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修羅場

這簡直比直接親吻嘴唇,更讓封元淮無措,他的劍已經出鞘,就抵在石姣姣的脖子上,冰涼的劍鋒甚至在她的脖頸上留下了細細的血痕,但是她卻像無知覺一樣,絲毫不害怕,自顧自,貼着封元淮的鬼面具,輾轉的來勁兒。

中途還會睜開迷蒙的眼睛,在車廂裏搖晃不停的凳下,幾近癡迷的看着封元淮,輕聲叫他“元淮……将軍……”

這一刻,石姣姣的所作所為,真的像是愛着這個男人,已經近乎魔障的狀态,封元淮瞪着眼睛,脖頸紅成一片,腰上的小手叩的更緊,拉近兩人的距離,直至變成毫無距離。

封元淮的佩劍随着主人收斂的殺意漸漸滑入劍鞘,他的手卻沒有撤離,這是一個格擋的姿勢,卻根本毫無作用。

搖晃的馬車廂裏,石姣姣眼中映着朦胧的燭光,随着車廂晃動間,似是揉碎了漫天的繁星,勾魂攝魄。

她慢慢的,一點點的,勾着封元淮仰在馬車軟墊上,伸出手指,極其輕柔的将封元淮的面具向上推,卻在封元淮即将阻止的時候,适可而止,輕輕碰上封元淮有些無措的嘴唇。

這是兩人之間第一次,沒有劍拔弩張的親昵,封元淮也沒有如平常一樣的僵硬,幾乎是縱容,呼吸交錯,他半眯着眼,不知道要作何反應,才符合現下的這種詭異的狀态。

一直到石姣姣舌尖闖入,觸到封元淮的舌尖,他才猛的從這種近乎被蠱惑的狀态中回神,瞬間跪坐的筆直,一座小山一樣,神色不明,居高臨下的看着全身放松,惬意的躺在軟墊上眯眼帶着笑意看他的石姣姣。

封元淮的手還扣在佩劍上,只要拇指輕輕的一頂,劍鋒就會滑出鞘,斬殺這個冒犯他的女人,只需瞬息。

可他就這麽沉默的跪坐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他幾乎沒有這樣的時候,腦子裏一片空白,眼中都是石姣姣偷腥的小貓的樣子,感覺自己的唇上如同有千萬螞蟻在爬。

封元淮沒嘗試過男女之事,唯一的發洩方法是練武和殺人,不知道這種滋味叫心馳蕩漾。

石姣姣見他愣兮兮的,像個傻狍子,輕笑了一聲,單臂枕在自己腦後,一手抓住封元淮按着佩劍的手,嬌嫩的手指,在他滿是老繭的手上搓磨,輕柔而暧昧的問道,“将軍覺得滋味如何?”

封元淮只覺得石姣姣的聲音像一只飛蟲鑽進自己的耳朵,讓他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去堵,他一聲未吭的甩開她的手,起身掀開車簾,足尖一點,飛掠到了一匹跟着馬車旁邊走的馬上。

石姣姣坐起來,手背抹了把嘴唇,整理了一下根本未亂的衣服,輕嗤一聲,帶着點不屑,也就這點能耐,親一口就傻。

片刻後她收斂起自己的表情,眼中換上羞澀和滿足,推開小窗子,趴在邊上小聲的叫,“夫君……”

封元淮剛才沒有第一時間制止石姣姣,現在整個人處于混亂的狀态,聽到石姣姣的聲音,下意識的想要夾馬腹快點跑,逃離這種聲音,好懸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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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繃着臉,側頭皺眉看石姣姣,看着挺兇,紙老虎一個,石姣姣手肘撐在馬車邊,笑着道,“将軍可放心了,妾身已經收了将軍的好處,自然就會乖乖的。”

封元淮冷漠的轉過頭,感覺自己的脖子僵的咔吧咔吧響,他身下的馬跟他多年,名叫紅雲,沙場生死來回,最是熟悉他,他渾身一緊繃,紅雲就知道有硬仗要打,前蹄高高揚起,嘶鳴一聲,撒腿朝前跑去。

石姣姣關上小窗戶,表情恢複寡淡,閉上眼睛琢磨着一回兒怎麽去對付自己這個世界的“親兒子”

