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求助

“我要吻你的唇,約翰,我要吻你的唇。”

舞臺上身着華貴紗衣的女子隔着虛假的圍欄看向其中委身于地的枯瘦人影,女子眼中的癡迷讓人心顫,被注視的男人則言辭嚴厲。

“巴比倫之女,索多瑪之女,退下!”

女子踉跄着,如同醉酒之人追逐着離去的枯瘦人影,脆弱的哀傷從那雙金色的美眸流露,柔和的銀色燈光假做月光,為舞臺鍍上瑩瑩光華。

……

坐在王座上的男人起誓言:“為我跳舞吧,莎樂美,我懇求你,你若是為我跳舞,你可以向我要求任何東西,我也将承諾你。”

女子擡起盈盈目光:“你已經立誓,陛下。”

昏庸的君主已經喪失了辨別的能力,連連發誓,只求一舞。

……

周圍是空無一物的舞臺,莎樂美開始起舞,在慘白的月下,在滾燙的血上。

寒風來自于振翅之音,莎樂美在風中颠簸,火紅的紗衣宛如盛開的玫瑰,她□□的雪白足尖踏過木質舞臺,那姿态像是走過綿延雪地。

如蝶蹁跹,如莺展翅,所有人沉醉在她的舞姿,一如莎樂美沉溺于自己不切實際的愛戀幻夢。

紅紗飛舞,她發間落下的玫瑰花環仿佛滾燙的血淚,月色适時攏住這位女子,讓她看起來聖潔又妖異,她既是一個純真的處女,又是一個放蕩的妖婦。

她是最真的純美,亦是最純的邪惡。

莎樂美!莎樂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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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一舞罷,君主連問她所求之物。

“給我約翰的頭!”

君主惶然,如同醉漢一般讨價還價,女子不為所動,只求銀盤裝約翰之頭呈上。

美麗的珍奇異獸,令日月失色的珠寶無一能改變這位被愛情蒙蔽雙眼的少女。

君主最終妥協,頭顱被呈上來,莎樂美視若珍寶接過頭顱,抱着這顆頭顱翩翩起舞,眼中癡迷一如初見。

“啊!你總算要承受我吻你的唇了,我現在要用牙齒,如同咬水果一般吻你……”

“約翰,我說過的,我是不是說過?啊,我現在要吻你……”

“如果你看着我,你就會愛上我,愛情的神秘,遠遠超過死亡的神秘……”

女子和無身的頭顱唇齒接觸。

“啊,約翰,我吻了你的嘴,我終于吻了你的唇……”

她的癡迷,她的絕望,她美妙純真的愛情短暫萌芽綻放,又轉瞬被掐滅在指尖。

死亡在接近,女子發出輕而細弱的哀鳴,抱着她愛人的頭顱跌倒在地上。

幕布緩緩拉上。

臺下的觀衆仿佛還沉浸在方才令人窒息的演繹當中,直到劇場的燈光亮起觀衆才如夢初醒,掌聲排山倒海洶湧而來。

這部經典的劇作長盛不衰,此時此刻在這些演員的傾情演繹之下,那個虛假世界當中的一切仿佛都來到了現世。

所有人當中只有一位客人沒有鼓掌,他坐在自己的位置,緊緊捉着扶手,又是那個氣息,他感覺到了。

塞納等所有人都離去還長久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對于這樣的客人打掃的員工已經見怪不怪,只是禮貌地催促。

又等待了片刻,塞納離開了自己的座位,這個劇團從一個月前開始全國巡演,演繹的劇目只有《莎樂美》,但這部古典劇作在這個劇團的傾情演繹下烨烨生輝,自巡演開始以來場場爆滿,一票難求,更有誇張的評論家稱之為王爾德都會折服的演繹。

王爾德都會折服的演繹,塞納冷笑,這個劇團掩飾的很好,但惡魔的氣息已經無法遮掩,當中還混雜着那詭異的靈魂氣息。

想至此塞納抖了一下,漢克的話又回蕩在腦海——“堕落歸順了惡魔成為地獄惡棍的家夥數不勝數,這樣的委托多而無意義,你這是在浪費時間。”

