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長眠
“讓你們看見這些真不好意思。”
傑克曼神父憂愁地蹭了蹭額頭:“實在是最近出了太多事,我們也沒法一一看顧。”
塞納:“這又是什麽事?”
“說起來我也很困惑,最近好多孩子出現了渴睡的症狀,送去醫院也查不出來什麽問題,我們得到許可後去查看确實發現了某些不尋常,只是我們用盡了方法也沒有辦法處理。”
傑克曼神父無奈嘆息:“這個婦人的孩子瑪麗蓮是最早出現這個症狀的,現在她已經徹底長睡不起,不光醫生我們也去了好多次,可惜一直沒有起色,前段時間醫生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我們也聯系了別處的教會希望得到一些協助,但現在全國好像都陷入了各種麻煩無暇兼顧,只能這麽一直拖着……”
談話間婦人已經醒了,顫巍巍伸手攥住傑克曼神父的衣擺:“神父,求求你……”
在傑克曼神父安慰婦人的當,以諾低聲:“你問出驅魔師他們去什麽地方了嗎?”
“有幾個地點,比較散,需要花時間去找。”
“就是說一時半會兒找不到頭緒。”
“是的。”
塞納正擔心以諾是不是要責備他,卻見後者已經上去拉起了婦人的手。
以諾:“如果不介意的話,能讓我們看看嗎?”
塞納:“……?”
聽聞以諾是神父時婦人還大感驚奇,但經過一路的交談,俨然已經信服萬分。
塞納竟有點羨慕以諾具有欺騙性的面容,長得好看就是好……
進屋前塞納忍不住道:“真好啊,以諾,我真羨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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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納一臉豔羨教以諾莫名其妙。
等進了屋塞納立刻就察覺出不詳的氣息,他感覺有些冷,不過有以諾在身旁感覺好了很多。
上樓很容易就分辨出哪個是孩子的房間,門是柔粉色,木質的挂牌上寫着“瑪麗蓮的城堡”。
以諾側首:“感覺到什麽了嗎?”
“有點冷,但沒有威脅。”
兩人進了屋,躺在床上的女孩看起來很瘦弱,旁邊挂着營養液的瓶子。
“瑪麗蓮,媽媽回來了。”
說着婦人上前吻了自己的孩子一下,淚水還是忍不住滑了出來。
塞納環顧周圍,看見女孩床頭墜着幾個木牌,因為進屋帶來了風,它們飄悠悠轉了兩圈,上面刻着三個天使的形象。
以諾将十字架取出來纏繞在手上,嘴中念了幾句,小心放在女孩額頭。
涼意剛纏上以諾指尖就瞬息散開,塞納察覺到不詳的氣息淡了,盡管早有預料還是訝異于以諾過分強大的力量。
以諾收回了手,轉頭向婦人道:“喂她些吃的吧,她肯定餓壞了。”
婦人能明顯看出女兒臉色不再灰白,壓着喜悅道謝迅速離開。
“看不出來神父你驅邪的能力也這麽厲害。”
以諾卻只是搖搖頭:“不,不是我。”
指尖的涼意很真實,但離去得也快。
以諾:“她自行離開了,那不是害人性命的東西。”
這句話好像提醒了塞納什麽,他也上前将手放在女孩額前,輕輕合眸:“不過這并不是結束。”
“什麽意思?”
“我感覺到她留下了什麽,她還會回來的。”
感知上以諾承認自己不如塞納,後者不會用這個亂開玩笑。
女孩發出細弱的嘤咛,塞納收回了手看着以諾似乎在等他做決定,畢竟他們到這裏是為了找關乎卡特神父的線索,要不要介入這個女孩的事決定權在以諾。
看着塞納的目光以諾知道對方的想法:“既然接手了就不能半途而廢,如果你有辦法完全解決自然最好了。”
女孩的母親已經推門進來了,看見起身的兩人挽留:“吃個晚飯再走吧,神父。”
以諾客氣拒絕:“我們明天會再來的,這期間你暫時不用擔心了。”
婦人看看床上的女兒,輕輕點頭送以諾兩人離開。
路燈亮起,為歸去的兩人拉出長長的影子,游蕩的惡靈縮回了暗處。
以諾:“你剛才看見了什麽?”
“關于哪一個?”
“全部,你看起來似乎在思考什麽。”
塞納點了點自己的下巴:“我在女孩的床頭看見了三個木牌,那上面雕刻着天使的形象,還寫着他們的名字。”
以諾感覺這個聽起來很熟悉:“這是用來防止惡魔侵襲的,但我一時想不到是哪一個。”
地獄中能叫上名字的惡魔不少,不知名諱的更多,依靠聖靈形象來震懾惡魔也是常有的事。
“莉莉絲,”塞納輕聲,“那個逃離亞當的第一任妻子,最後歸順了惡魔,那幾個木牌上雕刻的就是當初追回莉莉絲的天使。”
這是記載在僞典之中的故事,神以莉莉絲子女之死威脅其回歸,在紅海上莉莉絲拒絕回到伊甸甘願堕落為惡,并且接受了神的威脅忍受子女死去之苦,而她也将用病痛去折磨初生的孩子,不過她承諾凡看見那三個天使名字之處,她将不會再行傷害之實。
經過後世的藝術化,關于莉莉絲許多原本的細節都不再清晰,她成為了一個特殊的文化符號,游離在正統之外。
“這之間有什麽聯系嗎?”
