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別喝酒了吧,對身體不好。”剛說完阿隐就發現自己手上的茶杯不見了,再打量一下發現杯子已經在落無虛的手上,而且還以極快的喝下了剛剛自己給自己倒的酒。

落無虛喝完還假裝嘆着氣搖着頭還捋了捋胡須:“年輕人,心浮氣燥。”

“老頭,我不一定就比你年輕。”阿隐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态,看了一眼落無虛緩慢的給溯鏡倒了一杯酒然後看着說:“嘗嘗,這酒可是好酒。”

溯鏡接過酒杯淺嘗了一口,不過自己也不太懂酒,所以也不知道這酒和其他的酒有什麽區別,入口還是澀澀的。她放下酒杯才發現落無虛的神态不像開始時那麽鎮定,他左手大拇指按住太陽穴閉着眼睛,表情似是在掙紮着什麽。再看看阿隐唇角笑意,順手抓了一縷溯鏡的頭發在手邊玩弄。

白虎這時候才半睜開眼看着阿隐,快速的伸了只爪子狠狠地打了阿隐玩着溯鏡頭發的手臂。被這麽一擊,阿隐猛的收回了手,一陣火辣,他立刻尋找源頭,發現白虎在瞪着他,一副護主的模樣,這時候阿隐也顧不得手上的疼痛,莫名的就被逗樂了。

“還有兩下子嘛,看樣子我是小看了。”落無虛突然神态正常,大笑了幾聲,轉而正經道“暗紅瞳孔,都是殺戮太多,上天降罪之人。原來還以為只是傳說,原來真的存在。”

阿隐低頭默然一晌,擡眼看着他問:“扇子在哪?”這時候的阿隐和溯鏡這幾天接觸到的他有點不一樣,說不出來怎麽回事,可是好像也很熟悉,就像是看見了一條黑不見底的河,就像頸間的冥水石,蒼涼冰冷。

“我可以告訴你們,不過我想請姑娘幫我一個忙,可好?“落無虛不再和阿隐糾纏徹底轉向了溯鏡。

不過溯鏡還是看了一眼阿隐,他沒有擡頭,動作緩慢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放在一旁也不喝,一點一點的搖着茶杯,低頭觀察着什麽。

溯鏡收回目光,對老道微微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想必兩位也知我與玄杏之事。”

溯鏡腦海轉了一下,玄杏就是那位百年前落無虛喜歡上卻不能在一起最後自殺的公主。

落無虛苦笑:“我和她,向來沒什麽緣分,罷了罷了。”他邊說邊在半空中随意的擺擺手,這一擺怕便是舍棄了幾十年的舍不得放不下,“我已是将死之人,只求你們幫我去問問這一世的玄杏可想離開,可仍舊不想嫁到虞國去?如果她想離開,請你們幫幫她,如果不,也希望她能快樂。”

“老頭,你死了也是會飛升為仙的,要我們去問幹什麽?”阿隐不知道從哪裏找到的桃子,一邊啃着一邊漫不經心的說着,恢複了開始時的口氣。

“呵呵。”落無虛捋着他那所剩不多的胡子意味不明地說,“我還是不要出現在她面前的好。”

幾十年,或許他知道這段感情早就在幾十年前就已經終結,而這些年的固執不過只是自己沒有放下的一個念頭,轉世後畢竟早已不是當初的人兒了。或許過了三渡川,喝了孟婆湯,終究還是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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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去找她的。”溯鏡說。

“那扇子,就在這一世的她手上,了結了,便拿去吧。”

……

☆、昌虞史戰

? “白虎白虎,你不吃胡蘿蔔怎麽行?我可沒有肉給你吃啊!”

阿隐拿着胡蘿蔔誘惑着白虎吃素,白虎很傲嬌的頭轉過去閉上眼睛不看阿隐,阿隐還是堅持着立刻換了一個方向在白虎面前晃着胡蘿蔔,白虎被阿隐吵的煩了,突然睜開眼睛瞪了一眼阿隐,然後阿隐開始尖叫:

“哇!小鏡兒!你們家白虎還會瞪人!以後讓他出去吓人我們就有吃的了!”

