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海邊

酷夏已經接近末尾,但秋日除了太陽落山後勉強能分出幾分涼意,其他時間帶來的熱度只增不減。

汗珠順着塞納的側臉慢慢滑落滴在地面上,他有些心不在焉地低頭看着那滴水漬,耳邊是嗡嗡的聲音。

注意到眼前人注意力轉移,滔滔不絕的局長拍了拍桌子沉聲:“塞納。”

“在,先生,請繼續說。”塞納擡頭笑了一下,看起來很認真的樣子。

局長梗了一下,嘆息着擺了擺手:“算了,你根本沒有認真聽,說了也沒用。”

塞納讨好笑了笑:“局長說的話我都記着呢,您盡管放心。”

“放心才有鬼了,”局長沒好氣喝了一口手邊的咖啡,“我不管你私底下在做什麽,但本轄區的事給我好好處理再說其他的,看看你這兩天都幹了什麽!”

亞特蘭的驅魔師公會寫了一封“熱情洋溢”的感謝信寄到了塞納的頂頭上司手中,在盛贊後非常“好心”地提醒他加強對自己下屬的管控,避免再次出現跨地區插手別處案件的情況。

塞納理解他們不希望本地區醜聞被擴散的心情,但得知是驅魔師公會寄來的之後,塞納有理由相信是諾瓦一點點小小的報複,作為他們把哈裏帶走的“回禮”。

天地良心,明明是哈裏那個臭小子纏上以諾的,這他有什麽辦法。

“當然,時刻謹記您的話。”

“一周前的案子還堆着,也好意思在我這裏說這些話。”

塞納撓了撓頭:“我都有記得,最近的案件回去很快就能處理。”

“你這個職位本來就準備取消的,如果不是因為……”局長遲疑片刻,“總之快去給我幹活,再一天到晚跑東跑西不幹正事看我怎麽收拾你。”

塞納打着哈哈退出了辦公室,合上門的一刻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停薪一切好說。

“哎,塞納,”一位同事擦肩而過,用文件夾敲了敲他的肩,“外賣到了,幫忙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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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些不情願,塞納還是老老實實下樓取了外賣,沒辦法,他的工作地位着實尴尬,并不是次次都有他能夠光明正大辦理的靈異事件,加上為了穩定,很多涉及面廣的惡性案件都必須悄悄處理。

譬如這次亞特蘭的事,絕不能洩露絲毫關于地下祭壇以及莉莉絲的事,官員利用孤兒院的孩子祭獻惡魔這種事怎麽可能報道,還有愛麗絲還有其他孩子遭受的傷害……

沒人希望社會因此引發恐慌,黑暗面不必次次暴露在人們眼前。

很多時候塞納并不需要當一個英雄,他只要無名就夠了,無論是不是他阻止了事态惡化。

真不知道這個職位的前任是怎麽堅持下來的,塞納抱着外賣一時有些疲憊,相比不被重用,塞納更讨厭不被理解。

把外賣送給刑事科的人後塞納癱回辦公室,吹着空調半真半假交握雙手:“神啊,求求你,讓下一個線索冬天再出現吧……啊,不,是求求那個不知名的半好半壞的人,冬天再搞事吧,謝謝。”

這種無聊的禱告當然不會被他口中提到的人聽見,更不會被無處可尋的神知曉。

也不知道神是不是因為厭倦了這些無用的祈禱,才逃離世人。

好在現在有以諾的幫助,塞納手頭積壓的案件處理得很快,以至于幾天後他就能閑适地在辦公室吹着空調,翻看一些以前的檔案。

翻累了手中的文件,塞納将腿翹在桌上,閉目養神喃喃自語:“好想去海邊……啊,空調好涼快。”

以諾一進辦公室看見的就是無所事事快樂吹空調的塞納。

“辦完了。”以諾坐在塞納對面。

“啊,熱嗎?”

以諾:“?”

“不,是棘手嗎?”