塞納很想安慰自己,但這麽長時間,觀望了這麽久他還不敢去一探究竟當中還是因為擔心漢克所言是另一個可能事實。

離開劇院塞納回了警局,在這裏他只是一個不起眼的角色,經營着那些被嗤之以鼻的靈異案件。

塞納能夠洞悉三界,聽懂他們的語言,具有過人的靈感,在有限的範圍內使用驅魔的器械,至少目前塞納很有用處——對于人類而言。

審訊室裏關着這兩天要審問的犯人,這個混血的惡魔打死不開口,塞納試了很多方法也沒能套出話,加上這幾天去劇院毫無進展,更加心煩。

這個倔強的混血不肯開口,塞納都佩服這個蠢蛋,從警局偷東西被抓個正着,怎麽會有這麽蠢的混血惡魔。

看他那拙劣的手法,恐怕還是第一次。

塞納翻看被偷的東西,這是一本檔案,記錄的是十年前的一起案件相關人員,死者是一位警員,因公殉職。

“我再問你一遍,你偷這個是為了什麽?”

混血要緊牙關,眼瞳微微縮起,看起來像是一只貓兒,口中發出低低的威脅低吼。

“第三天了,雖然因為你擁有一半人類的血統我們必須依法辦事,但目前我恐怕要對你惡魔的那一半動點手才行。”

聞言混血沒有更多的表現,只是繃起身子,做出頑抗到底的樣子。

塞納掏出聖經:“那就從第一頁開始念好了,如果你不喜歡也沒關系,明天我們去教會,十幾個神父,慢、慢、念。”

說話間塞納的心緒飄了一下,很快又穩住了,專注眼前細密的文字。

混血的反應沒有那麽激烈,但從表情還是看得出來他很不舒服,塞納一邊觀察對方的神色,一邊平緩地念着書。

終于混血不知道為什麽露出了有些驚恐的表情,塞納頗為意外,他才剛讀到蛇引誘夏娃。

混血神色掙紮,艱難道:“他會引領我們重歸尊榮。”

“什麽……”

不等塞納細問,混血噴了一口血昏了過去。

這是……什麽情況……

塞納愣愣地看着昏過去的少年,說起來這可是未成年,如果特殊種族未成年人保護組織過來又是一堆麻煩,他們可不會聽什麽這是混血惡魔,對于那群愛心泛濫的家夥,惡魔的孩子和人類的孩子享有同等的人權。

檔案被無可奈何地合上,塞納有幾分苦惱地用裝檔案的盒子敲了敲自己的額頭,聽着裏面發出的書頁摩擦聲。

所以是應該按照人類的法律給這個小鬼一點苦頭吃,還是在保護組織來之前僞裝出好好先生的模來點“愛的教育”

正在發愁,有人敲了敲門暗示塞納出來。

“有人找你。”

說着對方指了指外面,塞納疑惑地歪頭,思考片刻出了門,有人找他可是一件稀奇事,大部分都是直接闖進來把他揪走,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但凡和人類以外的種族牽扯上關系,憑空消失又出現不過是日常,塞納已經從開始地嚴詞警告變到後面随遇而安,即便出現什麽鬼東西直接把他抓到馬裏亞納海溝他也只會禮貌地問一句能不能先抽支煙。

塞納一邊自嘲地笑着,一邊思考一會怎麽戲弄一下難得走正門找他的紳士。

看見門外站着的人塞納愣了片刻,還真是……想誰就來誰。

以諾摘下帽子,禮貌地問候了塞納。

“馬庫斯警官,原諒我的冒昧到訪。”

塞納挑眉,笑得有些輕佻:“難道神父也想我了嗎?”

多米索黃昏時的生意一反常态地差,平時這個時候不說門庭若市至少也不會慘淡成這樣,不過很快多米索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測量守恒度的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蹦過了中刻線滑向了偏聖靈的一側,平時這個表都搖擺在偏惡靈的一側——這才是正常的,他住的地方多是混血和一些低級魔物和異種,談得上聖靈的精靈和天使屈指可數。

不會又是那個小鬼吧,多米索感覺有點頭疼,不知道那個小混蛋又來打劫什麽。

不過多米索這次猜錯了,并肩走來的兩個人身高相仿,那個戴着帽子的年輕人有四分之一的臉藏在帽檐下,叫人看不真切,不出意外周圍這種強大的神聖力量就來自這個人。

等兩人走近了多米索才又仔細打量了一番這個氣度不凡的人,試圖想出塞納用了什麽下流手段勾搭上了這樣的人。

“怎麽樣,我搭檔。”