阿隐揉啊揉,又揉啊揉白虎的毛,白虎終于實在受不了起身飛快的跑掉了。邊跑還回了一次頭大吼了一聲,以示不滿!

溯鏡啃着阿隐剛剛從樹上摘下來的果子,看着白虎消失的身影微微歪了歪頭。

“春天到了,他也要找個母老虎調調情啊!”阿隐保持着之前蹲着的姿勢,把原來用來給白虎吃的胡蘿蔔自己啃了起來,“按照我們這個速度,還有還好幾天才能到那個虞國啊!”阿隐說完,絕望的就地躺下了。

白色的袍子,散開的墨發,絕美的人兒,躺在森林裏啃着胡蘿蔔。

自從在昌桦國見過落無虛後,倒是發現當年的玄杏在這一世,還是個昌桦的公主,只不過成了昌桦國的嫡長公主,太子的妹妹這樣一個比前一世好些的身份。就算身份好了些,但是命運委實很像,還是逃脫不了被敵國,也就是虞國的皇子看上,然後披上嫁衣嫁過去。

溯鏡都覺得,她和敵國的皇子倒是糾纏的緊啊。說不定前幾世的某時某刻,她受了這位皇子的恩,現在是來報恩的也不一定。然後被落無虛橫插了一腳……

想到此,溯鏡覺得有陣風吹過,連帶着淺綠色的裙擺微微上揚,頭發也在風中淩亂了。

這一世的玄杏,便是說書人裏說道的“敢于犧牲的公主”——昌桦公主。

這位昌桦公主,在嫁去虞國之前,其實并不是以國命名的,聽說當時虞國的軍馬已兵臨城下,敵國皇子親自領兵就站在城下,随時可以進攻。而這位公主盛裝站在城牆之上,俯視幾十萬大軍。然後虞國的三皇子便帶着十裏紅妝和十座邊城以及這位公主離開了昌桦。

所嫁當日,已經白發蒼蒼的君主,當着滿城文武的面宣稱:“從此,你便是我昌桦第一個以國為名的公主——昌桦公主!”

落無虛本來是想讓溯鏡去問問昌桦,是願意嫁還是不願意嫁。

後來由于……咳咳……

由于阿隐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在集市上溜達來溜達去的,東看看西看看,不過雖然溯鏡什麽也沒說,可是那眼睛也是亮晶晶的看着各種小東西。最後他們帶着一只像狗一樣的白虎,買了五串糖葫蘆,八個糖人,好幾包糕點,幾本話本子,還分別置了幾套衣服,都用的是阿隐從老道那裏偷……拿來的錢。

溯鏡也就終于可以把那套破爛的衣服換成了一件淺綠色的裙子,看着很是素淨,正好也應了她的名。阿隐特地挑了件白袍子,打着一把扇子搖了搖問她自己像不像個谪仙一樣的風流公子哥。

正式因為他們這樣的買買買,所以錯過了昌桦出嫁的日子,也就沒能在出嫁前去問一問她的心意。思前想後,只好去虞國找她了。這裏又要提到一個小插曲,關于交通工具的問題……

溯鏡本可以騎着白虎很是潇灑的奔向虞國,可是,白虎不認得路,溯鏡也不認得路,一路只能不停的問人确定方向。而阿隐,他原意是讓白虎也順便順便載着他一道嘛,可惜,白虎一族不愧為白虎一族,無論阿隐怎麽軟磨硬泡還是直接動手都絲毫不為所動。

他只好垂頭喪氣的和溯鏡哭訴,然後思考着自己是禦劍飛行還是騰雲而去,溯鏡看着他想着想着突然臉色一白,然後聽到他說:“我們還是步行吧。”

