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

“要對付我,你就拿出你為神的力量啊!”

我暗罵,變态,他早知雲起深中仙家詛咒,就算使出為神的力量,也會被詛咒之力所傷,他根本就是個變态嘛。

我心急如焚,拼了命地想扯斷手腳上的繩索,然,不知這些繩子是什麽所制,看起來普通,卻直到手腕腳腕都見血了,都掙脫不開。

我又急得在心裏大罵:王八蛋,姜寒,若今天你真要害我們死在這裏,我做鬼都不放過你,死也要拉你一塊死。可是罵有什麽用,能真的解決眼前的困難嗎?就算我們真的死了,他也會好好地活着的,罵是一點用都沒有的。

在我力氣快要用盡,繩子上都沾了我的血的時候,不知從哪裏跑出幾只白猴,這些白猴好似懂人性般,跑到我身邊,幫我咬斷了我手腳上的繩子,我對它們連連道:“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然後它們又跑開了去。

也許它們是這邊山裏的生靈,然,白猴總是極少見的,出現在這裏真是奇怪,也沒聽說平遙古城有白猴。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我從密室裏逃出,雲起和姜寒正鬥了個你死我活,難分難解。

我心想,為何我是個凡人,若是莫翎軒該多好,這樣總能替雲起分擔一些。這時,我注意到姜寒丢在一邊的槍,當時我的念頭就是,希望槍裏還有子彈。剛才記得他只發了六顆子彈,因為我只聽見六聲槍響。這是一把□□,總共可以發八顆子彈,我抱着僥幸心理将搶端了起來。

學着電視裏的姿勢瞄準了姜寒的後背,想來我當時真是膽大,若槍裏沒有子彈,我就像個白癡一般舉槍而立。但好在,我猜對了,槍裏是有子彈的。

雖然我從沒有拿過槍,知道用槍打人是犯法的事,但姜寒不是凡人啊,人間的法律對此是無效的,所以我膽子大了起來。而我的确有用槍的天賦,瞄得特別準,砰地一聲,一顆子彈飛了出去,剛好打中了姜寒的後背。

也許人受了這樣的傷,是要命的,但姜寒是不會這樣輕易死去的。

我不曉得,那子彈竟還能從他的身體反彈回來,向我的胸膛飛來,我還未反應過來,雲起已飛身到我面前,用劍擋住了子彈。

他臉色蒼白,唇已失了血色,全身都被冷汗打濕,我站在他身後,這才發現他剛才被銀針刺入的那塊竟已是猩紅一塊。

我擔心地抓住他的手,他的身體竟忽冷忽熱。

我正要說什麽,他聲音平靜地對我說:“你快走。”

他在這裏,我哪裏能走!

我離他近,雖然他已經克制自己不讓自己的異常被我發現,但我還是發現他拿劍的手在微微顫抖。我太了解他了,知道他在逞強。

這時,突然記起曾經小梅和離殇來學校找我,說雲起病重,也許這不是騙我的。為海妖修補魂魄已經費了他很多靈力,當初我發病,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法子,減輕了我的痛苦。

現在看他的模樣,我覺得他并沒有比我好多少。

我說:“要走一起走,要活一起活。”

他盯着我看了許久,然後撇過臉去看了姜寒一眼,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揮劍在面前的石上劃過,石頭碎裂化成萬千塵土,掩住了四周的環境。

我本來很怕在這樣混亂的場合下會找不到雲起,然,一個人突然抓住我的手,拉着我飛奔起來。我知道他是不會抛下我的,否則也不會舍命來相救。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們卻還在那甬道中,好像這條逃跑之路永遠沒有盡頭,而身後的人仍然緊追着我們。雲起似乎是被火寒針所傷,體力不支,突然停下,大吐了一口鮮血,我知道這樣子的我們是逃不走的。

而這時,雲起突然拿走了我手中的槍,很快地退膛,将最後一枚子彈取出,在子彈上抹了他的血後,又迅速地将子彈裝了回去,對我說:“這次你再試試。”

我點頭,知道姜寒就在身後,我埋伏在甬道內的一個角落中,仔細聆聽他的腳步聲。

漸漸地,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看見那抹玄色人影靠近,知道他來了。現在我只有一發子彈,所以不成功便成仁,必須要打中他。

待真正看清他,我不再等了,沖出去毫不猶豫地對着他的胸膛就是一槍。

他也許是太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我,所以并沒有避閃,而這次子彈進入他的體內,卻沒有反彈回來,我知道我成功了。

這一發不是一個擦邊球,而是剛好打中他的要處。可惜,他不是凡人,否則他必死無疑。不過這樣也能讓他深受重傷。

他扶着牆壁,難以置信道:“怎麽會?”