塞納得意地拍拍以諾的肩膀,觑着多米索的表情。

多米索毫不客氣:“誰知道你怎麽威脅別人勾搭上的。”

“喂喂,什麽叫勾搭,明明是被我的才華和能力折服。”

多米索輕哼一聲,看見對方風衣下的十字架了然:“教會那裏的人吧,你又怎麽把別人麻煩上了。”

塞納哭笑不得,實在是以前狐假虎威次數不少,已經沒有什麽可信度了。

“是我來找塞納的,”以諾沒讓塞納一個人繼續演獨角戲,“我需要他的幫助。”

多米索愣了一下,看見塞納一臉得意,雖鬧不清楚情況但還是把人迎進屋關了門。

多米索的屋子內部很寬闊,分為五個房間,一進去就是是一個中間點着一團火焰的廳堂,這個時間還很熱,但火散發出的是冷意恰好把屋子的溫度調得不冷不熱。

“随便坐。”

這麽說着有藤蔓構築的椅子從地上長出來,還順便勾了一個軟墊拍了拍,看起來非常柔軟舒适。

以諾道了謝脫下帽子和風衣折疊好放在一側,又規規矩矩坐下,這麽一套下來多米索徹底搞不懂塞納這個永遠不正經的家夥是怎麽認識了這麽個人。

尋常塞納帶回來的人別說指望他們坐好,就連安靜一秒都是奢望。

看出多米索的疑惑,以諾自行介紹了自己:“我叫以諾,是薩利亞小鎮的神父。”

這個在大地震中奇跡生還的小鎮這幾天頻繁出現在各大媒體,多米索一聽也就不再意外,那場詭異的地震絕對不是什麽普通的地殼現象,能鎮住的人絕對不一般。

這樣的人來拜托半吊子塞納多米索一點都不信:“這樣啊,塞納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吧。”

多米索已經自動認定塞納肯定沒幹好事,以諾跑來這裏是找塞納算賬的。

“塞納以前就這樣,你別放在心上,下手輕點就行。”

前半句還像是操心的老父親,後半句畫風突變完全就做好了看戲的準備。

塞納對于這個胳膊肘瘋狂往外拐的人早見怪不怪,哼哼兩聲:“他該動的手早都動完了。”

以諾尴尬地輕咳一聲:“這次我來确實是找塞納幫忙,之前可能和塞納先生有過誤會,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多米索一臉關懷,看着以諾:“那真是辛苦你了。”

“好了好了,我要和神父談正事了,快走快走。”

被塞納推去別屋的多米索還不忘最後探一下頭:“神父,屋子有結界,外面聽不到聲音。”

就算是長輩塞納也不能忍了,塞納一腳把多米索蹬到了別屋。

趕走了多米索塞納坐回了椅子,懶洋洋攤開四肢,讓藤蔓纏繞住自己,看着以諾等他說此行目的。

兩人隔着火焰對視了片刻以諾低聲:“原本是準備先和你聯系的,不過中間有些波折,不請自來還請塞納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塞納揮揮手:“你這麽客氣我都不知道怎麽說話了,有什麽事你就直說,能幫的話我會想辦法。”

這麽說着塞納已經在心裏打起了別的算盤。

以諾深吸了一口氣,掏出懷裏的十字架:“我聽漢克說你的感知能力很強,可以感知到靈魂,所以我想請你幫我找一找,另外,這是漢克寫的信,說要交給你。”

鑒于漢克之前的态度,塞納沒有料到是他介紹了以諾來這裏。

塞納攤開信草草看了一遍,眉頭不覺緊皺了一下随即把信扔進了火裏。

“嗯,不過沒多少人信就是了,”塞納看着火焰把紙張吞噬殆盡漫不經心道,“一般只要有相應的媒介,我就能感知。”

以諾讓十字架從掌心垂墜下來:“遺物……可以嗎?”

“當然可以,不過你為什麽突然說起這個。”

“我想拜托你幫我找一個靈魂。”

塞納沉吟片刻:“卡特神父?”

“看來漢克已經和你說過了。”

“他沒說多少,我猜的。”

這種時刻以諾也無心深究塞納到底從何清楚這些事,他到這裏只是為了一個問題。

“那你……願意幫我嗎?”

塞納露出狐疑的表情,說的話讓以諾大吃一驚。

“這個十字架裏不就有他一部分靈魂嗎?我一直以為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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