宮門口很快到了,馬車站定,石姣姣下車,回頭看了一眼封元淮,跟在太監的身後,換乘了步攆,順着宮道慢慢朝着皇宮內走。

皇宮自然也是出自石姣姣的手筆,她寫的所有宮廷文,都是按照那一個專門找人畫的模板,只是每次設定動筆的時候,修改一下宮殿的名字而已。

皇宮富麗巍峨,石姣姣看了幾眼,置身其中确實有種震撼的感覺,但是這感覺一想到都是出自她的手,就沒多新鮮了,收斂了神色看向前方。

來宮門口接她進宮的太監,正是先前帶着禦醫和私衛去看封元淮的,當時他還差點就幫着大夫人處置了這二夫人,沒想到這麽快,就以這種方式,再次相見了。

鲶魚太監名叫知喜,正是皇帝身邊伺候得眼的頭號人物,一路上一直在不着痕跡的觀察石姣姣,發現她如今坐在步攆上的姿态身體放松,眼睫下垂,對于四周華麗的宮燈和景色興致缺缺,竟然有種久居上位的姿态。

知喜倒是并不怕石姣姣記恨先前的事情,畢竟皇帝興致來去如風,這一刻好奇這個婦人,下一刻說不定就下令處死,他照顧皇帝從小到大,才是皇帝身邊的“常青樹”。

知喜跟在步攆的旁邊,猜測着皇帝深夜召見臣下家眷,按理說是十分不符規矩的,但是皇帝就是皇帝,後宮中也不是沒有大臣之妻,絕對的權利攥在手上,這世界上莫說是要個大臣之妻,便是要大臣本人,誰又能阻攔?

這可不是攝政太後處處掣肘的時候了,龍椅上的那位,如今就是天。

相比于老鲶魚的心思百轉,石姣姣可謂放空自己,見皇帝她絲毫不緊張,實際上除了封元淮,這書中世界上無論是誰,她都沒在怕。

步攆行至一處拱門,落地上,石姣姣起身,又跟在老太監的身後,慢悠悠的朝着裏面走。

夜裏宮中十分安靜,她身邊跟着的人走路都像是貓一樣的,無聲無息,生怕驚擾了誰似的,只有水榭傳來蛙叫蟲鳴。

石姣姣跟着一行人上了一個拱橋,底下流水潺潺,荷花燈吊在水面上半尺處,竟還能映照着水下游魚,光影浮動,清風拂面,宛如置身仙境,倒是讓她遲緩了腳步。

石姣姣邊朝着橋下看,荷花半開,暗香缭繞,這不是她寫的,很顯然是世界填補,真美啊……

一群人簇擁着她走,她的動作一慢,所有人腳步都遲疑了起來,小太監皆是一臉震驚,前面的知喜走出一段,發現沒人跟着,這才皺眉轉頭。

一見石姣姣竟然在橋邊上站定,臉上帶着微笑朝下看,頓時眼皮一抽搐。

老太監在後宮久了,什麽樣的人都見過,稍稍得寵便張狂上天的,總是沒有什麽好結果的。

但是還沒怎麽樣,就敢在天子召見的路上私自耽擱的,他還是生平頭次見。

“封夫人,皇上等着呢,您……”

石姣姣一轉頭就見到這張鲶魚臉,其實先前也看到了,知道他就是皇帝身邊的,畢竟這個太監,在書中也是有兩點墨的。

在石姣姣的心中,有墨水描寫的都是她的崽子,沒有的是野孩子,但是她不太想認這個……主要是自己沒有描寫過他的長相,他長的太随心所欲了。

知喜在皇帝身邊伺候這麽久,就連大臣也一向是巴結的,但是石姣姣看他的眼神卻如同看着蝼蟻,知喜心下怔然的同時,有股子火竄上來。

便是她今日得寵,還怕宮中沒有來日方長嘛!

這宮中能活下來的,沒有一個是靠着相貌和皇帝寵愛。

石姣姣不太滿意這個崽,自然也察覺了這個崽眼中一閃而逝的陰狠,不過她沒在怕,因為她連手都懶得擡,只要擡一擡,他立刻變成自己的傀儡。

短暫交談,繼續朝着天子寝殿的方向走,石姣姣知道宮殿的布置,越走心裏越稀奇,怪不得封元淮的臉那麽臭,還不許她戴珠花,還威脅他不許魅惑天子。

這他媽的半夜三更皇帝召見臣下的妻子,竟然在天子寝殿,能是什麽目的?

