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初雪

“我的馬不響應召喚?”多米索的臉色有些古怪。

“對啊,差點壞事,總不會被什麽東西抓走了吧。”

“那沒可能,等我回頭試試。”

聽語氣多米索似乎不怎麽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要知道作為商人的多米索可是相當摳門,別說找不到,掉一撮毛他可能都要念叨塞納好幾天。

疑惑歸疑惑,既然多米索沒有深究,塞納也不準備再問,這種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警局一大堆事,家裏還有哈裏到處蹦跶,他都快覺得自己命不久矣了,哪有心思關心兩匹馬能不能找到。

就比如現在,當務之急是把手中的好吃的放到肚子裏,不然一會兒以諾和哈裏回來了自己是半點撈不到吃。

說來也奇怪,以諾上次收拾了一頓哈裏之後,後者非但沒有畏懼,反而更親近以諾,這次來除了晚上睡覺,其他時間幾乎都是跟着以諾。

哈裏已經摸索出來怎麽和以諾相處,只要不太鬧騰,以諾脾性絕佳。

看哈裏格外黏以諾,塞納和多米索在心裏對以諾感激涕零,總算有人能降住這個小混蛋了。

吃掉最後一口糕點,塞納看了看時間,以諾早上說要去附近的教堂,哈裏也屁颠屁颠跟去了,現在臨近中午應該很快就能回來。

把桌上的點心渣收拾幹淨,塞納舒舒服服躺下,他準備給自己放兩天假,指不定馬上又要出動,能歇盡量歇。

教堂已經沒有幾個人,神父看見以諾還留着微微點頭示意,收拾東西忙自己的去了。

曾經,以諾也是站在布道臺上的一員,看着臺下的信徒露出這種神情,予他們以安慰。

禱告結束,以諾望着布道臺後面的十字架發呆,只有在這種地方以諾才能真正獲得身心的寧靜,長時間的奔波已經徹底打亂了他以前的習慣,他都快忘了上次全心全意沉浸在祈禱中是什麽時候。

哈裏将胳膊搭在前面的凳子上,插着耳機随音樂節拍晃動腦袋,如果不是跟着以諾,他壓根不會踏入這裏半步。

親吻過自己的十字架,以諾拍了拍一旁的哈裏:“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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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裏沒聽清以諾說什麽,只是跟在以諾後面出了門,恰好音樂放到了他喜歡的部分,還跟着哼了兩個音調,引得以諾好奇側首,不知道哈裏在嘟囔什麽。

以諾已經開始熟悉大城市的生活節奏,不過他仍不太喜歡地鐵,地下魂靈的數量趕得上高峰時期的人數,裏面不乏一些惡靈,這令他不舒服。

地鐵在軌道上飛速滑行,以諾可以看見對面空着的凳子坐着兩個殘破的靈魂,它們垂着頭,當靠站時還會下車。

未免自己的注意力總放在這些靈魂上,以諾轉向身旁的哈裏。

“哈裏,你這次為什麽突然來這裏?”

“不是很突然啊,這些年的聖誕我都會來,只是今年因為有神父你在,我提前幾天。”

“因為我?”

“對啊,神父,我可是跟定你了,還等着你教我那些驅魔技巧呢,”哈裏洋洋得意,“背個聖經對我根本不在話下好嗎。”

因為戴着耳機,哈裏的聲音有些大,旁座的人皺眉回頭看了看,哈裏露出一個抱歉的笑意,趕緊摘下了耳機。

以諾有幾分無奈,輕聲道:“哈裏,這并不是游戲。”

聞言哈裏有些不高興,鼓了鼓臉:“我從沒把這個當成游戲,反而是你們總把我當成心血來潮的小孩子。”

“讓都說過不希望你接觸這些,你怎麽還執着于此。”

“這個問題神父你不是很早之前就問過,我說過了啊,我想當第一驅魔師,”哈裏遲疑了一下,“像我父親一樣。”

這是以諾第二次聽到哈裏提起自己的父親。

“你父親”

“嗯,”哈裏的手機響了,他低頭擺弄着手機,“在我出生之前,他就已經死了,我的母親則死于産後大出血,從我有記憶起就是讓一直照顧我,不過你也看見了,他那個樣子哪裏真能照顧我,都是我父親以前的朋友,像多米索和諾瓦主要管管我,關于我父親的許多事,也是諾瓦告訴我的。”

哈裏說這段話時像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沒有任何情緒。

“那你怎麽不一直和多米索住,他也好照料你。”

“我倒是想,誰知道我那老爹當初怎麽想的把我交付給了讓,那個家夥唯一就記得要跟着我這一件事,甩都甩不掉,”哈裏捂額,收回手機,“何況這麽多年了,我又不可能把間歇性失憶的他丢下,現在我有獨立能力了,照顧他也無妨。”

這不是抱怨,更多是無可奈何,這麽多年了,哈裏終歸和讓是有感情的。

“你還有很多選擇,哈裏,”以諾不知道怎麽說,“你不必繼承父輩的衣缽。”

“不是為了繼承,我只是單純想要進入這一行,“哈裏攤手,“你放心好了,要是出了什麽事我是不會賴上你的,前些年跟着諾瓦我也不是沒有經歷過危險,我心裏清楚。”

“但那樣我沒法原諒自己,哈裏,我希望你過普通人的生活。”

