣子,他都要變成皇帝了。我說,這樣好嘛,小皇帝。然後,我躲在廁所裏哭,沒有人知道,下樓的時候,眼睛被眼淚迷了,傻得從樓梯上摔下來,扭傷了腳。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那段日子,應該是我真的很喜歡寫作吧,即使它從沒有愛過我……”
看到這,我的眼淚竟落了下來。即使他從來沒有愛過我,但我卻是愛着他的呀!愛得如此卑微的我們,注定要承受由他帶來的各種苦痛,因為我們是付出最多的一方嘛。他能看見的只是他想接受的,而我們卻将自己的所有都交了出去。
他哪裏會曉得呢?
是我和小幺都太過執着了,本可以放棄的,只是放棄後,我們的心還能夠完整嗎?小幺追求的是理想,我追求的是一個我愛的又愛我的男人……所有的痛苦,到底是因為自己,不值得同情和可憐!
不知道為何小幺又寫如此傷情的文章,現在的我,最看不得悲情的東西。因為本身就是一個悲劇,再看這種傷心的東西,會更加傷心,甚而落淚。寧願看一些“俗氣”的文章,能讓我開懷大笑又能學到知識和道理的,才好。
現在的我,格外想出去走走,散散心,好在,兼職賺到了些錢,錢雖然要等學期結束才能拿到,但我已經将它算入我的資産中。
2016.1.19 星期二天晴
考完期末考,我沒有立即回家,而是拿着簡單的行李,獨自跑去了平遙古城游玩,中間需在天津轉車。
2016.1.20 星期三天晴
早上9點14到達了目的地,雖然很累,但興致仍然很高,玩了一天,不肯休息。
夜裏在古城外的一家賓館投宿,一晚上50元,十分适合我。
房間很小,但熱水、電視、暖氣一應俱全。電視已經很久不看了,所以我拿出kindle來看,看到累了,正要休息,房門卻被敲響,也不知道是誰來了。
房門上沒有貓眼,不知道能不能開門,萬一是壞人,那怎麽辦。但我想到我有雲起給我的鳳簪,若是一般人,根本打不過我,遇到我也是他們倒黴。所以我最終還是開了門。但門一開,外面竟沒有一個人。
我想,我真是糊塗,竟然幻聽了。
剛關了門,身後竟傳來一個男人陰森的聲音,他說:“好久不見了,莫翎軒……”
他竟然叫我“莫翎軒”,他到底是誰,又是如何進入我的房間,我突然懵了,呆在了原地。
他又道:“怎麽了,吓壞了嗎?我記得,曾經的你,從來沒有這麽膽小啊!連死的都不怕的人,怎麽還會怕我呢?”
我的确沒有害怕,所以我轉身,坦然地看着他。看見他面容的那一瞬,我更是呆了,他竟然就是姜寒,只是長發變成了短發,長衫變成了黑色襯衫。他的右手也是完整的,不對啊,我記得他的手已經被雲起砍斷了。
他突然哈哈地大笑起來:“是不是奇怪為何我的雙手還是完整的?”
我冷哼一聲。
“那是因為冥王死了,我借用了一下他的手。”
“冥王死了?”我們口中的冥王,也就是大家所知道的閻羅王。閻羅王不是一個人,他也是會死的啊!
他眉頭一蹙:“這事以後再告訴你,現在,你必須要跟我走。”
我道:“憑什麽?”
“你無需知道這麽多,只需跟着我就便是,放心,我不會動你,只要姜黎來了,我就會放過你。”
“我想你錯了,我剛和雲起鬧翻了,他永遠都不會來見我了。”
“哦,是麽,那我們來打個賭,就賭我若抓了你,他一定會來救你。”
“我不喜歡打賭,更不打算跟你走。現在請你離開。”我跑去開房門,想讓他離開,但開了許久,房門依舊紋絲不動。
“別弄了,你逃不走的。”
第一次我知道了自己一個人的确不該跑那麽遠,想找人求救竟也沒有辦法,可就算在學校,以姜寒的本事,我又能找誰求救。
我說:“為什麽你不肯放過我?”
他冷淡道:“不是我不肯放過你,是姜黎害死了冥王,我現在接替冥王的職位,不得不逮捕他。更何況,你知道的,姜黎曾經害死了我最心愛的女人。”
雲起殺了他心愛的女人,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為何他還要斤斤計較,而雲起又是什麽時候殺了冥王,我記得他拿到結魄燈的時候,冥王還好好地活着。
我不歡迎姜寒在我房裏,所以不客氣道:“你可以直接去找他。”
“若可以,我也不會想到從你這裏入手了。”
我這才想起姜寒并非雲起的對手,想來他定是跟雲起扛上了,若我被抓,不知道會不會殃及雲起,若真得害了雲起,我可是個罪人,所以絕對不能讓雲起因我遇險。
緊張中,我拔下簪子,朝他扔去,一只朱雀傲然現身,向他啄去。我趁機死命地去開門,想着若能跑出這個門,說不定一切就會有轉機了。
可惜,門根本打不開。
姜寒看見朱雀,不甚在意,嘴角微微揚起,道:“好一個朱雀,看來我都不用找人去送信了。”
他打傷了朱雀,命朱雀去找雲起,朱雀眼見自己落敗,就算拼死也救不了我,只能隐身穿牆而過,向外頭飛去。
我抓住門把手,靠着牆壁,身子微微顫抖,姜寒一步一步地向我靠近,我正想着拿什麽東西砸他,然,一陣眩暈感襲來,我眼前一黑,竟是什麽想法也沒了。
醒來時,我是在一個甬道內,那好似是在山體內部,卻不知是哪座山的內部。大致判斷是在古城旁的哪座山裏。
甬道內并不黑,牆壁上放滿火把,熊熊的火焰照得此處一片通明。
我的手腳都被綁住,動不了,跑不得。
姜寒仍在,他竟拿着什麽肉食在喂一只巨大的黑蜘蛛,這蜘蛛的個頭竟比一個成年人還要高大,我暗罵,怪人,妖怪!