阿隐臉色發白的原因也很簡單,他突然發現,自己首先沒有一把劍可以禦劍飛行,其次也沒有一朵雲,可以騰雲而去。

阿隐其實,對自己的過去也沒什麽了解。只知道自己在冥水石裏呆了很久很久,意識有時,便就發現自己不知為何在一塊石頭的空間裏,聽着隐瞳樓的樓主常常對着自己說:

“師傅,我想你啊。”

“師傅,我發現自己越來越記不清你的樣子了,可是你怎麽還不來找我?”之類的話。

開始阿隐推測自己可能是那個師傅,後來聽着聽着,又覺得她的師傅可能是個女的。再後來聽着聽着,又覺得可能是個男的……然後他就在冥水石的空間裏淩亂了,再再後來,他再也不去思考自己從何而來,只想着,安安靜靜呆在這裏修煉就好了嘛。

直到那天溯鏡來了隐瞳樓,許多年挂着的紅繩突然就斷了,然後不知為何,這塊石頭就像自己有意識一樣,在一場微微有些混亂的小戰鬥下飛向了溯鏡頸間,紅繩又恢複如初。

這是阿隐,第一次有了從石頭中走出來,看一看這個世界的想法。

所以,有些法力,阿隐自己并不記得,只是下意識的去用。而當認認真真的去思考該選擇什麽交通工具的時候,發現只有步行最适合自己了。

說白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法力。

虞國本就是一個多山地丘陵,農牧均不興的國家。或許也正因如此,國民便是個個骁勇善戰,身手不凡。也因為此般,從百年前便開始了和昌桦的戰争。

歷史上,兩國一共有三次戰争尤為重要。

第一次,便是當年虞國首次在邊疆開始偷偷掠奪土地,被昌桦十幾萬大軍橫掃虞國區區幾千人,雖然名義上昌桦大勝,可是即便這樣,虞國還是能強行留下了一座邊境交易大城,昌桦當時的國君震怒,可是已無可奈何。

第二次,當年虞國的太子殿下,曾帶領十幾位輕騎,燒了落無虛幾十萬大軍的糧草,又斷了他們的水源,把落無虛的軍隊在夏谷中困了三天,最後一舉攻下,導致昌桦國死傷無數,也是虞昌兩國之戰的轉折點,史稱為“夏谷之戰”。此戰後,昌桦幾乎無勝仗。

第三次,便是不久前發生的,虞國三殿下一路勢如破竹,兵臨城下,卻只娶了昌桦公主及帶回了十裏紅妝,十座邊城。聽說也因為這位殿下只要美人不要江山,回國後虞國的王甚為不滿,功過相抵,什麽獎勵都沒有給這位三殿下。

百年的戰争,最接近贏的時機,偏偏娶了一位公主離開,也不知這位殿下作何感想。

薄霧籠罩着整座山谷,零星花樹稀稀落落的散布在其中,一陣清風飄來,零星樹搖搖擺擺,天空中開始飄着點點白色花瓣,帶着朝晨的露水。撥開眼前的零星花枝,隐隐看到一襲銀發,白色長袍。

雖然看不清楚這個人的容貌,但卻覺得一切看起來是那麽的真實,又是那麽的飄渺的一種矛盾狀态。溯鏡定了定神,緩緩地向前走了過去,想要喊他的名字,卻怎麽也喊不出口。這條路仿佛走了很久很久,一伸手那個身影便似乎又遠了一些,反反複複的,永遠都碰不到。

迷迷糊糊中,溯鏡在天微微亮的時候在白虎的背上醒了過來。低頭看到一襲白袍的阿隐正坐在火堆旁發呆,他似乎在看着什麽,看上去和平日裏不太一樣。溯鏡也沒有管他,就盯着他的一襲白袍,想到了剛剛夢中的那個背影。

銀發白袍,可惜,溯鏡終究想不起來他是誰。

天已大亮,阿隐繼續啃着之前沒有吃完的胡蘿蔔,這時候看見白虎叼着一只兔子慢悠悠的走到溯鏡面前,放下了兔子。

溯鏡俯身摸摸它的頭,白虎瞥了她一眼,也不搭理,慢慢的踱步到一旁趴了下來,發現最近白虎對自己的态度也是直線下降,這讓溯鏡有點兒傷心。

“就知道白虎會打獵,弄來了一只兔子啊!”阿隐不知道從哪變出來的一些柴火,然後對着白虎那邊大喊了一聲,“白虎!火!”

