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1)
,女子都把自己放在最低位置,認為傑出優異的男人就應該有很多女人吧。
看來三千粉黛,人未嫁便都有此覺悟,只怕到時人在深宮,面臨各種明的暗的陰謀時,是否還能保持豁達的初心呢?
或許受了十多年的感情教育告誡,這種與人共享的博愛,她是絕對做不到的……
好個有容乃大!花春嬌看起來手段并不高明的那種女子,但是為着她的豁達,風清理還是在心裏為她贊一個的。
哼,有容乃大——李一儀自然曉得這個理,但今日她對風清理表現,為的是賢良之名。
李一儀深深地剜了花春嬌一眼,輕輕一問:“你對她也感興趣麽?”
“何止是我,就連第一才女都來‘趕集’了。”
李一儀眼色驟冷,“哦?可笑,想不到天下最清高的女子,為了這皇後之位連放下身段都願意放下,可真夠虛僞的,你說是嗎?第一美女!”
花春嬌望着琉璃公館的府匾,眼前浮現一個玉樹臨風的身影,“且不說皇上的才華橫溢,単就他那天上有地下無、俊美無雙的絕世男顏,是個女的都會為他心動,更何況他還是一個帝君,就算第一才女又怎麽可能置之度外。”
“……”
“空童畫的牡丹栩栩如生,逼真得連蝴蝶都撲了上去,這第一才女可不是浪得虛名。而我,自幼作為花仙子的人選,容貌亦是冠絕天下,連續三年第一美人受之無愧,姐姐若非仗着婚約,呵呵……不過話說回來,依你之見,你我她,三人中誰最有可能獲皇上的青睐呢?”
被人徹底忽視了,感覺無聊,風清理哈了一口氣,準備廢話少說,打道回館。
“你又如何以為,除了你我她,其他女子就不夠資格競選了呢?”
“呵呵,那不是明擺的事實麽!”花春嬌細聲細語的,眉眼之間,婉約得一點都看不出淩人的氣勢。
☆、你該懂得感恩
見她要走,李一儀忙笑着說:“姐姐剛才的提議,妹妹不妨多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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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說過,姐姐你是多操心了,你難道不知道皇上正打算封她為公主,并在清明時節指派到感業寺為太妃祈福嗎?或許一去就是一輩子的事了。”
正準備邁步的風清理忽聞花春嬌此言,腳停在半空,人猶如被晴天霹靂雷到一般,僵化半天才轉過身來,弱弱地問道:“什麽?”
李一儀臉上尴尬同時也大感疑惑,對花春嬌所說之話半信半疑。
“哦喲,你還不知道嗎?看皇上那般關心你,我還以為你是最早知道消息的人呢,瞧我這嘴,為了讓一儀姐姐不再操心,一時說漏嘴得罪了風姑娘,還請您多多包涵!”
風清理回過神來,笑得比哭還難看:“不打緊,我只是小人物,談不上多多包涵。”
“不過話說回來,能被封公主,真乃皇恩浩蕩,只是風姑娘往後人生歲月卻要清風古佛裏度過了,年紀輕輕的,可惜了些。”
聽了花春嬌的話,圍觀在旁的女子眼裏都流露出對她的同情。
一個不被皇上寵信的義妹,看在這些女子的眼裏,就像看着一只在街上尋着殘渣的流浪狗,可憐兮兮地。
風清理看着花春嬌看自己的眼神,她也只能無奈地呵呵。
花春嬌停了停又說:“只是以你這副尊榮能封公主就已是最大的福氣,人貴在自知之明,你該懂得感恩才是。”
“是啊,我與四哥……啊,不,我與皇上做了十幾年兄妹,樣樣事都是他在照顧我,這天大的恩情是該好好感謝!”她掩住一個酒嗝,然後又笑着對上花春嬌的視線道:“春嬌姑娘,人真美,又識大體,不似我整日借酒宿醉,雙眼都浮腫得跟牛眼似的,比起你春日裏的嬌花來,我簡直就是……是……一坨牛糞……”
人群裏傳來幾聲竊笑。
“風姑娘,你怎麽才回來,這皇上都等你半天了!”在人前,石修還是會稱呼她為風姑娘。
石修越過門檻,直接往石階走下。
一抹赤色九蟒袍閃現在石修身後,立在公館門前。
哇……猶如聞到花香的穿花蝴蝶般,諸位女子紛紛聚集大門附近,争睹伊清琉迷人的風彩!
