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 那男孩子站在酒店大堂裏,孟錦繡一出現,他就迎了上來,他說:“姐姐,你就和他結婚吧,他會對你好的。”

盛午的陽光下,那男孩子看起來更漂亮了些,白皙又孱弱。孟錦繡笑道:“你希望我嫁給他?那你怎麽辦?”

那男孩子摸了摸頭發,他眉眼真是青春得很,難怪乎宋亞辭舍棄女人選了他。孟錦繡笑看着那男孩子,那男孩子說:“姐姐,我送你回去吧?”

孟錦繡問他:“你叫甚麽名字,多大了?”那男孩子笑笑,道:“我叫農秋苗,農田的農,秋天的秋,禾苗的苗,我和宋哥是在夜總會裏認識的......姐姐,宋哥是個好人,如果不是他,我早就被人賣了。他是好人,真的。”

“我是跟着人出來打工的,他說這行好賺,我也沒想那麽多,誰知道他就把我帶夜總會裏去了。姐姐,宋哥那天真英雄,有客人要點我,我不想接,經理就來說,我不同意就要廢了我。我當時就跑,然後撞到了宋哥,他跟經理說,他帶我出去。後來,我們才......姐姐,我不會打擾你們的,你放心,過幾年我就要回去的,真的。”

農秋苗說得信誓旦旦,他再三保證不會影響宋亞辭和孟錦繡的婚姻,他說最多不過三五年,他就要回鄉,決不會一直待在這座城市裏。孟錦繡笑笑,這樣年輕的男孩子,誰都能拍着胸脯吼叫着明天,明天在哪裏,誰又真的知道呢?

宋亞辭下來了,孟錦繡笑笑,“好了,不說了,我回家了。”

那黑色商務車停在酒店門口,宋亞辭對司機道:“送孟小姐回去。”司機打開後座車門,做了個“請”的手勢,孟錦繡擡頭向宋亞辭道別:“宋先生,再見。”然後又看向年輕的男孩子,笑道:“秋苗,再見。”

司機将車停在孟家門口那一株木棉下,孟錦繡向司機揮手道別,待那車轉頭離開,孟錦繡方低頭去摸手袋中的鑰匙,她再次擡頭時,就看見了櫻花樹下的淡紫人影。他穿的是劉翩舞介紹遠方表弟時的那套衣裳,淡紫色的有領T恤,普普通通的一條牛仔褲。孟錦繡上前兩步,問道:“你怎麽來了?”

勖鏡青手上還提着一個袋子,孟錦繡湊近一看,袋子裏還伸出了幾根菜葉子,他是過來展現廚藝來了?孟錦繡拉開門,看向勖鏡青,聲音裏透出幾分疲憊:“進來吧。”

孟大狀的電話不适時的打了過來,孟錦繡提起電話,她語速極慢,慢慢哼道:“哦,見過了。”

不知孟大狀在那頭說了什麽,孟錦繡回道:“是啊,還不錯,他挺好的。”

幾句之後,孟錦繡挂了電話,她回頭看向勖鏡青,說了一句:“你還沒吃飯?冰箱裏有吃的,你自己去看,吃了以後就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孟錦繡分明在逐客,勖鏡青有些紅了臉,孟錦繡此時本就如鲠在喉,她不想去修補這個同樣年輕的男孩子內心的創傷,她累極了。

勖鏡青瞧着孟錦繡,他眼裏有水光,他眼裏晶瑩剔透的水光襯得孟錦繡此刻是那麽的不光明磊落。孟錦繡仰起頭,直視着他的眼睛,她說:“你來做甚麽,你又想要甚麽?我孟錦繡身上有哪一點是你看得中的,你說,你看上了哪一點?我無權無勢,我年紀還大,你說呀,你到底是撒哪門子的癡?”

