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錯綜複雜的朝堂關系, 原書中不會講,扇堯一介劍修關心的是書裏的道法仙途,她也不會刻意去了解。
她尚不知葉府管家的立場, 葉府的立場。
但她隐約能知道葉飛凰是皇上一心想排擠的人。
雍朝皇帝五十歲,但他膝下無一兒半女, 這也導致了雍朝朝廷長達十多年的動蕩, 這十年間被處死的皇帝的庶兄庶弟多達七人。
還剩下的與皇帝有血緣關系的王侯一個巴掌不到。
葉飛凰與司季都是老丞相一派, 但苗疆十六部的首領姜涅的舅舅那可是皇帝親手扶起來的,十六部能在混戰之後一統這個皇帝幫了很大的忙。
皇帝借着壽宴傳召十六部的首領進長安, 別人只當是為了祝賀生辰,但葉府管家知道背後還有其他的原因。
扇堯的目光掃過不遠處恭敬站立的管家, 望向遠去的河燈, 她站了一會兒, 直到長夜河對岸的祭祀的歌聲傳來, 她才轉身向馬車走去。
八月初,葉飛凰拿下一場小捷後匆忙回京。
如扇堯所料, 這位便宜爹是個不茍言笑的人,他有着冷硬的眉目, 五官不算特別俊朗也不至于醜陋,但一雙眼十分有神讓人不敢直視, 和這樣的人相處很累, 她一直都是這麽認為。
至于他的眼裏有沒有對阿葉這個女兒的疼愛, 她暫時看不出來。
在一頓午膳中結束了與這位父親的“較量”,扇堯跟着婢女離席。
而大廳裏,葉飛凰看向管家:“她一直是這個态度?”
管家想了想, 點點頭。
葉飛凰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本來沒看好, 沒想到阿諾生的還不錯。”
他提起的阿諾是葉爻生母的閨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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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有幾句話關于爻小姐的,老奴不知當不當講。”管家垂着眉眼眼觀着鼻。
聞言,葉飛凰轉身看向他,示意他快說。
“爻小姐,似乎對那苗疆少主格外用心。”
他斟酌再三還是用了“用心”二字。
葉飛凰:“你說她讓婢女打聽萬國館的地圖?”
“不僅如此,爻小姐中元節那日想要去長夜河放河燈,恐怕也是為了去萬國館。”若不是他看得緊,恐怕她都能偷跑去萬國館。
葉飛凰點點頭,手指在桌上敲出有節律的聲音,勾唇道:“看來與司家的婚事要快一些了。”
與司家的口頭婚約最想履行的恐怕是葉飛凰。
因為只有這樣,司季才會想方設法保他,他才不至于像老丞相那樣被迫告老還鄉。
現在朝廷上還能幫到他的恐怕只有司家了,不然等着他的就是戍邊戍一輩子的邊!
為什麽皇上想要他去戍邊,他心裏清楚,十年間七個皇帝的庶出兄弟相繼被弄死,誰知道下一個會不會是他葉飛凰呢……
表面上司家嫡長子司厲安被流放了,實際上皇上非常看好這個後生,只不過是在給這個孩子一點磨砺而已。
正因知道這一點,葉飛凰才會想辦法抓住司家這根救命稻草。
司家雖然是丞相一派,但司厲安的伯母是藤花長公主,長公主當初與驸馬戰死在燕北,那時他們都還年輕大婚也不過半載連個子嗣都沒留下,司厲安作為司家第三代的嫡長子本該是要過繼給長公主的。
皇上與藤花長公主幼時感情甚篤,自然會移情司家。
八月初十,管家将給新做的衣裙送來了。
淡雅的白,雅致的青灰,裙子上以綠色銀色絲線繡着許多葉子。
這很符合葉府整體的審美,她知道葉飛凰很喜歡青灰色,他的直裾和戰袍幾乎都是這樣的顏色。
葉府的家具門簾也多是以這樣的色調為基礎。一個喜好固定的人,他的情緒穩定但也固執。
固執到要求他周圍的人與他的喜好一致……
低頭看了一眼衣裙,扇堯嘆氣,婢女又拿起發冠給她試了一下,因為太重了,她很快搖頭說不戴了。
恰好這一幕被進院子來的葉飛凰看到了。