有含羞者欲語還休,望着花圃裏的小黃花,卻道好美一朵花……
有輕狂者當下為之傾心迷醉,交口贊嘆,嫁人當嫁伊清琉……
“哦,石修啊,你來得正好,我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你帶我回去吧!”風清理有心忽視那抹紅影,說着抓起石修的手:“你再不來,我都快要睡在大門外了。”
“是皇上,臣女拜見皇上!”花春嬌一邊跪下,一邊大聲叫嚷,似乎想引起門邊人的注意。
“李一儀拜見皇上!”見了心念之人,李一儀亦激動得連忙下跪。
除了戶外嬉戲的,部分躲在花轎裏的,聽兩女“高調”之聲,也齊齊出來跪拜。
伊清琉對下跪的衆女子不甚在意,連瞄也沒有瞄上一眼,雙眼只是緊緊盯着風清理與石修兩人連在一起的手。
轉身撞見伊清琉盯着她抓握自己的手,石修心驚,一下扯開了風清理的手,朝着伊清琉走去,跟随在他的身後。
☆、芙蓉河畔曾許為妻
“哎喲……”風清理被突然的力道甩得轉了好幾個圈,站不住腳,一屁股坐在臺階上。
她小聲唠叨:“石修,你個有異性沒人性的混蛋,把我甩那麽遠,就為了在美女們面前裝君子麽?”
伊清琉見她一副爛泥狀癱在地上,臉色微微有些變化。
風清理低聲一嘆,“她們是天之嬌女,我卻是令人唾棄的牛糞;她們要有美男配,我卻要配青燈古佛,別樣的人生實在‘有趣’,真‘有趣’!”
伊清琉一言不發,走到她的跟前,溫柔地牽起她的手:“阿理,四哥有話與你商量,你與我回去吧!”
這皇上對風清理居然自稱我,衆女子低頭交眼,一致達成共識,風清理輕易不可得罪。
“皇上,皇上?”
“何人在那喧嘩?”伊清琉轉眼瞧見到地上跪着人,即刻揮手,示意全都起來說話。
李一儀從人群中越步而出,端莊大方地行了一個側身禮,說道:“皇上,臣女李一儀,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伊清琉面無表情問道:“何事?”
李一儀咬着唇,決定當他的面問一問:“皇上可曾記得在芙蓉河畔曾經對臣女說過的話?”
伊清琉疑惑問道:“曾經說過的話?什麽話?”
“當年,皇上避難路上,曾到過李家莊,居住半個月,皇上可還記得。”
伊清琉憶起當年有些模糊的印象,點點頭,“不錯,确有此事!”
李一儀面帶微笑,說道:“那時,皇上還是太子,與臣女朝夕相處,一日曾在芙蓉河畔許諾說娶我為妻。一儀當時亦立下誓言,非君不嫁,多年來,臣女不曾作過他念,一心念着等到皇上匡複社稷,兌現當日之諾。如今守得雲開見月明,皇上回來了,并且君臨天下,臣女只想知道,皇上當初說過話的可還作數?”
伊清琉聽聞,默然不語。
一會聽見他說:“朕不曾記得。”
咦?風清理聽得一頭霧水。
他心裏的女子不是她麽?怎麽兩人對話好似初次見面一般,并無什麽深刻感情呀。
不曾見他與哪個女子有關親密關系,還以為他只是念着心上人,對其他女子不曾入心,怎知李一儀也只不過是一個陌生的舊識。
“皇上,臣女并未有欺瞞!”李一儀急急說到。
伊清琉怪怪地哧一聲,“既然李姑娘有此執念,朕定當成全你。”
他轉過去對着風清理說:“我正要去別院。你也和我一道去吧。”說完便直接走了,兩步後又是一頓,“石修,你護送李姑娘回去吧。”然後,他又回頭拉着風清理的手往公館大門走去。
“皇上,皇上!”
“又是何事?”伊清琉駐足,威嚴問道?
花春嬌越過衆人,越過李一儀,千嬌百媚地走近伊清琉。
“臣女,花春嬌,奴家不才,受世人封號百花仙子。”她嘴角含笑,溫婉細語,嬌滴滴的,惹人憐愛。
美人傾慕,伊清琉卻視而不見。
☆、你認為自己是牛糞?
他蹙眉,問道:“哦?那花姑娘因何事拜見朕?”