白虎半點沒有動,但是柴火卻燒了起來,阿隐自顧自的串好了兔子對溯鏡說:“等會就有肉吃了啦!”

正當阿隐将烤兔子這項工程,進行的如火如荼的時候,卻聽到一個爽朗的少年的聲音:“敢問可是阿隐公子和溯鏡姑娘?”

溯鏡應聲望了過去,墨青長袍為底,一個簡單的黑色發帶束起了所有的頭發,長發在空中搖擺着,眼神清澈宛若嬰兒,微微揚起的笑容诠釋着一份天生的溫和氣質。

不過少年說完話後許久,也沒有聽見有人回答他的話,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尴尬,少年只好自顧着道:“我是落無虛上仙的凡間弟子,前幾天有聽師傅提起過二位,特有此問,叨擾了。”

“落無虛成上仙了?”阿隐頗為不信的嘲諷着。

“家師前幾日本要飛升,卻突然喚醒了輪回前的記憶,原來他本是天宮的戰神,下凡來是因為犯了錯,來幫別人造劫之類。”少年說的平平淡淡的,還是掩不住眼底對師傅的崇拜和驕傲。

作為凡人,詐知道自己拜了個似乎很了不起的仙人師傅,自然也是會一時神志不清,崇拜驕傲的。

“哦——”阿隐拖了個長長的音,表示知道了,也不感興趣了。

少年有些為難,猶猶豫豫的還是又講了講,溯鏡倒是在一旁,頗為無聊的仔細的聽了聽,卻沒想到,故事竟是個這般發展。?

☆、夙沙意

? 落無虛受了幾十年的情傷,本以為自己就要飛升了,臨走前還把自己的情人托給溯鏡阿隐照看照看,卻沒想到原來自己這一世只是來凡間的一場輪回,不過是自己十萬年裏的一瞬而已。

那麽這段情突然也就顯得沒那麽重要了,不過對于夙沙諾,這個自己難得頭一回收了個的凡人弟子,還是希望他能好好修煉,也許哪一天能飛升為仙也許能和自己的緣分久些,便特意為他寫了封推薦信讓他自己去璧靈島,囑咐他一定要去好好修煉修煉。

當他把一切都處理好,決定回到天上去過他神仙的自在日子的時候,卻突然神志不清,瘋瘋癫癫的,然後又突然出現一個蒙面人将自己師傅帶走了。

這徒弟也傻,看着自己師傅突然發瘋了被別人帶走也不象征性的攔兩下,就自己一個人坐在地上哭了好久,然後又不知為何,突然好像收到了自個的師傅的消息,說是讓他去絕經谷,于是便赤手空拳,一派天真的就跑了過來。

“我并非一派天真,也有找了幫手,還未到而已。”少年認真的反駁着,并詢問,“不知二位可否願意幫忙?”

故事突然講完,溯鏡覺得有些沒意思,遂從白虎的背上爬下來,少年滿眼期待的看着她伸伸胳膊伸伸腿也不說話,滿眼的光芒又暗了下去。此時正專注烤肉的阿隐緩緩道:“按理說,我們和落無虛的交情……”

一話三喘,引的少年又燃起了小火苗。

“委實沒什麽交情。”

火苗跌進了深海。

少年一邊低着頭嘆氣,一邊說着:“只能指望三哥哥了。”

“你還有哥哥啊。”阿隐随口問道,弟弟這麽沒用,哥哥又有什麽指望呢。

少年卻突然捂住口,周圍望了望,似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這倒是又引起了阿隐的興趣:“你哥哥是誰啊!”