太猖狂了,石姣姣寫的時候,只寫了皇帝故意扣下某大臣的妻子,美曰其名,是進宮陪自己的某個妃子,是因為那大臣唯一的弱點,便是女人,扣下也只是養着,沒睡過。

難不成這半夜三更的,皇帝是想睡她?

石姣姣想着想着差點笑出聲,知喜餘光瞥到石姣姣笑的春風蕩漾,心裏更加鄙視,皇帝的眼光越來越差了!

門口通報,得到允許,石姣姣才跟着兩個婢女走進去。

屋子裏燈火通明,暖黃的光線映照着屏風後面站着的一個身影。

兩個婢女躬身退下,石姣姣盯着屏風上面的影子看,身材還是不錯的畢竟是男主角。

皇帝在屏風後,等了一會,沒聽到下跪拜見的聲音,轉出屏風一看,一個嬌美的女人,閑适的站在大殿之內,對上他的視線之後,更沒有馬上下跪,而是肆無忌憚的打量着他。

啊,原來是這個模板。

石姣姣看着皇帝劍眉星目斜飛入鬓,不太意外他的長相,畢竟這種英氣逼人的長相,她用的比較多,大多是正面形象。

“大膽。”皇帝皺眉朝前走了兩步,生平任誰見了他,哪怕是正在寵幸的妃子,也不看這樣瞪着眼睛死盯着他。

旁邊的小太監立刻尖聲道,“大的民婦!見到聖上竟然不跪!”

四周婢女聞聲已經下餃子似的跪了一地,石姣姣卻嘴角微動,雙手交疊,無名指微微向上,視線懶洋洋的掃過皇帝,語氣桀骜張狂至極,“我怕我跪了,陛下要遭五雷轟頂。”

皇帝名叫文泰和,今年正值而立,生平沒有這樣被冒犯過,一時之間震驚到無言。

片刻後回神,立刻惱羞成怒,一揮手喊了聲“來呀。”就要把石姣姣弄出去亂棍打死。

“陛下,何須疾言厲色,我說的是事實,母跪子,可不是要五雷轟頂了?”

“大膽賤婢!”皇帝自诩城府深沉,被一個人兩句話氣到哆嗦,還是第一次。

外面人已經沖進來了,知喜臉上掩藏不住的幸災樂禍,指揮者小太監抓住了石姣姣的肩膀。

石姣姣卻視線淡淡看着文泰和,輕飄飄截斷他氣急敗壞的話,“陛下五歲的時候,在我殿內的門檻上磕壞門牙,陛下可記得。”

皇帝即将出口處置的話梗在喉嚨,石姣姣繼續道,“陛下七歲的時候,專愛吃甜食,偷偷的吃,吃到一口牙全壞了,疼的趴在我殿內的桌子上流眼淚……”

殿內的人已經全傻了,石姣姣慈祥的笑道,“陛下還要再聽嗎?”

皇帝哆嗦的手臂并沒有停止,而是更嚴重了,但是他先前被冒犯的怒火已經消失了,剩下的都是驚懼。

“你們下去吧,我同陛下有話說。”石姣姣掙開被按着的手臂,命令道。

身邊的人并不敢動,知喜老臉都抽搐了,得到皇帝的默許,這才帶着殿內所有人出去。

石姣姣看着皇帝臉上閃過各種晦澀情緒,慢悠悠的走上前,感言道,“我兒許久不見,真是越發的英氣了。”

她當然是純扯淡,她只是知道劇情,但是硬要說是皇上她老娘,沒有再比她名正言順的了。

不過石姣姣深谙皇帝的心思,畢竟這個人是她創造的。

“陛下不必驚慌,一開始哀家也驚慌不已,但是……”石姣姣突然抓住皇帝的手,笑顏如花道,“年輕自由真好啊!”