“百花節深得百姓歡心,原本每年五月舉辦,由我主持。因皇上守孝三年,所以三年至今未有舉行。今年皇上守孝期滿,為辦得更好,臣女請求皇上撥冗指導。”花春嬌為博得出位的機會,引伊清琉青睐,就算小事也要當大事來講。
“哦,這等小事,直接找負責官員處理吧。”
風清理在旁昏昏欲睡,伊清琉也不耐煩再花精神來應付這些女子。
他牽拉着她的手,差點睡着的風清理猛然清醒過來,莫名地胡亂點頭應和:“嗯嗯,牛糞是沒有資格參加百花節的。”
伊清琉轉過來,輕嗤一聲,似笑非笑地說:“你認為自己是牛糞?沒有資格?”
風清理打着哈哈,說道:“啊?哦!呵呵……我這副尊榮……呵呵,自然寒碜人!”
“……”伊清琉望着她,一言不發。
她與花春嬌之前的談話雖然落入了自己的耳,但他認為那只不過是她随意的自嘲而已。
可此刻,她又将提起,有關她內心的想法,他不得不正視起來。
曾幾時,她那梅花高潔的秉性沾惹了這些喝酒、不避男女之嫌,粗話等帶着市井之氣的低俗,這到底是誰造成的?
她有些自暴自棄的情緒,輕易地影響了他,本來他不欲讓她表現得太多,只是一直禁锢她的行蹤,只怕會讓她更逆反。
或許,這個百花節,她可以試試。
風清理也不管伊清琉百轉心結,“四哥,我好困呀,我想回去睡覺覺了!”
她變得有些淘氣了,這些在風府時她從未表現過,只是現在的她,更讓他該死的又歡喜幾分。
伊清琉望着風清理說道:“百花節,今年會有全新的面貌。”
聲音不大,但是附近的女眷都是聽得到的。
伊清琉铿锵說道:“花仙子,天下間僅一個人有此資格。”
“誰呢?”衆人疑問。
“花春嬌嗎?”
“那還用問嗎?”
不少人都已經認定是花春嬌,口吻毋庸置疑。
花春嬌很興奮,內心一直在吶喊:是我,選我,只有我!
“今年,換人來演!”伊清琉招手,一個近身太監跑來,伊清琉交代了幾句,太監便匆忙離去拟寫聖旨。
“是誰呢?”
花春嬌一聽換人來演,臉色忽變,怔忪不寧,她彷徨地竭力解釋,“皇上,這個百花節一直由我來主持,其餘人,臣女擔心不能勝任!”
“朕,一向主張創新,墨守陳規的俗禮,有時可适當變換。花姑娘,你亦可發揮才能,輔助新任花仙子。”
花春嬌心有不甘,“皇上,這個花仙子是經由競選的,若所挑選之人容貌與舞技不能勝過春嬌,還請皇上給春嬌一個公平的機會。”
伊清琉覺得花春嬌說得有幾分道理,回道:“嗯,朕亦主張公平競争,準了!”
李一儀一平心頭被花春嬌搶占前頭的妒忌,心裏得意。
什麽叫自作孽不可活,如今這花春嬌可算是嘗到滋味了。
好好的提什麽百花節,沒事搬塊石頭砸自己的腳,以為這百花仙子就非你不可麽?
當今皇上的聖明可不是那個短命鬼趙高仁可比的,如今頭上第一美女的冠位要摘給她人,自食其果,哈哈,這不就叫蠢人麽?
衆女的視線都盯着花春嬌,交頭接耳,都在小聲議論,或許經過今天,在不久的将來,某某人或許便不可能如今日這般嚣張了。
李一儀見伊清琉看都不看花春嬌一眼,很是高興;又聽得伊清琉應答,并派遣專人護送自己回去,更心意飛揚……
再一看見伊清琉執起風清理的手,瞬間她又恢複了沉思。
或許,今日她對風清理的示好,應該能為自己在皇上面前加一點印象分吧。
梳理一番前因後果之後,李一儀臉上又挂上大家閨秀的招牌微笑。
“有勞石将軍!”石修追随伊清琉走走南闖北十幾年,此次守陵有功無過,回來之後,正式被封為上将軍。
衆女一臉羨慕的表情,話說石修要是不與伊清琉站一起,他本人倒也儀表堂堂,屬型男類。
進了大門,伊清琉側過臉來,聞到她身上一股軟泥青草味,疑問:“你剛才去後山了?”
