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往事
諾蘭在業內頗有名氣,前來送葬的人除了他的親人外還有不少朋友。
兩人趕到時已經陸續走了不少人,剩下的都是和諾蘭最為親近的人,多米索站得很遠,伫立在一棵樹後,以一種考究的目光看着墓地。
塞納掃了一眼墓地,盡量低調地避開,那些人的模樣格外引人注目,當紅演員即使一身黑地站在墓前也絲毫無損出色容貌乃是定律,對他們而言臉上的哀傷都是提前演練過的。
對于這個橫禍以諾心情複雜,他承認自己受到了一些安所說話的影響,但面對亡故之人再深究生前過錯已毫無意義。
“你們來得有點晚。”
“有些事耽誤了。”塞納并未明說自己帶以諾回了自己家,省得被唠叨一頓。
多米索沒有在這件事上過多糾結,從衣擺下拿出一份文件:“這是亞瑟管家昨天給我的,要我務必盡快交給你,還拜托我來墓地看看……真搞不懂,亞瑟和你關系也不錯,何必這麽大費周章。”
他并不知道這一切事端與亞瑟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語氣随意地抱怨。
塞納無意向多米索解釋內情,邊道謝着翻開了文件,以諾的目光還停留在墓地之上,自語般道:“我一直沒有感受到他的靈魂。”
“神父在擔心嗎?”
塞納不知為何露出了一抹奇異的笑:“真是仁慈啊。”
聽起來塞納似乎并不為諾蘭的死而難過,以諾有些不悅:“你難道不擔心嗎?”
“擔心?我一點都不擔心,因為我知道他早去地獄報道去了。”塞納悶笑了兩聲,“神父,很多人并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麽簡單,善惡永遠在天平上搖擺不定。”
在聽過安的講述後,塞納通過某些途徑了解了些許諾蘭曾做過的事,相較而言欺騙感情只不過是他所做的最微不足道的事。
這些事情塞納自覺沒有必要告訴以諾,在後者剛來到這個大城市的時候,還是多少給他保留一些當地人的好印象。
以諾能理解塞納的暗示,只是憑他有限的想象還很難猜測諾蘭曾犯下什麽罪行,索性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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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納合起文件夾時臉色已經變得凝重,他抽出一頁紙,這是一篇關于市中心劇院十年前的報道。
報道的內容并不重要,只簡單說明因為劇烈地震劇院午夜發生了突然塌方,甚至地基都因此裸露出來,同時因為影響了老化的電線,發生了一場罕見的大火,幸而時間特殊,并無人員傷亡。
最令塞納驚愕的在于那黑白的模糊照片,大塊的碎石堆落在地上,它們已經被火焰燎得發黑,但因為角度問題還是能看見一些斷裂的圖案繪制在石塊上,盡管并不完整,塞納還是能看出那是什麽、代表什麽含義。
這足以證明波拉選擇那裏作為惡魔召集地并非偶然。
而當時調查這件事的幾名警官其中一名就死在不久前——他是受到莎樂美蠱惑的第一位死者。
塞納回憶起稿紙融入他體內時所看見的那個堕天使所寫下的第一個名字,就是屬于這個警官。
這幾件事之間詭異的密切聯系超乎塞納的想象,他曾一度認為那個死去的退休警官不過是被誤傷的無辜人。
不過對這些深陷在系統中的任務執行者,塞納也沒有十足把握說出他們有多無辜,當中很多人若是徹查到底,恐怕人們會更能理解人間惡魔肆虐的真實原因。
此外,文件中提到某個以銜尾蛇作為代表标志的協會,名字已不可考,這個秘密結社似乎在多年前進行過某些與惡魔有關的儀式,曾猖獗過一段時間,因為某些特殊原因現在已經轉入地下,而波拉最終演出那晚,調查到有不少成員在其中。
本已隐匿的邪惡結社趁亂再次搖旗吶喊,這可不是什麽好征兆。
塞納伸手摸了摸圖片上銜尾蛇的印記,思考着什麽。
銜尾蛇內含寓意寬泛,在各個教派都有着自己的含義。
它代表毀滅,也代表永生。
對于這個符號塞納并不陌生,但它出現在這裏絕對不僅僅是他以為的內含,這些家夥可不會選擇什麽擁有美好寓意的符號。
亞瑟還寫了一封信附在文件中,大意是他需要去做某件重要的事,關乎吸血鬼,也關乎人類,對這段時間造成的麻煩他深表歉意,藉由這些或許有用的文件聊表歉意。
信的末尾少見以問句做結——
塞納,我的朋友,你想象過神不在的人間是什麽樣嗎?
塞納不明白這句話到底有什麽特殊含義,隐隐的不安浮現在他心間。
劇院引發的連鎖事件仿佛在告訴他們,這一切不過是劇目的開始罷了,之後還會有更多料想不及的事等着他們。
塞納收起這些東西,沉吟片刻道:“先回去吧,神父,我們的旅途可能比我想象得要長得多。”
墓前的人陸續離開,塞納的目光落在那個最後離開的幾人身上,他們身後墜着好幾個黑色的暗影,宛如死亡的紗衣,等待裹緊的一刻。
不知道是不是在墓地的緣故,那些眈眈而視的魂靈比往常更為明晰,陰陽兩隔都無法阻擋他們的惡意,其中幾人甚至因為莫名的寒意裹緊衣服。
以諾能感受到些微不尋常的氣息,轉向塞納:“我們不去問問這些人嗎?”