“先前整日要操心天下,操心江山,哀家……不,我,我真不知道那樣的日子,活着有什麽意思。”

文泰和的手微微顫抖,石姣姣捏了捏,“別怕,原本不想和同你相認,只想着有生之年,看着我兒的江山繁榮,聽着我兒康健幸福,也就是了……”

說到這裏,石姣姣肅起臉上,微微皺眉,“誰料你竟然對臣下的妻子……泰和啊,”

石姣姣拿出當媽的架勢,拍着文泰和的手背說,“現如今你江山确實穩固,可這件事做的未免也太過分了些。”

除了稱呼不對,這确實是太後在世時的口吻,石姣姣幾句話差點把文泰和說哭了,他殺伐決斷,但是卻一直都是太後的好兒子,就連政事,人家太後摻和會母子離心,在文泰和這裏,就是他天天撒嬌扯着自己老娘上朝。

即便是很多事,他完全能夠自己拿主意,也手段狠辣,卻還是習慣性的征求太後意見,是個實打實的媽寶男。

但是皇帝到底沒那麽輕信,他沒有動作,眼中因為石姣姣說的話有點淚汪汪的,卻始終沒相信幾分石姣姣說的話,畢竟在這個朝代,借屍還魂是要拉出去燒死的。

石姣姣繼續道,“我兒不哭,哭起來就醜了,兩條眉毛一扭,好像蟲子啊。”

文泰和渾身巨震,這次是真的哭了,這句話,太後一輩子就和文泰和說了兩次,一次是小時候哭牙疼的時候,一次是臨死前,小時候就只有兩人在場,臨死之前,太後的聲音就沒出口,只是口型,也只有他能看得懂。

“母後!”文泰和一把抱住石姣姣,老大的個人了,弓着背,窩在她的肩膀上哭的鼻涕拉瞎。

石姣姣慢慢的拍着當今皇帝的後背,心想着要是任務目标也這麽好解決,她一個世界何必廢那麽大的勁兒!

宮殿裏兩個人擁抱,影子影透過門外就能看到,知喜的臉神一下鬼一下,震驚和茫然交錯。

石姣姣和皇帝秉燭夜談了半宿,最後她住龍床,皇帝住了偏殿,第二天早上知喜派小丫鬟進來伺候,文泰和該上朝了,卻圍着石姣姣,跟小丫頭搶活,往她頭頂上插簪子。

石姣姣催促他去上朝,半宿把他總算是勸通了,讓他不要再叫母後,不要幹涉她在宮外行走,更不要半夜三更的召見。

文泰和一夜時間被石姣姣洗腦,石姣姣再次感嘆自己确實有幹傳銷的能耐,搞不好還能混個頭頭。

文泰和答應不幹涉石姣姣的行動,但是派給了石姣姣好幾個暗衛。

封元淮則是在宮門口等了一夜,沒有皇帝的指令,他不能走也不敢走,但是這一夜,夜風并不大,卻每一下,都像是淩遲一樣刮在身上。

和那次在棺材中的時候不同,那時候他能震怒,而現在,那千萬把刀,卻在刮着他的骨血,幾乎就要剮碎他名為忠誠傲骨。

奪大臣之妻,當今陛下不是第一次做,但是封元淮如何也想不到,他沙場生死幾年,一心盡忠,換來的确實這種結果。

昨晚石姣姣進去的時候,他還擺着皇帝只是好奇她奇詭的計謀,用不了多久就會送她出來,但整整一夜,現如今……卻已經木已成舟。

露水打濕封元淮的铠甲,輕輕薄薄的,濕透他的衣衫,涼透他的體溫,清晨的太陽初升,石姣姣在太監的護送下晃悠出來,看到封元淮還站在門口,好像站成了一塊石頭,融入了這冰冷的宮牆。

啧。

石姣姣是故意的,皇帝召見不在她的計劃內,但是讓封元淮這樣站一夜,卻是她要皇帝做的。

她拿着一手最爛的牌,一個水性楊花的人設,必須要讓封元淮徹底推翻先前的想法,才能重新在他的心中樹立形象。

無知婦人的形象可以清醒的敲碎,但是爬牆的賤貨卻不好打破,石姣姣原本計劃一點點改變,但是有了皇帝助益,簡直不要太輕松。

封元淮輕她賤她,恨不得殺了她,休棄她,可是如果她是連當今天子都惦記的人呢,用男人來擡高身份,是最最無能的辦法,但是在這古代,卻基本是女人唯一的辦法。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自己不想要的東西扔掉了不會可惜,但是要是被一個比自己強很多,甚至是自己效忠的人搶去了呢?