“嗯。”
“又一個人悄悄喝酒?”
“我只喝了一點點,就一點點!”風清理讪笑,掙開他的手,後退一步,擔心某人發怒。
伊清琉抿唇,明顯不悅,但聲音聽起來還是很溫和:“酒氣太沖,洗洗吧,我在書院等你。”
“哦!”風清理在伊清琉背後嘟囔:“四哥,聽聞你欲封我為公主,再指派到感業寺祈福,此事可是真?”
“此事稍後再議!”
風清理望着伊清琉頗為嚴肅的神情。
成敗,或将在此一舉。
☆、史上最美滿合集
禦郦書院,以簾飾空門。
簾子由透明的大小水晶珠子混穿,晶透的冰蠶絲線打成小結,一顆顆珠子不規則懸挂串成,錯落有致,就像三月裏的細雨朦胧,雅致浪漫……
一抹藍影撩簾而入,遺留一簾水晶,晶瑩閃爍地晃動着。
伊清琉換上寬松自在的休閑便服,頭發披散,随意而慵懶,手裏捧着一本書,卧在榻上,身側立着數排書架子,上邊擺滿了書籍,角落裏點着好聞的檀香。
“四哥,我來了。”風清理在花瓣熱水裏浸泡了一刻,酒意仿若也被一洗而淨,人清明了許多。
剛沐浴完,她作了簡單梳理,擔心伊清琉等急了,匆忙趕來,發梢上還滴着水。
“嗯,坐吧。”伊清琉将書本往枕畔一放,人已端正坐直。
“四哥在看的什麽書呢?”她尋了個近前的位置坐下後,掏出繡帕,擦拭着額間因熱氣未消而冒出的微汗與滴落的水珠,不忘擡頭張望,瞧瞧對方正在看的什麽書,封面怎麽好像是暗紅色的?
“我只是随便看看。”
“哦。我肚子還空的,我能吃個蘋果嗎?”風清理眼睛瞟到茶幾上的果盤,那紅彤彤的蘋果實在誘人。
“吃吧。”伊清琉淡淡地說。
風清理走上前,抓起一個蘋果,用衣袖擦了擦,咬上一口,是粉甜的,真高興,正是她最喜歡的口感。
伊清琉靜靜地看着她,那擦蘋果的動作讓他眉頭湊緊,少頃,說道:“讓你去感業寺,我是有過思量的。”
“嗯……真粉。”風清理嚼着蘋果,溫順又含糊不清地回應。
伊清琉神色疑惑,問道:?“你不問原因?”
風清理露出尖利的小牙,淡笑:“我知道四哥一定會告訴我原因的。”
伊清琉瞥了她一眼說道:“數月前,我以趙氏亂黨未除,擔心你被打擊報複為由,強留你在京中,此番指派你去感業寺,緣由依舊。”
她垂下眼,反複轉動着手中的蘋果,琢磨着該怎麽吃,突地,她快速随意地咬上幾口,便将蘋果丢到清潔簍裏。
“你在聽嗎?”感覺她有些心不在焉。
“嗯,四哥的話,我怎敢不聽。”端起茶杯,她漫不經心應答着。
扣着杯蓋,就着掀開的小縫喝下兩三口清茶,權當漱口,老牙醫的叮囑她時刻記着。
“根除餘孽是一個長期艱難的過程,或許将委屈你長年呆在感業寺,直至餘黨肅清,四哥一定會接你回來的。”
風清理朝他張嘴一笑,随即斂容迅速地低下頭,雙手緩緩絞着一縷發絲,默不作聲……
也許她需要一些消化時間,沒關系,他等得。
忽地,她站了起來,徑自走向書堆。
書架森森,在陰暗的角落,有固定的羊皮燈照着,她慢慢地踱步,慢慢地搜尋着……
“在這,找到了。”她興奮地小聲喊起。
伊清琉對她的舉動有些好奇,朝着角落瞧去,卻見她抱着幾本封皮紅豔的書本。
風清理在昏黃的光線中走了出來,黃色的光輝映照着她的臉,整個人神采飛揚,雙目生輝……
“四哥,我這幾年閑來無事時,偶爾也會看一些民間傳說,其中有兩三本寫得極其精彩。”
“哦?都是哪些書?”
