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2)
時候,不輕易間地擡頭,看見了橫梁上的蛛蛛。佛主停下來,問這只蜘蛛:“你我相見總算是有緣,我來問你個問題,看你修煉了這一千多年來,有什麽真知拙見。怎麽樣?”蜘蛛遇見佛主很是高興,連忙答應了。佛主問到:“世間什麽才是最珍貴的?”蜘蛛想了想,回答到:“世間最珍貴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佛主點了點頭,離開了……
伊清琉似有感悟:?“最珍貴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原是随意翻讀的文章,不料還是回到了此前讨論的話題上。
“四哥,你乃天生驕子,不需要付出亦能獲得全部目光,所以你認為那些是你的煩惱根源;只是,四哥有想過阿理的狀況嗎?阿理自幼便是被嫌棄的那個,除你再無人願意近我,你我不同遭遇,四哥又怎麽會知道我心中的渴求。”
伊清琉認真探視她的雙眸:“你真的那麽想要嘗試男女之情?”
風清理鼓起勇氣,再一次确認自己的心聲:“嗯!”
“阿理打算選什麽樣的人?”
“我相信,緣分可遇不可求,将來我會試着認識更多的人。”
試着認識更多的人?想都不要想,伊清琉勾唇扯開冷然的笑意。
“可遇不可求麽?如此說來,阿理可曾認為你我之間有緣?”
“哈?”她的目光重新落到伊清琉的身上。
認真地審視彼此的關系,她搖搖頭。
“為何搖頭,莫非阿理認為我不夠資格?”
“不是的……四哥太完美,阿理只是不敢妄想!”
“那你今天讓我看這些談情說愛的書畫,又讀情愛啓蒙故事,還?一直那麽赤裸裸地盯着我,一副好像要把我吃了的模樣,難道說你對我沒有丁點想法,一絲企圖?”
啊哈?事情怎麽偏離了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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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蕭蕭兮易水寒,她都一副壯士死歸的模樣了,怎倒變成情意綿綿的求愛了……
“你……的确秀色可餐。可是,我……表現得有那麽明顯嗎?”她嘻嘻地讪笑,臉部的肌肉都僵硬了。
“阿理,你認為四哥長得如何?”
“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無人可比!”
“那你不想再試試麽?”
“試試?試什麽?”她疑惑地眨着眼。
“再試試醫館那天你沒有完成的事……”
心下意會,她的臉霎時通紅。
他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魅力四射,她當然想啊……
“你願意被我……?”亵渎兩字被主人咬着唇?自動吞進了肚子,悔自己不該多此一問。
對他的心意早已表露無遺,她也不必再矯情。
她紅着臉別開眼,食指互相點呀點,厚着面皮繼續說道:?“我只是想試一次,我會輕輕地,可以嗎?”
兩人為兄妹時,她心裏并無旁想。
而今,他的提議充滿了誘惑,撩撥她前所未有的渴望……
與他有一次男女之間的接觸,吻一吻他,就是輕輕地吻一下,她便心滿意足了。
他溫柔地望着她……半響,一言不發。
她心裏忐忑。
這應該算是一個小小的要求吧?
“嗯,哼!”他低低一咳,含糊地,算是答應了。
雖然是一個小小的回應,她當下亦欣喜若狂,這一回,來真的了。
☆、一吻再吻
“那個……你能閉上眼嗎?”她臉微紅,央求他閉上眼,他看着她會緊張得無從下手。
他雙目含情,望着她微微地一笑,安靜地閉上了眼。
于是,趁着他閉上眼,她緩緩地靠近了他,有微微的熱氣撲面而來……
移近一點,感覺好難。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仍無法自如。
要不,就算了吧!
她有些洩氣。
不行……
機會難得不能錯過了……
她又鼓起勇氣輕輕地掂起腳,?緊張地一點點靠近,再靠近……
時間好似太漫長……
快要觸碰他時,她忙閉上眼……
輕輕觸碰上了那柔軟的唇瓣,?原來他的唇是那麽柔軟而有溫度,暖暖地熨燙在她的唇上,她的心裏。
頓時,心間暖暖,一片柔情湧現,真美好,太美好了。
她用力地往上壓了壓他的唇瓣,猶似用心烙印一般,要一輩子都別忘了這特別的一刻。
感覺到他也出奇地安靜,于是擡眼,她看到他正在柔情萬般地望着自己,眼底下全是細碎的渴盼。
她一驚,微微與他分離。
上一秒做得似乎有些過火,想着已經如願以償,是該抽身與他相離,她微微又離遠一些……
一抹黑影,忽地壓了下來,唇瓣上有溫熱麻燙的觸感,有一種被需要的甜蜜感,她瞪大這眼,原來吻與被吻的感覺是不同的,甜甜的,麻麻的……
“阿理,你這樣張大着眼,怎能感受得到你所想要的呢?”伊清琉神色溫柔,輕輕嘆氣。
對方一臉失望,她不曾想會造成此種局面,連忙解釋:“剛才……我一時,麻木了,忘記閉上眼。?”
他沉默地凝視她一會兒,皺着眉,小聲咕哝:“我第一次與人接吻,你居然只覺得麻木?”
第一次與人接吻?聽到對方的話,她的兩眼瞬間大放異彩,這麽說四哥的第一次也給了自己麽?