雲起道:“子彈沾了我的血,已不是尋常之物。姜寒,你雖然設計在我體內中下了火寒毒,這這到底不是什麽要命的劇毒,很快毒性就會退去,到時,你根本不會是我的對手。而且現在你還受了傷……”

姜寒冷哼一聲。

雲起繼續道:“其實我跟你并無什麽恩怨。冥王死了,你成為新的冥王,你不是因禍得福嗎?我是有罪,自會承擔一切罪責,但要抓我的人,要對我行刑的人,不該是你,你走吧!從此我們的恩怨一筆勾銷,如何?”

姜寒突然大笑起來:“姜黎,你說得沒錯,其實我早就不恨你了。我跟你的恩怨早已在前世算清,不該帶到今世。只是我當了冥王,要抓你是例行公事。姜黎,你記住,我能放下過去,放過你,但天是不會放過你的。”說着,他嘴角帶笑地離開了。

姜寒這人,性格冷漠,很少看見他笑,今日卻見他笑了好幾回,看來這麽多年,他也變了啊!我們都變了,只是心從沒改變。

我的雲起還是我的啊!

這一刻,我明白了,雲起會這麽在乎我,我不是莫翎軒的轉世,還有誰是呢?我再也不怨恨他将我叫成“莫翎軒”,因為我就是她啊!

這時,雲起再也支撐不住,又撐着牆壁吐了一口血,問我:“幫我将火寒針取出,好嗎?”

我點頭:“好。”

在他脫下上衣前,他又說:“送你一束花。”

我一時沒明白他的話,然後他将自己的上衣脫下,我看見他的上身,卻是一呆,不是因為看見他的胴體而感到羞赧,而是我的确在他的後背看見了一束花,花的脈絡卻是一道道傷痕。

我離他近,清晰地看清那束花其實是畫在他的傷疤上的呀!可我記得他當初拿到結魄燈的時候,他還沒有這些傷口,這是怎麽回事?

他淡淡道:“怕你吓到,所以畫成了這個圖案,沒想到還是将你吓到了。”

我忙說:“沒有,我沒有被吓到,雲起,這些傷口是怎麽來的?”

他好似冥想了許久,才道:“當年在地獄傷的。”

我拔火寒針的手不禁一抖,火寒針沒有完全沒入他的體內,可以用手拔出,但在他的後背,他自己碰不到。

我聽着他的話,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幅畫面。

當年,地獄裏,很久的一段日子,只有我一個人,直到有一天,他出現了,替我受了所有刑罰,為了救我出地獄,他将掌管冥界的冥王給殺了。

拔出火寒針後,我想,也許我一直以為自己死後會下地獄,這并非空穴來風,因為我的魂曾在那裏待了一百年之久,若他沒有出現,也許我會一直在那裏吧!

雲起他做了這麽多竟都是為了我,那麽我有什麽理由去責怪他呢?

子揚,我是翎軒,你的翎軒啊!

我問:“這花是誰替你畫的?”

雲起如實地告訴了話,以下是我總結他的話得出來的內容。

當年,他雖然将我的魂救出了地獄,但魂魄已損,要多年的修補才可補齊。一日,小雪妖穆離殇發現了這盞點燃的結魄燈,覺得燈不亮,便去挑了挑燈芯,本是出于好意,哪知衣服竟然勾住桌角,不小心将燈給打翻了。這剛要修補齊全的魂便又散了,不知還要耗費多少年才能找回。無期的等待是無比可怕的,所以那個時候的他無比迷茫,所以他總是失神地走在世間,像個行屍走肉般。

直到有日,他路過南京的栖霞寺,遇到了寺裏的一位大師,這位大師,現在自然已經圓寂了,但佛法精妙。他叫住了那時的雲起,用禪語點化了雲起,雲起聽了他的話,決定用這不齊全的魂讓我轉入輪回。這樣,他既可以慢慢地補我的魂,還能見到我。

聽到這,我的心撲撲跳,沒想到他對我的心從來不比我少。

我的命是雲起給的,因為魂魄不全,所以身體不好,又因為靈識損傷,所以我小時雖然無比努力地學習,卻總難跟上別人,只有多跟人接觸才可緩解,所以今世的我只能為人。我這算是笨鳥先飛,後來才可以跟正常人一樣。

他背後的花自然就是他請求那位大師畫的,擔心地就是哪天被我看見,我會害怕。可是雲起,這是你啊,就算有這麽多的刀疤,我還是不會害怕。我愛你都來不及,又怎會怕你。

雲起并非不信佛,就是禪語讓他更加懂得了愛,而孤獨也因愛而來,若不愛,則不會有孤獨的意識。佛法,往往是勸我們向善的,若非如此,他則不信,我也不信。

他身上肯定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認識很多他認識我卻不認識的人,只是這些人很多都應該不在人世了。真不知道,雲起這麽多年,是怎麽過下來的。如果因我的死而使他的餘生再無笑容,那麽我便不死,因為我要陪着他。

在他慢慢祛除火寒毒的時候,我問:“那個結緣香是怎麽回事?”

