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8)

系天下,不料老來晚節不保。他日升天,朕無顏再見列祖列宗。為父錯在太重情,對皇後也狠不下心,所以父皇望你日後不要被兒女私情所束縛!”

往往冷漠無情無愛之人,一旦動了七情六欲變會如癡如癫。

老人臉上流露着擔憂,“琉兒,父皇知你一向潔身自好,未曾近女色,還只是一個懵懂少年,不知情愁滋味。如若遇得一歡喜女子,朕很是擔心,你将來會走上朕的老路。”

伊清琉只是靜靜地聽着,默不作聲。

須臾,皇帝一臉嚴肅,大聲問道:“琉兒,你可能為北伊江山做到絕、情、棄、愛?你可能遵守帝王無情至死?”

伊清琉平靜地反問:“父皇,孩兒現在所做的不正是絕情棄愛嗎?”

皇帝又輕嘆一口氣,“色為人性也!朕如何能信?”

伊清琉氣定神閑地望着老皇帝,微微一笑,“孩兒早有打算,為了不受女色誘惑,孩兒決定娶風清理為妻。”

呃!老皇帝想到風清理那般摸樣,如噎在喉,一時語窒。

若為了防止女色,伊清琉真娶了風清理,那還真的是委屈了他。

為成大義,主動果斷地采取手段預防與隔絕一切可能的誘惑,實乃帝王難能可貴的品性。

如此意志堅決的性情,天下間也只有那紫薇降化之人方可為之。

此兒難得,老皇帝心意更加堅定,皇位承傳者非伊清琉莫屬。

老皇帝想了想,又道,“待父皇升天之後,你接了皇位,就給她一個安定的晚年吧!”

她?“趙皇後?”對老皇帝最後的請求,伊清琉只是溫和地望着他,眼裏流露出一絲對老人的可憐。

“人各有命,趙皇後手裏人命無數,孩兒保不準皇後的冤家仇家會不會找機會,對她實施不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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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定因數為天意,朕無法阻止,但朕在此要你給一個承諾,令她有一個安定的晚年。”

伊清琉仍是溫和地看着他,靜默不語。

良久……

老人知他不是輕易任人擺布之人,遂最終揮揮手讓他退下。

伊清琉轉身之際,雙目冷然收緊,勾唇一笑,即使是敷衍,他也懶得給出承諾。

因為這個承諾馬上就會失效,所以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

天頂山皇家別莊。

對鏡妝花黃,美人遲暮間,鏡中的人兒神情驟變,面色蒼白。

鏡子裏的那一雙美目眯得死緊,已現短紋。

一雙正在整理着發髻的手停在半空,長長的指甲在燭光裏閃爍着冰冷的光芒。

忽然,那只手劇烈地顫抖起來。

鏡子裏的那雙眼同時也猙獰起來。

半響,咬緊的丹唇開啓,“三日前封了太子?”

“是的。”隐藏在暗處的人傳來回答的聲音。

顫抖的手,拼命控制着,指甲深深地掐入了掌心的肉裏。

“什麽求紫薇星降化,原來只是調虎離山計。好,真是好得很!”

“啊——”伴随着一聲尖叫,“叭”的一聲,梳妝臺上的首飾、脂粉盒子全都灑了一地。

“啊——”趙皇後狠狠地在桌子上捶打……

“啊——”趙皇後又将數個精致的花瓶往鏡子,往窗口,往地上狠狠地砸去……

“啊——”趙皇後扯下垂紗幔……“嘶——”紗幔在尖銳的指甲扯劃中被撕破成殘片……

能摔的都摔了,一頓發洩後,趙皇後發絲淩亂,已不複之前的端莊華貴。

她隐忍着痛苦,慢慢地平靜下來。

“伊、清、琉……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咱們走着瞧!”

“來人,給本宮備熱水……沐浴之後,本宮要看到和原先一模一樣的寝宮!”

