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往事如煙，霧裏誤傷
好夢留人睡，夢好心情優。唐家莊內，錢骞悠悠轉醒，孔方已準備好洗漱用水，以及豐盛午餐。正當錢骞美滋滋吃着午餐時，秦戬突然闖入，興奮道：“大好消息。”
“戬兄，不就是美人麽。別妨礙我吃飯。”
“醉眼幽夢，沒了青黛。竟然進行美人展，為期七日，大夥參與票選前三甲。據說都是深藏的新鮮角兒，保不準還真有奇貨。”秦戬對于這樣的賞美大會，豈會錯過，品鑒美人容顏，一向是他的愛好。錢骞自是提不起興趣，繼續慢條斯理的吃着飯。
“你別掃興。唐霁不閉門思過就好了。”秦戬無非想找個伴一起去，欣賞美人固然是要的，不過唐伯提到的春兒，也是要追查的，有個人去掩護一下，他也方便行事。秦戬武功不弱，不過醉眼幽夢比較特別，那裏高手環伺，不能有失，何況也不想打草驚蛇。
“阿戬，阿骞，本公子來了。”唐霁用他超強的嗅覺，知道兩位好友在此，便尋了過來，得到爹的特許，唐霁重拾自由，但憂慮又加深一層，娘閉關了，阿玥開始接管生意了，阿戬來旌城了，阿骞也到了，這些看似毫無關聯的事情，唐霁總覺着有某種特殊存在，如同他強烈的嗅覺一樣，直覺也比較敏感，好在他善于克制，倒也一直溫和如初，沒被折磨得心理扭曲。
“唐霁，見到你真好。”秦戬每次見他都是這句話，這兩人是難兄難弟，秦戬經常犯錯闖禍，時不時被關。而唐霁，則經常替妹妹受罰，也是如此。很多時候，都見不着。
“許久未見，阿戬可好？”唐霁回答也必然逃不過這句，仿佛這樣便能回到兒時的光景，毫無負擔。
“去去去，你們，嚴重影響我吃飯。”錢骞深以為兩個大男人這樣對話，無比矯情。卻不知錢骞吃飯這事，在他倆眼裏亦是無比矯情的。只見錢骞，右手執筷左手握勺，慢條斯理夾菜，放入勺中，再送入口中。錢骞自己并不覺有什麽不妥，他從記事起，就這樣吃飯，而對于飯菜精致程度的要求亦是令人咂舌的，幾乎都是孔方特意找人弄的，從原材料到調料，甚至到出鍋後多久食用，都有精準的計算。每次錢骞對飯菜無比滿意的時候，唐霁和秦戬都會用無比崇拜的眼光看着孔方，直到把孔方看得頭皮發麻，兩腿發軟才罷休。孔方太不容易了，能伺候好這樣一個嘴刁的主子。
不過這回秦戬對于美人的急切遠超過調侃錢骞，直接一句“不打攪了”就和唐霁出了唐家莊。唐霁的目的卻不是醉眼幽夢，而是西街鋪子，不得不說唐家的下人都是極其厲害的，唐玥與藍冰淩才獨處小半天，消息便告知唐霁了。唐霁沒想到自己閉門才幾日，就有如此大的進展，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像話麽。
“唐霁，方向反了。”秦戬正納悶，唐霁不拿書中大道理勸他，反而這麽積極出門，原來是另有目的。
“阿戬，今天不能陪你去，我還有重要事情要處理。”
“小玥兒的吧。”秦戬一說就中，唐霁最重要的就是他這個寶貝妹妹了。
“嗯。”唐霁不想多說，好歹關乎女兒家的心事。
“小玥兒的事就是我的事，快說。”秦戬雖然常與唐玥鬥嘴，損她，但也确實像親妹妹一樣的，豈有不關心的道理。
“不知從何說起。”
“什麽難題，你都沒辦法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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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霁沉思片刻，決定還是向好友說說，因為他也疑惑了，如果那人真是阿玥喜歡的，做哥哥的又豈能去破壞呢，但是沒調查清楚，又怎麽放心，“前不久，我們遇到一個極為有趣之人，交了朋友，帶回莊裏。阿玥很是喜歡。”
“林冰？”秦戬記得花樓相遇，小玥兒一身男裝，心情極好，有趣之人必是他了。
“你怎麽知道？”
“我當然知道了。此人确實有趣，時而聰明，時而愚鈍，是個可結交之人。”秦戬甚至覺得很多年都沒遇到這麽合他胃口的人了。
如此評價反而讓唐霁陷入深思，如同錢骞對于美食的挑剔，秦戬挑選朋友的嚴苛可謂更勝一籌，他幾乎沒什麽朋友，更別說摯友了。這個林冰究竟有什麽能耐，唐霁倒是很想見識一番，如若此人心懷不軌，必是大患。不得不說唐霁的直覺還是不錯的，此時此刻的憂慮，終歸有一日不可避免的發生了。即便心地純良，并無不軌，但對于唐，秦兩家而言，她便是個大患，也正因為是她，導致所有人“知病而不醫”，寧願放任這個大患存留。