他好似看穿我的心思,大笑一聲,不再看那只蜘蛛,而是走向了我。那只蜘蛛則自顧自地在甬道內結起網來。
我的膽子向來很大,所以看見這些并沒有害怕,大不了就是一條命的事,要來的逃不走,不如坦然地活。
我知道他抓我來此的目的,說道:“你估計想得太美了,我不是莫翎軒,你抓了我想引雲起來,估計沒有用。”
姜寒大笑一聲:“果然這一世的你,一點都不像前世般聰明,不過這也不怪你,前世你的魂魄受損,也傷了靈識,自然不可能像以前那般了。”
“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曾經在地獄待了一百年,不僅傷了魂魄,還傷了靈識。”
“我不記得有這事。”
“這種事,你自然記不得。不過我可清楚地記得呢,那年,姜黎為了救你,下了地獄,打傷獄卒,遭到冥王阻攔,便将冥王給殺了。”
“你說的是莫翎軒,不是我。”
“是也不是,瑤姬其實是魔神之後的事,想來你肯定知道了吧,她死後,自然上不了天堂,只能下地獄。”
曾經我在別人的文章中看見,一個男人要上窮碧落下黃泉去尋他最心愛的女人,有人問他,是去碧落找呢,還是黃泉,他說自然是碧落,因為仙女是不會去黃泉的。我覺得這話不對,仙女也是人,有她的自由,既可能在碧落,也可能在黃泉,不一定只在碧落。
瑤姬可以在仙界,死後也可能下地獄的啊!
若我身處地獄,他會來陪我嗎?不,我認為我沒有這麽大的本事。
他繼續道:“姜黎救回你的魂魄,然後用結魄燈為你補魂,但真可惜,那小雪妖不懂事,有一次不小心打翻了它,真是前功盡棄,一切都要重新來過,雖然你已經複生,魂魄還是殘缺的啊,除非……”
“除非什麽?”
他淡漠一笑,沒有告訴我,我又道:“你一直搞錯了,我不是莫翎軒,那個女人現在就在雲起的身邊。”
“我說你是,你自然就是,你以為你看見的莫翎軒就是真的嗎?”
“你什麽意思?”
“一個障眼法罷了,竟就騙過了你,果然人真是太好騙了。”他說着,從袖中取出一個紙片人,嘴中默念法訣,那紙片人從他指尖落下,慢慢地幻化成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兒。
我的心咯噔一聲,心想,原來他們可以這樣啊!難道之前我看見的莫翎軒,只是雲起用法術變出來的嗎?
突然,他嘴角揚起一絲不懷好意的笑,道:“他來了。”然後用一塊布條堵住了我的嘴,走開了去,我前面有道門慢慢地掩上,原來我所在的地方是個小小的石室,有門可以關上,門關上後,只留了一條縫讓我看見外面的情景,看見的是那只巨蜘結好了網,将那個由紙片人幻化成的“我”縛在了網上。
我想雲起不會這麽容易上當的,但前提是,雲起會來救我嗎?
我的心很忐忑,既希望他來救我,又希望他不要來。但他到底還是來了。
再次看見他的身影時,我的眼淚剎那間落了下來,那是我在心裏念了千千萬萬遍的人啊,今天終于再見了,哪能不激動,想來他到底還是在乎我的啊!
雲起,我在這……
但雲起沒有發現這個密室,而是走向了那只巨蜘,用長寧劍毫不留情地将它刺死。然後,我看見你深情而又缱绻地看着蛛網上的人兒。
你将她救了下來,我多想喊,雲起,她不是我,你不要被騙了。可我什麽也喊不出來,那個混蛋姜寒難道就是想讓我看見雲起抱着另一個女人嗎?還是說他要用這種方式傷害雲起?我想,若我真是莫翎軒的轉世,為何今生的我如此無用,為什麽?
我不停地掙紮,試圖發出聲音讓雲起注意,也許他已經注意到了,但已經來不及了。他救下假“我”的時候,是将她擁入懷中,我親眼看見她舉起一根銀針,狠狠地将其刺入了雲起的體內。
雲起受了傷,一把推開她,想來發現她是假的了,但劍放在她喉嚨上的時候,卻始終沒有落下。我心說,雲起,你下手啊,她不是真的。
不知他發現了什麽,他最終還是下手了,那假“我”自然是恢複了原形——一張紙片。
這時,甬道內響起一陣拍手聲,不知何時消失不見的姜寒再次出現,他打開了石室的門,讓我與雲起相見。
但我與他還有一段距離,自己被綁又不能做什麽,只能與他遙遙相望。
他向我跑來,卻被姜寒攔住,“砰砰”兩聲,我沒想到姜寒竟會向雲起開槍。雲起手中只有劍,這世上,哪有劍能鬥得過槍呢,然,子彈都被長寧劍接住。
姜寒連開了好幾槍,都沒有攔住雲起,于是丢了搶,也召喚出了自己的劍,他冷笑道:“早知道這些人類的玩意對付不了你,但是中了火寒針的滋味定然不好受吧!”說罷,持劍與雲起鬥在了一起。
雲起身形一顫,似是吃力地擋下,不知是不是那所謂“火寒針”的緣故。
姜寒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