塞納看了一眼以諾:“我不能确定,但我覺得……先說好,這只是猜測。”
說着塞納頓了一下才繼續:“我想對于作為母親的莉莉絲失去孩子應該也是一件痛苦的事,她是否會庇佑有相同經歷的女人?”
“她是惡魔,惡魔不會庇佑任何人。”
以諾的語氣不給人任何反駁的餘地,塞納欲言又止,最終嘆息一聲:“你說的或許沒錯,畢竟惡魔最擅長利用花言巧語誘人堕落,所謂契約多不過是掩蓋真實貪欲的遮羞布。”
“塞納,你……”
以諾猶豫了一下,看塞納好奇的目光續完話:“挺感性的。”
塞納輕笑了一聲,無奈搖搖頭:“每個人都會有感性的一面,這是本性。”
或許是他平素不修邊幅的樣子看起來太具有迷惑性,讓人以為他不過是個粗枝大葉的家夥,實際上拜他這天賦所賜,塞納比起尋常人共情的能力強太多了。
“我很羨慕。”
塞納噎了一下:“羨慕什麽?”
“這樣就能感同身受了。”
塞納嘟囔道:“說的好像你不能一樣。”
以諾沒有正面回答,只是低聲說:“曾有人說過我不适合當一個神父。”
“怎麽會,你明明做得很好。”
你根本就是神父的代名詞好嗎,塞納腹诽。
“好不代表适合。”
塞納皺眉,心底竟有些不高興:“是誰說的?”
以諾沉默了很久,停步看身旁的黑暗:“卡特神父。”
準備鼓勵以諾的話全部吞了回去,塞納支吾了兩聲消音,他知道卡特神父對于以諾所代表的含義,安慰在這個名字面前毫無意義。
以諾苦笑一聲:“卡特神父說我太過理性,理性得近乎無情,在我改變之前,我不适合神父這個職務。”
“但是事實證明你做得很好。”
“事實證明……卡特神父說的沒錯,無論我如何寬慰祝福,我都不過是把自己放在最客觀的角度,我從沒有真正感受到對方的苦痛。”
塞納不知道回答什麽,愣愣看着以諾,反而是以諾先解圍:“但他也說過我會變的,也許不是現在,但我總會成為我最想要的自己。”
說着以諾露出淺笑,似是回憶起了什麽。
塞納也被感染了,心中安定下來:“說起來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提起卡特神父。”
“神父也會有傾訴的需求。”
以諾說這話時眼睛笑意到了眼底,塞納忽覺這一刻他離以諾似乎近了很多,陌生感和神秘感被這笑沖淡了幾分。
他們都嚴守着自己的秘密,保持着禮貌的距離,但他們也不可控地學着信任對方,尤其在夜晚這種人心底防線最薄弱的時候,很容易讓人說出些平素不願吐露的事。
塞納無意識喃喃道:“因為這是本能。”
欺騙是學會的,信任才是本能。
以諾贊同地點頭:“傾訴确實是人的本能。”
兩人看似無關緊要的對話被風帶去了很遠,黑暗中有人默默望着這一切,黑色的小獸發出咕嚕嚕的聲音趴在這人的肩頭。
“塞納警探真是找了個好搭檔對不對?”
聞聲小獸快活地蹭了蹭自己主人的指腹,像是在贊同。
回去睡下沒多久塞納就被吵醒了,他聽見了遠處了樂聲,這不讓人讨厭,但總覺得不安。
“你也聽見了。”
寂靜中即使是毫無起伏的話也能讓人吓一大跳,塞納悚了一下才穩住聲音:“你下次半夜開口說話前請咳一聲做提示。”
“……咳。”
“不是每次……算了,當我沒說。”
樂聲還在徘徊,塞納轉移注意,一時聽得有點入迷。
“你聽出什麽了嗎?”
“不太能确定,需要特定環境下我才能知道,畢竟它真正想引起注意的不是我們。”
樂聲漸漸停了,以諾看了一眼表,發現時間和昨天差不多。
塞納做了總結:“曲調很歡快,沒有危險。”
說完塞納躺回去,正準備閉眼以諾又開口了。
“你明天準備用什麽辦法來幫瑪麗蓮。”
塞納疑惑地嗯了一聲,才慢吞吞道:“瑪麗蓮其實是被夢魇住了,想要讓她回來的方法很簡單,就是從夢裏把她帶回來。”
“你要怎麽做?”
“我感知力足夠敏銳,可以和她通感,入她的夢。”
以諾沉默了一會兒:“這很危險。”
夢魇很危險,進入夢境等同進入掌管夢的惡魔的領地。
“不會,我已經感受過了,困住小姑娘的不是惡夢,而是美夢。”
以諾大感意外,沉默聽着。
“你不是說過你驅走的不是邪物,那不是來傷害小姑娘的,如果不是傷害,那極有可能是保護。”塞納閉着眼睛,語調不疾不徐,“進屋的時候我感受到了不詳的氣息,但并不是源于小姑娘,而是有什麽在暗中等待。”
以諾思考了一會:“這和你說起的莉莉絲有關系嗎?”
“如果我能知道每一個惡魔的氣息,現在就能給你肯定的答複。”
不詳的氣息并不僅僅盤繞在瑪麗蓮周圍,它源于亞特蘭遍布黑暗之處,這片土地上發生了某些大家不曾料想的事情,使驅魔師和教會正備受煎熬的說不定就是這個。
塞納陷入了某些設想,忽然靈光一現。
“我之前說過她留下了什麽,當時我不太能确定,但現在我似乎知道那是什麽了。”
“嗯?”
“那是……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