“一本是《天仙配》,一本是《仙緣戀》,還有一本《史上最美滿合集》一時間找不到了,還有好多此類的書。”
伊清琉拿眼一瞥,《史上最美滿合集》此時不正在他的枕邊麽……
他墊了墊腳,微微側坐,正好可以擋住風清理望向榻面的視線。
“都寫了哪些事?”明知故問,或許期望她能給出一個不一樣的答案吧。
“寫的都是天上有,人間亦有的追求真情、真愛之事。”
伊清琉手撫在茶幾上的小指一抖,難怪她會生出七情六欲!
這書齋裏頭,此類情感異志錄不在少數,想必她早已閱透全本……
☆、人間三種姻緣狀态的表現
“這些書完全颠覆了我以往對情緣,姻緣的看法,我發現其實人世間還是有許多婚姻是美滿的,男女之情也是有美好的。”
“……”伊清琉無語。
千防萬防,卻忽視了書齋,十多年的思想禁锢還是功虧一篑。
“讀了許多此類書籍,我總結在婚姻裏的男人有以下幾種。”她繼續說道:
一夫多妻,此類男子,或許誰都不愛;或許見一個愛一個,誰都愛;或許只愛一兩個,或許一輩子只愛一個。
一夫一妻,此類男子,或許與妻相敬如冰,僅靠父母媒酌牽線,一生無愛;亦或許與妻相敬如賓,互戀一生。
一生無妻,此類男子,或許曾經有過婚姻,但如今已對姻緣無心;或許不曾踏入婚姻半步,只因恐懼,不敢向往。
“人間三種姻緣狀态的表現,四哥,你認為我屬于哪一種呢?”
“如果非要一個說法,第三種類型二與你比較契合。”
“嗯,我亦同感。”
“造成我對婚姻恐懼的緣由,我想大約是家中的變故以及自身的所見所聞吧。”
伊清琉點點頭,表示贊同。
“但是,世間真的就無值得托付終生之人了嗎?可以信賴的男子難道就一世難尋了嗎?”
伊清琉思索半響,解釋道:“自然是有,只是四哥認為以阿理的條件,想要獲得那樣信賴之人,需要付出的考驗比一般女子需多上許多。”
“且不說婚姻,我們來談一下情緣,世間亦有這樣五種男子。”她又岔開話題,說道:
“第一種,利用我,對我無情無義;第二種,利用我,但對我有情有義;第三種,不願利用我,但對我有真心;第四種,願與我做露水鴛鴦,圖一時歡愉,逢場作戲,不會交付真心。第五種,根本不願意與我有任何無關。”
“除去最後一種,四哥認為哪一種,或将與我今生有緣?”
枕邊書,那是他閑暇時才會偶爾翻看的書,也只有在此才會去看的書,想不到自己的不設防,卻讓她闖入了書院,并一一讀過言情錄、秘聞錄之類的書籍。
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敲在幾上,半響……
唉……
他站起,負手走向窗邊。
目光落在庭中怒放的百花,又望向更遠處,那是杏花盛開的地方,幽幽論道:
“我認為以上四種都難有可能。因為第一第二種我會不遺餘力替你鏟除。第三種若不是日久生情,指望一見鐘情基本不可能,再說,若是日久生情,我想也沒有任何男子有這個機會。至于第四種,如果你經受正統教育深刻影響,就不會可能做得到。”
風清理也随他站起,正打算開口,卻無意發現榻上書。
印象裏,總覺得伊清琉對男女情事很拘謹,?嘿嘿,原來四哥也在看這本書……
上前将那本書與自己找的書抱到一起,她才走近他的身旁,順着他的目光反駁道:“四哥言之有理,但四哥忘記了,我本就是南金人,雖因自幼耳濡目染對男子産生潛意識的抗拒,但對男女情事向來要比北伊女子看得開一些,即使無情無愛,退一步要求,露水鴛鴦總還是能有滿足的,更何況我本就無意婚姻。都說世事無絕對,不試過又怎知無可能?”
“去感業寺是對你最好的保護。”
伊清琉不容拒絕般,态度突然強硬起來。
“……”
“近日,有情報,趙氏餘黨有可能選我身邊人下手。疏離你,此舉亦為向世人昭告我與你關系膚淺,借此混淆他們的視聽,打消他們利用你作籌碼的念頭,如此一來,才能保得你一世平安!”
“真可嘆!四空大師曾欺世,說我一生順遂,可這謊言竟一再成為你護我的理由……阿理實在不值得如此對待!”
“那又如何?”
