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路敘往事，花樓聞樂

秋風散霞雲，沙路擁輕衣。從唐家莊前往旌城醉眼幽夢并不需太久，不過她們就當是逛街游玩一般，慢條斯理地停停看看，唐玥顯然逃家經驗十足，估摸着也是哥哥寵出來的。藍冰淩一路上就聽唐玥講講旌城的一些名人事跡，一些樂聞，倒也有趣的緊。

涅涵國民風本就不是很保守，女子也并非完全不出門。聽唐玥講這旌城似乎更為自由，未婚男女可先認識後定親。不過相見也只得在一些特別場合，不可逾禮，不可私下相見。比如旌城桂花節，便是青年男女相識的盛會。唐霁與唐玥首次出現在旌城桂花節時，就吸引了衆人的眼球，自此，旌城出名的話痨小姐林婉儀就頻頻上唐家莊拜訪，并多次明示暗示想嫁給唐霁，唐莊主婉言拒絕後，林婉儀依舊以各種理由去唐家莊，不過多數是見不到唐霁的。而唐玥也是那天入了逍遙閣主蕭逸的眼，蕭逸此人非常神秘，常年黑衣在身，行蹤不定，五官不明，唯獨一點是衆所周知的，他獨愛美人，無論是已成親的美婦還是閨閣小姐，只要入了他的眼便不會放過，而這些美人一入逍遙閣就再無蹤影，于是又有傳言說蕭逸練了邪功，需要吃掉這些女子血肉。因此，旌城貌美的女子都小心翼翼，不過桂花節，冒着被蕭逸看中的危險也要出來為自己謀得一位如意郎君。蕭逸并非每年桂花節都出現，可偏巧唐玥初次去，蕭逸便“一見傾心”，很難說是愛慕，但至少肯定了唐玥的美貌。

說起這一段時，唐玥關心的重點還是容貌，對天下第一美人之名可謂心心念念。她感慨的是蕭逸說請她去逍遙閣時，沒有其他人聽見，不然她的名聲早就應該打響了。

蕭逸還有個怪癖，身邊從來不帶女子，他看上的美人也都是屬下送至逍遙閣的，他總是不急，被他點到的美人，可能一兩天就會有高手到，而有的女子甚至是兩年之後才被劫去逍遙閣的。逍遙閣還有規定，劫走美人，一次不成功，便等兩月之後再動手，直到得手為止。難怪唐玥毫無擔憂，大搖大擺地打點鋪子，出門逛街。當然也并非所有人把此當做禍事，因為逍遙閣接人之後會留下一筆豐厚的銀兩，這就依照美人在蕭逸心中的價值了，多少不一。唐玥說有些人家恨不得女兒被劫走，好賺得豐厚銀兩。畢竟逍遙閣出手的最低價格都夠普通人家過好幾年了，可惜真能入他眼的美人并沒有太多。而有些想主動獻身，貪圖富貴的女子卻又難得一遇蕭逸，更何況蕭逸是從來不接受主動招惹的女子，哪怕她容顏再美。因此逍遙閣也不算是罪跡斑斑。旌城老百姓對于逍遙閣是又愛又恨，每月初十，施粥布善，每月十五，免費義診，逍遙閣風雨無阻，月月堅持。逢年過節，還有額外善舉。但他們經營的卻是賭場，花樓，酒肆，盡是些燒錢窟，有些人因此家破人亡。

唐玥絲毫不在意逍遙閣的人想對她不利，還幫忙辯解：“其實也不能全怪逍遙閣，自古，賭場，花樓，酒肆就存在，能自律的人便不會沾染。”

“那我們豈非不能自律。”藍冰淩一想到不一會就真的要進去看看男子的天堂是何模樣，還是緊張不已，何況她一直以來乖乖聽母妃的話，行為端莊，毫無過錯，受罰也多是因為學習未使母妃滿意，出了宮牆，怎能如斯放肆呢。

真到了醉眼幽夢的門口，藍冰淩有些遲疑了。

“我們不是不自律，只是好奇，好奇而已。你該不是怕了吧。”唐玥還真沒料到他居然會害怕這種場所，所謂美人無過，何況絲竹悅耳，亦不失為一種享受。

“我是有些擔心。”藍冰淩實話實說。

“沒事，有我在呢，進去吧。”唐玥繼續她的直爽大氣，率先往前走去。唐玥做任何事都有恃無恐，因為她相信唐家莊，相信爹娘和哥哥，唐家在旌城的根基可謂錯綜複雜，商賈世家，人丁卻不興旺。每代都是女兒多，至唐玥這代，只有唐霁一個男兒，家中長輩更是沒有叔叔伯伯。唐家家訓，男子不得納妾，女子同男子一樣，可繼承家業。因此唐家人雖少，但女子并不輸于男兒。