男孩子紅着臉喃喃的說不出話,孟錦繡将身上的襯衫胡亂拉下裏往沙發上一丢,轉頭就往房間裏走,去他們的,愛誰誰吧,老娘不奉陪了。孟錦繡往床上一趴,摸開昏黃的睡前燈,外頭有絲絲響動,她也不起身去看,總歸是勖鏡青自己離開了,有什麽好看的,走吧,走吧,都走了才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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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錦繡做了一個夢,夢見冰天雪地的莫斯科古老的電車站,她穿着一雙白色的新鞋,地上積雪融了灰塵化了,化成一灘灘墨汁似的冰水。孟錦繡站在一潭冰水前,就是跨不過去,電車就要來了,再晚又要錯過一班車,蘇徵催她:“錦繡,快點,車來了。”

車來了?蘇徵淌水而過,他向她伸開手,說:“來,我抱你過來。”孟錦繡搖搖頭,她從小到大,就沒和男孩子摟摟抱抱過,孟大狀灌輸的教育觀念裏,男女是授受不親的。蘇徵手打開了半天,孟錦繡低着頭不肯答應。

蘇徵問她:“那我背你過來?”

孟錦繡還是不肯,背和抱又有甚麽區別呢?她想一腳踩到冰窟窿裏面去,卻又下不了狠心。蘇徵瞧不過眼,他将腳往冰窟窿一踩,他說:“來,你踩着我的腳過來。”

孟錦繡看向蘇徵,蘇徵展眉微笑,他将孟錦繡手一拉,說:“我踩都踩了,你快踩我的腳過來,別怕。”

別怕。夢裏的蘇徵還是昔日溫柔多情的少年,孟錦繡就像一塊寒冰,焐也焐不化,她滿心滿眼裏都是另一個人,另一個從未愛過她的人。許久之後,叢白問她:“蘇徵不是很喜歡你嗎?”

孟錦繡愕然,喜歡?二十歲的少年,喜歡,是麽?面對叢白的诘問,孟錦繡低頭一笑,不予回答。叢白嘆道:“孟錦繡,你是不是個女人?誰不知道蘇徵喜歡你,大家都以為你們是一對呢。”

蘇徵喜歡孟錦繡,是嗎?大概不是的,蘇徵對孟錦繡好極了,真是好極了。孟錦繡說床墊太舊了,凹凸不平,蘇徵真的去給孟錦繡搬了一個床墊回來。孟錦繡回到宿舍,看見一個嶄新的床墊卷着立在門後,她還笑問大家:“喲,誰這麽豪氣,連床墊都自掏腰包買下來了?”

另外兩個姑娘一臉莫測的笑意,劉倩玉生的美麗又高傲,她擡起白皙的手指點了點孟錦繡的額頭,嗔道:“人家為你一句話,生生搬了四層樓,你不感激人家,還問是誰買的?這樣不好吧,你不要我就要了,嗯?”

孟錦繡看向另一個,張姝,确認道:“給我的?誰買的?”

張姝捂嘴笑道:“還能是誰,蘇徵呗,買給你的,孟小姐。哎,你可真幸福啊,有個男人就是不一樣。”

孟錦繡眉頭皺起,什麽男人女人的,什麽亂七八糟的。她聲音高起,鄭重宣誓:“他不是我男人,沒這回事。”

孟姑娘的話音未落,蘇徵已然站在她們房間門口,孟錦繡轉過身去,問他:“多少錢,我把錢給你。”

孟錦繡至今都記得蘇徵當時的表情,他穿了一件沉黑色的襯衫,剪裁極好的貼在身上,他穿着一條同色的褲子,一身嚴謹的黑色貼在青春的男孩子身上,亦是生動的。蘇徵眼眸一擡,只問她:“喜歡嗎?”