扇堯已經很久沒有受罰了,雖然葉飛凰沒有明說是在她罰她,但讓一個人她來宗祠這裏讀經書,在葉府的人看來就是在罰她。
坐在這裏讀經書的時候扇堯在思考一件事。
關于原書中葉爻的一生。
如活死人般躺了十年的葉爻醒來後在聚府過得并不好,而來了中原的葉爻與葉飛凰相處的也不好,只是她需要葉府,才将這一切都忍了下來。
葉爻對于命運的反抗不是立刻發生的,是累積之後的爆發,這也造成了很多問題。
後來她各種反複無常的背刺行為,也似乎找到了解釋的缺口。
原主葉爻半生隐忍,無處宣洩,在想愛也渴望愛的年紀遇到了顧燕,對兄長的依戀變成了偏執的占有……
顧燕對她從憐愛到冷漠,再到不聞不問。
直至最終顧燕飛升萬古,而她因為擁立過魔教教主被多方勢力追殺,最後死于非命屍骨無存。
想到這裏,扇堯放下經書,掀眸看向宗祠裏林立的牌位,眼神逐漸複雜。
她忽然站起身來往外走,宗祠外的守衛攔住她。
“讓開。”
守衛不敢讓,也不敢對她動手。
“爻小姐,什麽事?”守衛彙報後,管家趕來了。
“經書我已經讀完了。”言下之意我可以離開這裏了。
管家:“大人并沒有說小姐讀完經書就可以走了。”
“那你去告訴葉大人我讀完了。”
“……”管家抿了抿唇,看向守衛,“帶小姐進宗祠繼續讀經。”
“宗祠裏林立的牌位保佑不了将軍,更不會保佑葉府的女眷。”
她說完勾唇一笑,晨曦很柔和,管家卻覺得這笑容異常的刺眼。
他怔愣了許久,直到這個孩子從他的眼前走過,他都沒有回過神來。
她說宗祠裏林立的牌位保佑不了将軍,更不會保佑這葉府的女眷。
她都尚且不被保護,那他這個外姓管家呢……
鞠躬盡瘁的一生到頭來留下的不過是墓碑上冰冷的兩個字,忠仆。
一個十五歲的女孩簡短一句話,如當頭一棒敲得他靈魂碎裂,她看似什麽都沒有說,卻已讓他痛得體無完膚,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
他一生在戰場混過,在宮闱混過,手上沾了多少人命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了,年輕時從未惶恐過,此時卻突然産生一種深深的畏懼感。
再之後扇堯明顯察覺到葉府對她的管束變輕了。
八月十五,皇帝生辰這一天,扇堯是随方桃進宮的,方桃的丈夫是大理寺五品寺正,她作為女眷有機會入宮,葉府管家不能進宮便将扇堯拜托給了方桃。
晉北方家派來長安的人還有一個,扇堯進宮後這個人也到了,此人名喚方喜,是方梨身份上的堂弟,但二人并無血緣牽系,只是方喜從出生起有族長決定過繼給了方梨寡居的嬸嬸。
而同一時刻按照楓子序的安排,姜涅換了衣裳混進了苗疆的使臣隊伍裏。
因為兩日前,胥山線人呈來一份緊急密報,楓子序料定今日會有大事發生,以防萬一,他讓姜涅跟着進宮。
大事一觸即發,整個長安城恐怕連皇宮都不是安全地。
兩日前胥山線人查到,至少有二十萬大軍向長安靠攏,此事恐怕連雍朝皇上自己都被蒙在鼓裏。
胥山線人查到的或許只是冰山一角,兵馬的數量甚至遠超這個數。
姜涅留在城中不好說,倒不如随他進宮來。
兩人隔得很遠,很少的眼神交流,好在姜岺的注意力始終在扮作少主的阿因身上,只是偶爾會注意一下随行的人。
阿因跟随少主這麽多年,祭祀、戰役都經歷過不少,但也是第一次經歷這麽盛大隆重的宴會。
在看到各國的王子使臣時,難免內心發憷,阿因幾乎是慘白着臉走到他的座位,直到耳邊響起姜岺冷厲的提醒。
他的心猛跳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漸漸滲出。
一旁朝臣的女眷裏,一雙眸盯住他許久,他似乎是察覺到了,皺着眉微擡起頭看過去。
他似乎是看到一個女孩在看他,卻又在一瞬間倉皇的避開。
也是這一剎那,扇堯幾乎是确定了這個人不是桓無一,如果是桓無一,當他對上她的目光時,不會這麽畏懼,更不會避讓和退縮。
這個人只是有桓無一的容貌罷了……
所以當年是楓子序認錯了人?是楓子序誤将桓無一認成了苗疆的少主嗎?