少年似是認真的想了想,繼續道:“其實對二位而言也算不上大的秘密,我本是虞國的四皇子夙沙諾,我的三哥哥,便是先前進軍昌桦,迎娶昌桦公主的虞國三皇子,夙沙意。”

少年說着不是什麽秘密,确确實實讓溯鏡和阿隐受驚了!

落無虛不是和虞國三皇子是情敵麽!怎麽會收情敵的弟弟做徒弟?為了把他教成這種呆傻的模樣報複夙沙意?!

“絕經谷離這遠不遠?”阿隐突然就對這事有了極大的興趣,挑眉帶笑。

“差不多就在眼前。”夙沙諾側身,身後是一片霧氣籠罩的森林,陽光艱難的打下來一些碎影。

“怎麽給你說過後,顯得周圍那麽陰森。”阿隐嘴上雖說着,卻帶着明顯無所謂的味道,仔細查看兔子的燒烤情況然後大喊,“白虎!這個火都要滅了!”

話音剛落,火苗一下子蹿的很高,點燃了上面的樹枝,周圍頓時被火光包圍了起來!

“死白虎你想燒死我啊!”阿隐迅速跳開,此刻溯鏡離他離得近,清楚的看見他迅速的閉上眼睛後,嘴角半分未動,周圍的火就快速滅去,然後他又笑眯眯的轉頭看着自己說,“可以吃兔子了哦!”

唇角邪魅,肆意盎然。

“為了防止誤闖,只有心中想去絕經谷的人才能感覺到它的存在。”夙沙諾絲毫沒有受火災影響,此刻甚為開心,“所以說,兩位願意幫忙了麽!”

阿隐沒有理會這個傻徒弟,擡手拍了拍溯鏡的頭:“反正虞國這麽走有些遠,不如等會搭個車。”

溯鏡晃了一下神,猛地一把推開了阿隐,聲音異常清冷:“放肆!”

一種骨子裏的疏離一瞬間襲擊而來,本能的開始維持自己和阿隐的距離。當話已經說出來的時候,眼神凜冽的讓阿隐露出疑惑的表情,也讓溯鏡自己心裏似乎有什麽東西一晃而過,又沒有抓住,空落落的。

絕經谷雖在凡間,卻是墨兮神尊歷劫輪回時曾經呆過的地方,本應該是個仙氣缭繞之地,後來卻成為妖王之子離籍的住所。還聽說當時這位輪回渡劫時的墨兮神尊和妖族準繼承人離籍殿下,關系曾很好很好,是當時仙妖和平相處的典範。

不過在墨兮歸位時,這位妖王之子卻奇跡般的消失了。聽說妖界為了尋這位殿下,四海八荒,九天九虛,能進的地方都進了,也沒有尋着。

而這絕經谷也就空懸着沒有人動過了。

“他們來了!”夙沙諾突然語調變快,站了起來。溯鏡望了望阿隐,他半點動作也沒有,于是溯鏡也就沒有站起來繼續托着下巴發呆,直到來的這個人完全進入她的視野。

“在下虞國三皇子夙沙意。”

得體卻沒有什麽感情的笑容,藍色為底黑色為紋的輕便戰衣,五官立體,可以用英俊非凡來形容,而身上散發出來的感覺就是從一場又一場浴血的戰場上活了出來。比起落無虛,他似乎更能承受“戰神”這樣的稱呼。

而讓溯鏡注意到他的原因,則是他那滿頭的銀發,韶華白頭,這在人間是極其少有的,而這一頭銀發,又讓她想起了做的那個夢,夢中的那一襲銀發,白衣長袍。

“這些是我帶來的人馬。”夙沙意轉身,原本空無一人的身後突然冒出好些人,不規則的默默站在陰暗處,看得出來似乎都有些能力。

“哥哥好生厲害!”夙沙諾溫和的鞠了一禮,顯然他對夙沙意身後出現的人十分驚訝,而阿隐則依舊保持坐在篝火旁的懶散模樣。

“不過是一些江湖道士。”夙沙意輕笑,看着自己的弟弟,比劃了兩下道,“長高了很多嘛!”