那滋味……想必封元淮這一晚上,已經仔仔細細的品嘗過了。

當然最後不能真的用這招,這只會引起封元淮的憎惡,但是讓他誤會,最後解開才會得到好最好的效果。

石姣姣故意沒理封元淮上車後笑眯眯的和鲶魚太監說話,鲶魚太監膽戰心驚,根本不知道石姣姣怎麽回事,不跪天子,冒犯龍顏,皇帝跑偏殿睡,龍床都讓給她了,說寵愛?卻沒有碰她,他想破腦袋都琢磨不透。

只好卑躬屈膝的應聲,只知道這個女人真的是不能惹的。

朝着将軍府走的時候,石姣姣一次都沒有開窗戶,也沒有和封元淮說任何一句話,到了府中更是,平時巧笑讨好,這一次卻半個眼神都沒施舍給他。

四個武功高強的暗衛,足以證明聖上如何重視,更不提這日之後,皇帝流水一樣派人送來的幾乎堆滿主屋的錢財器皿珍貴藥材。

石姣姣在金銀堆裏面閉門不出,時常白天進宮,知喜專門來接,每一次,石姣姣都重提一些舊事,鞏固她确實是太後借屍還魂,讓皇帝一日複一日的深信不疑。

“母後,嘗嘗這個八寶鴨,”文泰和坐在石姣姣的對面,桌子上擺着各種珍馐美味,屏退了所有奴婢,皇帝親自布菜。

石姣姣小嘴裏面塞的鼓鼓的,連連點頭,絲毫沒有形象,這宮裏的東西真好吃……

文泰和頓了頓,說道,“母後,孩兒給您重新換來幾個暗衛,您可見過了?”

石姣姣聞言,咳了一聲,咔的眼淚都流出來了,耳根有些發紅,擺了擺手。

那天晚上她給文泰和洗腦,洗過了頭,文泰和是真的孝順了,覺得她母後說的對,都重活一世了,何必還要顧念許多?

知道她對封元淮有興趣,專門挑了幾個和封元淮身量氣質都相似的暗衛,給她……保護她,順便給她玩的。

“母後不滿意?”文泰和獻寶一樣,“那孩兒今日再去挑揀幾個,母後您……”

“別別別,”石姣姣把嘴裏的東西咽進去,神色複雜,心說給挑多少一樣的也白搭,她帶着任務呢……

“形似到底是贗品,”石姣姣玩味道,“我還是覺得真品更對味。”

文泰和聞言面色稍微遲疑了下,“可那封元淮性情剛烈不遜,确實為将是個人才,但是收入房中……”

文泰和看着他母後借屍還魂這細胳膊細腿兒,那封元淮正值全盛時期,真真正正能徒手撕熊,嘴唇動了動,憂慮的是怕她受用不住,卻難以啓齒,只道,“孩兒聽說他戰場中毀去容貌,惡鬼一般。”

“無礙,”石姣姣說,“我沒見過,也不打算見。”她确實不打算看了,反正什麽樣都得攻略,要是真面如惡鬼,反倒倒胃口,這樣至少身材不錯。

文泰和面色怪異,又提議道,“若不然,孩兒召見他……”

石姣姣放下筷子,用幹淨的布巾抹了抹嘴,“不是說好了,不要告訴他這些鬼怪之事,我也不過就是興起玩玩,待他日沒了興致,自然就回到宮中來了。”

石姣姣說,“若是透露了身份,令他畏首畏尾,反倒失去了樂趣。”

文泰和也只好作罷,琢磨着再精心挑選幾個人,送到石姣姣的身邊,日夜看護,才能安心。

從宮中吃的飽飽的回來,石姣姣回到府中,剛進屋子,就在房間內見到了多日不見的封元淮。

哦吼,終于忍不住了!

石姣姣等的就是他自己扛不住,封元淮一身軟甲,端坐在她的桌邊上,雙手按在膝蓋上,真真是坐如鐘。

就這個身材儀态,一身頂天立地的氣勢,還真的不是那些陰私裏訓練出來的暗衛殺手能比的,差別就像螢火之輝同日月。

石姣姣站在門邊,挑眉和眸色沉肅的封元淮對視,敏銳的捕捉到了危險的氣息,回手關門的動作就一頓,沒關門,直接朝着封元淮走去。

“将軍終于肯來看我了。”石姣姣嘆息一般道。

她沒有走的太近,距離封元淮還差幾步的時候,果然封元淮突然暴起,石姣姣是第一次見他長劍徹底出鞘,果真是沙場上地獄人間兩腳跨過的幾輪的大将軍,長劍裹挾着無盡殺意而來,饒是她心裏有底,也忍不住被他氣勢如虹而震懾,心神俱顫!

