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黎允之原本淡定的面容出現了一絲極微小的裂痕, 但因為離得近，蕭萸把這個變化看得一清二楚。她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看來黎姐對姐姐也并不是完全無情了。
至少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 她的震驚和錯愕還是挺明顯的，尤其是在向來灑脫淡漠的藝術家臉上呈現, 意味就更明确了。
黎允之沉默片刻, 低低應了句：“是麽。”
那天她考慮了很久, 還是決定給蕭莼發去生日祝福。其實每年的這一天她都記得，只是怕打擾了對方所以才沒任何舉動。但今年她人在海城，和蕭莼的距離一下子拉近, 這些日子在海城四處走動，勾起她許多的回憶。
她向來不及蕭莼克制，心裏的念頭越重便越難按捺，踟躇了一整天終于還是在晚上發了過去。蕭莼不回消息在她預料之中, 拒絕見面也情有可原, 她心裏有失落也有遺憾, 原本挺想見一見的。
只是, 她沒想到，那一晚蕭莼竟是和別人一起過的, 而且是那樣的關系。黎允之心裏瞬間五味雜陳。
再回過頭來想想當時她拿着手機等待回複時的情形，倒是顯得有幾分諷刺。
蕭萸見她沉了臉, 知道她肯定是不太高興。不過也不奇怪, 誰聽見前任和新歡在一起甜甜蜜蜜會高興呢。蕭萸本想打聽一下她的近況, 又怕知道得太多到時在姐姐面前說漏嘴。
她本來是不太看好姐姐這段新感情的, 總覺得慕以安和她想象中姐姐的理想對象标準相距甚遠。可相處下來發現慕以安脾氣不錯, 對姐姐也算言聽計從, 也懂顧全大局。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對姐姐在意上心, 在生日宴上的表現得到蕭家長輩們的好評也不驕傲。
蕭莼生日的第二天一早，蕭萸就給她打了電話，隔着電話都能聽出姐姐的好心情，說明昨晚離開大宅後姐姐過得很滋潤。這樣其實就夠了，慕以安其他條件差一點沒關系，只要姐姐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真正快樂就行了。
蕭萸現在其實有點偏向慕以安，不太希望現狀被打亂。黎姐是很有才華很有魅力沒錯，可是她曾經讓姐姐那麽難過，就算她們之間彼此還有牽挂，也終究是有過裂痕的。
黎允之很快調整好了情緒，又恢複了那标志性雲淡風輕的悠然神情，像是在談論一個久未見面的老朋友般提起蕭莼：“沒想到她這麽快又有新感情了，挺好的。”
蕭萸瞪大眼：“又有？我姐之前一直單身好不好，慕以安是她最近才開始交往的。”
黎允之訝然。當初和蕭莼分開後，她去了趟F國采風。之後蕭莼便對她避而不見，關于她的消息都是從別人口中聽說的。
聽說蕭莼很快就有了新戀情，她在街上也曾看到過蕭莼和一個金發碧眼的女生笑着去看電影。後來聽說蕭莼回海城了，又和一些世家子弟走得很近。但聽蕭萸話裏的意思，似乎那些傳聞都不可靠。
不過她更在意的是現在那人的名字，卻又不想表現得過于明顯，于是假裝随口問道：“她叫慕以安？”
蕭萸實話實說：“嗯，人挺好的，今天還替我姐送我來機場了。”
黎允之斂了點嘴角，若有所思道：“她已經和你們都這麽熟了啊……”
候機室裏廣播響起，通知頭等艙客人們準備登機。黎允之拿起外套搭在手臂上，她只有一個不大的單肩背包，兩手空着，順勢要幫蕭萸去拿她的登機箱。
蕭萸自己拿了起來：“不重的，我自己來就行。”
黎允之笑了笑，沒有勉強，只是做了個手勢，讓蕭萸走在她前面。
兩人的座位離得有點遠，上機後誰也沒提出調換位置。十幾個小時的旅程，兩人說的話還比不上在候機室裏的。
黎允之這次是暫時回去處理籌展的事，過陣子還會再回海城。她本來想過邀請蕭莼來看展的，現在似乎要重新考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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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莼最近在公司裏不太順利，除了之前提交的資産整合報告沒能順利通過董事會外，在永安項目上也屢屢碰壁。不僅外部壓力堆疊，蕭逸賢每次開會依舊是和她對着幹。
蕭莼堅持要剝離項目中的冗餘投資，認為這些無法産生有效收益而且是累贅，投得越久就會浪費蕭氏越多資源。
蕭逸賢上回被蕭萬庭點了幾句後及時調整了思路和方向，現在和蕭莼的方向是一致的但在細節上仍有諸多分歧。
“蕭莼，你不要覺得每個項目都可以完美套用你在國外學的那套理論。國內有自己的市場規則，完全套用理論還不如不用。”
蕭逸賢起初還算克制，但讨論激烈以後他的急躁脾氣又起來了。在座的都是部門老員工了，大家都知道他跟蕭莼向來是不對付的，也用不着刻意隐藏觀點。
蕭莼冷靜聽他發表完意見，并不像他剛才那樣字字反駁，像是少怼一句都會吃虧似的。