阿隐還在生剛剛溯鏡推開自己時候說的話以及那種語氣,這時候又看到這麽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很是不爽,于是又輕描淡寫的在旁說了句:“都是些不上流的法師道士罷了。”

溯鏡感覺到阿隐剛把話說完,周圍的氣溫便一下子下降了好多度,她往人群中望了一眼,便覺得一雙眼睛死死的看着自己,如同死灰般的神情,有點兒吓人,而自己的目光卻難以收回,仿佛被什麽東西一下子抓住了靈魂一樣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溯鏡随手抓到了阿隐的袖子,費了好大的力才微微抓緊了些,這時阿隐才察覺出溯鏡的不對勁,突然一把握住溯鏡的手把她向後拉,然後猛然起身,飛速的到了那個人面前手一揮,而那個人,也就這樣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站起來過。

這是溯鏡第一次看見阿隐殺人,迅速果斷,毫不猶豫,卻是為了自己。

“說你們不上流還不服嗎!”阿隐語氣似是淡然卻帶着一種狠厲,然後仿佛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極其緩慢的往回走。溯鏡瞥見夙沙諾詫異的表情,相比較而言夙沙意的表情卻像是一個局外人一樣,仿佛死去的那個人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教導無方,還望見諒。”

夙沙意向溯鏡的地方微微行禮彎腰,溯鏡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也不說話,心裏卻翻滾了好幾輪。阿隐也沒有理會,走到溯鏡面前,抓起她的手腕摸了摸脈搏,所幸這位三皇子說完話自己也就收禮起身了,不然就這樣彎着腰估計也沒人會喊他起來的。

剛剛那人用的是一種秘術,以眼睛為媒介勾住溯鏡的魂魄,使其停止呼吸魂魄渙散,這是一種極其歹毒的秘術,極快的時間便能致人于死地。

夙沙諾東看看西看看,不知道該說什麽憋了半天終于憋出來一句:“不如我們商量商量怎麽進絕經谷的事情吧。”

千山鳥絕,萬徑人滅,此乃外界印象中的絕經谷。

然而實際的絕經谷則像極了溯鏡做的那個夢中的場景。稀稀落落的零星樹散漫的長在谷中,淺淺淡淡的薄霧籠罩着整座山谷,飄飄零零的白色花瓣為這個谷添加了幾分詩意柔情。

這,不是夢中之地,也似了十之□□了。

溯鏡一行進谷進的極其簡單,什麽機關妖獸也沒有遇到,就連偶然遇到擋路的零星樹,也都十分知情趣的讓了路,這倒是讓一行人有些始料不及。只不過白虎走在最後面,時不時的停下來四處張望,一雙平靜的眼眸中,似是在燃着什麽。

阿隐都看不下去跑過去拍了拍白虎說着:“白虎乖,不怕不怕,哥哥會保護你的啦!”

白虎迅速的瞪了一眼阿隐,而阿隐也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麽,擡手便挪開了在白虎背上的手,頓時背上冒出小火花,刺啦刺啦的燃着背上的幾根白毛,而阿隐則在旁笑眯眯的說,

“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想起來你之前竄的老高的火,想把我燒了的事情了。”

背上有火,這白虎哪裏忍得住,一個怒吼便把阿隐圍在了一個火圈之中,阿隐此刻輕笑着目光卻不那麽友善,也就在這一瞬間白虎身上的小火花越竄越高!