此時的唐玥就充分展示她作為唐家女兒的霸氣，“給我們來一間雅間，一壺茶，一盤點心，兩個美人。”

“兩位公子，這麽早喲，姑娘們還在休息呢。”老鸨熱情地甩着帕子，脂粉味濃重，眼神在她們身上細細打轉。

唐玥畢竟是初次逛花樓，竟忽略了時間，此刻離最熱鬧的時候還有好幾個時辰呢，只得強裝鎮定，“怎麽，本公子就現在來怎麽了，我要先占個好房間。”

“喲，瞧我這嘴笨的，兩位公子且上樓，姑娘們馬上就來。”老鸨眼力不差，這兩人該是一男一女，初來尋花，且都是不缺錢的金主，自然得好好招待，醉眼幽夢不同于一般的花樓，無論男女，有錢便是客，即便有女子敢大搖大擺逛花樓，她們也不會拒絕，當然在旌城還未開先例。

老鸨把兩人帶入二樓雅間，唐玥大方給錢，藍冰淩持續緊張中，面無表情，顯得冷冰冰的。連閱人無數的老鸨都沒能識穿她的女子身份，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悲戚。不過最值得高興的是，唐玥藍冰淩歪打正着，沒有姑娘們熱情似火，投懷送抱，省了這入門的歡迎儀式，倒也免了尴尬，落得清閑。

唐玥進入雅間後一派自在，坐于桌前，藍冰淩因着周邊素雅的裝飾，稍許放松，緯紗飄逸，屏風相隔，卻能俯瞰大廳，而且正對表演的舞臺，如此有利位置，與唐玥大方出手不無關系，有錢向來好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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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子白華見過二位公子。”

“小女子柏舟見過二位公子。”

白華一襲白色輕紗，略施粉黛，低頭莞爾，仿若落入凡塵的仙子。柏舟一身大紅錦緞，唇朱齒白，燦然微笑，仿若浴火重生的鳳凰。藍冰淩驚詫這裏居然還有如此美人，雖不及唐玥五官精致，沒有高貴自信，卻獨有一番魅力。藍冰淩自顧欣賞，兩位美人仍欠身行禮，窈窕身姿，一動不動，唐玥适時開口：“起來吧。”

“是。”兩人起身，分別坐于樂器旁。白華問道：“二位公子，想聽什麽曲？”

“彈你最拿手的曲子。”唐玥說完，舒了口氣，還好只是聽聽曲，悠揚的樂曲聲中，唐玥小聲問道：“你現在好些了麽？不害怕了吧。”

“沒事。她們倆可真美，琴也彈得好。”藍冰淩放松很多，這曲子意境悠遠，美人純淨，心地似乎也未被凡塵沾染，真沒料到這花樓還有這樣的人存在，算是長見識了，實在不虛此行。

“美，有美得過我嗎？”

“那當然是不能和你比了。”

“呵呵，那還差不多。”

“你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我也不知道。”藍冰淩沒有繼續話題，唐玥也沒有再問，仿佛都在靜靜地欣賞着樂曲。藍冰淩突然覺着有些茫然，她原本想着去唐家莊，純粹只是賺錢而已，唐玥的直率與關心，讓她忍不住想接近，忍不住想真心幫她，可男子裝扮已是欺騙，母妃說過絕不可輕信他人，藍冰淩知道，唐玥該是不一樣的，那就不該隐瞞，此時的她尚且不知道友誼怎麽定義，或是相談甚歡，或是一見如故，或是義結金蘭，無論哪一種，朋友間的真誠終歸是最重要的。

唐玥不知道藍冰淩的萬千思緒，自個兒悠然地看看大廳，望望舞臺，瞧瞧美人，品品茶香。她對此地好奇已久，即便哥哥寵愛她，卻也不會帶她過來。而好朋友錢骞，向來對女人避之不及，這樣的場所也不會輕易來。當然特殊情況另當別論，此刻錢骞與孔方就在不遠處的雅間裏面。

“公子，這脂粉堆裏要待多久？”孔方與錢骞一樣，極其厭惡女人。

“你以為我想待啊，還不是為了她倆。女人就是麻煩。”錢骞明明知道公主已順利進入了唐家莊，而且似乎頗得唐玥信任。依然不放心，她們一出唐家莊，錢骞便一路跟蹤，沒想到兩人居然玩到了這花樓，他都不知道是想保護自小的好友唐玥，還是想保護那少言寡語的公主。

孔方是旁觀者清，公子這番變得不一樣，就是那公主惹的，任務完成，他們大可以繼續四處游歷。何況皇城又有新的喜事，徹底蓋過了公主失蹤引起的轟動，皇上也下旨不得妄議，如此一來，公主的安全不必多加考慮。

當然，穩妥地在旌城過日子，自然不必多慮。若是另有計劃，便不可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