驅魔這條路也不是以諾自願踏上的,如果可能他希望永遠在那個不起眼的小鎮當一輩子默默無聞的神父。

可現實就是這麽愛開玩笑。

人們總向往跌宕起伏充滿戲劇化的生活,但當踏入後才會發現自己曾經普通生活的美妙,往往那時再抽身就不可能了。

“神父,一出生便和一個天使生活在一起時,就已經注定了等待我的生活不會平凡,”哈裏盯着頭頂的站名,“我這樣迫切的想要成為一名驅魔師,學習另一個世界的規則更主要是為了适應,免得自己有一天被卷入成串麻煩時毫無還手之力。”

哈裏說這些話時很認真,沒有絲毫頑劣,與平時判若兩人。

“但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該教你什麽,我并不是一名驅魔師,了解的只有祈禱祝福,偶爾可能會動用拳腳……”以諾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強大力量從何而來,“這些無法像是知識一樣教授。”

“沒關系啊,你只要讓我跟着就好,我可以自學,”哈裏有些讨好地看着以諾,“肯定不給你添亂。”

期盼的眼神讓以諾忘了回答,這雙屬于孩子的眼睛透亮無比,像能一眼看穿別人。

地鐵提示到站,以諾不知道怎麽回答,帶着哈裏先離開車廂略過回應。

随着白晝時間不短縮短,氣溫幾乎是呈斷崖式下降,偶爾降雨後外面又濕又冷,讓人提不起一點勁頭。

年末各種案件頻出,塞納從開始的兩天一回,變成了住在警局,當中多數案件與異族無關,都是些搶劫盜竊案件,影響不大,幹脆都丢給塞納,使其完全淪為随意填補空缺的板磚。

每年這個時候像塞納這種單身漢簡直再讨喜不過了。

這些普通案件自然不會讓以諾插手,後者幹脆安心“帶孩子”,偶爾幫多米索打理店裏的事,因為等着以諾傳授驅魔神技,哈裏乖得多米索心驚膽戰,一度懷疑以諾給哈裏下了什麽東西。

哈裏來之後兩周讓也來了,不過是塞納從鄰市警局帶回來的,說是走失在別人的麥田,給送到警局,再晚兩天就要去精神病院撈人了。

那些人都以為塞納是讓的親戚,幾個以前一起辦過案調走的同事滿臉同情看着塞納。

簡直不會再有比這更糟糕的事了。

作為報複,塞納胖揍了讓一頓後迫使其連看三天雞翅的做法,從拔毛開始的那種。

另一方面,塞納和以諾利用名字這個線索,開始調查與哈珀有關的方方面面,根據前幾次事件死去的人,查找是否有和哈珀有關聯的。

這個名字并不少見,篩選起來需要花費不少時間,塞納排除掉個別重名的人,整理了一個名單,讓以諾去詢問調查。

這不是一個輕松活,好在以諾的詢問還算順利,無論是普通人還是異族人,看見以諾都很認真回答了他的提問。

在十二月來臨之前,以諾和塞納順利問完了名單上的人,綜合整理之後挑出來了幾個哈珀,準備比對經歷。

因為忙于此事,聖誕節前的采購基本為零,多米索本身就靠着節日前這段時間掙錢,怎麽可能去采購,讓和哈裏更不用提了,一個估計走出兩個街區就忘了自己從哪裏來,到哪裏去,另一個可能就會買一堆零食外加電子游戲。

今年感恩節就已經過得夠雞飛狗跳了,天使大戰火雞的戲碼年年上演,兩對翅膀撲騰起來破壞力驚人,多米索已經是個修房頂高手了,再這麽下去,多米索估計離研究天使的一百種做法不遠了塞納不希望聖誕節重蹈覆轍。

加上以諾似乎沒什麽過冬的衣服,也該給他買幾件,正好躲幾天清閑。

這麽一想,塞納在月初帶着以諾出門采購。

街上已經有了節日氛圍,店家擺出聖誕樹,挂滿玲珑的鈴铛或者小燈,引得路過的孩子頻頻側目。

以諾以前當然也過聖誕節,但不會這麽熱鬧,采購也一切從簡,跟着塞納大包小包往回走的時候以諾還有點不習慣。

“我們是不是買太多了。”

“這有什麽多的,你該不會以為只有我們五個人吧,到時候來串門的多着呢,我還擔心不夠。”

塞納邊說着走到一個櫥窗前:“過幾天讓他們上山給我們帶一顆樹回來,要不是因為這段時間事太多,感恩節之後就該把聖誕樹擺好了。”

以諾也看着那棵閃亮亮的聖誕樹,眼中帶着溫柔的光。

卡特神父還在的時候,他們也會準備聖誕樹,神父還會給他和猶尼耶準備禮物,不過這都是過去了。

以諾的眼神慢慢暗淡下來。

“到時候我們一起裝扮它,得砍個大的才行。”

塞納說着離開櫥窗,沒有留意以諾,哼着歌往回走,步伐輕快活潑,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以諾在後面看着塞納孩子氣的舉動,那些負面情緒霎時都被帶走,節日離開他太久了,直到現在他又體驗到了對節日的期待。

眼前似乎有什麽晃過,以諾眨了眨眼,沒有任何東西。

正當他以為自己眼花的時候,又飄過幾個,以諾擡頭,黑色的天不斷向下灑落細小的白色。

“咦,”塞納停下步子,伸出手,“下雪了”

以諾仍仰着頭,感受到冰涼的東西落在他眉睫。

“嗯,下雪了。”

這個冬天的第一場雪,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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