溯鏡在原處,隐隐的都能聞到燒焦的氣味,而在阿隐身邊的火只是包圍着,看起來對阿隐也沒有什麽傷害力。

“阿隐!”溯鏡怒斥,卻慢了一步。

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白虎的身邊,頓時小火花退去,也借着之前的火花照出了來人的面容,墨青色頭發随意的在左邊肩前束着,表情可以用憤怒來形容,一動不動的看着阿隐不說話。?

☆、雨落川

? 阿隐的火燒了白虎都有了焦味,這時候突然火花退去,出現一個生氣的青年。

阿隐看着青年生氣的臉龐發笑:“這是白虎的人身嗎?怎麽這麽不可愛啊!”

話剛說完,白虎便從這個人的身後慢悠悠的走了出來,又慢悠悠的踱步到了溯鏡旁邊仿佛在說我不認識他,不知道他從哪裏冒出來的。

而冒出來的那位青年也沒有理會阿隐轉而看着溯鏡的方向,微微颔首:“在下九虛妖族雨落川,此乃白虎一族的血脈,看來應是受了封印失了部分法力,希望能将白虎交于在下帶回族裏,好好調養。”

雨落川的話說完,清風一陣吹起,零星花飄着,他低頭的動作始終沒有擡起,一直靜靜等待着溯鏡的回答。

溯鏡微微嘆氣,終于開口:“我又怎能信你?”

雨落川從懷中拿出一物,雙手奉上:“若姑娘要是為了白虎好,請将其交給我。至于雨落川之名,在六合榜上也是有的,大可放心,如有問題執此牌來妖界尋我便好。”

這裏溯鏡就不得不被阿隐普及了兩個常識。

一為六合榜,又稱為六合百榜,坐落在九天九虛交界之處,一邊九天一邊九虛,聽說是當年上魔沉睡前一手劈開的一塊石碑,為名六合碑,直入雲霄。這塊碑不知多少年後似乎有了靈氣,慢慢的開始出現了一些名字,後來仙妖衆人研究了好久,發現此乃按四海八荒九天九虛的綜合實力排出來的百位名單。

此後,能進六合榜,變成了一種無上的光榮。

二便是雨落川交給溯鏡的一塊墨綠色的玉石牌,此牌乃是雨落川的修為所化,在妖界,這種玉牌則表示了給出的人對你的極大尊重,而且也算欠下了對方一個承諾,不是有了大的恩情,妖界的人是不會輕易給別人這樣的玉牌的。再加上雨落川在妖界的地位不凡,整個妖界必會因為雨落川而以禮待之。

所幸阿隐在隐瞳樓待的久了,這些常識記得牢靠,不然就算雨落川把這麽好的東西給了溯鏡,沒準溯鏡也就當成一塊裝飾品,或者沒有的牌子直接扔掉。

不過即使這樣,溯鏡看了看玉牌,抛了抛還是覺得沒有太大的意思。

雨落川又做了個雙手疊加懇求的姿勢,甚是鄭重的說道:“請将白虎交給在下。”

溯鏡望了望身後的白虎,它倒仍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又看了看阿隐,他眉毛挑起似乎很有興趣的打量着白虎也沒有說話。

她大概的思考了一下,覺得自己也沒有說不的能力,首先這白虎本就是妖界的,交給他也就是讓它回家,二來自己就算不交,也打不過這已經明說了自己在六合榜上有名了的雨落川。

溯鏡又把玩了一下手上的墨綠玉牌,輕聲的說了一個:“好”字。

說完之後,還是有一種賣了白虎的感覺,終于,溯鏡記憶中最開始的存在,也被奪走了。

終于解決了白虎的歸屬問題,一直憋着的夙沙諾跑了上來,劈頭蓋腦的就問人家:“雨落川雨落川!你有沒有看到我師父!”

雨落川壓了壓眉毛,衆人都壓了壓眉毛,氣氛有點詭異。

不過雨落川的修養還是不錯的,耐心的問:“尊師可是位上仙?我之前路過前面不遠處的山洞,大約感覺到了一位上仙的氣息。”

“對對對!他應該是為上仙!他叫落無虛!”