如果是這個情況,那也解釋得通啊。說不定現在桓無一已經回到他來的那個地方,在那裏繼續着他的隐居生活……
多日來困擾她的問題解開了,扇堯突然覺得舒心許多,輕輕勾起唇角,也不知道自己在開心什麽。
她還沒有發現剛才有幾道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等她笑過之後反應過來有人在看她,不自在的擰了一下眉,餘光瞥向四下。
靠,剛才是哪個藏頭露尾的家夥在看她啊?
“燕南王世子給皇上賀壽,南海黑珍珠十斛,東海珊瑚二十箱,蓬萊玉石十尊,絲綢三千匹……”
當大殿中內臣的聲音響起,也拉回了她的思緒。
聽到這樣的賀禮單,她呆住了,兩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的寶貝啊。
燕南王世子是皇帝還剩下的三個兄弟裏其中一個兄弟的嫡長子,也對,皇上至今無子,他若是好好巴結皇上,這天下之主的位置,恐怕輪得到他啊。
燕南王世子退下後,輪到西海侯世子上來,拿到禮單的內臣應該是愣了一下,許久沒有開口念出來。
禮單上只有一樣東西,所以內臣才會愣住。
既然內臣未念出來,西海侯世子走上千去,對皇上行禮後笑道:“臣父覓尋此物半生,今日由臣将此物進獻給皇上,西海侯府祝天下水晏河清,祝聖上心想事成……”
他的話音剛落,皇上一拍着膝大笑道:“好!恪傅,給西海侯世子賜金座。”
恪傅接過內臣遞給他的禮單後,眼神示意內臣什麽都別說先退下,又差侍衛去擡金座上來。
金龍殿上的人估計大部分都是蒙的,都在猜測西海侯世子給皇上送了什麽大禮,怎麽突然之間皇上這麽高興。
那燕南王世子此刻聽聞議論之聲如坐針氈,臉已黑成鍋底,原本計劃好今日拿出這麽多大禮來一定會大出風頭,沒想到這西海侯世子玩了這一出。
燕南王世子低聲詢問随行的幕僚:“他送的什麽?你們知道?!”
幕僚摸着下巴小聲議論起來。
而此刻,苗疆使臣那邊,楓子序已經猜到了這西海侯府送給皇帝的到底是什麽!他的眉目陰沉,眼神複雜。
這邊,扇堯也陷入沉思,剛才皇帝沒有看禮單便猜出了賀禮是什麽?所以這玄機在于剛才那西海侯世子說的那幾句話裏面??
将剛才西海侯世子說的話回憶了一遍,很快,她的腦海裏閃過一點靈光,頓時睜大了眼睛。
竟然送的是……
水晏河清,心想事成,西海侯府送給皇上的禮物是水心宗的聖器水心缶。
太奇怪了,皇上要這個東西做什麽?是為了增進修為,還是為了把某個人的靈魂從輪回裏拉回來?
這太奇怪了。
可方才皇上眼裏的那一抹狂喜,扇堯這個第一次見皇上的人都能看清,那對皇上了解的人更能看清。
皇上也是修行者?這個有可能,這個世界又有幾個不修行的,況且他還是萬萬人之上的人。
可如果只是單純為了增進修為,天下很多寶器都能做到,也不一定非要用此物啊。
所以皇上拿水心缶還有其他目的,更大的可能與靈魂有關。
沒想到水心宗遺失的寶物竟然被西海侯府的人給找到了,不知道水心宗知不知道這件事,知道了他們又會怎麽想?
