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掩飾
斷頭的身軀跪倒了下來,頭部以一種詭奇的角度彎折,臉上還是癫狂的模樣,鮮血不再噴濺只是順着斷口汩汩流下,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人群靜默片刻爆發出驚恐的叫聲,瘋狂地奔逃了出去。
在人潮當中以諾翻過了身前的椅子,回頭對塞納道:“不走嗎?”
塞納只愣了片刻立刻跟了上去。
兩人逆流跑向舞臺時演員已經退到了幕布後,幾人跌坐在舞臺上,一個個臉上驚疑不定,塞納瞥了一眼自殺者,并未看出任何端倪,以諾的注意力卻被不在死者身上,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幾個演員身上。
莎樂美演員與以諾眼神接觸時瑟縮了一下,後退到其他演員身後。
真是怕什麽就來什麽,塞納雖然早已料到會有什麽不妙的事,但當發生在眼前還是讓人無法接受。
塞納掏出證件高呼一聲,順便眼神暗示以諾,後者也沒有遲疑立刻跳上舞臺對那群人道:“不好意思,能請幾位先到後臺嗎?”
顯然這幾天的臨時抱佛腳讓以諾學到了一些當警官的技巧,看起來倒像模像樣。
混亂的演員尚還不清楚狀況,看見塞納手中的證件勉強冷靜下來。
以諾被帶去了後臺,回頭看塞納的時候對方輕輕點頭。
放以諾單獨行動有些冒險,但無論是死者還是演員,都必須要在當地警方來之前收集一些利于之後調查的信息。
後臺化妝間先只留下了莎樂美的演員和一位女化妝師,其他人在外面等待問話,女演員看起來被吓得不輕,顫抖着牽着化妝師的手,長長的睫毛上挂着淚珠,楚楚可憐的樣子和方才舞臺上張狂的角色判若兩人。
以諾飛快地掃了一圈化妝間,被鏡子環繞的感覺談不上好,他很少正視鏡中的自己,此刻看見自己的鏡像只覺得陌生。
“請問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以諾暫時收回注意力,看向眼前還在恐慌中的人。
這讓女演員有些意外,至少到目前為止,來看過她劇目的人估計早對她的名字再熟悉不過。
但對以諾而言,她不過是惡魔的交易人,以莎樂美作為自己的代表符號,對這樣的人以諾并不想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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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往了解越多,個人情感就越容易影響判斷。
“波拉,波拉·圖利。”女演員怯怯地回應。
這個名字之前去見諾蘭時曾聽他叫過。
以諾認真看着波拉的眼睛:“波拉小姐,雖然這個時候來問話很不近人情,但我還是希望你能仔細回憶一下在此之前你遇到過什麽奇怪的事麽?”
波拉微微皺眉,努力讓自己鎮定:“沒有,我一直都和劇團的大家住在一起,如果有什麽異常大家也都會提醒我。”
說着波拉的眼淚又抖落了兩顆:“我不知道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我只是……我只是在好好演戲而已,我……”
女化妝師趕緊出言安慰,拍着波拉的後背,有幾分責怪地看着以諾。
“這不是你的錯,”以諾下意識安慰,轉而意識到自己不是在教堂,“我只希望能得到波拉小姐的幫助。”
以諾等波拉稍微鎮定幾分後繼續道:“那在開始演戲之前你有沒有遇見什麽奇怪的人,在更久之前,在你……獲得莎樂美這個角色之前。”
波拉抽噎着搖頭,她的模樣像是因為驚吓已經完全放棄思考。
等波拉停止抽泣,以諾不得不再次發問:“那今天這個人,你曾經是否決見過”
波拉顫了一下,低着頭拭淚,攥緊了女化妝師的手,将臉埋在後者腰間搖搖頭。
這個動作讓波拉身上披着的紗衣垂落,露出了未着片縷的腰腹。
以諾下意識避開了眼睛,一瞬又定住,那面化妝鏡中能清晰看見一團黑色的紋身自波拉皮膚緩緩沁出。
尚未等以諾看清全貌很快又隐去了。
“那你身上有帶着什麽嗎?”以諾語氣深沉幾分。
波拉語氣顫抖,洩露驚恐:“沒有,什麽都沒有,求求你不要問了,我好害怕。”
女化妝師立刻以一種保護的姿勢擋住了以諾探究的目光。
“到這裏就夠了吧,我們已經非常配合了,也請你理解我們的難處,如果之後還有什麽遺漏的,我們會親自去警局講明。”
就目前的狀況而已,這些演員是受害者,不能逼得太緊。
波拉露出一個眼睛,小心觑着以諾,眼中埋藏的驚恐更多是來自眼前人。
她不知道為什麽,面對眼前這個看着溫和有禮的人,心底升騰起一種難言的恐懼戰栗,像是一種生存本能,告誡她這個男人危險得遠超想象。
這張混雜着懼怕與慌亂的臉已經向以諾證實了某些既定事實,這不是短時間能解決的。
以諾起身,禮貌道:“好的,謝謝你們的配合。”
“不過,波拉小姐,”以諾微微垂下眼睫,“在走之前,我想給你一些忠告。”
門外傳來混亂的聲音,只有室內安靜異常,兩人視線相接,以諾藍色的眼眸像是凍結的海面。
“有些交易并不只付出眼前的那些代價,有些誓言說出口便永不可收回,神給每個人的機會只有一次,萬望你明白。”
波拉慌亂地擡起頭,女化妝師的憤怒尚未來得及發洩,恰在此時有警察闖進來,看見以諾當即用槍指向他:“你是什麽人?在這裏做什麽?”
