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伸出就往漠北君臉上摸了上去,雙眼微微眯着,似乎是想看得更清楚一些,頭越湊越近。
漠北君一時怔住了。
尚清華眯着的眼睛瞳孔時聚時散,神色迷蒙一片,鼻尖輕輕地蹭了蹭漠北君的臉頰,淺淺的呼吸便輕輕地往臉上掃,他眨巴眨巴眼,喃喃說了些什麽,漠北君沒聽清楚。
聽沒聽清他倒是不在意了。
他現在只想把某人狠狠教訓一頓!
生氣,生氣還不能打,怎麽辦?
漠北君用力一把将尚清華推開,緊接着雙眼跟着了火似的死死地瞪着尚清華。
“砰!”——而後一拳砸了在桌子上。
漠北君急吸了幾口氣,胸口上下起伏,又往桌子上砸了一拳。
好了,桌子君宣告報廢。
炬曉一
尚清華哆哆嗦嗦裹緊了身上的厚裘衣,迎着北疆呼號的風霜,口不能開便換作心中哀嚎:“啊————久違了冰箱!!!”
北疆大地親切地回應了他的呼喚——冰雪糊了滿臉。
尚清華靈魂深處靜靜抽搐。
漠北君形挺身直地走在前方。
尚清華亦步亦趨,好像生怕風雪一晃眼就把漠北君給晃沒了似的,然後就把他擱這冰原裏喝風吃雪。
Advertisement
……
風卷着霜雪一陣一陣往人臉上糊,尚清華抹了把臉,深吸了口氣,又嗆了一口雪。
……
真不友好……
幽怨凄涼中,尚清華再次抹臉上的一把雪,雙眼透過睫上的毛霜眯着縫,勉力看清了霜雪飛揚中漠北君玄色的身影。
萬惡之源,罪魁禍首啊。
饒是如此,尚清華仍有十成九的“恻隐之心” —— 他那“英氣十足,冷傲絕倫”的漠北君,既是他最喜歡的人物,也是他最偏心的兒子。集齊了他所有中二歪歪幻想,哎,試問哪個親爹不會心軟呢?那個親爹不會縱着呢?
如果漠北君再讓他“省點心”,對他溫柔一點,友愛一點,講道理一點,他一定會溺愛死他的。
……
尚清華幽幽嘆氣,又以光速換了個角度來安慰自己。心道:兒子做錯事爹生不起氣來,說明那是爹慈祥大度!
漠北君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
尚清華急急剎車,可惜鼻子還是不受控制地往漠北君背上磕了一把,他揉揉險些磕壞的鼻子,擡頭上看,心中輕懸:不是吧?漠北君聽得見他的心聲?!
漠北君被尚清華鼻子那麽一磕,也不回身,只微轉過頭,斜斜看向他。
尚清華默默低頭看靴子。
漠北君卻沒什麽表示。
須臾,只見前方兀然拱起一座冰雪碉堡來,隆隆震響打斷了他的思緒,冰雪碉堡大門應聲大開。
原來是到地方了……
尚清華一臉苦大仇深地跟着漠北君走進了殿內。
自那天水鳶城玩了一晚之後他們和那什麽早約好了見面的長老碰了頭,一來就送了他一溢滿了黑氣的見面禮,比起漠北君那療法的粗暴程度簡直不遑多讓,果然是親師父。灌完黑氣之後總算拿出了點正常的東西來,靈氣盛郁,約莫是針對靈力功體加快痊愈速度的藥物。
某長老還是個有脾氣的主,執行工作的同時還不忘發牢騷,唾沫橫飛費心費力廢話連篇,大致概括起來就是“你丫這算得上是什麽傷?嬌氣個什麽勁?還大費周章讓我來治,簡直就是大材小用,扛牛刀殺雞!”
不過礙于漠北君在場,說得十分之委婉含蓄罷了。
笑話!等級尊卑放在那兒,人家要你跳糞坑你都得義不容辭義無反顧。
飛機大大何等人物(臉皮功力那是一絕),不用提醒他他也能左耳進右耳出了,壓根沒當回事。
——
漠北君領他走了一通,兩邊道路明顯變寬似是進入了某一區域。
尚清華眯眼,而且還眼熟……
哦。
漠北君的私人寝殿。
嗯?
等下。
漠北君帶他去他的寝殿幹嘛?
不是要去給他指地兒睡嗎?
