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 額頭冰涼涼的,孟錦繡手向額頭摸過去,似乎摸到的又不是自己。她微微張開眼,一張人臉在自己眼前晃啊晃,那人說:“錦繡,別睡了,時間晚了,你睡的太久了。”

孟錦繡翻了個身,身上涼飕飕的,低頭一看,自己身上只穿了件內衣,身邊的年輕男子給她拿來一件衣服,馬裏奧白T恤。孟錦繡瞥了他一眼,拉開衣櫃扯了一件亞麻灰的背心裙套上了。西褲還在腿上,她低頭解暗扣,勖鏡青站在她身邊,孟錦繡抿着嘴沒有說話,她将西褲丢到床上,錯開勖鏡青出去了。

客廳裏燈亮着,桌上擺着飯菜,還有一鍋湯,孟錦繡打開蓋子,骨頭湯熱騰騰的腥鮮味兒直往她鼻尖裏蹿。看看時間,已經晚上九點半了。也就是說,孟錦繡自中午從海鮮酒家回來之後,躺在床上睡了快八個小時。孟錦繡拿着一杯早已涼透的咖啡往嘴裏倒,勖鏡青拉住她的手,“喝湯吧,我給你盛。”

孟錦繡将咖啡往桌上一擱,她往沙發上一坐,勖鏡青真的給她盛了一碗湯過來,牛骨頭湯,孟錦繡能隐隐嗅到一股子骨髓裏的肉腥味。勖鏡青端着湯,孟錦繡沒接,勖鏡青在她身邊坐下,他說:“來,試試,熬了很久,不腥的。”

勖鏡青一手端着湯,一手拿着湯勺,他舀起一口湯,輕輕吹了吹,喂到孟錦繡嘴邊,這場景竟是那樣的似曾相識。湯色淡金,顯然骨頭裏面的精髓已經煮出來了,孟錦繡抿起秀氣的薄唇,勖鏡青又将湯匙往前湊了湊,哄她:“來,喝一口,挺好喝的,真的。”

孟錦繡低頭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這湯該腥的還是腥,并不比蘇徵當年那一鍋好上多少,她笑了笑,說了聲:“謝謝。”

勖鏡青問她:“餓不餓,吃飯嗎?這菜夠不夠,你喜歡吃什麽,你點一個,我去做?”

孟錦繡軟綿綿困在沙發上,她說:“你餓了嗎,你自己吃,我歇會兒,想睡覺。”

實際上,孟錦繡從中午回來就一直在睡覺,她沉浸在綿長的回憶裏,似乎又将過去的路重新走了一通,這種困頓感來自于她對于青春歲月的緬懷和神傷。她說累,勖鏡青擱下湯碗,笑道:“我抱着你,你睡。”

勖鏡青圈着孟錦繡,孟錦繡頭擱在他胸口處,她說:“你腰圍多少,我看你腰線長得好看,挺養眼的。”

孟姐姐又開始調戲小鮮肉,勖鏡青漂亮眼睛裏淨是笑意,他認真回答了這個問題:“現在腰粗了,快到二尺。前不久是一尺九,上學的時候是一尺七。”

孟錦繡從他懷裏坐起來,手在他腰側一滑,笑道:“喲,小蠻腰啊,我看不錯。”

兩人笑嘻嘻的,孟錦繡手機亮了亮,劃開一看,黃歡仁發來的信息,信息是一張截屏,屏上五個字——幹掉孟錦繡。其實标點符號也該算個字,但李國美顯然太激動,他發給黃歡仁的這條信息連個标點符號都沒打。

李國美安分了三天,又開始興風作浪,黃歡仁也是有意思,盹兒都沒打,直接轉發給了孟錦繡。幹掉孟錦繡?以什麽名義?直接炒掉,那要給總公司一個說法,非要弄走一個員工的原因是什麽,孟錦繡料定,這個原因,李國美說不出口。李國美說不出口,那誰能說出口?孫逅。

是的,唯有孫逅,孫逅有完全的決定權。此一番,要幹掉她孟錦繡的就不是李國美那個憨貨,是孫逅。當日澳門撞破孫逅與沈雨過的畸情之後,孫逅毫無動靜,敢情在這兒等着她呢。孟錦繡頭疼不已,孫逅容不下她,李國美那個傻子又被人指使着充惡人,怎麽上個班比在聯合國做全球報告還累。

勖鏡青問她:“怎麽了?”哼,怎麽了,老娘就快被李國美逼瘋了,還怎麽了?搞不好過完這個周末就得卷包袱滾蛋,從此在家裏做個中年失業婦女,還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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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孟錦繡說不出口,事情未至于如此糟糕,孫逅要攆她走,心虛的是孫逅才對,她怕什麽。孫逅有妻子,她妻子怎麽想,自己嫁了一個老玻璃,一個形婚的騙子?