以諾神色未變,回以默然。
“他是我帶來的,”塞納趕緊擠進來,“是我們的人。”
塞納拉住以諾,暗示他先不要再說話。
對方上下打量了一番塞納,後者拿出證件表明身份,看見證件領頭的警探神色緩和:“馬庫斯警探,謝謝你的及時幫助,剩下的交給我們就可以了。”
說着有些責怪地看向塞納:“但你不應該直接帶人來找證人,我們也不會因為他的沉默就随便放過他。”
塞納避過這個問題:“原本我們只是來看戲劇,沒有料到這麽多,給你們添麻煩了。”
趁對方不注意塞納一邊說着不好意思一邊拉着以諾從後門離開。
走進街道裏吸了一口迎面的涼氣塞納才松開以諾:“真不該放你一個人行動。”
以諾整理了一下衣襟:“那個演員沒有被附身,我想她是和惡魔做了交易。”
“什麽交易?”
“還不知道,不過交易的東西在她身上,估計已經與她形成了某種聯結,她穿着衣服我看不清。”
塞納真擔心再晚進去幾步以諾就要動手扒開演員的衣服看個究竟。
“調查就先進行到這裏吧,因為這個事故劇團肯定要延期去下一個演出地點,這期間我們可以想辦法搞清楚。”
“那你要找的那個靈魂你感受到了嗎?”
塞納的表情凝重起來:“還在劇院,不過飄忽不定,估計也和那個女演員有關系,此外……死者的靈魂不見了。”
剛死去之人的靈魂會暫時在屍首旁徘徊,這是塞納詢問的最好機會,但這一次他沒有任何發現。
“下次我們最好還是一起行動,畢竟你的感知能力比較強。”
塞納并沒有因為以諾的肯定而高興,沉重地回應了一聲:“嗯。”
這件事當天下午就見了報,作為受害者的劇團成員立刻被推向了風口浪尖。
時下風光兩無的戲劇演員和極端的粉絲,傳說中神乎其技的演技和以命相送的狂熱追捧,足夠做頭條了。
目擊者活靈活現地向記者描述了自殺者死前所說的話,更為劇團成員精湛的演技做了某種反面例證。
到底是怎樣的表演,才能讓人分不清虛幻與現實除了劇迷,對此并不熱衷的人也開始好奇。
因為這件事劇團的巡演暫時被延期,發出公告進行退票,實際退票的人卻寥寥無幾,甚至有人自發請願,只要能看見這場劇目,無論多長時間他們都願意等。
“真是一群不要命的家夥,”看見新聞的塞納冷哼,“這劇目再繼續演下去,這群觀衆都能為藝術獻身了。”
塞納相信這次的自殺事件只不過是一個開始,是才拉開的幕布一角,沒人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麽其他的可怕事情。
“你去調查死者的時候還有什麽發現嗎?”
“如果你說的是體貌特征,完全是一個普通人,”塞納在自己的桌子上翻找,“我現在正在等屍檢報告,也許法醫他們利用現代科技發現什麽我們看不見的細節也不一定。”
“啊哈,就是這個,”塞納抽出一個文件夾,“這是我拜托朋友給我帶來的,死者的身份信息。”
以諾接過文件靠在一旁翻看。
“我還想再找亞瑟一趟,讓他帶我們去見諾蘭,我相信這次能問出更多有意義的事。”塞納支起頭,“不過他最近應該很忙,每年這個時候都是……”
塞納的聲音慢慢低下去,對着桌子發呆。
“死者是退休警官,”以諾的指尖放在其中一段文字下,“生前就職的警局是……”
“就是這裏,”塞納代替以諾說了出來,“是不是有些驚訝”
“你認識他?”
“不,當然不,你看看他的年齡,五年前他就退休了,那個時候我才剛剛獲得這個職位。”
“奇怪的巧合。”以諾輕聲,繼續往下看。
“也許。”塞納幾乎是用氣音回應,并不想讓以諾聽見。
待翻完全部文件以諾對死者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他的妻子十年前就已經過世,膝下無子,在獨居十年後卷入這場奇怪的案件。
“與他有關的人大多年齡相近,不少已經過世,剩下的有的已經身居高位,有的不知道在哪裏碌碌而生,他的社會關系也不複雜,對他比較了解的大概只有每周去他家三次的護工。”
“護工那裏當地警察還在詢問,這個案子我們暫時不能插手,等他們查得差不多了,我再想辦法搞清楚,現在我們最好先聯系諾蘭見他一面。”
塞納看起來有些心神不寧:“對諾蘭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