“是。”

趙皇後走出寝宮,留下一地淩亂。

柔和的燭光照着滿地狼藉,宮女們慌忙入內收拾。

☆、趙後偷情

伊仁宮內,琉璃璧為燈,珍珠為簾幕,富麗堂皇得簡直不像寝宮!

“王後駕到——”

太監高唱未落,“砰”的一聲,華麗的大門被打開,一股寒風呼嘯而進,襲轉了整個寝宮,殿內添了一絲寒意。

一抹紅影搖曳入內,此人正是趙皇後。

只見她身穿着金絲繡的六雀繞月之流彩暗花雲錦紅雀袍,氣勢威嚴。

頭上盤了一個留仙高雲髻,濃密的黑發上插着幾支精美的藍雀金釵,走起路來玉釵頂端的長串琉璃珠搖晃着……

兩名身材魁梧的宮女緊随其後。

趙皇後靠近床邊坐下,美眸深藏着狠絕,高雅的嘴角隐着一絲喋血……

她淡淡笑道:“陛下,臣妾回來了。聽說太醫陛下身有不适,臣妾特地喚人熬了養生湯,陛下,快起來喝吧!”

床上躺的人,一動不動。

皇後端者盛着參湯朝左右婢女使了一個眼色。

兩女上前,輕輕地将尚在酣睡未醒的老皇帝緩緩扶起。

老皇帝突然睜開雙眼,瞅了一眼谄媚的趙皇後,又看向正漾出琥珀色的液體光澤的玉碗,長嘆一口氣。

趙皇後輕舀一勺,湊近皇帝的嘴邊,輕聲細語勸道,“來,趁熱喝了吧!”

但老皇帝卻不張嘴。

原本溫柔賢惠的皇後深眸一轉,倏冷狠,再度向兩女使眼色。

因所扶之人為皇帝,兩女皆懼,遲遲不敢冒犯聖顏。

“啪”,“啪”……

“都是沒用的奴才,回去看我怎麽罰你們!”

趙皇後将勺子叮當丢回碗裏,聲色俱歷,狠掴了兩人各一掌。

宮女們受過趙皇後折磨的手段,知其厲害,不敢再違抗後命,擡手去橇開老皇帝的嘴。

不待宮女的手指觸及自己,老皇帝便稍微張開了嘴,皇後見機,舀了一勺參湯喂進了皇帝的口裏。

老皇帝喘着氣,胸口起伏,一言不發地看着皇後的所做所為。

皇後又加緊多喂了幾口,然後放下玉碗。

兩位宮女收到皇後的指令,小心地将老皇帝輕輕扶躺好。

頃刻,皇帝再次閉上眼睛,呼吸平緩,仿佛睡着了一般。

“陛下……陛下……”趙皇後俯身貼近老皇帝的耳畔輕喚,床上之人卻不予回應。

趙皇後悄悄地拿出一張明黃卷軸,“陛下,這是新訂的明年賦稅征收的法令,眼下戶部催得緊。”

她又随手撥開皇帝枕邊榻上的雕蛇檀木隔板,原來這是一個暗屜,裏邊放置着一個精致的暗盒。

她伸手掏出盒子,急切地打開盒蓋,一個代表着九五之尊的玉玺安放盒內。

趙皇後将玉玺放入皇帝手中,急切說道:

“你就在這批吧!”趙皇後說完,抓起皇帝的手将玉玺往印泥上壓了壓,往卷帛文字末端按了下去。

如此輕易得手,趙皇後心花怒放。

“哈哈……”難以抑制的興奮,令她得意忘形,笑得花枝亂顫。

“怎麽樣,聖旨拟好了嗎?”守在門外放風的趙高仁聽到趙皇後大笑,面帶喜色,闖了進來。

見趙高仁入內,趙皇後收住了笑容,端起皇後架子,轉身對着兩名宮女說道:“你們倆先退下吧。”

“是。”兩女低頭垂目,保持着同一姿勢快速退出寝宮,大門再次關閉。

“我辦事,你放心,一切妥妥的。”趙皇後拍着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趙高仁滿臉笑容,“快,給我看看。”

趙皇後迎向進門的人走了兩步,卻發覺身下一陣顫栗,再舉步卻艱難。

莫不是我太高興,想要男人?