塞納搖搖頭:“繼續深入只會帶來愈加複雜的內情,了解更多對我們并無益處,我們專注眼前的目标就好。”
說罷塞納的目光轉向以諾:“不過首先,我要好好打理一下你,你可不能總這麽赤手空拳去對付惡魔。”
塞納并未見過以諾之前的戰鬥方式,若是知曉恐怕會被再次驚得講不出話。
城市街道上步履匆匆的人們還和往常一樣,以諾已經開始學着習慣這裏的擁擠。
穿過四個街區,塞納指了指眼前的店面:“到了。”
看着眼前的服裝店以諾突然感覺自己挪不動步子,習慣了神父簡裝的以諾算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我以為你說的是裝備……”
塞納打斷道:“服裝也包括在裝備內,你不能總是穿成這樣和我一起行動。”
說着又打量一番以諾:“你真該感謝天父賜給你一幅好容貌,這種糟糕的審美也就你還能穿出幾分模樣。”
以諾常年只着神父的裝扮,床頭兩套換着穿,對于外形并不怎麽關注,若不是來之前漢克執意要求給了他一身衣服,以諾會穿着他僅剩的破爛神父長袍來。
“真的有這麽糟糕嗎?”
“我唯一看見裝扮比你還糟糕的只有漢克,你這身幾乎和他如出一轍。”
以諾:“……”
從某個角度而已,這也是感知敏銳的表現之一……?
從服裝店出來的時候以諾還是不習慣空落落的脖頸,時下流行的寬松版式讓以諾覺得脖子涼嗖嗖的,下意識将手放在頸側。
一路上頻頻有人側目于以諾,一旁的塞納琢磨要是事情完結介紹以諾進軍影視屆說不定也是一個好買賣。
而鮮少被人矚目的以諾就苦了不少,他還沒有辦法理解人們這種行為的原因,即便這只是人類本能的愛美之心。
驅魔的武器多米索能夠提供,不過要等一等。
以諾好奇問起多米索時塞納只說是一個半吊子魔法師,這一帶異族聚居地的看護者,什麽都會,什麽都不精,業餘愛好賣各種稀奇古怪的裝備,奸商幹過的他自然一個沒落下,賣的東西有的有用,有的屁用沒有。
鑒于警察局的工作還是他給塞納安排的,後者更樂意親切地将他算作“皮條客”。
往後行程不定,塞納需要點時間籌備,前段時間多米索費勁力氣,總算是研究出了某樣可以幫助以諾收斂氣息的物件,聽到兩人來淘武器,先神神秘秘地掏了出來交給以諾。
“這個你戴上試試。”
以諾依言戴上兩個黑色的露指手套,和塞納剛挑選的衣服搭配在一起竟然意外得合身。
以諾有些迷惑地看這個奇怪的配件,不明白這個到底能不能算是一個手套:“這是做什麽用的?”
多米索不假思索道:“暖手,扮酷,随你想象,價格公道。”
剛說完他便立刻認識道某些不對勁之處:“啊,不好意思,職業病犯了,就當做賠禮吧,這段時間讓你住小閣樓委屈你了。”
“收着吧,難得他慷慨一回,”塞納圍着以諾走了一圈,似乎很滿意,“雖然不想承認,但你的審美還不錯。”
多米索輕哼一聲:“彼此彼此。”
以諾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禮物,以前在鎮子裏,大家之間表達謝意除卻口頭就是給他送一些自己家的農産品,他并不知道這也能算作禮物。
“謝謝,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也請讓我做些能幫你的事吧。”
“那哪行,”多米索客氣一句,眼睛一轉,好似突然想起什麽,“不過呢,确實有些事你或許能幫上忙,當然我也不會強求。”
塞納翻了一個白眼,沒有拆多米索的臺,早就猜到有這一出,看以諾平時蠻聰明的,這個時候卻這幅傻乎乎的樣子。
以諾那邊已經點頭同意,誠懇表示一定盡力。
第二天天還沒亮,以諾已經舉着廣告牌坐在了多米索店門前,沒了周身萦繞的神聖力量,以諾就變成了一個滿臉寫着人善可欺的帥氣招客小哥。
走過路過的混血種自然不會放過與他套近乎的機會,站在陽臺上抽煙的塞納看見以諾滿臉糾結地應對着圍在他周圍的人偷樂起來。
誰能想到幾周前他們對以諾還是唯恐避之不及,生怕他就地超度,送他們全部回爐重造。
塞納哼着歌仰頭吐了一口煙,望着已經被日光穿透的深色雲層。
忽然他看見一個晃晃悠悠的影子在天上逛蕩着朝這邊來。
這是……
不等塞納仔細辨認,那個影子像是斷了線的風筝,又快又猛地墜落下來。
“轟”一聲砸穿了多米索的店,帶起一線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