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風聲

“公子, 人跟來了!”寧去加快了速度,對着前頭駕馬疾馳的身影提醒道。

陸焉生回頭,便瞧見了齊誦略帶挑釁的笑, 他皺了皺眉頭漸沒了耐心,若不是眼下時間緊張,他定要讓這厮好好吃一吃苦頭, 省的時不時給他添堵。

他眸光閃了閃, 瞧見前頭的樹林,揚鞭一聲道:“走, 先進去!”

因為冬季,近來又有暴雪, 樹林裏鮮少有人經過, 地上的馬蹄印清晰可見, 齊誦不慌不忙的駕馬行徑了樹林裏,尋着馬蹄印慢悠悠的跟着, 他挑了挑眉頭好笑道:“好似也不大聰明的樣子。”

他好奇陸焉生這冰天雪地往郊外奔去的緣由, 心中正的得意間, 面前本清晰可尋的馬蹄印忽淩亂起來, 這是有意混淆他的視線,齊誦不禁輕啧了一聲, 眼底興趣更濃, 這便意味着今日陸焉生當真不可告人的事要辦,心底湧起的是發現陰私秘密的興奮。

他耐心辨認着地上的腳印,下一刻眼眸一挑, 似是尋到了破綻, 在往前看那位置好似是皇家別苑處, 更覺得猜測無誤, 駕馬便朝着西南奔去。

林子裏靜悄悄一片,馬蹄聲漸漸遠去,直到此刻才瞧見不遠處兩顆抱圓粗樹後出現一馬兩人,正是早應該離去的陸焉生兩人。

“公子,咱這要再去哪?”寧去昂首看向馬上的陸焉生問道。

陸焉生抿唇道:“晚些時候你去福陵山尋我。”

說罷不再解釋一句,便駕馬離去,只留下寧去一人在原地發怔,看着陸焉生離去的背影不禁直嘆氣。

福陵山離皇家寺廟雖近,但地理位置上是隔湖相望,算得上是一南一北,陸焉生看了眼天色,不禁有些焦急,目光焦急的在四處尋覓,但這樣的荒蠻之地,莫說人煙了,就是鳥獸都無。

即便身披大氅,冷風都直往衣裳裏灌,方才受的傷已讓他神志有些潰散,他不禁咬了咬舌尖,挽回幾分清醒。

他若是沒記錯,應當就是在這地帶才是,他忽眸光一亮,一眼瞧見了前頭低窪處的停靠車馬,他加速而去,待靠近了才瞧見了被冷風卷起的車簾,隐約瞧上面已空無一人。

他勒停了馬,不禁低聲啐一聲:“死齊誦!”

若非他糾纏也不至于來晚一步,地上腳印淩亂,他此刻只盼着那人還沒死,他正猶豫着不知該往哪邊尋去,忽耳尖的聽到西南側好似有動靜,他不等考慮,駕馬便直奔而去。

白府

日漸西斜,冬日裏最後一縷暖陽照射進明窗,映照着窗臺前少女眉眼斑駁,瞧不清神色,桌前擺着的是兩串紅色珠串。

盛婳按了按跳動的太陽穴,不禁又是一聲嘆氣,現下已經能完全肯定,陸焉生與她一般了,她看着那串珊瑚手串出神,抿了抿唇,只單單多瞧一眼便覺得心下膈應,可陸焉生狡猾便狡猾在這處,他托陸大哥送她,若是退回去,便是不給陸大哥顏面,可若是不退,她又實不願意收,有那麽一瞬,她想奔到陸焉生跟前,将這珠串扔在陸焉生臉上,與他說說清楚,讓他莫再白費心思,只是若當真如此,她又實在拿不準陸焉生那瘋子的心性,知道這些後會生出什麽事來......

她正躊躇兩難間,屋裏進了人。

杏枝掀簾而進道:“姑娘,盛大人傳話說是,說是......”

盛婳回神看向杏枝:“說什麽?”

杏枝道:“姑娘,許氏母女昨兒被送到莊子裏去了,盛大人說是府裏現在清靜,讓您考慮考慮回府住去。”

盛婳眉眼都未顫動一寸,想都未想便拒道:“去回話,在外祖父這處我已住習慣了,不大願意搬動了。”

杏枝聞聲眉眼便笑開應是,本還擔心姑娘心軟應了,但見着态度,倒是自己想多了。

說話間,盛婳又拿起那串菩提珠串,正要說話,忽覺得心口猛地一刺疼,冷不分這一下,讓她倒吸了口涼氣,一旁點珠被下了一跳,忙上前扶住了她:“姑娘!”

盛婳深呼吸了一瞬,那刺痛漸漸緩了過來,皺眉伸手摸了摸,已然還無感覺,若不是防擦愛疼得幾乎無法呼吸,盛婳幾近以為是錯覺,她擺了擺手道:“無事,就是有些心悸,許是風寒還未恢複好。”

點珠不放心,忙上前将明窗罅隙關嚴實了,夕陽被擋在了屋外,屋內便暗了些。

見盛婳一直拿着那串珠串,不禁問道:“姑娘有事吩咐?”

盛婳思忖再三,姜那珠串收好又放了錦囊,點了點頭道:“送去寧霁院。”

點珠接過那錦囊,看向盛婳問道:“姑娘,這不是陸大公子送的?就這樣退回嗎?”