趙皇後又看了看這個俊臉男子,只覺得自己為他着迷。

仁兒魅力真不小呀!

趙皇後嬌嗔道,“嗯哼——人家要讨賞!”

“好,做的不錯,該賞!”趙高仁輕輕地将趙皇後撈了過來,尖着嘴,吧唧地親上她的臉。

只覺得全身酥麻,綿軟無力,趙皇後癱軟在他的懷裏。

趙高仁為讨她歡心,又往趙皇後的嘴多親了幾下。

趙皇後只覺得腹內一股欲望升騰,頓時兩眼迸發着情欲,“我要,仁兒!”說完,伸手要扯對方的腰帶。

“在此處?”趙高仁握住趙皇後的手,表示遲疑地用力制止。

“嗯!”趙皇後迫不及待。

趙高仁擔憂着,“不好吧?”

畢竟此處是伊仁宮,再怎麽樣如何猖狂,也不能太過于放肆吧。

趙皇後流連望着眼前的男人,輕撫着他的俊臉,說道:“不要緊,那老頭已經被我下了迷藥,一時半會醒不來的,奴才們都在守着外邊,

不要怕!”

說完,她繼續一邊伸手去扯開趙高仁的腰帶,一邊将他推到椅子上……

“啊哦!”兩人舒服地在喉間輕逸出聲,行那茍且之事來。

趙皇後滿臉春色,近乎瘋狂……

只覺得欲望無窮無盡噴薄而出,使她忍不住一次次呻吟。

☆、皇帝其實醒着

“你果然背叛我,你這個不知羞恥的淫婦!”不知何時,老皇帝卧床坐起,兩眼噴火,七竅生煙,憤怒之極。

突如其來的一聲,吓得趙高仁驚出一身冷汗,驚慌間他一把将趙皇後推倒在地。

“哎喲!”趙皇後被推在地上,卻不管疼痛在身,為了未盡興的快感朝着趙高仁爬了過去。

畢竟做賊心虛,見那趙皇後毫無懼色,還打算繼續前事,趙高仁吓得直接閃躲到椅子之後。

撲了個空,趙皇後雙腿間又是一陣顫栗,讓她更急紅了眼。

只見她媚眼勾魂,刻意哄着趙高仁,“仁兒,乖!快過來,讓本宮好好疼你!”

趙高仁心裏氣急了,直暗罵趙皇後是個蠢婦,平時作戲都作得極好,怎麽今天就跟個瘋母狗一般,丢人現眼。

“姑奶奶啊!陛下已經醒了,你快住手!”趙高仁使勁地朝着趙皇後使眼色,低着聲一遍遍地提醒着。

此刻,趙皇後已被情欲催化陷入癫狂,哪管老皇帝是吹胡子還是瞪眼,一心只想與趙高仁行魚水之歡。

“賤人,蕩婦!”老皇帝見她對自己視而不見,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地拉開暗屜,抓起一柄碧蛇短刀,趁趙皇後一個不注意,蹬蹬幾步來到趙皇後跟前,狠狠地一刺……

“啊!”

趙皇後腹部受刺,鮮血直流。

皇帝将刀一收,“啊!”趙皇後又是一聲慘叫。

此時已是冬季,趙皇後因穿得厚實,老皇帝那刀雖然見血,但刺入得并不深。

她勉強可以言行。

趙皇後情欲在無比刺痛中退減了大半,意識開始恢複清明。

重重地喘着氣,趙皇後捂住流血的腹部,“老不死的,你要殺我?”

老皇帝氣極,“老不死?你巴不得朕死,好跟你養的野男人幹那龌龊之事?”

自知理虧,趙皇後臉上一紅,有些不自在,自顧自簡單地包紮起傷口。

“這些日子,你是不是在湯藥裏下毒,打算人不知鬼不覺地慢慢将我毒死?”

