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中立之地的靈珠用來探魔氣,已經近千年沒有過反應,三年前突然閃了極亮的血紅之光。消息一經傳出,舉世震悚——南周曾用大半修士的命,滅盡殘虐的魔族。
南周有四大世家,諸多小世家,趙家和許家為鳌頭,旗鼓相當,分不清誰第一第二。
百年之前,許家和趙家現任家主趙鸾沅曾有過一次聯姻,因故斷交。如今因商議魔族重現一事,關系稍有緩和。
……
趙家仙府位于岐卓,是靈氣濃盛之地,人傑地靈。眼前的閣樓高大,深夜漆黑,挂着紅燈籠,書着趙府二字。
貴氣豪侈的輿架前懸兩盞琉璃燈,車軸堅固,帷簾輕撩,一只素白柔美的手慢慢伸出來,指骨纖細,矜然足貴。
趙鸾沅被醫女輕輕攙扶下來,她眸眼微倦,柔弱的身子披墨色鬥篷衣,烏黑長直的頭發垂在纖細的腰間,緋色繡蓮花香囊挂在月白羅裙上,衣襟平整。
醫女道:“大閣主閉關,二閣主外出。”
趙鸾沅捂唇輕咳了一聲,雙頰素白,透着纖柔的病弱之态,一襲白色繡蝶羅裙襯凝玉般的膚色,如九天最為清貴的仙姝,落入平淡的凡塵。
她颔首道:“幾個月沒回來,倒覺安靜許多。”
趙鸾沅三月未歸,本該大聲操辦回府之禮,但她不喜鋪張,也沒有刻意告知府內人她今日回來。
三個月前傳回過消息,說在趙家的蘅岚山發現魔族的痕跡。
趙鸾沅作為趙家的家主,自然不能坐視不管,來了一次中立之地,把不好的言論壓了下去。
以趙家的地位,沒必要豢|養魔族。
她沒在外面留太久,吩咐了幾句不要吵鬧,回了自己的院子。
趙鸾沅沒見過魔族,卻也常讀古籍,知道能令靈珠有這麽大反應,定不只是一個魔。
倘若只有一個,恐怕是王族降世。
院內的靈氣充沛,小回廊曲折,湖中心的假山分開潺潺的流水,一條幹淨的青石板路兩旁種着綠草,沾染上一絲靈氣,梧桐樹高大,籠罩在夜色中。
醫女輕攙趙鸾沅纖細的手臂,望她潔白的面頰,同她細聲說着話,才剛踏進屋,便有人來通傳。
大閣主來信。
趙鸾沅輕轉過頭,微微颔首,讓人進來。屋門前的石墩有盆白茉莉,清香襲人,帶着幾不可查的血氣。她腳步微頓,停下來多看了兩眼。
旁邊醫女見她神色不對,趕忙道:“可要請公子過來?”
趙家現在有幾位少爺,兩位是旁系所生,養在外府,一位是她死去兄長的兒子,叫趙绮南,十六歲,是府上的小少爺。
能稱得上公子的,只有一直在趙鸾沅膝下長大的許致淳。
趙鸾沅胸口的郁氣似乎輕了幾分,她沒回醫女,雅致的視線望着尚有半盆小花骨朵的白茉莉,問院內的小厮:“致淳送過來的?”