他以前是經常到殿裏去給漠北君端茶送水洗衣疊被伺候。
可他也不住漠北君私寝裏啊,去了那麽多回也不知道殿裏還有沒有其他房間……以往住殿外客房,按班按點起了之後就往殿裏跑提供各種各樣的服務,哪兒需要他這顆磚便往哪兒搬。如果真是要住寝殿裏的話,原因很可能會是……
漠北君希望他的服務能夠更人性化,更全面一點。
一叫即到,一呼即應的那種。
連上班下班這種閑餘時間都得免了的那種。
尚清華祈禱阿門放他一條生路。
漠北君一腳步入了自己的寝殿,引尚清華走向隔間的側道。
行至殿側後方一偏殿前,漠北君停住了步子,淡聲道:“你住這。”
尚清華“啊”了一聲,有苦難言。
懷抱着最後一絲希望,他問道:“大王,我們要長住嗎?”
以前漠北君在冰堡待的時間都并不怎麽長,也就是偶爾回幾次。多數是往冰哥那邊跑幫幾把手,沒事瞎晃晃,要不就純發呆。希望這次也只是短短住幾天就好。
漠北君卻回道:“住一段時間。”
尚清華小心翼翼捧着的那點希望“哐啷”一聲碎了個四分五裂。
他仍不死心,追問道:“一段時間?是多長?三天?五天?還是……一個星期?難不成一個月?”
漠北君輕搖了搖頭,道:“六天左右。”
尚清華頓時如花萎謝,這不也一星期了嘛!
這麽說他要全天24小時為漠北君超人性化服務長達六天的時間?
幹什麽要住這麽久,冰哥那兒缺大王你啊知不知道?
您也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怎麽就那麽喜歡折騰他沒完沒了伺候個不停呢?
TM太閑了?生活沒趣?要找樂子?
尚清華陷入了無法自拔(無可救藥)的困惑和懊惱之中。
漠北君眼神在他面上貌似不經意地掠過了一眼,那雙冰藍色的眼眸少有的深邃了起來。他似是漫不經心道:“這段時間你先住這裏,有什麽需要找侍從取……還有,不要去找我。”
尚清華聽到最後一句,不自主擰了眉,道:“為什麽?”
漠北君難得仔細望了他一眼,雖只是瞬息,卻也能教人看見那眸底裏一泓沉靜的清潭輕輕蕩開了一絲漣漪,清淩淩地把尚清華映在了眼底,恰似初雪暖陽。不過卻也轉瞬即逝,旋即又恢複了往常冷冰冰的音容,帶上一貫的高傲冷漠,他道:“你聽就是,不用管那麽多。”
尚清華卻是心弦一震,懷疑是他看錯了,可又說服不了自己,禁不住微恍了神,連漠北君明顯得出了味的的冷傲都來不及一品了。
漠北君見他一副靈魂出竅的樣子,也沒什麽可說的了,衣袂一翻,身形一閃,潇灑離去。
徒留尚清華原地風中淩亂。
真灑脫……
炬曉二(續節)
尚清華打着節拍仰躺在石榻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抖着腿,瓜子磕了一地。這一大團灰黑小殼在玻璃般瑩亮的冰材地板上尤為惹眼,簡直煞透了風景。
原本一間冰淩剔透充滿了夢幻般氣息的偏殿,如今滿滿當當寫足了兩個大字——“邋遢”。
宣紙高高一沓歪歪摞在桌子上,欲倒不倒。密密麻麻寫滿了不知何方怪字的紙張像桌布似的鋪了滿桌,跟着地心引力順道再鋪了一地。床上床下,揉成團的、堆成山的、折成紙飛機的,到處都是。
各種奇形怪狀的宣紙和不明殘骸混作一塊,墨水沿着桌角吧嗒吧嗒下滴。茶壺被塞到桌子底下,茶杯倒扣鎮着桌子上的零散稿紙。小點心的油墊紙東一張西一張,餐盤上食物殘骸不分你我地雜亂在一塊。
真不知道這樣子要是讓人給傳出去,安定峰峰主的後勤(家政服務)能力原來是如此的“一絕”,旁人下巴都可能掉地上卡不回來了,關鍵還不曉得是驚的還是笑的。
有時候,照應別人久了之後再照應自己,可能就有點“力不從心”了。身累倒不是,心累吧。
尚清華伸手摸了把瓜子,“咯咔”磕開,轉頭瓜子殼就歡快地往地上撲去。視線一旦掃及這滿室的狼藉便默默轉開頭望向床頂,自然而然。
他本來是有心保持屋子整潔的,也因為入了安定峰而被迫形成了點愛幹淨的優良行為習慣,可人忽然就不想保持了。
宣紙沒釘,一張張離了手就飄忽,越整越亂心越累。幹脆眼不見心不煩任爾東南西北飛算了。
他棄了寫了幾萬字、密密麻麻奪人眼球的龐大稿紙群,枕着胳膊閉上眼癱倒在榻上,想自己這是怎麽了?
不習慣。
渾身上下都在叫嚣着,這個感覺尤為強烈。
屋子亂他不習慣哈哈,沒那個可能。
現世他屋子亂了二十多年了怎麽沒見到他不習慣過?
那到底是什麽讓他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