趙皇後忍着劇痛,咬咬牙說道:“不錯,誰讓你封那伊清琉為太子,你将仁兒放置何處?”

“你竟能為他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都怪我,對你太放縱!”老皇帝無限悔恨。

“你也不用太後悔,待仁兒做了皇帝,他定知恩圖報,讓你好好養老的!”

老皇帝勃然大怒道:“皇帝?你聯合他要奪朕的江山?你野心真不小啊!枉朕這般寵信于你!”

“有何不可,你伊氏做得我趙氏卻做不得麽?我替你執政五六年,國泰民安,可見統治一個國家,也不是什麽難事!”趙皇後痛得眼淚直流,臉上卻冷然不屑。

老皇帝頓時垮下雙肩,極其失望地連連後退幾步。

難道她果真為七殺妖星?

異石警世,趙必亡我,難道是真的嗎?

早知這個女人狠毒猶如蛇蠍,而且野心不小,但內心深處總是希望她念着自己的好,不會背叛自己,她卻……

老皇帝內心陷入了極度痛苦,這個女人,他呵護寵愛了一生的女人,就這樣背叛了自己。

收到指示,趙高仁趁老皇帝怒責趙皇後之時,悄悄從背後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匕首。

老皇帝轉過頭瞪了一眼趙高仁,此時精眸竟全是懾人的怒氣,吓得趙高仁連忙丢掉匕首,連連後退幾步,跪地求饒。

趙小娥所做一切,就為這如狗一般跪在自己面前的嘴上無毛的白臉男人?

老皇帝悲怆地望向趙皇後,“朕這般寵愛你,容你一手打理後宮,容你收養子,容你用外戚為朝官,你就是這般回報朕的?”

趙皇後眸光幽深含怨,忍着痛,斷斷續續說道:“我自知理虧,可我仍是要說——我風華正茂,你卻垂垂老矣。我需要人陪,給我歡愉,可你現在根本就給不起!我與你同床共枕,亦是同床異夢。你躺在我身側,就猶如與一尊木頭,要我無欲無求,寂寞守你一輩子嗎?對不起……我做不到!”

“琉兒說的不錯,你果然有叛心!今日若不是他暗中使人換下有藥參湯,或許我還被你蒙在鼓裏,來人!”

“砰”的一聲,大門打開了。

門的兩側走進了許多官員,随着執事太監魚貫而入。

不一會,寝宮內站滿了文武百官。

意料之外,趙皇後與趙高仁見狀,臉都刷白了。

兩人趕緊整理衣物,特別是趙高仁,額角不停冒着冷汗,雙腿抖索,雙手也不利索,衣服一直穿不好……

不用說也能知道兩人剛才做了什麽“好事”。

衆官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互相看到對方眼裏不自在。

一見衆官,老皇帝心中也是一驚,目光再探向人群,極力尋覓伊清琉,只見伊清琉站在馬太師身後,面無表情。

死死地盯住伊清琉,他一聲不吭……

半響,他微顫着退了幾步扶住床柱,微仰起頭,痛苦地閉上雙眼……

☆、趙後的野心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老皇帝失望地看向趙皇後,悲憤交加地問道:“皇後淫亂後宮,該當何罪?”

執事的太監慌忙跪下,“皇後失貞敗德,應廢除後位,終生禁足‘清德宮’,不得離宮半步。”

“那好,就按律執行吧。”老皇帝嘶啞着聲下令。

此時,人群裏傳來不知誰的一聲,“趙皇後聯合趙高仁欲圖謀篡位,該當何罪?”

太監尖聲道:“死罪,當斬,誅九族!”

話剛說完,趙高仁便吓得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不——”一聽誅九族,趙皇後失聲大叫,“誰敢動我,本宮乃是仁帝親封新帝之母,有聖旨為證!”

