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首領

狼群警惕地環繞着兩人,以諾下意識伸手護住身旁的塞納,現在他們手無寸鐵,稍有不慎就會被群狼撕得粉碎。

頭狼從高處躍下,緩步逼近,夜色之中它眼瞳灼灼,盯着兩人。

那雙眼睛流露的情感與人類太過酷似,那是一種決絕的恨意,勢要奪取他們的生命,塞納不知道他們到底做了什麽會惹怒狼群。

以諾緩緩握緊手,微微壓低身與面前的頭狼對視。

頭狼發出一聲低吼,離得最近的幾匹狼立刻飛撲過去,以諾拉住塞納的胳膊往身後一帶,側身閃過第一頭撲來的野獸,随即攬着塞納迅速從狼群隊形變換的缺口脫出。

這一系列動作極快,塞納只覺眼前一晃人已經被以諾帶到了幾米開外。

還有幾分暈乎的塞納結結巴巴道:“這個頭狼有問題。”

“什麽問題?”

“我……說不上來,總之它和普通的狼不太一樣。”

說話間以諾再次帶着塞納閃開了第二波襲擊。

幾次閃避後,塞納徹底變得暈暈乎乎,至于有什麽問題也無暇再管。

這樣的纏鬥短時間不可能分出勝負,越拖只會對他們越不利,塞納稍後退一些:“你先替我拖住,我啓動一下魔法陣。”

以諾輕輕颔首,上前兩步攔住有素輪番攻擊的狼群。

頭狼看見塞納藏在後面不知道搗鼓什麽,幾乎是立刻下指令轉向襲擊塞納。

以諾微驚,意外于它的應變能力和判斷力,果然如塞納所言它并不一般。

狼群轉變目标的時候塞納已經迅速完成了法陣,坐騎響應召喚飛奔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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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納此刻在心中驀然生出些微對多米索的感激,無論他出于什麽目的給他們提供這兩匹馬,至少這一路上可以稱得上周到。

或許此時此刻那個吊兒郎當的二流魔法師正通過什麽魔法媒介,觀摩他們的旅途。

狼群被沖入的兩匹馬亂了陣型,頭狼迅速命令狼群退後,準備襲擊這兩匹不知天高地厚的馬。

不過這次它估計錯誤了,受到魔法的加持,馬兒并無野生的動物本能,毫無對狼群的畏懼,甚至擡起蹄子威脅似地向幾匹意圖靠近的狼踢踹。

兩人毫不遲疑迅速上馬,輕輕一拍,馬兒飛奔而出,狼群本想追逐,頭狼輕吼一聲,狼群慢慢退回到它身邊。

塞納回首,看着狼群逐漸變得模糊不清最後與夜色融為一體,那種微妙的違和感依舊在心頭揮之不去。

頭狼亦默默看着逃走的兩人,待他們完全消失在視線,像是力氣被抽空一般緩緩地跪伏下來,它的眼眸不再灼亮逼人,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憊。