石姣姣繃着不後退這一個姿勢,就忍的牙酸,好在就在劍鋒距離她不足一寸的時候,皇帝布給她的暗衛總算是齊齊出現,生生兩個人,才截住封元淮的劍,被他壓着“咚咚”跪地,膝蓋骨險些跪碎。

石姣姣終是沒忍住,轉身就朝後跑,屋子裏的幾個人已經交上了手,但是封元淮勢不可擋,長劍相接之間铮铮作響,石姣姣跑到外面,弄了根樹枝晃動鈴铛,把她自己雇傭的幾個人也招來,那幾個暗衛,根本不是封元淮的對手。

他一路厮殺出來,皇帝派給石姣姣的暗衛竟然擋他不住,他竟然是要不管不顧的取她性命。

石姣姣眼看着封元淮簡直像是那夜從棺孛沖詐屍一般,看向她的雙眼血紅,有幾分魔障的意思,終于肝兒顫起來,撒腿就跑。

“賤婦!”封元淮聲音渾厚且裹挾着內力,石姣姣被他震的雙腿一軟,捂住耳朵,屁滾尿流的朝着大夫人的院子跑。

玩過頭了,封元淮瘋了,現在她有兩個選擇,一個躲進宮中,還有就是找大夫人!

回宮不行,石姣姣吓死了,可是也覺得刺激死了,好容易到了這一步,她躲進宮裏,封元淮固然殺不了她,可先前的努力要白費,她必須铤而走險,才能把癡情人設立住了!

石姣姣在出院子去宮中和大夫人那裏去的岔路口毫不遲疑的跑向大夫人的院子。

石姣姣跑到大夫人的屋子裏時,大夫人正在喝茶見她神色驚慌,忙站起來,“這是怎麽了?”

“嗚……”石姣姣這會的眼淚一半是跑動間風灌的,一半是真怕好容易走到這一步,死了再重來。

封元淮剛才的樣子,明顯想把她一劍劈成兩瓣兒!

“夫君要殺我!”石姣姣抱住大夫人,“嫂嫂救我!夫君要殺我!”

大夫人神色也為難了一瞬,畢竟她也知道石姣姣和皇帝……

但是這神色只有一瞬,很快就變成了維護。

畢竟現在在她的眼中,二夫人除了生活不檢點之外,真真是個極好的人,家裏全靠她,自己兒子最近也進了皇都最好的學院,連脾性都和從前有所不同,大恩不言謝,人她護定了!

石姣姣料定大夫人一定護她,她平時腦也不是白洗的,現在她可以說,這院中上上下下,除了封元淮,沒人有不站在她這邊!

于是封元淮正和幾人纏鬥,越戰越勇,越戰越猛的時候,石姣姣帶着大夫人,以及院子裏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回來了。

石姣姣被簇擁在中間,她就不信,任封元淮再瘋,他能瘋到屠殺自己家人!

封元淮激戰正烈,手臂受傷,甩去劍尖上的血,側頭一看神思一晃,緊密壓制他的暗衛也徹底戰出血性,他們訓練的時候,奉行不惜一切手段殺人!

眼見着封元淮晃神,他身後的兩個暗衛視線一對,竟是要趁其不備下殺手。

他們聽命于皇帝,保護石姣姣,他們根本不管封元淮是什麽人。

千鈞一發,石姣姣撥開人群,尖叫道。“住手!”

任務目标要是個給殺了,她要咋辦!封元淮又沒什麽光環,雖然終究是要死的,但是必須死在石姣姣攻略之後!

暗衛自然聽命于石姣姣的,淬毒的暗器已經出手,聞言生生用佩劍在距離封元淮後頸半寸處甩偏,釘在樹上,入木三分!

石姣姣見狀狠狠松了一口氣,但卻因為出頭阻攔的這個功夫,被封元淮抓到。

石姣姣已經算是反應夠快了,看到封元淮動手,連忙轉身就跑,卻還是被他掐住了後頸皮。

封元淮一點不含糊,灌注內力登時就要捏碎她的頸骨,石姣姣真正嘗試被捏住命運後頸的滋味,脫口而出,“我并未答應皇帝入宮為妃!”