趙皇後很快調整了情緒,她平靜地舉起之前拟好的聖旨,畢竟當政幾年,趙皇後睥睨衆人,一身威嚴儀态,還真有幾分位高者的姿态。

“聖旨?皇上明明在此,你敢胡說趙高仁是皇帝?”馬太師從人群裏站出來,直斥趙皇後的謊言。

趙皇後面不改色,“陛下因身感不适,無力管理朝政,已決定‘禪讓’皇位,這是皇上親手禦批的聖旨,誰敢懷疑就是違抗,當斬!”

“是——嗎?那我倒要看看你打算要怎麽殺我們!”伊清琉悠然地從人群裏站出來,展露春花一般笑顏,婉言低語。

趙皇後只覺得腹內又一股欲望沖動,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夾緊雙腿,朝着伊清琉高高挺起胸脯……

只見她媚眼一抛,伸出蘭花指在空中柔若無骨般虛無一撫,尖指劃落唇邊……

尖牙将紅紅的指甲輕輕一咬,她格格一聲冷笑,“你這般天姿絕色,我想與你男歡女愛都還來不及呢,又怎舍得殺你……”

趙皇後如此火熱輕佻的舉動,別說兒童不宜,就連衆官員也是個個低頭,目不敢視。

老皇帝一聽心又更寒了幾分,怒道:“趙小娥,你要恬不知恥到何時?想把朕的臉統統都丢光了嗎?”

官員們側目相視,私下相與議論道:“對皇帝寵皇後衆人是有所眼見耳聞的,但似今日這般,皇帝居然還打算壓下皇後做的醜事,這等專寵,真令人吃驚!若是繼續任其放縱,定會弄得天下大亂……”

昏君……昏君呀!這是百官藏在心裏的話,不敢直講,明哲保身才是眼下最明智之舉!

本來就都把你的臉丢光了,你還想縱容她到什麽時候?風清理不起眼地隐沒在人群最末端,對這個北伊帝很不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老皇帝有心護皇後,在此前百官逼宮之時,老皇帝也僅僅松口說是皇後失德,但偏偏這姓趙的不領情。

趙小娥無視老皇帝的怒氣,展開手中的聖旨宣讀,顯然豁出去了,“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皇子趙高仁為趙後養子,已認祖歸宗,按回本姓,為尤高仁。仁帝重恙,膝下養子,尤高仁孝悌仁德,遂承皇天之眷命,列聖之洪休……詢謀佥同敢不敬承天命謹于吉時祗告天地,即皇帝位。惟德是輔而生民有欲……茲欲興适致治,敬天法祖之實在柔遠能迩、休養蒼生,共四海之利為利、一天下之心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亂,為久遠之國計,庶乎近之。事皆率由乎舊章,以敬承夫先志。自惟涼德,尚賴親賢,皇後趙氏勤勉朝政,深得民心,望垂簾聽政,忠心輔政,共圖新治。今改國號為伊元。另查實,前太子伊清琉流亡國外,病重辭世。現太子乃假冒,其真實身份實為南金國逃犯,此人勾結太師馬英招,圖謀皇權,遂撤除太子封號,打入大牢,三日後問斬。鹹使聞知。欽此!”

“啪”,“啪”……

趙皇後宣讀完畢,伊清琉一副看好戲的神情,兩手鼓掌,不疾不徐,優雅地?走向她,“聖旨的內容真精彩,只是本太子有一個問題想弄明白,那就是——皇後你,怎麽知道我是假的?”

“你說你是,可有證據?”

伊清琉發絲未绾未系,披散在身後,光滑順垂如同上好的絲緞,在他低頭之際垂下幾縷,更增添撩人風情。

趙皇後一時忘情地看着他。

此男俊美無濤,若因此一命嗚呼,實在可惜。

她竟心生不舍,思忖着,不若一會找個其他由頭,将其罪名從輕發落,留他一命。

伊清琉眼角微微上挑,朱唇輕抿,似笑非笑,盯着趙皇後半響不吭聲。

“哦!”他好似突然理解一般,豁然開朗“證據嗎?不知道我的耳窩是不是最直接的證明呢?”