臺階下的小厮忙回道:“公子昨日送來的。”
她點了頭,回醫女道:“無礙,不用去找他,還有半個月才到日子。”
趙鸾沅身子弱如世間常人女子,唯有半年喝一次血藥能緩過疼意,現在還剩半個月。
“但您這身子……”
“讓人進來。”她的話雖輕,但不容置喙,醫女也沒法強求她,只能扶她到一旁的扶手椅坐下。
來送信的是個年輕弟子,他手裏拿的信是大閣主用靈力捏的,看過之後便散,大抵是只想她一個人看見。
趙鸾沅一手搭着扶手,蔥白玉指觸碰這信的瞬間,便察覺他想說什麽。
她未做太多表示,只是微微合了手,讓這封信灰飛煙滅,擡起頭,低柔對醫女道:“你現在去大閣主那裏,說我最近身子好了許多,不需擔心。”
醫女應下,她與大閣主那邊的人熟,他現在還在閉關,她去最好。
趙鸾沅輕靠椅背,回想起信中所言,頭又在輕輕隐隐作痛,這是老毛病了。
大閣主傳信道:“許致淳已有十八,他的血能壓制你體質,身體應當近似陽|體,陰陽調和,或可一試。”
他的這個或可一試,是讓她和許致淳共赴|巫|山,雲|雨幾番。
許致淳是她前未婚夫的孩子,又陰差陽錯在她膝下長大,趙鸾沅便是體弱無治,也沒那種肮髒龌蹉心思。
幾個侍女站在底下,伺候的人端上藥,放在方桌旁,又有侍女端冒熱氣的熱水過來,輕輕放在旁邊的檀香木面盆架上,對趙鸾沅道:“家主可是累了?藥池已經備好。”
趙鸾沅發上攢支紅玉簪,簪頭細刻雪菊,如綻放般能看出其中細細的紋路,精致同她本人樣,不容亵渎。她擡頭輕聲問了一句:“我不在的這段日子,大閣主找致淳做了什麽?”
侍女道:“大閣主取了公子的血,又私下與公子說了些話。”
不用想也知道大閣主去說了什麽。
趙鸾沅輕輕嘆一聲,只問道:“他現在睡了?”
侍女稍稍為難了一下,上前低聲道:“公子昨天與小少爺打了一架,受了傷,現在還在屋中,一整天都沒出門,讓大夫去看他,他也沒讓人進去。”
趙鸾沅皺了皺柳眉,道:“胡鬧,讓大夫去一趟,便說是我讓去的。”
說話的侍女心中松了口氣,行禮應是,讓下人去找大夫。這兩位少爺公子都很得寵,一個受了傷,大家都提心吊膽,生怕自己被怪罪。
這兩個人平日就不怎麽和氣,趙鸾沅剛要開口,又咳了幾聲,面頰微粉,道:“讓绮南明早來一趟。”
趙鸾沅身子一直不太好,她體質特殊,是罕見難遇的純|陰之體。陰質屬虛,修煉極佳,但若無男人的純|陽之體交彙補身,越長大身子就越弱。
體內流轉的靈力用來壓制體質的不當,旁人只當她是娘胎裏帶來的病氣,卻是不敢小瞧——她修為尚在。
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只有年邁的大閣主和她身邊的醫女,趙家瞞得緊。
“小少爺在一月前的試煉拔得頭籌,正盼着您回來誇獎,”旁邊一個侍女猶豫着說,“您明日最好還是少說他一些。”
趙鸾沅也不單是為了許致淳的事,但她沒多說,去泡了藥池。侍女為她擦淨身子,披上件舒适的淡白長袍衣。
她眉間稍有倦意,膚質凝透如精致白玉,道:“下去吧。”
侍女想上前提醒一句許致淳可能會偷跑過來,又覺趙鸾沅是記得的,便行禮退了下去。
……
第二天清晨,天還未完全亮,幾縷淡淡的陽光透過晨露照在梧桐常青的樹葉上,屋內的夜明珠散柔和的光。
幔帳垂下輕薄的鲛绡紗,展翅的青鳥金鈎精致,趙鸾沅剛剛醒來沒多久,她雙手正撐坐在錦被,幾縷輕飄的長發垂進散亂的衣襟中,順着圓潤白滿營成的深邃溝壑往下。
許致淳縮在床榻角落睡覺,穿一襲幹淨月白衫,他身材雖是高大,還有些許少年的單薄。趙鸾沅輕揉額頭,心想自己昨夜太過疲倦,倒把這事給忘了。
他小時候什麽都怕,尤其怕黑,趙鸾沅沒養過孩子,無措至極,只能依了許致淳,他便夜夜都往她這裏跑。
趙鸾沅叫他一聲,許致淳緩緩睜了眼,也不知道剛才睡沒睡。他揉着眼睛打哈欠坐起來,又躺到她旁邊,抱着她柔細的腰,熟稔埋怨道:“你回來為什麽不提前和我說一聲?”