“還好。”

轄區內這些惡靈案件用以諾根本就是大材小用,不等他到現場,多數惡靈早都落荒而逃。

塞納點點頭:“很好,回頭給你發工資。”

以諾沒有理會塞納的胡言亂語,坐在桌前:“調查的怎麽樣了?”

一聽見這句話,塞納就腦袋抽搐。

暫時沒有下一步線索,他們開始調查那個不知是敵是友的幕後人,現在基本确定那些引發事端的稿紙都在他手裏,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牽扯上這些事的,選擇的标準又是什麽。

波拉的情況和愛麗絲毫無共通點,交給愛麗絲的稿紙不僅沒有害人,還保護了愛麗絲不被過去的慘痛記憶傷害,甚至他也一直在幫朵娜和拉比,這和第一次給波拉的作用大相徑庭。

如果非要說哪裏有聯系,大概就是劇院地下和孤兒院地下都有繪制祭獻惡魔的圖騰。

線索還鎖定在第一次死去的人,那個本地退休警員,加上這次同為警員并死去的休。

奈何塞納的權限不高,查了好半天也沒有任何收獲,反而滿腦子都是沙灘,海洋,沖浪。

“沒有結果……”塞納喃喃過後看着上方,構想自己此刻正在海邊。

“那之後怎麽辦?”

塞納搖搖頭:“不要着急。”好想吃冰淇淋,最好是香草味的。

“以諾,你想吃冰淇淋嗎?”

以諾皺了皺眉,不明白這句話的意義:“不想。”

意料之中的回答。

“那我們去海邊吧。”

“下一個線索還沒确定,不要亂跑為好。”

塞納猛然坐起盯着以諾:“你難道不覺得熱嗎?”

以諾衣服的扣子一直扣到領子最頂端,顏色還是最吸熱的黑色。

任何時間都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塞納都替以諾熱得慌,上次帶他買的衣服穿過一次後就再沒見過,擅自找多米索準備了一套酷似神父的死板黑衣,塞納心裏很是不爽。

“不熱。”

“你想吃冰淇淋吧,還有冰可樂,”塞納靈光一閃,“你是不是以前都沒吃過,這次帶你嘗嘗怎麽樣。”

“不想。”以諾回答得很決絕。

對話颠三倒四,就在沙灘,海邊,沖浪,冰淇淋,冰可樂以及不想,不要,不行當中反複。

以諾難得耐心極佳,塞納設下的言語圈套一次都沒有中。

好煩!塞納心裏賭起了氣,倒回椅子上,好想去海邊,得想個辦法。

終于,一個點子冒出來,塞納內心很糾結,但一想到自在的海邊什麽糾結都沒有。

于是塞納說出了一句他之後必然會後悔至死的話。

“海邊!下一個線索在海邊!”

以諾不疑有他:“好,我們準備動身。”

塞納在心中握拳,Yes!沙灘我來了!

這個時間本市的海邊依舊有不少游客,塞納吹着帶着腥味的海風渾身舒暢。

以諾不喜歡這種地方,原本并不贊成塞納出去玩,但被磨得沒辦法,加上塞納信口開河,說什麽海裏可能有線索,最終以諾只能讓塞納出去,約定好晚餐前回來,趁人少一起去調查。

海邊是翻騰的人群和各種異族,既然來這裏是度假,塞納也懶得去關心這些異族的動向。

周末可是很難的的,塞納不想考慮其他亂七八糟的事。

塞納深吸了一口氣,抹好防曬躺在沙地上,原本他準備想盡辦法剝光以諾帶他來玩,奈何打不過只能作罷。

一想到以諾只穿一條短褲含羞帶怯捂着身體的樣子,塞納忍不住嘿嘿笑起來。

這讓他看起來猥瑣萬分。

而以諾在海濱酒店正抱着聖經看着,各種混亂的事情讓他不安,愛麗絲事件當中有些只有塞納體悟到的東西被他嚴守在口,關于朵娜的記憶也不過是輕描淡寫地帶過。

無論以諾如何追問塞納在昏迷期間看見了什麽,後者不是岔開話題就是胡說八道,以諾心有忿悶,但還是勉強忍下來。

以諾不喜歡這種感覺,對留下沒頭沒尾的話的那團聖靈也是。

“死物生情,叛者歸忠。”