風清理無聲一嘆,為何溫暖如玉的四哥如今越來越有妖孽的氣質了?

真是該死的吸引人呢,看那趙皇後被他的迷得失心失魂了。

“當年琉太子身體特征在《大伊歷屆太子名錄》裏邊全都有記載,書中記載,琉太子的兩耳背都平均長着三個窩洞,頸背上是騰蛇的圖騰紋身。”執事的太監知事态嚴重,秉承認真負責的态度,随口道出與資料無差的有關于琉太子的身體特征。

“諸位,雖然本太子對冒犯之事深為不滿,但為了正我是太子真身,拆穿某人的陰謀,我願配合!”伊清琉鄭重其事說完之後,擡手撩發,由官員們逐一查看。

一衆官員無一遺落,紛紛點頭稱是。

風清理想到,難怪四哥從來不紮完整的發髻,原來都是為了掩飾真實的身份。

得到衆官的肯定,伊清琉一個優雅的轉身,眉眼彎彎,笑眯眯地說道:“如何?你還懷疑我嗎?”

趙皇後望着那張與皇上六分相似的笑臉,唇角蠕動,半響再也說不出話來。

☆、花糕的滋味

伊清琉語氣輕快地說道:“我已經證明了我是真的太子,那麽,接下來,你是否能證明你手上的聖旨是真的呢?”

感覺體力不支,趙皇後一面找了個椅子坐下,一面傲嬌地表示:“珍珠都沒有那麽真,我手中的就是原裝正版的聖旨。”

伊清琉好整以暇,伸出手指了指那握在趙皇後手裏的黃卷,“我既然已為自己正名,皇後你手中的聖旨內容便所屬不實,理當作廢。”

聞言,趙皇後慌忙擺手道:“不用,不用,本宮重新再補發一次為你正名即可。”

“我若正了太子之名,那你口中的皇帝,是不是要改個名字?”

趙皇後冷然以對,作出一副不可商量的姿态,“不可能,君無戲言,聖旨已下,絕不可能再改。”

伊清琉嗤的一聲,冷然以對,“本太子現對皇後手中這份聖旨,不經查實便要問斬本太子的原由,十分感興趣呢。”

因傷失血,趙皇後臉色越發蒼白,面對伊清琉的咄咄逼人,她已無力辯駁。

伊清琉擡眼狡黠地朝着她又是咪咪一笑,“讓趙高仁做傀儡皇帝?皇後不做非要做女帝?你還是看一看吧,別把一張廢紙當聖旨,丢了自己的身份,再誅個九族,啧啧……不值當!”

這伊清琉一而再,再而三地要自己看仔細,莫非這聖旨真的有問題?

趙皇後被他說得有些不放心,對着聖旨又反複多看了幾遍,并未看出任何問題。

伊清琉看出她的疑慮,捋了捋額間的一抹發絲,“你若輕易能看得出來,那還怎麽騙得你說出那些真心話呢?”

“什麽?你早就知道我的打算?”為避免壓到傷口,趙皇後正調試身體的坐姿,聞言惶然地望向他。

伊清琉直視她的雙眼,嘴角一抹玩味的笑意,“不止我,父皇也知情,所以我們決定将計就計,看一看你怎麽玩。”

趙皇後驚惶,又細細地看一遍手中的聖旨。

少頃,她的臉氣得都綠了。

原來,這聖旨上的印記“北伊帝玺”四字圍成的田字格局中心圖紋,原本是騰蛇繞日吐信的圖案,不想,這聖旨上的圖案卻是沒有光芒的太陽,光禿禿一個圓形,活脫脫一顆珠子。

“啊——”趙皇後氣怒一把将僞聖旨甩向伊清琉,因為動作過大,扯到傷口,痛的她蹲坐地上,嗷嗷直叫。

他回國不過短短一個月,從何時起,他的勢力竟不知不覺地滲透了整個皇宮。

都怪自己太大意,以為這小小的蝼蟻興不起什麽風浪,卻不想他的魔爪已經探到了自己的身邊。

湯藥被他換了,玉玺也被他換了,身邊可信之人恐怕也已經被他換了……

眼前這男子太可怕了,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深的城府與計謀……

伊清琉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冷然一笑,輕輕地走到她的身邊,用兩人才能聽得到的音量說道:“那塊花糕滋味如何?比起當年那塊,這塊是不是更有滋有味?”