狼群嗚咽着圍在它身邊,其中一匹狼慢慢供起頭狼的身體背在身上,向着某個方向迅速離開。

這一幕被一直端坐在暗處的人盡收眼底,他看起來只是一個普通旅人的模樣,穿着寬大的黑色長袍,只露出一雙異色瞳,長久地凝望着塞納和以諾離開的方向。

歷經一夜,兩人在正午回到了弗拉格斯,因為以諾的一念善意,這一路兜了好大一圈,不過找到半張稿紙大概也算是因禍得福。

兩人現在是不敢在這個小鎮四處游覽了,好在來之前訂好的房間仍為他們保留,加上是多米索代為預訂,暫時不必擔心會有人通風報信惹來黑幫上門送溫暖。

塞納希望好好清理休息的願望總算可以達成,現在他是一點體驗小鎮風情的多餘精力都沒有了。

頂着濕漉漉的頭發,塞納呈大字倒在床上,眼皮沉重得睜不開,幾乎是瞬息就入眠。

以諾清洗過自己出來就看見已經睡過去的塞納,搖了搖頭替他蓋上被子,以諾并沒有特別疲憊,躺在床上交握雙手思考着某些事情。

不安緩慢地攥取着他的精神和思維,從與塞納第一次争執開始,以諾開始意識到塞納與自己的巨大不同,無論是對于黑幫成員還是孤苦的年邁靈魂,他們永遠站在想法的兩端。

亞瑟,波拉,諾蘭,拉比……如果細細回憶,以諾能發現對這些人的态度,塞納和自己也是不同的。

塞納好像總是能知道些自己所不知道的隐秘,深埋在心不予透露,他的眼中同時裝着一個人的惡與善,塞納理解惡,也感激善,但這不是仁慈,帶着頗為自我的情緒化。

以諾并不讨厭情緒化,他只是更欣賞理性,惡必嚴懲,善必嘉賞,這是他難以更正的自我信條。

他看過最嚴酷的現實,午夜夢回仍會令他心生戰栗,當情緒化的浪潮被惡意支配時,神都無法控制,狂熱會化作這個世上最鋒利的利刃,撕碎每一個途徑之人。

以諾的手又顫抖起來,他拼命告誡自己不要回想,不要追憶,但他控制不住自己,這段記憶就是他如此痛恨惡的根源,他恨不能以雷霆手段撲滅世間所有的罪人,但這是無法做到的事,畢竟世人生有原罪,最純粹的肅清已是罪惡。

手摸到了胸膛,灼燒的疼痛如影随形,每時每刻訴說以諾曾犯下的罪過,嘲笑他的無能與可悲。

以諾慢慢閉上眼睛,他不知道自己最後會不會和塞納站在對立的兩端,尤其他的父親是一個已經堕落歸順惡魔的家夥。

兩人連着休息了三天,這期間塞納重新辦了手機號,和多米索那裏聯系了一下報平安,又收到了警局的一些事務,偷摸利用幾個善于化形的混血把事情辦妥了。

最讓塞納大感意外的就是以諾這幾天完全沒有催促自己探尋線索的意思,還說多調整幾天,這一趟出來太辛苦了。

塞納對以諾的良心發現在心裏簡直快感動得涕泗橫流,他終于感覺到自己對以諾而言不只是一個工具人。

不過這個休息也沒有持續更久,就在塞納以為已經沒有什麽事,可以繼續展開調查的時候,意料之外的人上門了。

來找塞納的是當地警局的副局長,一個五十多歲精明幹練的中年男人,禮貌地敲開了他們房間的門。

“你好,我是當地警員,需要你配合我們進行一些調查。”來人展示了他的警官證,塞納一瞥可以看見他的名字。

“你好,泰爾諾警探,請問是什麽需要我們配合調查的”

“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去警局詳聊嗎?”泰爾諾側頭看了看屋裏,“還有你的朋友,最好也一起。”

塞納有幾分疑惑,但面上沒有變換,禮貌應允。

當地警局正處在最煩忙的時間,塞納他們一起跟去時看見那些警員一個個神色憔悴,顯然已經度過了不少不眠夜。

看到塞納注意到警局的混亂,泰爾諾有幾分不好意思道:“我想你們也知道,最近正是音樂節頻開的時候,加上我們這裏靠近國界線……太多事情了。”

塞納當然理解這種事情,他也深刻體會過,尤其當那些混血沒事幹聚會的時候,他能連續幾天在矮人,精靈,人類和妖類中不斷周旋。

“嗯,我們這次也恰好是來參加音樂會的,來了這麽多外地人,你們肯定輕松不了,辛苦了。”

“謝謝理解,”泰爾諾指了指一間辦公室,“你們先去坐,喝一點水,一會兒我就來。”

兩人透過辦公室的透明玻璃可以看見來來去去的警員,接線員幾乎不停頓地重複着接線挂斷的過程,四五本卷宗在兩個警員間來回傳遞,有個警員正在喝他的第四杯咖啡,因為太熱有幾個人正在用文件夾扇風。

塞納很熟悉這個場景,每每當他坐在檔案室裏用其他族群的語言處理事務時,透過打開的門看見的就是這種景象。

他有時很羨慕普通警員的日常,至少不需要忍受異樣的目光去和鬼魂談天說地,最後還被指責毫無用處。

從塞納開始當警探就只有自己一個人,沒有人引領,只能一點點在錯誤中積累經驗,就連那些混血也會說,要是他的上任在,帶他熟悉一下業務也好。

不過鬼知道神秘的上任撂挑子跑哪去了。

“久等了。”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泰爾諾換了一身衣服,手中拎着一個證物袋。

塞納轉回注意力,看對方把證物袋放在桌上,開門見山:“塞納先生,請問這是你的手機嗎?”

