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契機

事實證明塞納的預感沒有錯,諾蘭對于亞瑟的邀請只能永久失約了。

塞納和以諾計劃去找諾蘭的當晚他“自殺”了——以割下自己頭顱的方式。

他屋裏巨大的化妝鏡上用暗色的血液寫道——

“獻給莎樂美。”

莎樂美的演員波拉也在當晚突然失蹤,連同諾蘭的頭顱一起消失,沒人知道她去了何處。

而當中最令人費解的在于兩起死亡事故不僅沒有讓劇團蒙羞反而将他們的名聲推向了另一個高峰,人們無一不好奇能讓人獻出生命的演技該是如何具有感染力,原本只在戲劇圈盛贊的表演歷經兩起死亡事故已經在社會上引起極大關注。

人們讨論着,想要知道真相,更想要知道當中隐秘。

這像是一場不動聲色的集體狂歡,埋藏在所有人心底,眼神接觸的時刻方能知曉對方和自己一樣。

新聞醒目的标題看起來異常紮眼,塞納和諾蘭只不過有一面之緣,通過這種方式得知他的死訊心中漫出悲傷。

“這和你要找的那個惡魔有聯系嗎?”

塞納無言以對,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調查時的優柔寡斷讓諾蘭遭此橫禍,在發現那個女演員有問題的時候他就該下手控制住她,從道德意義上而言,塞納沒有忠于職守。

“我不知道。”這是塞納唯一能給出的回答,盡管他知道一切因這惡魔而起。

以諾拿起報紙,注意到當中的細節:“那個女演員也不見了,你有辦法找到她嗎?”

“可以,不過在此之前我們最好先去現場看看有沒有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塞納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帶着以諾混進了調查現場,與其說是調查員,更像是兩個誤闖墓穴的竊賊,以諾不喜歡這種感覺。

劇團的人都被帶去詢問,他們所住的一整層房間被完全封閉,站在樓梯口望向走廊只覺昏暗壓抑。

Advertisement

塞納戴好手套示意以諾跟上,兩人謹慎地往諾蘭的房間走去。

警戒線随處可見,淡淡的血腥味浮動在周圍,塞納一一掃看房間,最終停在諾蘭房間門前,這裏是血腥味的源頭,兩人對視一眼,塞納輕輕推開房間門。

沒有任何響動,只有門邊緣刮擦過地攤的沙沙聲。

諾蘭的屍體已經被清理走了,現場大片觸目驚心的血跡不規則散落在各處,尤其看着化妝鏡上的那句話更添悚然。

難以想象這裏發生了怎樣慘烈的一幕,如果和那天在劇院裏見到的那個人一樣,整個割下自己頭的諾蘭又是如何做到的?

至少這不是能用自殺來解釋的情況。

塞納在血跡邊緣行走了一圈:“沒有任何氣息。”

“什麽氣息?”

“靈魂的氣息。”

和第一個自殺者的情況一樣。

“那其他的氣息呢?”

“沒有。”塞納搖搖頭,目光轉向化妝鏡,血跡幹涸扭曲濃得驚人,深紅色模糊了塞納的鏡像。

塞納将手放在鏡子的邊緣,那一瞬一種強烈的情感湧上了他的心頭,令他頭暈目眩,幾欲嘔吐,魅惑的聲音敲響在他的腦海,奪取他所有神智。

——愛我吧,如果你看着我,你就會愛上我……

塞納猛然抽回手,他的心依舊狂跳不止,不是因為恐懼,而是一種名為狂喜的情感。

這種感情太強烈,出現了一瞬又散去了,塞納立刻意識到這不是他的情感,是諾蘭的。

昨夜,就在這個化妝鏡前,諾蘭就是懷着這樣的情感以血獻忠。

他因向自己所愛之人獻出生命而狂喜顫抖,塞納有些恐懼地發現諾蘭自殺的場景竟然能在自己腦海上演,讓他看見昨夜無人知曉的隐秘。

掌心的十字灼痕又開始痛起來,塞納慢慢垂下自己顫抖的手,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們去波拉的房間看看。”

走廊盡頭的房間采光不是太好,很難想象他們會讓自己最重要的演員住在這裏,屋子裏很簡潔,除了酒店原本的設施只多添了一架衣服。

兩人在屋子裏行走了一圈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了疑惑。

“整個屋子……怎麽會連一面鏡子都沒有。”

以諾将手放在牆壁的一塊空白處,也許這裏曾挂過那光潔的鏡面:“畢竟作為貫通人間與地獄的媒介,鏡子這種東西再好不過了。”

波拉勾結惡魔此刻基本已經是事實,只是不知道她到底用什麽籌碼換取了什麽。

演技?美貌?名聲?