趙皇後聞言恍然大悟,原是那塊花糕有問題。

果然如此,連自己身邊的人都被他收買了……

她兩腿瑟瑟發抖,臉由綠色又變成死灰白,猶自強撐道:“原來你給我下的春藥?難怪我……”

“你現在該擔心的是,如何才能減輕僞造聖旨與淫亂宮闱的罪責吧!不過這兩罪任何一項都是死罪,甚至誅九族,就連你的那些黨羽也避免不了——咔嚓!”伊清琉呲着牙,以刀手幹脆利落地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賤人!本宮真後悔當年沒有斬草除根,你和你母親一樣,都是下賤胚子!”趙皇後好不悔恨,指着伊清琉破口大罵。

伊清琉臉色倏地一沉,甩手一掌,将趙皇後打得眼冒金星,不辨東西。

趙皇後恨極,原本還想留他一命,他卻要把自己往死坑裏推……

她捂着打疼的臉,嘴角沁出的血停不住,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散落的發絲,擋住了她的視線。

☆、雪停了

猛然地,她心一橫,咬着血唇,朝老皇帝撲奔去,“皇上——本宮冤枉啊!都是那伊清琉在本宮的花糕裏下了春藥,本宮才有失德一舉,皇上,你要替本宮做主啊!”

老皇帝冷然不語,對眼前這個淚眼婆娑、愛了一生的女子,此刻既心痛又恨意滿滿……

伊清琉面無表情地觊向趙皇後,突然間,他又恢複了笑眯眯的樣子,“剛才是誰說的,不要再與一尊木頭同床共枕?是誰說的不願無欲無求,不甘寂寞一輩子?是誰說的呢?”

此刻,趙皇後是啞巴吃黃連,就算吃了伊清琉的悶虧,也說不出一句不是來!

哭哭啼啼的趙皇後突然噤聲斂色,衆人更是噤若寒蟬,諾諾退後,?彎腰緊盯着腳下的鞋子,藉此回避皇帝的直視,沉默以對。

整個寝宮內,悄然無聲,氛圍異常壓抑,靜得令人仿若窒息……

妻子紅杏出牆,對男人是一種莫大的恥辱,更何況自己為一國至尊。

伊清琉的話猶如刀子般,問一句紮一刀,刀刀紮在老皇帝的心尖。

那女人親口說的同床異夢,可見她的心已不在自己這裏。

帝尊在衆官面前,早已蕩然無存。

“夠了!”大受打擊的老皇帝咆哮着,怒吼着!

霎時間,一片肅靜。

良久,老皇帝才失魂落魄地松開手,一屁股坐在冷床沿上,雙目無神,緩聲道:“皇後淫亂宮闱,欲圖謀權篡位,暗中毒害朕,屢次侮蔑太子,僞造聖旨,蔑視皇權,罪名成立,數罪并罰,當淩遲處死,誅九族!其趙氏家族,外戚專權,暴斂財政,敗壞朝綱,貪贓受賄,命戶部查抄各趙府,贓銀贓物全數充交國庫。凡與趙氏意圖勾結謀反的官員,一律當斬!”