盛婳睫羽微微顫動道:“便說着東西意義不同,與我無緣我收不得,你且代我謝過陸大哥。”

點珠捧着珠串,有些不明所以,一串菩提珠串能有什麽意義?雖詫異但見盛婳态度,便捧着那珠串出去了。

只是不過一刻鐘人又回了。

盛婳彼時正托着下巴撥弄着香爐中的香薰,聽見動靜頭都未擡便問道:“送去了?”

點珠搖了搖頭,又将那錦囊捧到了盛婳眼前道:“奴婢沒尋到人。”

盛婳不解擡頭看向點珠,這個時候陸大哥不再寧霁院會在哪?

點珠道:“奴婢去晚了一刻,陸府好像出了事,方才陸大公子便急急忙忙的奔回去,走前連門都未來及關上呢......”

竟這樣着急,盛婳摩挲着掌心問道:“可知道是什麽事?”

點珠搖了搖頭道:“可要奴婢去打聽打聽?”

盛婳看了眼那錦囊,皺了皺眉頭道;‘不必了,這東西你先收着,待晚些時候陸大哥回來了,你再送去。’

本以為陸衷便是回陸家,在子時前也應當回來了,去未想到,臨近子時時派人進了白府,說是陸家那邊出了事走不開,今夜便不回了,點珠知曉時,摸了摸懷中的錦囊不禁局促,看樣子這東西今夜是還不回去了。

翌日一早

點珠方才聽見街上的風言風語,她忙奔到暖閣,尋到了盛婳回話道:“姑娘,奴婢知道陸家出了什麽事了!”

盛婳倚靠在床榻,眨了眨眼睛等着她繼續說。

杏枝也湊上前繃着一張臉盯着她瞧。

“陸家,陸家二公子昨日,昨日午下涉陷險些死了!”點珠斷斷續續道。

盛婳以為自己聽錯了,複問了一聲道:“你可聽錯了?”

點珠搖頭,瞪大了眼睛道:“沒有,今日街上都傳開了,昨日午下,太子在皇家別苑附近遭伏,險些命喪當場,陸二公子昨日恰逢路過,替太子擋了一箭,然後,然後齊家小公子昨日也在.......”

杏枝忙問道:“那陸二公子要不要緊?”

點珠哪裏知道這些,答道:“只說是昨夜禦醫都去了陸家,至于要不要緊,這哪裏知道。”

盛婳不禁抿了抿唇,她回神一想便猜到是什麽回事了,她前世裏是隐約聽說過太子遇襲這麽回事,當時知道是九死一生,時間上似乎是年初事,至于是哪日她并未記着那樣清晰,卻沒想到陸焉生竟都記得,記得便罷了,竟為謀一出路,對自己這樣狠,以至于拿命去博。

這麽回味一想,當年因自己的事束着他确實算是埋沒了他好幾年的,她忽嘴角掀起一抹釋然笑意,許自己死後,他該慶幸過吧,慶幸自己死了并未在拖累他,至于後來為何會後悔,那便不可知了,只是這人事之間,紛紛擾擾的,總不能萬事萬物都繞着他一人轉,不是他想要什麽便能有什麽,他想怎樣便能怎樣的......

“那難怪陸大公子昨日那樣着急了。”杏枝在一旁添話道。

盛婳聞聲忽擡眸吩咐:“以後那人的事莫在我跟前提了。”

杏枝後知後覺問道:“姑娘說的可是陸家二公子?”

盛婳未答,只是含笑看着杏枝,點珠會意忙道:“是,奴婢知曉了,只是姑娘那菩提珠串這一兩日怕是還不回去......”

陸焉生受了重傷,陸衷應當要呆在陸家,近些日子應當是沒法回來了,眼下陸家正亂作一團,倒也不大合适為這一小事麻煩,盛婳思忖片刻點了點頭道:“先壓在妝奁最下的抽匣子裏吧,待下回見了陸大哥你再送去。”

點珠輕松了口氣,點頭應是。

近幾日,京中的風聲悄然漸轉,本很遭人白眼門庭冷落的陸家忽熱鬧起來,不少人遞了帖子要登門拜訪,也不知是誰傳的消息,說是陸家二公子救護太子有功,聖上有意功過相抵寬恕陸家過往罪責,尤其陸焉生若是活了下來,定當前途無量。

陸焉生這一昏迷便是三四日,陸衷便日日守在近前照料,就連書房都搬到了照水院,喂藥換藥事事皆親力親為,禦醫來府上見了,都不免誇贊兄弟兩人的情分,陸遠這兩日跑的也頗勤,每日都要跑照水院兩三趟。

陸衷見陸焉生神色蒼白似紙,雖心疼但氣憤也有,直到第四日晚,陸焉生才漸漸轉醒。

彼時陸衷正在小書房前默字,忽聽見床榻上的動靜,他執筆的手猛然一頓,見紗帳微動忙撂下筆便奔去,一掀開簾子果見陸焉生正忽閃着眸子看着帳頂。

聽見動靜便轉頭看向陸衷,幾日未說話,聲音裏似含着砂礫,只聽他問道:“大哥.....手串她收了嗎?”

作者有話說:

下章長大,天知道過渡章有多難寫,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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