秦戬豈會不明白唐霁的擔心，無非是怕林冰故意接近小玥兒，不過依他看，小玥兒接近林冰還差不多，至于婚事，那就更加無需擔心了，以小玥兒那麽高的眼光，早些出嫁還真不容易。何況唐家家訓，只得一夫一妻，即便是做唐家的女婿，也要遵守，絕不能納妾，這樣的人就更難找了。
秦戬以前不理解唐家家規，直到他娘親去世，才明白只有一個正室夫人的可貴。他的娘親是爹唯一的貴妾，自小覺得爹甚是寵愛着娘親，那時嫡母與爹相敬如賓，他名義上是嫡母的兒子，卻生活在自己娘親身邊，所以一家人并無矛盾，和和睦睦。秦戬知道以他的身份，正妻一定是家世顯赫，高貴無比的，感情自是談不上了，所以若是婚後遇到心儀之人，便如爹一般，納她為妾，寵她，愛她，給她最好的生活。他以為娘親是幸福的，嫡母無所出，有自己承歡膝下，想來也是幸福的。然而這些所謂的幸福在他十三歲那年徹底的粉碎了。秦戬十一歲随師傅離家兩年，回來後發現娘親病重，爹很反常，一直不願再見娘親一眼，而病中的娘親也不像從前那樣依賴爹，十三歲的秦戬在爹和師傅的教誨中已經很懂事了，然“情”之一事，卻不是能教就會懂的。
秦戬無意間聽到嫡母和娘親的談話，如重錘出擊，讓他一時無所适從。
“姐姐，我一直深愛他，他怎麽不管我，他怎麽可以這麽對我，怎麽可以，我恨他，我恨他。”秦戬難以想象娘親虛弱的身子竟能聲嘶力竭的大吼，那一刻，他仿佛不再認識那個溫婉的娘親，心如針刺。而這些話也刺激到了一向端莊識大體的丞相正室夫人，讓她吐出了心底的話。
“哈哈，妹妹這話說得好，你在我大婚一月後進門，享盡他的寵愛，你還為秦家生了兒子。你以為我不能生養嗎，是他灌了藥，就因為我不是他想要的，連生孩子都不夠資格，你呢，不過是因為像那個女人，享盡一切寵愛，不過你也只是他愛的女子的替身而已，哈哈，誰更可悲，誰更可憐。”嫡母仿佛瘋了，“若不是我借你的手毀了一件當年舊物，恐怕此刻，他還會在你身邊濃情脈脈。我恨你，我恨你們。還有你的兒子，我看着他就想起你們這些可恨的人。他的容貌也是我毀的，你還不知道吧，你那時還無比感激我，為你兒子尋藥，徹夜熬藥呢，是不是很好笑，哈哈哈哈。”
“你，你，你······”受不了真相的刺激，秦戬娘親暈倒在床上。
“該結束了，你們都不會有好下場的，尤其你的兒子，我會看着他痛苦一生。哈哈······”
秦戬強忍着怒氣與悲痛，直到嫡母離開，才去看他娘親。接下來的數日，秦戬腦中一片混亂。後來嫡母瘋了，居于丞相府內一處小院，再不外出。他的恨也随之消散不少，無非多了一個面具，師傅說的對，“不過一副皮囊罷了”。可這些真相的刺激，爹的不管不顧，讓娘親一病不起。
秦戬陪着娘度過了最後一月，可能是人之将死，言語間已沒有那麽重的恨意，“戬兒，回想起來，我還是很幸福的，當初你爹只是把我當成別人來寵，但那些寵愛都還是落在我身上的。戬兒，娘親沒法見到你成家立業了，別像你爹，鐘情在心，誤了他人，既然給不了幸福就要學會放手。你爹也苦，別怪他，你嫡母也一樣，曾經的恩恩怨怨都過去了，戬兒，如若你碰到了心愛的人就勇敢去追，去争取給她幸福，不要到頭來，後悔莫及。”秦戬點點頭。可是內心卻知道他這樣的身份終究是沒法自己做主的，娘親的死給秦戬打擊很大，與爹也疏遠了，父子間對話往往僅限于公事。
往後，秦戬越發的不羁，經常闖禍，經常不着家。他爹也未阻止，明白自家兒子終究是個行事有分寸的人，何況還有個師傅監督着。秦丞相的喪妻之痛只能自己默默承受，畢竟相伴十幾年的人，怎麽可能敵不過年少輕狂時為之悸動的女子呢。可這些秦丞相都埋在心底，不曾向秦戬透露半分。
秦戬甩甩頭，不知怎麽又想起往事，其實他真的希望自己只是唐戬就好了，可惜公主已娶，之後還不知會不會因為形勢不得不娶其他的女子。至于他自己的感情呢，将在何處。小玥兒多幸福，願意和喜歡的人待一起就待一起。
兩人都沒再講話，一到鋪子，唐霁直奔後堂。秦戬迅速調好心情，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一推門，唐霁看到的竟是藍冰淩在唐玥身上摸來摸去。瞬時大怒，一掌揮去。藍冰淩毫無防備，這掌受得結實，鮮血噴出，手中針線滑落，身子倒向唐玥。唐玥驚呆地看着出手的哥哥，不明白一向溫和的哥哥，為何有種莫名的恐怖，讓她頓時無法開口說出一個字。秦戬跟在唐霁身後，沒看到之前一幕，只知道唐霁似乎一推門就出手了，急忙上前把藍冰淩扶到卧榻上。
“阿玥，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唐霁真擔心妹妹被非禮了，急忙上前，可是唐玥退後兩步，不讓他靠近。
“阿玥，你別吓我，你到底怎麽了？告訴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