契約是印刻在靈魂上的,但從波拉身上只能感受到惡魔氣息并無法感知到契約,惡魔極有可能只是利用了她,通過她來長期賺取靈魂也說不定。

不過死亡事件是最近才開始的,如果真的想要大量靈魂這個時間出手可不明智。

“我們必須要找到她。”

以諾對此表示同意,他很不擅長調查,感知能力較塞納相對還會弱一些,至少在來之前他一直把自己定義為能夠利用聖經感化迷途之人的傳教者,萬不得已動手也是可以的,不過現在看來他還是把這份工作看得太簡單了。

現實生活有着太多的限制,沒有以諾想象中那麽容易。

找尋波拉的最好方法是通過那兩具屍體,法醫還在為這兩具非自然死亡的屍體頭疼,不可能讓塞納随意觸碰證據。

“我們絕對不會做任何事,只要進去看看就可以了。”

“你知道這個案件的影響有多大嗎?”法醫驅趕着塞納,名人之死總是能引起不小的騷動,“報告出來之後一切好說,在此之前我們之間再好的交情都不管用。”

就在兩人糾纏的當,一個着黑衣的女子走進了鑒定中心,黑色的墨鏡蓋住了她三分之二的面龐,唇色是暗沉的紅色。

“你好,我來認領諾蘭·裏思昂的屍體,”女子摘下了墨鏡,精致的妝容難掩憔悴,“我是他的未婚妻。”

法醫用眼神警告了一下塞納,将他推到以諾身旁,轉向女子引導她去登記。

塞納探出頭偷摸觀察那個女子,她臉上并沒有悲傷的痕跡,冷漠得近乎無情。

也許對這些公衆人物而言,無論面對怎樣的情況,都要表現出冷靜與自持,他們的生活早已變成一場公開劇目,無數隐藏的眼睛看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啊,抱歉,”小小的聲音響在塞納耳旁,“哦,不對不對,明明不會被聽見……”

塞納已經轉過了臉,眼前的半透明少女和那位女演員七分相似,兩人的眼神有一瞬接觸,塞納鎮定地目不轉睛,就像完全沒有看見。

少女皺了皺眉頭,在塞納眼前晃了晃手,确定對方看不見她後輕輕松了一口氣,飄近那個女演員,伸手環住她的脖子,親密地貼在一起。

安登記過後又戴上了墨鏡,跟随法醫往停屍間走去,與塞納和以諾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熟悉的氣息吸引了塞納,他的身體一瞬繃緊。

這是……和波拉一樣的……

她走得很快,和法醫一起消失在走廊盡頭,若有若無的高跟鞋敲擊地面之聲很快也消失了,不給塞納更多仔細感受的機會。

怎麽回事?塞納将手背在身後,緩緩交握,骨節因用力而泛白。

“去他的規矩。”塞納眉睫壓低,看着走廊盡頭,眼中是一閃而過的厲色。

夜幕降臨,鑒定中心已經黑了大半,保安做過最後的巡邏後舒舒服服窩回值班室聽着夜間電臺。

“啪。”

黑暗中一束光亮起,燈光向上映出兩張慘白的臉。

“塞納,”以諾語氣中有幾分無奈,“我記得你保證過這次不會用非常手段。”

塞納輕咳一聲:“下不為例。”

說着已經邁開步子向前走去,周圍有些冷,就連呼吸的都是死亡的氣息。

以諾能看見牆壁上兩人的影子起伏移動,而在他們身邊,靜默不動的魂靈默默注視着他們,擁擠在整個走廊。

“神父會感到害怕嗎?”塞納的聲音很輕,寂靜中聽得很清楚。

以諾不留痕跡地挑了一下唇角,有些冷酷:“我早已經習慣了。”

“也是。”塞納并沒有看以諾,不知道他露出了怎樣的表情。

神父是離生死最近的職業之一,想必以諾早已看過無數輾轉之魂,為他們禱告不休。

“是這裏了,”塞納掏出ID卡刷過密碼鎖,天知道他什麽時候順走的,“但願他明早才發現自己的東西不見了。”

門開的一瞬寒氣湧入走廊,塞納打了一個哆嗦,角落一個靈魂眼神微微一亮,看向塞納時多出了幾分險惡。

以諾不動聲色站在了塞納身後,縱使他的力量已經掩蓋了不少,還是具有足夠的威懾力,那孤魂退卻了,蜷縮回陰影。

塞納沒有注意這些,徑直走進停屍間,确定編號後拉開了櫃門。

将手電照在屍袋上的一瞬塞納差點手一抖把手電摔出去。

早上看見的那個女孩的靈魂正靜靜抱着裝着諾蘭屍身的屍袋,因為被驚擾她陡然睜開眼睛,有些兇狠地看向前來的不速之客。

塞納心念回轉,幾乎沒有停頓:“你好,我想你應該還記得我吧。”

少女的靈魂反而滿臉錯愕,來不及收拾自己的表情:“你……你能看見我?”

“我想這種時候,沒必要再三确認了吧,”塞納溫和一笑,“你怎麽會在這裏?”

少女唔了一聲,一只手捧住自己側臉:“我在等他。”

這個他毫無疑問就是諾蘭了,顯然這個少女并不知道諾蘭的靈魂此刻恐怕已經兇多吉少。

“等他什麽意思?”

“諾蘭和我說過的,無論生死他都會和我在一起,我等他好久了,”少女仍舊帶着純真的笑,“如果你看見他,能幫我告訴他一聲嗎?”

塞納眉頭微皺:“你……和他是什麽關系?”

“我?”少女羞澀地笑了笑,“我是他的未婚妻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