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9
『任性又嬌氣』
江知一上車就給傅雲廷打了電話。
“你怎麽走那麽快?是不是爺爺身體不舒服?”
“你知道爺爺的身體,這個時間他早該休息了,就是累了,沒什麽事,讓伯父伯母別擔心。”
“我跟爸媽說了,現在正在往醫院過去。”江知說,“我看一眼爺爺就走。”
男人無奈往後看了一眼,“讓司機開慢一點,我在醫院等你。”
“是江知?”老爺子此時靠着孫子,難得示了弱。
傅雲廷一動不動的坐着,眼神平靜。“是啊,擔心您,說是看一眼就走。”
“知知是個好孩子,今天我和他父母聊了聊,爺爺覺得你的眼光很好,”傅老說,“以後公司你要是想管就管,不想管…也就随他們去吧,人各有命,這擔子不該你一直撐着。”
傅雲廷皺眉,“公司的事情我自己會做主,您就操心操心自己吧,都這個時候了,怎麽跟個小孩子一樣?”
“哼,小孩子,小孩子哪個不比我強?不能吃不能喝出個門都不利索,還不如早點下去找你奶奶去。”
老爺子自己說到一半,才想起什麽一樣拍了拍孫子的手,“別難過,爺爺啊只是嘴上說說,還沒幫我孫子把媳婦給追到手呢,怎麽舍得走?”
一到醫院,老爺子便被醫生帶到了監護室,江知趕過來那會傅雲廷剛剛坐下來。
“情況很不好嗎?”
傅雲廷揉了揉眉心,“還在檢查。”
江知心頭一沉,緩緩在男人身邊坐了下來,“對不起啊,今天要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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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仔細看了一眼江知的臉,唇角上揚,“對不起什麽?要怪只能怪…你太招人喜歡了。”
“…這個時候你還有時間開玩笑。”江知忍不住瞪他。
“沒開玩笑,爺爺确實喜歡你,今天看你彈琴,還給她親孫女數落了一頓。”傅雲廷無奈道。
“啊?”江知沒太懂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麽關系。
“以前傅嘉悅在她父母那要不來錢,就撒謊擺拍騙爺爺說要學琴。”傅雲廷言簡意赅,“後來爺爺非要她彈一首聽聽,為了完任務就湊合學了幾天,那效果…能想象到嗎?”
江知失笑,“爺爺也真是,她學多久,我學多久?”
傅雲廷想笑,表情卻有些勉強。
“笑不出來就別笑了。”江知道,“我陪你在這一塊等。”
老爺子被送出來時,人已經睡着了,江知守在床邊,傅雲廷在外面聽醫囑。
“傅總,說實話,老爺子是真的不能再來回折騰了。”主治醫生面露難色。
“我明白,他什麽時候能醒。”傅雲廷問。
“各項數據都不太好,等等吧,樂觀的話明天上午就能醒…”
“要是相反呢?”
“以後清醒的時間可能會越來越少。”
兩人就在外間,這話江知一字不落的都聽到了,他摸了摸傅老枯槁的手,心頭有些不是滋味。
有時候他真覺得挺無奈的,無奈自己只是書中一個工具人,若不是偶然覺醒,可能就會糊糊塗塗作掉一輩子。
但現在他卻苦澀的想着,如果只是個工具人也不是沒有好處,這樣在面對生死時情緒就不會太複雜。
傅雲廷經歷過一次痛苦,更多的是努力讓老人在走的時候能開心一些。
但回來看到江知呆呆的坐在那裏,早已麻木的心髒像是突然被人撕開了一個血淋淋的小口。
“爺爺沒事了,我送你回去。”
“什麽沒事。”江知沒有看他,“我都聽到了,你還騙人。”
傅雲廷拿過一旁的外套給他披上,“天氣冷,就這麽跑出來,伯父伯母沒罵你?”
“估計想罵來着,沒來得及。”江知低低道。
男人勾了勾唇角,江知對自己什麽感覺暫且不說,今天如果只有自己去了晚宴,他一定不會追過來。
這一世的江知,似乎添了個心軟的毛病。
“走吧,送你回家。”
江知搖頭,“我等爺爺醒了再回去。”
“明天沒有行程?”傅雲廷問他。
江知沉默了一瞬,“下午要去樂團開會。”
“已經快要淩晨一點。”傅雲廷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去睡覺,明天才能養足精神。”
江知不想走,起身到門外打了個電話,江言這個老幹部難得這個點還醒着。
“留下來吧,無論怎樣老爺子今天也特意來看了你,他是真心疼你。”
“哥哥,我有點害怕。”江知有時候也摸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
“害怕什麽?”