蘇徵對孟錦繡太好太好,好得孟錦繡都說不清楚,她說一句要買個包,蘇徵陪着她将莫斯科大街小巷逛個遍,一條路從頭走到尾,她記得,她買的那個包,八十美金,蘇徵陪着她走了整整五個半小時。

大夥兒都愛結伴出門逛街,孟錦繡站在一個小櫥窗面前,蘇徵在她身後笑道:“我知道你生日送你什麽了。”

孟錦繡手指對着櫥窗裏精美的天使,笑道:“你生日我也知道送你什麽了。”是啊,她孟錦繡與蘇徵心有靈犀,話不必多說,都已明了對方心意。

逛完街的那日,孟錦繡在樓下浴室沖了半天熱水,熱水解乏。待她上樓以後,房間門鎖了,她又提着包袋去隔壁房間坐了一會兒,隔壁寝室的姑娘抱着電腦在看韓劇,名字大概是《我的女孩》。裏面的女主角鑽進了人家的果園,還摘了人家的橘子出去賣,簡直沒有半點物品歸屬意識。那姑娘抱着孟錦繡笑道:“哎呀,真是太幸福了,是不是?”

門忽的被推開,帶進來一陣風,劉倩玉指着孟錦繡,語氣焦躁:“你跑哪兒去了?我們上上下下的找,你怎麽在這裏?”

孟錦繡不明所以,她說:“我就從樓下剛上來啊,門又關了,我才到這邊來坐一會兒,怎麽啦?”

劉倩玉拉起孟錦繡就往她們自己房間走,她掏出鑰匙打開門,氣的發笑:“孟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要到處亂跑,你都快把別人急瘋了,你知不知道?蘇徵,蘇徵過來敲門,看你不在,他說你平時洗澡沒有這麽長時間,會不會暈倒在浴室裏面了。他說他不方便進去看,他說請我和張姝下去找找,他說你身體不好,怕你出什麽事情了。”

孟錦繡被劉倩玉的話唬得一愣一愣的,自己洗個澡,怎麽就弄了這麽多名堂出來。她問劉倩玉:“你們怎麽把門鎖上了?”

劉倩玉一哼,回道:“為你啊,我和張姝都去找你了,怎麽不鎖門?我們都上上下下跑了好幾遍了,張姝這會兒還在下面找呢。”

孟錦繡道:“快給她打個電話,讓她上來,別找了。”

劉倩玉嘆一口氣,怪哼哼:“孟錦繡,你和蘇徵到底是什麽關系,你們在一起了?是不是差不多了,你沒看他那樣兒,急的要死,生怕你出意外昏倒在浴室裏了,哎,你不如從了他算了?”

孟錦繡将洗浴用品扔到她手工編制的地毯上,這地毯原本是照圍巾的款式織的,結果尺寸沒掌握好,成品像一塊地毯。這混色毛織品鋪到床下,倒也漂亮。孟錦繡腳在地毯上磨了磨,問道:“他呢?”

劉倩玉喝了口水,道:“張姝剛剛在樓下看見他了,跟他說你回來了,他說要感謝我們,出去買吃的了。诶,你看,人家對你多好,對吧?”

孟錦繡盤腿坐在床上,笑道:“你們辛苦,我明天請你們吃飯吧,中國菜,天上人間。”

天上人間的老板是個中國人,到俄羅斯八年,依他自己的話說:“我一個俄語字母都不認得,單人就來了,現在不挺好,什麽都有了。”

老板娶了一個俄羅斯妻子,還生了一個混血女兒。妻子并不十分美貌,女兒也不算太漂亮,但他的生活十分充實。他整日裏說:“中國人十分難纏,老毛子也沒甚麽,只要破費點就能辦事,不會言而無信。”

等到孟錦繡畢業歸鄉的時候,那位老板也早已帶着妻子女兒回了家鄉,他說:“女兒還沒回過中國,我想帶她去我長大的地方看看,看看她爸爸的家鄉。”他說這話時,孟錦繡坐在他空蕩蕩的飯店裏,他可愛的女兒就在飯店門前的木椅上讀書。那個場景,孟錦繡一直沒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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