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命運+入v公告
清晨薄霧彌漫,陽光微熹。
任瑾敲開了文旌的門,十分委婉地跟他說了任遙離家一事。
或許還可以再拖一拖,但憑任瑾對文旌的了解,若是一昧拖延等着他自己來發現任遙已經走了,以文旌的脾氣,只怕會更加氣他們惱他們。
如今主動告知,果然文旌的臉色很是難看,沉暗得如驟雨将至,他将早朝要呈遞的奏折随手扔到一邊,眉目寒凜:“我不明白兄長是何意?你們讓阿遙跟阿史那因出城了,然後告訴我他們只是出去散散心?”他面露譏诮:“你覺得我會信嗎?”
任瑾輕咳了一聲,輕輕拍了拍文旌的肩膀,誠懇道:“我覺得你還是信吧……事情已經這樣了,人也走了,不信也不能怎麽着了。”
文旌盯着任瑾看了一陣,咬住後槽牙,道:“你們是故意的。算計好了時間,等到天亮才來告訴我,阿遙早就走遠了,我就算想追也沒那麽容易追上了。”
任瑾躲避開他炯炯直視的目光,臉色有些尴尬。
文旌攥緊了拳頭,手背青筋突起,隐隐顫抖,驀地,他站起身,冷聲道:“以為這樣我就沒有辦法了嗎?”他揚聲将江憐和扶風喚了進來:“從神策軍調三百騎兵,從千牛衛調一百弓箭手,一個時辰之內整裝集合,随本相出城。”
任瑾本默默聽着,突然覺得有些不對:“不是……你調弓箭手幹什麽?”文旌不搭理他,徑直撩起衣袂往外走,任瑾緊随其後,喋喋不休地勸:“這事不是你想的那樣,沒那麽嚴重……你可別傷着阿遙……”
文旌猛地停住腳步,只顧着勸的任瑾沒剎住步子,‘砰’一聲撞到了文旌的後腦勺上。
一陣酸痛自鼻尖襲來,任瑾倒吸一口涼氣,呲着牙花兒捂住鼻子,卻見文旌轉過了身,目光淡淡落在他身上:“兄長,給你個将功折過的機會,說,阿遙他們出城以後往哪兒去了?”
任瑾揉着鼻子,默默仰頭看天。
文旌的唇角勾起一道冷冽弧度,近乎于咬牙切齒道:“就算不說我也能找到他們。”頓了頓,以一種像要把人挫骨揚灰般的語氣恨聲道:“可別讓我抓住,不然……”
“荒村!”任瑾突然開口。
文旌一愕,詫然看向他。
任瑾将捂着鼻子的手收回來,垂在身體兩側,壓低聲音又重複了一遍,輕微地嘆了口氣:“可別讓父親知道是我說的。還有……”他靠近,哀聲懇求道:“看在我坦白的份兒上能不能把阿遙全乎地帶回來,別缺胳膊也別少腿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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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旌沒應他,只留下鼻音濃重的一聲冷哼,殺氣騰騰地轉身走了。
扶風和江憐大氣不敢出一聲,各自交換了下眼神,心道:看丞相這架勢哪是要出去找人,分明是要捉奸。
任瑾心情忐忑地愣在原地,等院子裏的人一陣風兒似的全随文旌刮了出去,他一歪頭,見剛才被文旌扔在榻席上的奏折散開,忙撿起來順着折痕合上,邊往外跑邊喊:“奏折,文相,你的奏折不要了……”
出了長安城,順着棧道往西走,騎馬大約兩個時辰,穿過一條峭壁陡立的窄道,再走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荒村。
雖說太平盛世,天子腳下,可也并非全是一派富貴錦繡,此處的風格便如其名,荒涼頹敗,滿目蕭條。
任遙和阿史那因一行人牽着馬入村,長街倒是修得筆直,但街上人煙稀少,舉目望去,只有零星幾個貨郎守着粗糙的貨櫃沿街叫賣,冬風凜冽,吹着枯葉飄飄轉轉,順着風勁在街心打旋兒。
阿史那因從入村開始便收斂起了吊兒郎當的樣子,俊眉長斂,警惕地四處環顧,沖任遙道:“我怎麽覺得這地方有些不對勁兒……”
任遙一手牽着缰繩,一手緊扣在腰間,那裏揣着一封霍都給父親的親筆信。她猜測道:“或許就是因為隐蔽少人,所以才選在這裏會面吧。穩妥些總是沒有錯的。”
說話間,兩人到了信上指定的賭坊。
這一處全是土房,牆漆斑駁,破敗簡陋,但唯有眼前的這座賭坊是極為考究的二層小築,門前懸着一張紅底長幡,上面以銀線刺繡出四個篆字。
銀月賭坊。
任遙陡然想起了母親留下的那枚彎月玉佩,不知兩者是否有聯系……
阿史那因派進去探查情況的人出來了,附在他耳邊低聲道:“就是一般的賭坊,看不出什麽蹊跷……”
他與任遙對視一眼,兩人掀開賭坊外挂着的棉布簾子,入內。
裏面人成堆成堆地聚在賭桌前,擲色子的聲音和吆喝聲彙集在一起,如一波蓋過一波的巨浪,在泛着油膩氣兒的屋裏四處翻湧。
喧鬧震耳,好像随時會把屋頂沖破一樣。
任遙和阿史那因剛走了幾步,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的夥計将他們攔住,滿臉堆笑:“二位是第一回兒來吧,要來幾把試試手氣?”