孟錦繡問勖鏡青:“你知不知道我們孫總的老婆和你是同鄉,她大概也是你們那一片兒的。”

勖鏡青頗為認真的點了點頭,他說:“我認識她,她是我學姐,我們一個高中的,她高我幾屆。”

孟錦繡心裏打了幾個轉兒,她說:“你進公司是她推薦的?”

“不是,是巧合。我們有個舊同學群,她說她老公在這邊任職。”勖鏡青略作解釋。

“那她還在上海嗎?她怎麽不過來陪着孫總,夫妻分居,多不好啊。”孟錦繡旁敲側擊,孫逅躲得清閑,算盤也是打得亂響。

勖鏡青笑道:“她前幾天說她準備過來了,說是打算過來開面包店,還說要請大家吃飯好聚一聚。”

孟錦繡起身,對勖鏡青道:“那好呀,你和她打好關系,百利無一害。”

孫逅老婆要過來,那還怕什麽,有的是好戲等着孫逅,孟錦繡一時心情都舒暢了,她招呼勖鏡青:“來,吃飯,吃完了好睡覺。”

勖鏡青又笑了,孟錦繡瞥了他一眼,笑道:“時間還早,不耽誤你回家,笑什麽呢,有什麽好笑的。”

當然,吃完了飯,勖鏡青也沒有回家,他去收拾碗筷,孟錦繡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普希金原文詩集,聲音輕輕的,柔柔的,念了幾句。

再見吧,自由奔放的大海!

這是你最後一次在我的眼前,

翻滾着蔚藍色的波浪,

和閃耀着嬌美的容光。

好象是朋友的憂郁的怨訴,

好象是他在臨別時的呼喚,

我最後一次在傾聽

你悲哀的喧響,你召喚的喧響。

你是我心靈的願望之所在呀!

孟錦繡念詩像念經,叢白無數次指導她,“孟錦繡,念詩要有感情,你的感情呢?我聽你的語調都快睡着了,你就不能投入一點?哎,你可愁死我了。”

勖鏡青洗了手出來,孟錦繡合上詩集,問他:“你有初戀麽,聊聊你的初戀吧?”

孟錦繡的話不無調侃之意,勖鏡青外語學院畢業,學了個計算機,外語學院的計算機人才,也是南轅北轍,岔遠了。孟錦繡又道:“你們學校女孩子挺多吧,怎麽沒來個校園戀情呢,多美好啊。”

校園戀情到底美不美好要兩說,孟錦繡本身就是個極不信任校園風情的人,她堅信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上層建築裏就包括人的意識、精神層面,對于自己不能主宰自己人生的學生階段,孟錦繡認為談戀愛是個畫外風,不足一提。

勖鏡青是個精致的人,他皮膚白皙,五官出衆,唯一就是氣質不顯,而人的某些氣質卻要通過精心的包裝去營造,例如燈光、美景、華服,而對于一個男人來說,最重要的莫過于事業,事業能包裝出一個男人的姿态,指點江山的姿态,上位者的姿态,以及一種最深層次的道德修養和淑世情懷。

孟錦繡幽幽一嘆,這個男人成與敗,幾年後自見分曉,只是,彼時的自己,只會逐漸老去,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孟錦繡不知,她面對一個年輕鮮活的男子,已然滋生了一種垂垂老矣的自憐感。

“我上初二的時候,語文書裏夾了一張紙條,裏面寫了一首詩,紙條上也沒有署名,我以為是誰惡作劇,也就沒在意,紙條丢了,後來就忘了。”勖鏡青說起當年情史,孟錦繡道:“然後呢?”

“後來,我讀初三的時候,有一個姑娘跑過來,她說,‘我要和你分手’。”勖鏡青語氣頗為嚴肅,孟錦繡道:“她是誰?”

“我也沒什麽印象,她應該是隔壁班的。”勖鏡青推了推他的金絲邊框眼鏡。

孟錦繡笑道:“不對吧,人家都要和你分手了,你不認識人家是誰?你翻臉不認人啦?”

“我真的不知道她在說甚麽,後來一問,才知道初二的時候寫紙條的是她,我們面都沒見過幾次,她就來說要分手。”勖鏡青自己也笑了起來。

孟錦繡笑得靠在沙發上喘氣,“哎呀,笑死我了,她那紙條上寫得是什麽呀,表白,還是情書?”

勖鏡青笑看着大笑不止的孟錦繡,道:“大概就寫了一句話,山有木兮木有枝,那時候誰耐煩看這些,瞟了一眼就丢了。”

“神女有夢,襄王無心吶,你們都是沒有良心的,人家不是跟你表白了麽,這戀愛都談了一年多,你這把人家傷成單相思了,不厚道。”孟錦繡笑得不行,頭仰在沙發靠墊上,勖鏡青眼睛裏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他往前一湊,吻了上來。

孟錦繡的心開始砰砰砰的跳,心跳急促,快要蹦出胸口。她推開勖鏡青,道:“晚了,你再不回去,就沒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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