她的話讓封元淮遲疑,接下來一聲凄厲的叫喊,卻是讓封元淮徹底怔住。

“将軍不可!”大夫人一輩子嬌柔懦弱,唯二的鼓起勇氣,便是為了石姣姣出頭。

她生怕封元淮不聽,噗通一聲竟是跪在地上。

長嫂如母!

封元淮生生驚的松了手,後退了兩步,胸腔翻滾,開口聲音沙啞不已,“嫂嫂……你這是……”

石姣姣見勢連滾帶爬的躲到大夫人的身後,眼淚簌簌而下。

封元淮眼中血色未減,指着石姣姣,但是一時之間,卻也不知如何是好。

“将軍不可啊……”大夫人和石姣姣抱在一起痛哭,“将軍不知,姣姣她,她是有苦衷的啊!”

“苦衷……”封元淮低啞聲音,帶血一般咀嚼着兩個字,聲音卻陡然陰沉下來,簡直震的人耳膜發疼。

“她與曲興在靈堂茍且,是我親眼所見。”封元淮聲音并不激烈,但是手中長劍卻慢慢的指向石姣姣,眼中冰霜雨雪卻已經不像是在看着一個活人了。

石姣姣瑟縮了一下,背着手沖着身後的衆人做了個手勢。

封元淮鼓面微側,沉聲道,“嫂嫂,今日我必殺這賤婦,斷不能留她狐媚惑主。”

誰料他話音一落,身後家丁婢女,下餃子似的跪了一地,殘次不齊道,“将軍萬萬不可,二夫人有苦衷啊!”

封元淮眸光微閃,竟是生生被震的又退了小半步,“你們……”

求饒之聲不絕于耳,石姣姣卻心中急轉,幸虧她長個心眼,來之前聲稱,她只差一點就能掩蓋曲二的事,但将軍卻要殺她。

這些人為了自己的性命,當然會誠心為她求饒。

場面一度控制不住,涉及到自身的性命,下人們個個像是封元淮要殺他們老娘似的,滿地亂爬哭天搶地。

石姣姣微微松口氣,但是無意間和封元淮的視線一對,頓時心驚不已,他動容只是片刻的事情,竟然連她有何苦衷都不聽一聽,殺意越濃!

石姣姣只得又跟她雇傭的高手和皇帝給她的暗衛悄悄打了手勢,只希望能拖住封元淮,她估計真得往宮裏跑了!

果然封元淮不過沉吟了片刻,長劍翻轉,就近踩着一個求饒爬到他身邊抱他大腿的下人,猛然間淩空躍起,長劍直指石姣姣。

同時飛掠起的還有一直左右警惕的暗衛,但是封元淮是什麽人物?她是石姣姣親手書寫,就算不能千軍萬馬取敵軍将領首級,可真的氣場全開殺紅了眼,也是能一己之力駕紅雲沖散敵方陣型的真殺神!

左右兩個暗衛竟然被他強悍的氣勢,沖的齊齊朝兩邊摔去,長劍砍在軟甲之上,卻砍不破精鋼鍛造的鏈甲,更別提石姣姣雇傭的江湖高手,速度根本不及封元淮一半。

石姣姣心裏罵娘,眼見着真的要被封元淮追上,玩命奔跑,前面就是荷花池,引的活水,連同府外暗河,不行跳水!封元淮常年在邊關大漠,他是個旱鴨子!

疾風劍氣追在身後,石姣姣忍不住回頭,難不成那些個廢物,一時半刻也拖不住?!

回頭的功夫,再轉回來,準備加速,卻不知道一頭撞上了什麽人。

石姣姣被撞的渾身疼痛,兩人狼狽的滾在地上,石姣姣心道要完!距離荷花池不足,十步天要亡她!

但是接下來,裹挾着雷霆萬鈞的長劍直逼頭顱,卻在下一刻,生生止住。

一個孱弱的小肩膀,老母雞護小雞仔一樣,把她護在了身下。

石姣姣擡頭看來,就見封思雲眼淚順着小白臉簌簌而下,吓的也要尿褲子了,但是哆哆嗦嗦,哭喊道,“二叔!二嬸是為了我!是為了救我,才和不得不委身曲老爺的——”

風雷止,擂鼓收,殺氣散。

石姣姣全身一軟,癱倒在地上,媽的真想抱住封思雲親一口。

作者有話要說:封元淮:今日我必殺這賤婦!

石姣姣:我怕你來日要抱着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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