“?阿理曾經對四哥說過,甘願做風一樣的女子,沒有人情冷暖的煩惱,獨自去遠行!”
“我竟不知自己何時成了你口中所謂的‘人情冷暖’?”
伊清琉暗自咬牙。
☆、只怕感業寺也關不住我的心
風清理帶着幾分感激道:“四哥永遠是阿理心中最好的!四哥與阿理之間,永遠只有阿理對你的虧欠,我不願你一而再而三地為我操碎心!你對我的恩德越厚重,我就越發負擔。阿理實在無以回報,只望着四哥今後對我的恩情能一少再少!”
“你也知道我為你操碎心,為何仍要執意忤逆。”伊清琉頗有怨言。
盛情難卻,風清理直覺再多說亦無助益。
她嫣然一笑,把手中的書往桌上一放,認真說道:“接下來我要做的事,四哥,請你務必留心。”
不待伊清琉答話,風清理倏地一個蹁跹飛躍,人已從月洞窗穿越而去。
只見她從腰間甩出蓮花鞭,朝着花叢一個疾風狂卷,手在鞭上一拂,瞬間,掌心裏聚滿了五顏六色的花瓣。
揮手将花瓣朝着前方抛灑,她蓮步小跑,就像一只穿花的藍蝴蝶,縱身一躍,整個人踩着飛花登高遠去,動作連貫緊湊,騰躍在半空中,她又朝着更遠處抛灑花瓣,一連五個回合,她人便已飛在書院的高牆之上。
一番簡單炫技,她一甩鞭子,纏上一旁的梨樹枝桠,整個人飛躍而下,落回院中。
回到原處,風清理在伊清琉身旁輕語:“我六根未淨,心有千結,只怕感業寺也關不住我的心。”
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
鄰院的杏花枝,探過牆頭,果真枝頭春意鬧。
此刻,阿理已春心萌動,一如這杏花般,守不住了……
他苦笑着垂下臉,輕撫過那本紅色封面的《仙緣戀》,讓人讀不出他神色。
“四哥,以往你擔心我遇人不淑,寧願我只做那瓶中花,牆前畫……而今你又為我性命堪憂,寧願将我困為籠中鳥,其實你有真正了解過我嗎?”
“……”伊清琉沉默着。
“人活在世上如不能轟轟烈烈,死得其所;那起碼也要有笑有淚,有血有肉吧。如若那行屍走肉,活着還有什麽意義呢?”
“……”伊清琉繼續沉默着。
“琴棋書畫于我,總覺得過于不食煙火,沒有半點人情味兒。所以,近幾年來,我學會了許多手藝:做甜點、花藝、女紅、釀酒等等。雖然我樣樣學得不精,但貴在鮮活了人生。”
“……”
“酸甜苦辣,愛恨情仇,或許除了愛,我什麽都有……”
“……”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自從獄裏獲得重生,我也不是非要鑽牛角,奢求不屬于自己的愛情,但是人活一世,我也想嘗試不同的人生,體驗一回男歡女愛,如此也不算在世上白活一回!”
他無言地閉上眼,該來的還是要來,再如何千方百計亦擋不住命運的沙漏……
良久,他緩緩道:“阿理,你若真的讀了那《異世千古絕情》,便知孟姜女哭倒長城,雷峰塔下壓白娘子,祝英臺冢中化蝶,杜十娘江中沉寶箱……自古紅顏多薄命,有情總被無情傷。莫要怪四哥,我所做一切都為了你好呀……”伊清琉如玉的臉,在斜陽中,閃現一抹極淡的愧意。
“四哥,你說的這些都是悲情女子,我讀過許多故事,亦有情感美滿的,會讓人對人生充滿了期待……四哥,你看這張……”她翻開《史上最美滿合集》,其中一副男耕女織的畫面,“總覺得畫面太死,有時候阿理會不自覺地将自己想象成畫中的女主角,男的石修,那畫就會因有生命的人而活了……”
伊清琉面皮一抽,“石修?你幻想的人是石修?”
☆、那你經常對誰有非分之想呢?
“嘿嘿,阿理生活中最熟悉的只有四哥,但四哥這般天人之姿,猶如天上明月,阿理自然不敢有非分之想!”
伊清琉似笑非笑,“非分之想,不敢有?所以你便去想石修?”
“嗯嗯!”某人點頭如搗蒜。
“那日不留鎮牙醫館,有一個女子嘟嘴,想要貼上我的唇,難道我記錯了嗎?”