“點燃結緣香,是為了治你的心傷,讓你在夢裏将夢想都實現,我只是想讓你幸福。”

我之前的确有心傷,那就是我一直以為雲起不愛我。而現在……

我明白,那傷全是我胡思亂想出來的。

然,人不可能一直幸福,夢也總有醒來的一刻。所以最後,結魂香滅了。我想,小梅和離殇之所以會那麽害怕,應該是怕雲起生氣。

我咬着他的耳朵道:“雲起,其實我已經很幸福了。”

在知道我就是莫翎軒的轉世,知道自己和他有着三世情緣的時候,我覺得就算我的魂魄不全,一生要被病痛折磨都沒有關系了。

為了你,我要好好地活。我不會死的,我的靈魂一直會與你同在。

走出甬道的時候,我往回看,身後哪裏有什麽甬道,只有一個普通的大坑,坑被落葉填滿,旁有雜樹。而我們的确是在平遙古鎮附近的一座山頭上。

外面已是深夜,早已沒有回去的車了,但有雲起在,回去自是不成問題。那一夜,是我第一次與他穿越群山和幽谷。

雲起身中的火寒毒已經盡數被他逼出,他的臉色緩和了很多,唇色又變得豔麗起來。

他始終牽着我的手,我說:“雲起,我這麽大了,可以自己下山,你不用一直牽着我。”

他卻說:“習慣牽你的手,不牽着,不習慣,不放心。”

我詫異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伸出手,在他的臉頰上摸了摸,說:“好暖和。”夜裏很冷,我的手很冷,他的臉頰卻很燙。

他抓住了我的手,他的手也很暖,說:“我當你的暖爐。”

我哈哈笑了起來,突然想起了一首歌,便說:“雲起,我給你唱一首歌,是陳粒的《走馬》,你聽嘛……”

他知道我唱歌很難聽,所以臉撇了過去,是說自己不想聽。可我偏是唱了,其中有段□□這麽說:“過了很久終于我願擡頭看,你就在對岸走得好慢,任由我獨自在假寐與現實之間兩難;過了很久終于我願擡頭看,你就在對岸等我勇敢,你還是我的,我的,我的……”

我覺得這段歌詞形容我和雲起自是再恰當不過,所以必須要将它完整地唱完,唱完後,我問:“雲起,我唱得好嗎?”

他臉色已經黑了,卻說:“很好聽。”

“那我再給你唱……”

“……”

走着走着,突然鼻子裏流出一道溫熱的東西,我馬上用手捂住,對他說:“雲起,有沒有紙巾?”

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塊白手帕,我拿着它,說:“我要拿它擤鼻涕。”然後跑到不遠處的樹後去擤,只見手帕上留下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跡。

我拿着它,不禁又要落淚,便用袖子捂住了眼睛。

雲起沖我喊:“擤個鼻子,跑那麽遠做什麽?”

我故作輕松道:“不雅觀嘛,馬上來了。”說着,粗魯地擦鼻子,确定臉上沒有血跡,便将手帕往兜裏一放,走到他身邊,笑笑說:“哈,現在我們走吧!”

他也許發現了什麽,卻沒有說,只是牽住我的手帶我回家。想來有些話,心裏知道就好,是不需要說出來的。

2015.1.21 星期四天晴

今天,給小幺發了信息,我對她說:“小幺,我有一個很好的故事,你可以将它當成你寫小說的素材。”

小幺發了個開心的表情,回複說:“好啊,你說。”

“在說之前,我要确定你将它當成真事。我覺得你聽了這個故事,很可能不将它當真。”

“安琪,你說的,我都相信。”

“好的,小幺,你聽着……”然後我将自己和雲起的故事告訴了她,想說的,自然也是想讓大家看見的。不想說的,就讓它成為秘密吧!

小幺聽完,自然大吃一驚,問:“這都是真的嗎?”

我說:“如果你不信,就當它是假的吧。但你可以寫。”

她又問:“如果我寫,你要我給它取什麽名字?”

我說:“臨安夜話吧!以後有故事,再和你說。”

她說:“好,我喜歡聽故事,也喜歡寫故事。”

現在,我終于明白雲起送我手鏈表的含義,那代表着表白嘛!原來他早将心裏話跟我說了,我卻到現在才明白。

回書店後,小梅對我說,當初朱雀前來給雲起報信後,雲起知我被抓,瘋了一般地找我,姜寒沒有留下具體地址,雲起只能根據朱雀的指示找到我當時住的賓館,然後他幾乎找遍了整座古城才發現有座山頭裏有異動。

我問她,為何雲起之前要趕我走,還說不會愛我,可他的心裏完全不是這樣想的,小梅聽完,沒有說話。我想,他定有他的苦衷,不用追問,我知道的,時間會告訴我答案。

于此,我想補充一句,除了我和雲起鬧翻的那段時間,雲起每天都會給我發個“晚安”和“早安”,至今從未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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