扇堯下意識看向四下,她想知道金龍殿上其他人的表情,也想知道有沒有猜到了皇上得到了一件什麽樣的“禮物”。
直到她對上一雙眼睛,她只是無意間瞥向了苗疆的使臣,結果她的目光搜尋到了他……
竹白。
即使他化了妝她也能認出他是竹白。
與她的目光相對時,他沒有閃躲,依然那麽平靜,平靜中帶着一絲陰骘感。
直到她搜回目光未在看他。
早該知道他送她來長安還有其他目的,原來他是為了混進苗疆使臣中。
果然,她再看向苗疆來的使臣,她看到了楓子序,她想楓子序應該看着她有一會兒了。
有些尴尬,她一直注意着苗疆這邊的使臣,直到現在才知道楓子序也來了。
他對她點頭一笑,是兄長對表妹的問候。
觥籌交錯,歌舞升平。
直到有人匆匆踏進殿門,穿過金龍殿,在皇上面前跪下。
“皇上,南門急報。”
金龍殿內安靜了好多,沒有遇到過有将軍闖殿的情況,連內臣們都有些慌了,轉身看向皇上。
一旁的貴妃正想開口,皇上卻打斷了他,招手讓此人上前來。
此人一身暗金色铠甲,身量很高,五官深刻俊朗,濃眉大眼,眸光銳利,他是皇上非常喜歡的年輕将領之一,也是顧燕的摯友,謝青。
因為是原書中的暗線人物,扇堯也并沒有立刻認出來他是誰。
謝青走上前去在皇上耳邊耳語道:“皇上,大事不妙……”
他本差人來了兩次,可兩次都沒有人将他的消息帶給皇上。
“混賬,怎麽沒人來告知朕!”忽然間皇上将面前的山珍推下桌,氣得怒吼。
謝青卻是攔住了皇上,低聲道:“皇上,不可發怒,此時殿中必然有內鬼與其接應,還不知到底是誰人作亂,又有多少人參與,需要将這些人的家眷先扣押于皇宮……”
“愛卿說的有理,此事朕交與你,可你說的那幾十萬伏兵當如何處置??”皇上問道。
謝青嘆氣:“皇上,一旦打起來禁衛軍能支撐數日,就看最近的援軍什麽時候能到了。”
他想說的是就看顧承郎現在能否從南陽府帶兵來援助了!可他不能直說。
直到謝青匆匆出殿,殿外來了許多禁衛軍,這時金龍殿上的人才開始意識到事情不簡單。
這邊阿因看向姜岺,姜岺也有些着急,甚至在想皇上此舉莫非是針對他們兵主部?他正想上前去問,卻被一旁兩個兵主部的長老按住了。
“二公子,不可。”長老搖頭。
這二人都是姜岐和姜岺的心腹,姜岺自然信得過他們。
就剛才那一剎那,如果這兩人不攔住姜岺,他身後的随行使臣,包括楓子序都會上前攔住他的。
果然長老剛說完,一個小國使臣站出來問了幾句,因為其言辭激烈直接被禁衛軍帶走了。
此時的金龍殿比之前更安靜了,氣氛卻是焦灼的。
不時的有人看向殿門處,看那些禁衛軍離開沒有,不時有人低聲交流。
扇堯看向身側的方桃,方桃并不是坐不住的人,但她現在明顯露出幾分着急。她低聲詢問婢女:“大人在哪?”
婢女答:“大人在外廷。”
方桃:“将軍呢?”
婢女看向她搖搖頭:“奴婢進殿的時候将軍并不在外廷。”
葉飛凰如果不在皇宮會在哪?扇堯記得一個時辰前路過外廷的時候有見到葉飛凰。
方桃着急的是她的夫君在外廷,如果真的要發生宮變,她擔心她夫君的性命。
他一介文臣,那些刀劍可不長眼!
