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 今日是劉翩舞與表弟君的訂婚典禮,孟錦繡将頭發綁起來紮成一個丸子,在衣櫃裏左翻右翻摸出一件粉紅的半袖衫來,又在鏡子裏照了照,才出了門。門一打開,勖鏡青穿着一件粉紅的襯衫在木棉樹下等她,乍一看,兩人不像是去飲喜而是像去擺酒,孟錦繡笑道:“我們是不是穿的太喜氣了?”
勖鏡青牽起孟錦繡的手,兩人一同步入會場,訂婚禮的場地在劉翩舞她家大宅的私家花園裏,劉宅地方偏,這花園帶着小樓統共買下來也沒多貴,兼且,有表弟君的父親在上頭罩着,開發商還給打了八五折優惠。小花園裏擺了鮮花紮的拱門,還有一個歐式公主風的帳篷,廊柱上盡是粉色鮮花和氣球,孟錦繡微微一笑,在自家花園裏訂婚真是再浪漫不過的事了。
劉老爹喜氣洋洋的,穿着一件筆挺壯闊的西裝,還在西裝口袋裏插了一朵花,他瞧見孟錦繡,過來打招呼:“小孟啊,你來了?走,去那邊坐,那邊有東西吃,一會兒別急着走,咱們中午好生聚聚,一家人吃個飯,好吧?”
孟錦繡笑着點頭,劉老爹又拉了一個清瘦的帶眼鏡的年輕人過來,連連介紹,“這就是我女婿,你們還沒見過吧?”
那年輕人腼腆一笑,伸手道:“你好,我是朱珂珂。”
孟錦繡伸出手去,與他握了一下,那人的臉似乎還微紅了一下,孟錦繡笑道:“你好,我是孟錦繡,是翩舞的朋友。”
劉老爹給孟錦繡端來一杯紫葡萄汁,他胖乎乎的臉上已經全是汗意,朱珂珂遞給劉老爹一張手帕,道:“爸爸,你擦汗。”劉老爹接過手帕,又将葡萄汁放到孟錦繡手裏,笑道:“小孟,來,喝果汁,這是自家榨的,不比外頭賣的那些,很好喝的,我也喜歡喝。”孟錦繡笑着抿了一口,劉老爹又問:“是吧,好喝吧?好喝就多喝點,自己去倒,別客氣,好吧?”
那頭有人和劉老爹打招呼,孟錦繡連聲道:“劉伯伯,你快去忙,我曉得招呼自己,你放心。”
劉老爹将朱珂珂往孟錦繡面前一帶,教育他:“珂珂,來,錦繡可是你的恩人啊,要知恩圖報,好吧?來,你陪着錦繡聊幾句,我過去看看,一會兒再來。”
朱珂珂推了推眼鏡,頗有些不好意思道:“爸爸,我曉得的。孟家姑娘大恩,珂珂是沒齒難忘的。”
劉老爹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整天就是報恩報恩的,連自家女兒都要嫁出去報恩了,這朱家的男孩子也是一樣,一副舊時公子做派,和劉老爹這樣的土豪在一起,竟互相顯出相得益彰的感覺來。劉老爹與朱珂珂提起舊事,孟錦繡連連擺手,笑道:“劉伯伯客氣了,這也是朱家公子,呃,是朱珂珂自己争氣,與旁人是沒有關系的。”
太陽起來了,劉老爹臉上的汗更多了,朱珂珂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手帕給劉老爹的額頭和下颌擦了擦汗,劉老爹道:“你們聊,你們聊”,說罷就走遠了。朱珂珂站在原地,似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孟錦繡笑道:“你裝着很多手帕在口袋裏嗎?”
朱珂珂笑笑,道:“也不是很多,裝了三張,因為爸爸愛流汗,我就多裝了給他擦汗用的。”
這人心思細膩,品行也好,孟錦繡又多看了他兩眼,道:“現在都沒什麽人用手帕了,大家都嫌麻煩,你是一直用嗎?”