“怕…”江知掐了一片窗臺上的葉子,“怕我變得不像自己,也怕做了什麽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看來我們家這小屁孩是真的長大了。” 江言嘆氣,“人總是要成長的,每個階段都會和上個階段不一樣,要是都這樣瞻前顧後那大家還活不活了?既然怕後悔,就努力別留下遺憾。”
江知沉默了片刻,低低嗯了一聲。
回到病房時,傅雲廷正給傅老剪指甲,面色平靜,情緒穩定。
仿佛爺爺真的只是睡着了。
他猶豫片刻在男人身旁坐了下來,“我今晚不走了。”
“伯父伯母答應了?”傅雲廷手上動作不停,頭也不擡的問他。
“嗯。”江知說,“反正隔壁不是有休息室嘛,我們倆輪流守着。”
“江知,今天不是你的錯,這個結果爺爺和我都考慮過。”傅雲廷擔心他過于自責。
“那你還由着爺爺。”江知悶悶不樂。
男人放下手上的東西,“醫院雖然豪華,卻不是爺爺晚年想要的生活,人到了一定年紀,比起壽命長短會更在意價值。”
江知能理解,卻無法認同,他不希望老人因為這一趟有什麽生命危險。
傅雲廷知道江知晚上沒來得及吃東西,讓人送了夜宵過來。
“吃一點,待會就去隔壁睡覺。”
江知沒什麽胃口,坐了半天到底沒動筷子。
“怎麽?不合胃口?”傅雲廷問他。
“吃不下。”江知說。
“吃不下是我要喂你?”傅雲廷将桌子拉過來,盛了碗湯嘗了兩口,“梨湯,潤肺的,你嗓子不舒服,喝了會好受一些。”
江知動了動唇角,他今天确實不舒服,因為老爺子的事情他到現在腦袋都亂的很,這會傅雲廷開口他才後知後覺。
他接過梨湯低頭喝了兩口,便瞥見傅雲廷打開了一碗小馄饨。
他将裏面的香菜碎都仔細挑了出來,然後再次推到自己手邊。“喝完梨湯,吃兩個小馄饨,素餡的。”
“你怎麽知道我不吃香菜?”江知問他。
“我們是未婚夫夫,難道我不該知道嗎?”
江知一噎,總覺得這人在內涵他。
“哦…”
他簡單吃了幾個,就推回了傅雲廷面前,“我吃飽了,剩下的你幫我。”
男人挑眉,盯着眼前的碗沉默了一瞬,往江知的臉上看去。
“隔壁休息室已經收拾好了,去睡會,睡醒了來替我。”
江知沒敢看他的眼睛,總覺得再說下去,他的心思就要被對方看透。“哦…如果爺爺醒了你一定要叫我。”
“好。”
聽見關門的聲音,傅雲廷低頭看着某人吃剩的一桌子,有些好笑,這還沒怎樣呢,就已經開始跟他無法無天了。
不過…感覺還不錯。
傅雲廷在床邊一直守到早上五點多,老爺子終于按照平常的作息醒了。
見孫子眼睛紅的滴血,擡頭拍了拍他的腦袋。
“人呢?”
男人一直繃着的神經終于舒緩了下來,無奈道,“隔壁睡着呢,您真是越老越不讓人省心。”
“沒有我老頭子,你能給媳婦娶到家才怪。”傅老冷哼了一聲,還挺驕傲。
等管家休息好過來,傅雲廷到隔壁去看了一眼江知,此時江知只脫了外套,整個人縮在被子裏,睡的很沉。
他彎腰将床上人的鞋子給脫了,又碰了碰某人的小臉,然後便忍不住皺眉。
連沖劑都不喝,真是任性又嬌氣。
無奈傅雲廷起身到外面護士站找了耳溫槍,這麽一測,果然有點低燒。
江知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時眼前又暈又黑,反應了好半天才從床上坐起來。
扭頭一看,傅雲廷就在他跟前坐着假寐。
江知,“。”
此時管家從外面進來,見他起來和江知解釋,“老爺子已經醒了,安心睡吧。”
“真的?”江知說完就要下床。
這一鬧就給傅雲廷鬧醒了,他反手便抓住了想跑的某人。
“去哪?”
“看爺爺去啊。”江知瞅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有些猝不及防。
“再睡會。”傅雲廷聲音帶着些幹啞,一聽就是熬了大夜。
“哦對,老爺子醒了一會,現在又睡着了。”管家笑吟吟的看着江知,“你現在正在發燒,這是剛拿的藥,吃了睡一覺再去看老爺子也不晚。”
江知一愣,脫口便道,“我沒病。”
男人好笑,“嗯,沒病。”
說完他從管家叔手裏将藥接過來,“您也去休息吧,我來看着他吃藥。”
一聽這話江知便迅速縮進被子裏,順便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摸出來了嗎?”傅雲廷問他。
江知動了動嘴角,莫名有些丢人,“…好像是有點暈。”
男人轉過身出去給他倒水,“都燒成這樣,不暈才怪。”
見狀江知突然覺得哪裏不對,他本來就是無理取鬧的作精人設,不想吃藥怎麽了,他最好再過分,再惹人讨厭一點才符合人設。
于是等傅雲廷回來,便看到了一個完全大變樣的卧室。
只見床兩邊丢着滿地的衣服,兩個枕頭一個床頭一個床尾,而本來應該在被子裏躺着的江知,卻頂着一腦袋的炸毛擺着大字躺在被子外面,腳丫子翹來翹去,像是在和誰示威。
傅雲廷表情僵硬了一瞬,“你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