言之鑿鑿,字字誅心,趙皇後徹底絕望地癱坐在地。

淫亂宮闱,欲圖謀權篡位,暗中毒害皇上,屢次侮蔑太子,僞造聖旨,蔑視皇權,樣樣罪責都夠她死幾回,誅族幾回。

望着伊清琉那張微笑的臉,突然化作彼岸花般色彩,索命的紅越來越清晰,令她渾身顫抖,恐懼不已……

恍惚間,她好似看見,昔日那個被她踩在腳下的女子,七竅流血,滿手沾血,狂抓着自己的裙角喊道:“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趙皇後突然跳了起來,見人就喊,“不,不是我,是他……是他……”

她無無倫次,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樣。

衆人紛紛躲避,趙皇後依舊喃語“不是我,是他,是他……”

趙皇後茫然無措,一張張臉望過去,直到看到老皇帝那張最為熟悉的臉,她才又慌忙跪在老皇帝面前說,不是我,不是我!

頭抵上他的大腿,她露出孩子般渴望的神情,企圖再次被他撫摸寵愛,卻聽得他冷心冷情的一句,“老天開眼,以石警世,令朕蒙蔽的眼得以指正……紅顏禍水,怪朕錯愛一生!”

老皇帝一如斬斷舊情的決絕,一句紅顏禍水,徹底崩斷了趙皇後最後的一根正常的神經,她再不能承受更多。

“哈哈……我是妖星,我是紅顏禍水!”趙皇後抓狂地扯着自己頭發,搖搖晃晃地站起,癫狂般大笑,半響不絕。

忽然那笑聲戛然而止,只見她驀地沖向琉璃柱奮力一撞。

“啊……”受撞的正是太陽穴,瞬間,血濺當場,人已香消玉殒。

事情來的突然,衆人亦被眼前的事變,驚得目瞪口呆。

這女人一時失心瘋自殺了,也好,反正她活着也過不了一日,早死早超脫吧!

老皇帝滿臉老紋,悲恸地望着趙皇後的屍體,默默地流出了兩行渾淚。

他如同行将就木一般,耷拉着腦袋,好似更老了十年。

“你終是不肯放過她!”老皇帝微微動了一下嘴皮,神智恍惚,誰也不理,徑自走入側室,閉門枯坐哀思……

伊清琉知這話是對自己說的,但他并不答話。

從他不作承諾的那天起,今日之事便早已注定是結局。

風清理化成随侍的模樣站在群官中,目睹了又一場赤裸裸的宮廷争權戰。

只要有皇宮,宮裏邊就會不停地上演着陰謀與情色,或許偶爾還會帶點愛情的彩色。

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卻只能為其貞潔至死,或許這北伊對兩性要求相對保守些,不似南金那般開放。

她想着,皇宮裏的明争暗确實不合适自己,待到伊清琉登基之日,便該是自己離去之時。

“雪停了!”不知誰說了一句。

衆人目光紛紛朝着大門外望去,确實,一直飄着雪的天空,突然停雪了。

積雲消散,天空放晴,冬日少有的一縷陽光照進了陰寒的宮室,一掃多日來積壓的陰霾。

☆、第一次不設心防

北風偶爾吹來,清冷地拂面而去!

黑色的輕紗曼妙浮動,漸欲迷亂人眼。

廟堂之上,兩抹白衣,影影卓卓,若隐若現。

上過香,燒了紙,灑了酒,伊清琉神情肅穆地拜祭前邊的靈牌。

伊清琉平靜地對着風清理說:“你也來拜拜吧。”

風清理上前,點了一炷香,三叩首,再上香。

伊清琉望着風清理拜祭的一幕,靜默良久。

那一聲聲殷殷叮囑,言猶在耳,仿若昨日才聽過一般……

命運,命數之運。

命無法可選,但運卻可以改變。

若不可避免地生在皇室,如不能好好地保護自己,唯一的下場就只有死。

要是不想死,就要比別人更狠……

“既然,災難無可避免,那就把它當作一次歷練。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王權才是王道!所以,去争吧!

心要狠,手要辣!

成為人中之龍,主宰了這個國家,你才有更多的資本去争奪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個守護他的女人曾經說過的話,仍清晰地萦繞耳邊。

伊清琉靠前,擡手輕輕地為面前的牌位拂去灰塵,“當年,就是她,不小心吃下我給的花糕,一個時辰不到便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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