朱珂珂有些不好意思,他說:“家裏是一直用的,我爺爺,我父親出門都是帶着手帕的,我母親原先也嫌麻煩,因為手帕要時常清洗,我父親說,汗水污穢之物用紙巾擦了丢在外面是極不禮貌的。”
孟錦繡仔細看過去,這男孩子個子很高,除了讀書太久略微有些迂氣之外,其他都是很好的。談吐也好,家教也好,樣樣都是拿得出手的,劉老爹不止是蓋房子選址有眼光,就是選親家,也是極有眼光的。這樣嚴謹家庭出來的孩子,就是将來要變心,也是識大禮有分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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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被孟錦繡探究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朱珂珂先是低下頭,随後又道:“錦繡,嗯,請允許我這麽稱呼你。錦繡,我是應該感謝你的,如若不然,我可能今年還是......還是畢不了業。如今我能順利完成學業,朱家是要報答你的恩德的,等過幾天,我就攜翩舞登門拜訪。這幾日事忙,是我們失禮了,你莫要見怪。”
勖鏡青在那頭一個人坐着,孟錦繡看了他一眼,轉頭對朱珂珂微微一笑,道:“你不用這麽客氣,真的,是你自己本事,與旁人何幹。”
朱珂珂還要再謝,孟錦繡截斷話頭:“看,新娘子出來了,你過去吧,咱們的事以後再談,來日方長。”
劉翩舞穿了一身銀白的修身魚尾裙,與朱珂珂站在一處,遠遠看去,但教人生出郎才女貌的感慨來。孟錦繡坐在臺下,與勖鏡青的手握在一起,兩人十指相連。劉老爹在旁邊不停擦汗,女兒有了歸宿,那種既安心又不舍的情緒全部寫在了臉上,孟錦繡看向勖鏡青,他倒是平靜,完全不被新人的喜氣所沾染,冷冽的似在看一出電影,一出不見悲喜的影人戲。
孟錦繡捏了捏勖鏡青的手掌,勖鏡青身體斜過來,孟錦繡小聲道:“她那裙子我喜歡,如果是純金色就更好了。”勖鏡青頓了一頓,回道:“不适合你。”
劉翩舞高挑,身材逼近歐洲女人柔軟豐盈,這裙子孟錦繡拿來穿确實要改一改。末了,勖鏡青又接了一句:“你腿太粗。”
孟錦繡一眼橫過去,勖鏡青毫無所覺一般,補充道:“也短。”
三條黑杠從孟錦繡腦門上滑過,她伸手在勖鏡青的腰上捏了一把,勖鏡青依舊坐的筆直,紋絲不動。孟錦繡從他掌中抽回自己的手,勖鏡青握住她的指尖,輕聲道:“別動。”
“感謝各位莅臨小女的訂婚宴,能夠覓得如此佳婿,是我劉家的榮幸。在這良辰美景日,希望大家吃好、玩好,樂好。好,現在儀式開始。”劉老爹的演講詞也不知是誰撰稿,這麽講下來,雅俗皆不賞,孟錦繡低頭笑笑,将勖鏡青的手抓得愈發緊了。
朱家父母一直坐在臺下觀禮,朱父是個儒雅的中年人,朱母相貌尋常,也并非惡婆婆的姿态,劉翩舞若是嫁入她家,也是吃不了虧的。一時之間,孟錦繡感慨起來,看向一對準新人的目光裏也帶了淚花。劉翩舞和朱珂珂開始交換戒指,坐的太遠,看不清他們手上的戒指帶鑽否,重量幾克拉,孟錦繡眼睛眯了眯,朱珂珂看起來是個牢靠的人,就是不知道與劉翩舞能夠白頭否。
勖鏡青的手指在孟錦繡手背上輕輕摩挲,孟錦繡看向他,他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看過來,說了一句:“我在你身邊。”
孟錦繡有一時間的晃神,誰在誰身邊,又怎知不是恩愛一時間?手機震了震,孟錦繡從勖鏡青手中抽回手,摸出手機,看了一眼,黃歡仁的信息:“回公司,出事了。”
身邊人用眼神問她發生何事,孟錦繡瞧了他一眼,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她從手袋裏掏出一個包好的小盒子,小聲道:“一會兒你把這盒子給翩舞,就說是我送她的訂婚禮物,一條珍珠手串,不值什麽錢,一點心意。我回公司一趟,飯就不吃了啊。”
勖鏡青捏住她手臂,道:“我和你一起回去。”
孟錦繡笑道:“不用,小事,你坐着吧,我就是去看一眼,有事你再回去也不遲。”
行禮至一半,準新郎開始吻準新娘,孟錦繡瞧了他們一眼,彎腰從過道閃了出去。臨近中午,太陽曬得人眼花,孟錦繡招了個車,這個天氣,冷氣也不開,暖氣也用不上,車裏座椅都是溫熱的,孟錦繡的心情愈發沉悶了些。
李國美在孫逅辦公室裏,黃歡仁在後臺坐着,今日周末,公司樓層空蕩蕩的,唯有幾個不明所以的業務員回來交單。孟錦繡一屁股坐下,倒了杯水,問黃歡仁:“怎麽回事?”
黃歡仁小聲道:“李國美要辭職,和孫逅在談。”
“孫逅挽留他了嗎?”其實孟錦繡更想問的是李國美想提什麽條件,辭職,不是加薪就是想升職,好端端的,辭什麽職?
“李國美大概就是想帶着我們全部門的人走,兩人說了快兩個小時。”黃歡仁跟着李國美進公司,此時考驗她忠誠度的時刻到了。
孟錦繡嘆一口氣,問道:“仁姐,他們談崩了,你走不走?”
黃歡仁才是進退兩難,李國美單身一條好漢,失業兩個月也不影響生活質量,黃歡仁不同,她有老有小還有房貸車貸,這短期間隔性的失業,她也失不起。黃歡仁道:“你就不用怕啦,我們都走了,你也不用走。”
孟錦繡不是李國美的人,也不是孫逅的人,她進公司比孫逅早,顯然和孫逅不是一條道上的。但她和李國美不合也是真的,她絕不會講義氣和李國美共同進退,他們相看兩厭,反正李國美也只當她是局外人。此刻若是李國美過來和她講感情的話,無非只是為自己多增添一絲絲籌碼罷了。所謂同袍之義,在此刻都只能淪為李國美為他自己争取利益的墊腳石。
“孫逅喜歡聽話的人,還是不要這樣硬碰硬的好。就算這一番勝了,孫逅以後也會讨回來的。”孟錦繡似乎已經有些明白孫逅的套路,他陰陰沉沉,絕不吃虧,他大抵是沒有多大肚量讓往事随風的。
半小時過後,孫逅辦公室門打開了,李國美笑嘻嘻的,孟錦繡與黃歡仁對視一眼,心裏都有數了。
李國美此戰告捷,年薪大幅度增長,成日裏樂呵呵的。孟錦繡不止一次瞧着他,心中默念,樂極生悲,樂極生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