“啊?嘿嘿……”某女抓頭,讪笑:“我也只是偶爾,才會對四哥有那麽,一點點非分之想。”某人又慌忙擺手,“不經常的……”
伊清琉聲音冷淡,?“那你經常對誰有非分之想呢?”
“說實話,這男的若是四哥,這女的是我的話,四哥太吃虧,簡直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嘛……糟蹋四哥的事情,阿理真的不忍心呀!”
鮮花插在牛糞?按她自稱是牛糞,難道她意思他是鮮花?
伊清琉搖搖頭,嘆道:“如此比喻實在……”
風清理忙接話,由衷道:“入木三分……入木三分!”
某女自嘲的言語,聽在伊清琉耳裏總覺有些別扭,他們真有那麽不般配麽??
他眼睛朝着書裏的畫面飄呀飄,再低頭一點,再看仔細一點……
?瞟來瞟去,畫裏的二人怎麽看都不夠清晰,再挪過來一點……
記得後頁還有男女同桌進餐的溫馨畫面,那畫面也給人幸福之感,翻給四哥瞧瞧……
兩人的左手與右手不約而同地觸碰一起,猶如觸電般,各自立即将手收回。
那書頁在慌亂中不經意被翻了幾頁,一副男女耳磨厮鬓語、十指繞青絲的唯美梳妝畫面展現在兩人眼前。?
做賊心虛般,風清理小臉通紅,這張畫面太熟悉了,曾經有幾次她還稍稍有過幻想自己與四哥……
真是太難為情了。
臉好燙,她偷偷看了一眼伊清琉,又貪婪地盯着書畫。
以往,都是靠着模糊的幻象來想象,而今,他就站在眼前,看得清清楚楚……
代入感太強了,視線急忙移至他處,那畫面太美,她不敢看呀!
不敢看畫,她又忍不住往人的身上偷偷瞄,眼前的四哥摘冠披發,一身慵懶随性的紅袍,衣襟微敞,金色的腰帶,高華雅貴,真的是秀色可餐……
熱……
她緊張地用手撥了撥後腦勺的銀發,感覺發絲都已經被她高度緊張所引起的熱力蒸幹了。
她舔了舔幹巴的唇瓣!
“阿理,你很渴嗎?”
“啊,哦不,我只是稍微有些緊張。”
“緊張,為什麽緊張?”
風清理未通過大腦思考地指着那畫,“四哥,你看,這畫裏若有你有我……真讓人面紅心跳呀!”
以前看這畫,心都沒有跳得這麽快,今日有一大‘美人’在旁,風清理緊張得嗚呼哀哉。
伊清琉挪了一步,幹淨修長的十指往書畫一撫,仔細端看之後,他輕輕笑贊,?“慢慢看,慢慢想,其實有你有我,畫面挺美!”
嘎?他居然真的願意如此想象彼此……
“真的很美?”風清理一邊疑惑地咕哝,一邊朝前靠近了些,“之前,我都不敢細細瞧之!”
兩個身影無意間靠得太近。
剎那,周遭陷入一片安靜,靜得連空間承載着對方的呼吸都能聽得到。
太過緊張,風清理心怦怦直跳,大氣都不敢出,兩眼死死盯着書頁,僵硬得不敢有所動作,一直假裝欣賞。
零距離的靠近,伊清琉的心亦莫名其妙的跟着跳起來,又隐約聞得絲絲花香飄入鼻中,他循着來源,原來香氣是從風清理方向飄來。
他不動聲色,側臉微靠,深吸一口氣息,這哪裏是花香,分明是少女的幽香。
來自她身上竟是如此的芳香,他的心沉醉了……
動作依舊僵持,這種讓人窘迫的境地,如何才能自然而然地破場呢??
☆、你真的想要嘗試男女之情?
病急亂投醫,也不管了,“四哥,我想起一篇偈語文,我念給你聽聽啊!”
為打破兩人之間的沉寂,風清理不由分說地快速拿起那本書,迅速地翻頁讀到:
從前,有一座圓音寺,每天都有許多人上香拜佛,香火很旺。在圓音寺廟前的橫梁上有個蜘蛛結了張網,由于每天都受到香火和虔誠的祭拜的熏托,蛛蛛便有了佛性。經過了一千多年的修煉,蛛蛛佛性增加了不少。
忽然有一天,佛主光臨了圓音寺,看見這裏香火甚旺,十分高興。離開寺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