任遙忖了忖,道:“此處可有一位霍先生?”
夥計那滿臉菊花盛開似的笑霎時僵住,緩緩斂去,來來回回打量了他們一番,道:“小公子可有信物?”
任遙從腰間摸出那封霍都的親筆信,遞了出去。
夥計仔細查看過,又謹慎地環顧一圈,沖任遙道:“請随我來。”
阿史那因自然地要跟上去,被夥計橫胳膊擋住:“抱歉,霍先生不見外人。”他弓着身子,言語恭敬溫和,卻透出不容商榷的強硬。
任遙忙道:“你在外面等我。”
阿史那因仍舊不放心,猶豫了猶豫,囑咐:“若是有事你就大喊,我在外面等着你。”
任遙點頭,跟着夥計進去了。
走過一條長廊,連拐數道彎,走進一間暗不見天日的密室。
裏面彌散着一股腐氣,地上散落着橫七豎八的兵刃刀斧,最裏面靠近牆壁的桌後坐着一個人。
絡腮胡子,須發斑白,胳膊肘搭在桌上,聽到響聲,擡頭看過來,在左眼睑下有一道猙獰的傷疤,配上那冰冷銳利的眼神,整個人看上去陰森森的。
夥計将書信放到了他面前的桌上,退了出去。
任遙強壓下心中的膽怯與恐懼,道:“晚輩見過霍叔叔。”
霍都盯着任遙看了一陣兒,突然道:“你是誰?你不是任瑾。”他嗓音沙啞,像有砂礫在粗瓷盤子裏來回摩擦,在這陰腐的環境裏透出一絲詭氣。
任遙解開發帶,秀發披散而下,她撩開半掩住面的頭發,看向霍都:“晚輩任遙,替父親而來。”
霍都眼中似有什麽猛然提起,迸射出陰鸷銳利的光,将任遙緊緊盯住,良久,才冷冷道:“你就是任遙,果然,跟殷如眉那個女人是有幾分相像的。”
任遙心中一動,忙問:“前輩認識家母?”
霍都神情譏诮:“我是可汗的副将,她是可汗未過門的夫人,我當然認識,不止認識,還熟悉得很。只可惜……她是個不守規矩的女人,背棄了與可汗的婚約,另嫁了他人。”
霍都面容醜陋蒼老,特別是臉上的那道刀疤,讓他不管做什麽表情都顯得格外猙獰,任遙本有些怕他,可聽他貶低自己的母親,當即便忍不了,直言:“母親當年是有些對不起哥舒叔叔,可他們到底沒有成親,婚約又不是她自己立下的,且就算是廢棄了婚約,哥舒叔叔也另娶了他人,未見得有什麽損失。”
“未見得有什麽損失?”霍都譏諷道:“任廣賢就是這麽跟你說的?”
他連連冷笑,驀得,厲眸瞪向任遙,恨聲道:“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女人,若非她當年執意要廢除婚約,後面的事根本不會發生,可汗……也不會落得那麽個下場。”
霍都撫着胸口,因為太過于激動而額角青筋突起,顯得愈加陰鸷可怖。
可興許是他在這荒村待得太久,陳年往事渺然如煙,沒有可傾訴之人,十分孤寂。恨意凜然地瞪了任遙一會兒,竟舒緩了氣息開始向任遙講起了當年的往事。
聽着他的講述,任遙越來越吃驚。
她詫然發現,同一個故事,父親講給她的那個版本十分簡略潦草,而在霍都口中,豐富完善自不必說,竟是那般的曲折、匪夷所思。
總結起來就是四個字,命運弄人。
作者有話要說: 跟編輯商量過了,打算明天入v,到時會日更一萬或兩萬或三萬……反正全看我的手速。
既然要v了,那我先提前劇透給自己争取點人氣哈。
明天我會把這個案子始末真相都交代清楚,另外,還會有‘捉奸’而來的南弦大型逼婚現場……以及恐吓(劃掉,改成深情)的愛情宣言:要麽嫁給我,要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