聽到這話雨落川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反問道:“尊師可是天宮中那位落無虛将軍?”

夙沙諾歪着頭思考了很久,模模糊糊:“應該……應該是吧,老頭好像說自己是什麽将軍?還是什麽,來着?”

暈倒!

雨落川平複心情中。

總之最後,雨落川還是耐着性子告訴了夙沙諾好幾遍那個山洞的大概位置後,便帶着白虎先行離開了。于是,剩下的人便又繼續前行。一時突然失了白虎,讓溯鏡平添了幾分惆悵,不由認真的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太容易的就把白虎賣了出去了呢?

夙沙諾聽完雨落川的話後,則是快步疾馳的想要感覺找到他說的那個洞口,所有擋路的花草他都毫不猶豫的劈了開來,連原本飄着的零星花瓣見了他這副模樣,也都紛紛散了開來,一點也不敢靠近他。

好不容易走到了雨落川說的那個洞口,夙沙諾又特別不怕死的直直沖了進去,夙沙意想攔都沒有趕上他的速度,随即就聽到了一聲撕裂的驚叫,是夙沙諾的聲音,這聲叫引得夙沙意也急速的沖了進去。

“兩個趕着投胎的啊!”阿隐評價着。

溯鏡跟着阿隐和夙沙意帶來的人馬,在那小小的洞口門口擠了好久,擠的滿臉通紅才好不容易擠了進去。想想這一趟走的也委實不太容易,丢了白虎不成,還受這等罪,找到了落無虛後,一定要從他那裏坑點東西才行。

然後進去之後,映入眼簾的,正是前不久才一起喝酒聊天的落無虛,他此刻在那山洞中間安然的躺着,周圍還殘留着絲絲血色,全身上下似乎血液都被抽光般,而且整個身體早就變得透明,下一秒可能就全部透明,然後消失了。

總總跡象表明,他确實是已經死了。

“這白虎?”

“老爺爺你眼花看錯了,那是狗!”

“年輕人,就你這樣的性格估計是不會娶這姑娘的吧。”

“這姑娘難道要一直靠你?”

“不知今日喝了我倒的酒,會不會折了你的修為。”

“美人倒酒,折了修為又何妨!”

“我還是不要出現在她面前的好。”

“那扇子,就在這一世的她手上,了結了,便拿去吧。”

……

溯鏡死盯着看了幾秒,整個屍體就消失了,又那麽一個瞬間,讓溯鏡覺得有些難過。

從此,世上再無落無虛,不管是人間的,還是天上的。

“師傅——!!!”

絕望的少年終于止不住淚水,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痛哭起來。

夙沙諾作為虞國的四皇子,卻成為敵國曾經的将軍的弟子,這其中有段傳奇說起來也讓人唏噓不已。

虞國一共有四位皇子,不過只有大皇子和四皇子是正後所生,而大皇子在某年的中秋之夜,失足溺水而亡,舉國同悲。兩年後四皇子也就是夙沙諾出生,不到一年又被太醫查出身患絕症,藥石無靈。這一年,虞國上下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氣氛異常凝重。

落無虛就是在這個時候,晃晃悠悠的走到了虞國,迷迷糊糊的救了在射獵中不小心困于狼群的三皇子夙沙意,然後醉卧在了夙沙意面前。

醒了後的落無虛,盯着小小年紀的夙沙意盯了好久才道:“聽說虞國這些年總會出現一位銀發的皇子,驕勇善戰,但總是英年早逝,這一代莫不是你?”

夙沙意把這話過了好幾遍,才明白過來人家在問你是不是會早死:“這一代皇子中,目前也只有我是天生銀發,父皇常說,我與當年早逝的叔叔很是相像。”

落無虛順着胡子順了好幾遍,又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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