扇堯再度瞥向大殿對面的“苗疆少主”,此時她都能看出這位少主的緊張與不安,她不相信其他人注意不到。
很快她看向旁處,那位西海侯世子一直是氣定神閑,再看向高處坐在皇帝身邊的曦合貴妃,那個美麗的女人儀态萬千,她的臉色一直挂着迷人的笑容,不時的給皇帝斟茶倒酒,也不管皇上此時會不會喝。
扇堯大概知道一些,無論是否改朝換代,漠北沙海少家已經起來了,西海侯的處境依然是在漠北與中原之間夾縫求存,所以宮不宮變,對西海侯世子沒什麽影響,甚至如果皇帝死了,他的水心缶也不必送出去了,直接打道回西海就行。
至于這位貴妃,原書中提供參考的線索不夠,一時半會兒扇堯想不明白。
未時,皇上帶着貴妃從金龍殿側殿離開了,留下來主持大局的是六部的六個尚書。
可沒過半刻鐘,皇上帶着貴妃回來了。
說來很可笑,因為叛軍殺進長安了。
得知叛軍已攻城略地,剛出城沒多久的謝青立時折返,匆忙進宮想先帶走皇上和貴妃,卻不想一支叛軍已經攻入外廷。
皇上攜貴妃“出逃”沒半刻鐘又折返金龍殿側殿。
為保護皇上的安全禁衛軍已将側殿圍住,金龍殿的人誰都進不去。
聽聞叛軍已至。
偌大的金龍殿現已大亂,氣節的臣子沖出去禦敵,宮人們東奔西顧。
女眷們也四處逃竄,世族王孫使臣們走了不少。
內臣們喊也沒用,大殿內已經亂了。
方桃的婢女拽起方桃就往殿外跑,方桃對扇堯喊着:“葉爻,快走。”
扇堯還沒來得及回答她,四處逃竄的宮人便她倆“隔絕”開來。
推搡之間,扇堯被後面湧過來的人給推在了地上。
在她正要使出武門之力“彈開”這些人的剎那,一只胳膊被人拽起,再回過神來,她被帶到了側殿的一個巨大的廊柱上,這裏确實是一個避難的好地方,但只要稍不留神就能從廊柱上摔下去,粉身碎骨。
她擡眼看向剛才“救她”的人……慌忙道謝:“竹大哥……多謝……”
竹白只是看了她一眼,放開她的胳膊,低啞的聲音說:“你躲在這裏,發生什麽都別出來,我若還活着便來救你。”
他說着人已跳下廊柱。
看着他的背影,她忍不住喊了一聲:“竹白……”
那個身影停了一下,并沒有回頭。
天黑了,好冷。
外面此起彼伏的厮殺聲終于是停歇了一會兒,可是下一波厮殺聲又傳來了。
她輕功沒那麽好,跳不下去啊。
看着腳下,只剩下暈眩感。
想那麽多,倒不如閉眼好好坐在這裏。
終于,也不知是什麽時辰了,外面終于安靜了。
她閉着眼睛想,現在應該是真的結束了吧……
無論誰輸誰贏,她不在乎什麽皇權,只要竹白別死。
她真的好餓好冷啊……
清晨的一縷陽光透過窗帷照耀在少女的臉上,她從睡夢中驚醒,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場景,有些昏昏噩噩。
直到婢女走過來大喊道:“快來人,去告知老爺,小姐醒了。”
她終于認出來了,這是葉府,她住了有兩個多月的房間啊……差點認不出來了。
等等,她是怎麽回葉府的?
她幾乎是從床榻上坐了起來,分明記得前一刻還在經歷着饑寒與宮變……怎麽突然就回到了葉府。
“等……等下,誰送我回來的?”她抓住婢女的手腕,幹涸的唇動了動,一開口聲音都是沙啞的。
“是将軍帶小姐回來的啊!”
這麽說是葉飛凰發現她的藏身之處了?
既然如此,那竹白呢?竹白可還活着?
她幾乎是赤着腳沖了出去。
直到她看到葉飛凰出現在院子門口。
“成何體統!”看到她赤着腳下床,葉飛凰忍不住吼道。
跟在葉飛凰身後的方啓連忙轉身回避。
“女……女兒只是憂心聖人(皇上)。”扇堯一邊接過婢女遞來的鞋子穿上,一邊努力找着理由。
“……”跟她相處時間比較久的方啓沉默了。
事實上葉飛凰也沉默了,你不擔心你爹的死活,一開口憂心聖人,你還真是有格局啊。
“聖人無虞。”葉飛凰回她四個字後,進屋坐下,婢女給他斟茶。
扇堯坐過去,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葉飛凰還沒動茶杯,她已連喝了兩杯,看得一旁的婢女都沉默了。
葉飛凰陷入深深的懷疑:老子生個閨女比別人家生個小子還糙。
他抹了一把臉,問她:“是誰将你帶到那個廊柱暗閣的?”
“啊?”扇堯沒弄清楚情況,不敢亂回答這個問題,于是故意裝傻,“我哪知道??我當時都暈過去了。”
總不能讓她把竹白給供出來吧,他又不在苗疆使臣的名單裏面,真查起來,他就成了闖宮的叛臣啊。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