以諾輕聲喃喃,但死活想不出所以然,看着手裏的十字架更是為難。

離開的神和身陷囹圄的卡特神父。

以諾捶了捶頭,他想不通自己和這一切的關系,只希望能盡快找齊卡特神父的靈魂再談其他。

思考這些事帶來的疲憊感遠遠超過奔走的這段時間帶來的,以諾看不見自己前路的方向,對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塞納身上的自己感到慚愧。

而就在以諾苦惱萬分的時刻,不知好歹的塞納正沖浪沖得開心。

浪花在沖浪板下簇擁,塞納保持着平衡,撫摸過浪面,鑽過浪的縫隙。

中間休息的時候塞納喝了兩杯冰可樂,恰好趕上大胃王,連吃了十二個冰淇淋,胃裏涼得整個人都在冒寒氣。

玩得發瘋的塞納完全忘了晚飯前的約定,直到太陽都落下去才焦急上岸,一眼就看見包得嚴實的以諾,神色頗為不耐。

塞納本就心虛,趕緊跑向以諾,曬得發紅的臉笑得無比谄媚。

“我去沖個澡,你等我一下。”

以諾微微點頭,等在海邊。

等沖完澡的塞納出來,太陽的餘晖都散了,沙灘只餘涼意,反而是海水帶來溫熱的暖意。

塞納踩在海邊,感受沙子漫過腳趾的舒适。

”我總感覺你只是在專心享受。“

塞納腳下一滑,支支吾吾:“怎,怎麽會。”

“那你查出什麽沒有?”

“哪有那麽靈,光是知道在這裏就花了我好大的力氣,你不要着急。”

塞納心虛得不行,擔驚受怕等着以諾下一句。

還好以諾低聲應了一句,算是不多懷疑。

塞納下定決心,等過一天就走,編一個其他的理由把以諾哄回去。

但一天後在沙灘上做人體城堡的塞納全然忘了自己之前的決定,滿腦子都是晚上吃什麽。

連續一整天一點動靜沒有,以諾在酒店裏呆得煩躁,但沒有方向,他不想浪費時間。

正煩悶着卻聽見沙灘上有騷亂的聲音,以諾皺眉看過去,看見一個高大的浪頭,薄薄的浪下像是有一層巨大的陰影。

什麽東西?

以諾靠近窗邊,細細看去,只見浪頭狂升,猛地撲蓋下來,陰影也籠罩了沙灘。

以諾心中警鈴大作,也沒有多管,直接從窗戶翻了出去。

出酒店看情況的侍者只覺眼前飄過一個陰影,一個人跑向沙灘。

看見是二十三樓的那個好看客人侍者感慨萬分,果然沒有人能抗拒大海的誘惑,完全忽視了以諾怎麽突然出現。

但以諾終究慢了一步,等跑到時浪已經退去了,周圍什麽都沒有。

人群,遮陽傘,流動小吃攤,瞭望臺……

全都沒有了。

塞納也被卷走了!以諾顧不得更多,跑向海邊,沒有多想便跳了進去,他的身後留下一圈金色的漣漪,慢慢擴散開去。

一進水刺骨的寒氣從四肢百骸傳來,以諾在水下哆嗦了一下,胸口的十字架卻溫熱熱的,不至于讓以諾凍得難受。

這個時間的海水怎麽會冰冷至此?以諾艱難游了兩下浮出水面,呼吸間都是白色的哈氣。

以諾摸了摸胸口,深吸一口氣向深海潛去,而沙灘之上,其他人眼中看見的還是熱鬧的景象,只是陽光最刺眼的地方,看那些景色有些半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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