他的臉青了一塊,在清隽俊俏的臉上尤為明顯,聲音裏卻有些剛起床的困倦,十足的聽話懂事樣。
這孩子素來黏她,喜歡和她親近,趙鸾沅輕撫他柔軟的頭發,問他:“你們兩個怎麽打起來的?”
他搖頭道:“你不喜歡,所以我沒打人。”
言外之意,是趙绮南欺負他。
外邊天空還有淡淡的黑色,趙鸾沅無奈,擡手輕觸他的傷,溫暖的靈力消了青塊,許致淳眼睛看着趙鸾沅,蹭了蹭她溫暖的手指。
趙鸾沅心想兩個孩子都是不省心的,這才多大一點,都學會內鬥了,她收回了手道:“屋外那盆茉莉你澆了多少血?”
許致淳裝作沒聽見。
趙鸾沅也沒再和他多說,只是輕拍許致淳,讓他松手起身。她對許致淳憐惜居多,沒把大閣主的信放心上,早就抛之腦後。
許致淳坐在一邊。
趙鸾沅掀開被子,坐在床榻邊,白皙的脖頸纖細,嫩白的腳踩着底下的絨毯。她沒覺得他視線和往常不一樣,只是開口讓侍女來伺候。
但外面沒有動靜。
許致淳鑽進被子,裏邊有趙鸾沅的溫度,女子天生馥郁香味鑽進鼻腔。他睡了下去,顯然是習慣了,打哈欠道:“我要睡覺了,不要打擾我。”
許致淳稍微大了點的時候,搬出了她這裏,卻總是不時跑回來,侍女攔都攔不住。被她說了幾次後,他也學乖了,換了種法子。
趙鸾沅捏指,被定在屋外的侍女踉跄了一下,忙跪在帷幔前請罪。
許致淳的天賦随他父親,一等一的好,又有她的教導,伺候的侍女自然比不過。這孩子從小在她身邊長大,被寵壞了,無法無天。
“無事。”她站起身來,“更衣。”
幾個侍女站了起來,有人揉了下膝蓋,進來服侍。紫檀木衣架子上挂着幹淨的衣衫,屏風畫仙人垂釣,楣板嵌玉,兩邊擺珊瑚盆景,亮着淡淡的光。
趙鸾沅掀開床榻前的幔帳,站起身來,她沒穿鞋襪,腳趾玲珑可愛,陷入純白的絨毯中,眉目間有美人的媚弱。
侍女替她脫下袍衣,裏邊什麽都沒穿,滑|膩的肌|膚透着瑩|潤的雪白。雪|峰被烏黑的長發遮住,侍女撩起她烏黑的頭發,肌|膚無暇,披上的白裏衣遮掩美好,弧度卻依舊引人浮想聯翩。
趙鸾沅手指微動,下意識轉過頭,床榻間垂下的幔帳遮住視線,許致淳背對她們。
她整了整袖口,以為是自己太累所以出現了錯覺。
侍女給趙鸾沅理正淡藍衣襟,系上衿帶絲,又為她披上淺白外衫,梳洗一番,插上透白的玉簪,外邊有侍女來報:“小少爺來了。”
天這才剛剛亮了一些,侍女正給她戴上繡蘭草的香囊,趙鸾沅朝窗外看了一眼,訝然問道:“怎麽來這麽早?讓他去書房等我,致淳,起來。”
許致淳說:“不起。”
他任性慣了,趙鸾沅也知道他和趙绮南關系不好,搖搖頭,也沒強求,走了出去。
許致淳睡在床榻上,垂下的帷幔便沒收起來。侍女們忙跟在趙鸾沅後面,不敢久留。
家主很少關心別的雜事,不知道自己每次去見小少爺,公子私下都會發頓脾氣。
作者有話要說:雷萌自鑒:男主真強奪(可能受不了那種),沒有three觀。女主把男主當孩子,很多過線的行為都不知道,寵他任他,介意慎入。
是篇短文,作者無邏輯,1v1雙處,更新時間不穩,架空歷史勿要考據,低修文,作者一貫風格,個人愛好,注意避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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