等蕭逸賢自己冷靜下來後，她才回應：“我沒有生搬硬套，也沒有忽視國內的市場特點，我所用的都是真實的數據和案例，而且都是實實在在發生在海城的。刻板照抄當然不對，但完全不遵循規律，是不是更不對？”
蕭逸賢氣極，又反駁不了她最後那句話。
蕭遠棠和蕭遠達都在場，聽完他們的争論，各自點評了一番，之後就是讓他們回去繼續完善報告。永安這個項目很複雜，既要看市場也要看政策，需要非常小心地尋找一個平衡點。
蕭萬庭有意讓年輕一代參與進來，主要是想看看他們這方面的能力。蕭遠棠兄弟間也在暗自較勁，又不能太明顯地偏袒自己孩子。
今天又是個一整天沒有結果的會，蕭莼有些沮喪，坐在辦公室裏緩了一陣。秘書把資料送進來請她簽字：“蕭經理，俞總在你開會的時候來電話了，說今晚家裏有急事，和你的晚餐希望可以改期。”
今晚原本是有個應酬，蕭莼聽到改期也沒多少情緒，反正都是工作，只讓秘書找個合适時間再約。
蕭莼沒有安排加班，現在被臨時放了鴿子，她倒是變成了閑人。已經跟大宅打過招呼今晚不回去了，況且也不想回去看見蕭逸賢。
秘書和下屬們陸續收拾好東西離開，蕭莼關了電腦，突然想起慕以安。
不知出于什麽想法，她在離開前給慕以安打了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起，但背景聲很嘈雜，慕以安說話的音量比平時大了許多，但聽得出她心情不錯。
“蕭莼？你找我有事啊？”依然是和以前同樣的話，但自從那晚以後，無論是慕以安還是蕭莼，語氣好像都變了。
至少慕以安接到這樣的突然來電不那麽緊張和意外了，而蕭莼也不再是為了通知什麽才找她。
“你在外面？”
慕以安正和徐笙寧她們幾個吃火鍋，依然是常來的這家。店裏今天客人很多，虧得陸曉璐來得早，要不然現在還在等位。
她們說個不停，吵得慕以安都有點聽不清蕭莼說什麽，不得不擡手示意她們安靜點。
一聽是女友來電，大家都很配合地立即噤聲，然後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盯着她。
慕以安懶得搭理她們，對蕭莼說：“我跟朋友在吃火鍋。”
“嗯。”
慕以安耐心等着蕭莼繼續說，可是等了一陣，就還是只有那個嗯。
為了避免冷場的尴尬，慕以安只好禮貌問了句：“你吃晚飯了嗎？”
“還沒有。剛下班，不知道吃什麽好。”
“這樣啊，那你……”慕以安本想順口邀請她來吃，可是看了眼這裏的環境，實在說不上好。
顏青就說過好幾次，大部分女孩子都不會喜歡這裏的，吃完以後頭發都臭了，得洗很久，還說慕以安她們寝室都是另類。
蕭莼對火鍋的确沒興趣，商務宴請沒人會選這種地方，私人聚會也極少選這種場合，但今晚她好像沒那麽抗拒。
可能是真有點餓了，蕭莼心裏默默想着。
但讓她主動開口說想去，想都別想。
可當慕以安的邀請意味呼之欲出之時，蕭莼還是莫名緊張了一下。
只是慕以安的話戛然而止，預想中的邀約并沒有如期而至。
慕以安卡在那裏，猶豫着是該讓蕭莼快點回家吃飯呢還是順着邏輯問問她要不要來吃火鍋。
心裏預判了蕭莼是不會來的，慕以安決定還是客氣一下好了：“那你要來一起吃嗎？”
她這話一出，陸曉璐兩眼直冒光，徐笙寧和宿也菲則抿唇忍笑，都是很期待的樣子。
慕以安瞪了她們一眼，知道她們待會肯定又要打趣了。
她已經開始在想待會幫蕭莼編個什麽理由好呢？要加班？有應酬？家裏有事？聽上去都挺不錯的。
蕭莼沒有立即回答，留白的這段時間像極了她在認真權衡。
“可以。你把地址發給我。”
慕以安：？？？
蕭莼像是猜到了慕以安此時的反應，笑了聲：“趕緊發，我現在就出發。”
挂了電話後慕以安還有點回不過神，又怕蕭莼在路上耽擱太久，趕緊把地址和店名發了過去。順便又瞅了眼她們的桌號，連帶着一起補了過去。
宿也菲笑嘻嘻往鍋底加菜：“大美女待會要來和我們一起吃火鍋了，我先下個豬腦。”
慕以安趕緊攔住：“菲菲，今天蕭莼第一次和我們吃飯，你這個……就先別放了吧。”
宿也菲把豬腦擺了回去，換成土豆片撥了幾塊下鍋：“那你家那位喜歡吃什麽呢？”
慕以安動了動唇，答不上來。
日常的她知道，火鍋愛吃什麽？她真不知道。
上回就被說和蕭莼語氣生疏，這次不能再被看出端倪，慕以安挑了幾樣最穩妥的大衆菜：“大白菜、冬瓜、魚丸、午餐肉。”
宿也菲怔了一下，從架子上又拿了點大白菜放到鍋裏，啧啧：“豪門大小姐還挺接地氣。”
蕭莼找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但從蕭氏過來已算飛速。
慕以安起身幫她把外套脫了，挂在椅背後又用罩子蓋嚴實。徐笙寧她們都認得出，今天這件純白色的薄羊絨大衣是M家當季高定最新款。
別說被滴油，在今晚這樣的環境裏沉浸兩個小時，講究點的人可能都不會再穿這件外套了。
看來蕭莼今晚真不是沖着火鍋來的，為了誰，答案很明确了。
這倒是變相說明慕以安在蕭莼那裏還挺有地位，這讓她們之前的擔憂少了些。
蕭莼坐下後，雖有點不适應但至少不像顏青那樣，把嫌棄都寫在臉上。
作者有話說：
11點半左右二更，可以明早看，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