手機屏幕已經被摔碎了,也許還能用,不過已無從驗證。

“是,不過你們從哪裏找到的”

“前段時間我們處理了一件黑幫相關的事件,調查時發現了這部手機,它遺落在現場,技術人員恢複了部分數據,通過這些數據我們找到了你,前段時間你應該是在當地辦理的電話卡對不對”

“嗯,但我和這件事并沒有關系。”

“我願意相信你,但是你也明白,這是例行調查,我需要知道你來到這裏的目的,這段時間去了哪裏。”

“我們就只是單純地來參加音樂會,這段時間在沙漠裏露營,之前甚至還被狼群襲擊了。”

塞納說着拉起以諾的手,展示已經結痂的傷口,這是對抗狼群時不小心劃傷的。

“塞納先生,那你和這個黑幫又是什麽關系?”

“沒有關系,如果一定要說關系,”塞納摸摸下巴,“我們在酒吧和一個陌生人起了點沖突,手機大概是那個時候遺失的,那個家夥也許是黑幫一員。”

泰爾諾低吟片刻:“不過為什麽過了這麽久你才重新辦理電話卡。”

“我們出發去露營路上我才發現手機不在了,那個時候返回也很浪費時間,索性等露營結束再回來處理。”

泰爾諾明白塞納說的這些話水分很大,不過他手頭的現有證據也沒法很好地反駁他,何況找到塞納就足夠了,詢問什麽的并不重要。

塞納并不擁有洞悉人心的能力,對于泰爾諾沉默思索雖有疑慮但也只能沉默等待。

“好的,如果之後出現了新的證據需要麻煩你配合,我會再聯系你的。”

泰爾諾微笑着伸手與塞納握手告別,送兩人到門口。

“對了,泰爾諾警官,我有一個朋友在這裏工作,你也知道,因為手機遺失,號碼什麽的也都沒有了,剛才沒看見她,我想順便問問她下午有沒有班。”

“是誰?”

“索菲亞,我和她在大學認識的。”

泰爾諾的表情出現一絲細微的變化,若無其事道:“如果你說的是索菲亞·裏昂斯,她很早之前就離職了,很不錯的姑娘,我還挽留了她好久,不過她意志很堅決。”

“離職?那你知道她現在在哪裏嗎?”

“抱歉,這種私人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她應該去別的城市了。”

“好吧,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回去的路上兩人無話,塞納回憶着泰爾諾的每一個表情,這個人讓他覺得危險,而且能讓副局長親自來詢問,塞納覺得事情沒那麽久簡單。

“以諾,我有種不祥的預感,總之今晚我們準備一下吧。”

以諾輕應了一聲,他和塞納的想法一樣。

夜晚垂落時兩人都沒有睡,塞納玩着手機,以諾則在看聖經。

塞納時不時擡頭看看專注的以諾,周圍甚至沒有游蕩的魂靈,安靜得可怕。

但願是我多慮了,塞納暗忖,把手機塞到枕頭下準備睡覺。

“我先睡了。”

以諾沒有擡頭,輕輕嗯了一聲,燈也驟然暗下來。

“沒關系,你開着燈吧,黑燈瞎火的你怎麽看書。”

“我沒關燈,停電了。”

停電兩個字一出塞納心中驟然一緊,門已經被推開,沖進來的四個人立刻按住沒有反應過來的塞納和以諾。

“可算找到你們了,這麽大費周章逃走不趕快離開還回來,真不知道你們是愚蠢還是自負。”

瓦薩爾走進門,看着被分別摁在床上和牆邊的人。

“看來你并沒有撒謊呢,”瓦薩爾走到牆邊,撿起聖經拍了拍放在桌上,“在殺了我盟友那麽多手下後,難道這還能帶給你心靈的平靜嗎?神父?”

被扼住後頸壓制在牆邊的以諾咬牙掙紮了一下。

“當然,這都無所謂了,很快你們會再次……”

“瓦薩爾。”

伴随着滾輪壓過地板的聲音,一個矮小的人慢慢推着輪椅進了屋。

“放開他們,他們是我要找的人,輪不到你碰。”

這聲音溫和而有力,帶着不容抗拒的冷酷。

“你怎麽會在這裏?”

“瓦薩爾,”克裏斯托弗微笑,“輪不到你問我話。”

瓦薩爾臉龐抽搐,連帶猙獰的疤痕蠕動,最後沉聲下令:“松手。”

塞納咳嗽着從床上爬起來,轉身看坐在輪椅上的人,眼中驚疑不定。

這絕對是超出他意料之外的反轉。

“請容我重新介紹,”克裏斯托弗推着輪椅靠近塞納,“克裏斯托弗·西頓,我是西頓家族的現任首領,對我弟弟的無禮行徑,我表示誠摯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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