伊清琉臉色微沉,疑惑道:“你感覺無趣?”
“并沒有。我是興奮地失去知覺,只覺得麻麻的……”她慌忙又解釋。
“你失去了知覺?”他的臉色更沉了。
“錯了,錯了……應該說,我是幸福地失去了知覺!”這下總該滿意了吧。
他嘴角笑意深深,明知她在誇大……
“那你還要繼續張大眼睛看嗎?”
他意思是繼續?她沒有聽錯吧,一吻再吻,難道今天走的桃花運?
思及之前稍微用力壓過他的唇瓣,“剛才……是我力道重了點,如果再來一次,我一定會很溫柔對……”
語未畢,有人先下手為強,頭已被人按壓了回去,以吻封緘。
腰間被人一抱,嘴被人用力地抵開,舌尖被肆意地掠奪,狠狠地,反複地舔吻,簡直無法呼吸。
她掙紮着要推開他,怎奈他的力更強,頭轉到左,他也向左邊順勢吻着,人轉到右邊,他亦往右,一直在征服着她的意志,鼻尖好似空氣都沒有了一般,心窒息。
逃不開,她身一軟,整個人無力地靠着他,任由他索取,吻着,在雙唇一張一合中,情意綿綿……
她亦不由雙手纏上他,地抱緊他,摸上了他的脊背,再渴望着摸向他處,迷迷糊糊間,突然感到胸前有涼意,她驚醒,何時她與他如此緊密擁抱……
“啊——”一聲驚呼。
兩人都回過了神,迅速地分開。
心悸讓兩人大口地喘着氣,面上一片緋紅。
感到十分尴尬,她嬌羞地急跑了出去,掠起一丈長的珠簾,在空中叮當搖動。
伊清琉,空留于室,各種滋味湧上心頭……
☆、有些情,由不得人淺嘗即止
有些情,由不得人淺嘗即止,因為思念總在分手後。
那之後一連幾日,跟在他身邊的石修發現,伊清琉有時看着奏折,總是不知不覺地摸上自己的唇,眼裏盡是淡淡的笑意。
朝堂上的大臣們也發現,高坐九五尊位上年輕的帝王總是神情恍惚,時而莫名地微笑,時而又莫名地陰沉。
恍然發覺自己不對勁的時候,伊清琉又是輕輕一咳,回過神認真地聽着大臣們的啓奏,若非緊急之事,?聽着聽着,他的眼神與思緒又不由再度地飄向朝堂外……
身為宰相的馬英招自然也注意到伊清琉的魂不守舍,于是等到退朝之時,叫來石修問話。
“皇上最近常常魂不守舍,你可知為何?”
石修抱拳,恭敬地回話:“回禀太師,小将不清楚。”
馬英招右手捋了捋胡子,思慮片刻後,問道:“皇上從何時開始出現這樣反應的?”
石修不太确定道:“好像是從別院回來之後,皇子就這個樣子了。”
馬英招眼內精光閃動,“皇上在別館都接見了哪些人?”
“回太師,當日有許多女子在公館大門拜見了皇上,李尚書之女李一儀,‘花仙子’花春嬌,‘第一才女’空童也在女眷當中。”
馬英招心下暗呼:不好!皇上這明顯是情窦初開的表現,難道是對她們中哪一個動情了?
他左手負後,右手指朝前方指指點點了兩下,“皇上可有對哪個女子特別照顧?”
“說起來,似乎李尚書之女有些可能,只是皇上并未有特別的舉動!?”
“可能?何以見得?”
“據李一儀提到,自幼與皇上曾有過婚約,皇上便特別命我護送李姑娘回府。”
“哦。”馬英招微微點頭,來回踱步,思忖半響。
“之後,皇上又忙何事?”
“小将奉命送李姑娘回府,後來皇上做過何事小将并不清楚。只聽手下來報,皇上與風姑娘下午呆在書齋。”
馬英招臉上憂色:“呆在書齋?兩人呆了多久?”
?石修哈哈一笑,“太師,你擔心誰都好,就是不用擔心風姑娘。皇上與風姑娘之間要有個什麽,早百八年前就……”
“你小子還嫩着呢。”他瞥了正在大笑的石修一眼道:“小心行得萬年船!”
馬英招暗忖着,一定得找個機會提醒主上“絕情棄愛”,要他不能對任何女子動情。
禦書閣,馬英招拜見伊清琉。
“近日,百官連連上奏,三年守孝期已過,皇上年紀已不小,封後封妃須提上議程,不知皇上是否有所打算?”
伊清琉一聽有關于封後封妃的提議,其?視線并未離開手中的奏折,只淡淡地說:“因忙于國事,此事朕一直未作打算。”
“歷朝歷代,皇後人選均由重要大臣與皇家一起挑選後,再根據朝中局勢,選一位能牽制衆人,又識得大體的大家閨秀作為一國之母。”馬英招再次進言。?
伊清琉放下正在勾勾點點的奏折,溫和地問道:“如今江山穩固,趙氏亂黨根本不成氣候,朕又深谙用人之道,加強了各大臣的牽制,朕的天下無需以此為目的,急于選出一個皇後來!”
馬英招點點頭,“的确如此,只是三年五載皇上可如此任性為之,但長此以往,皇上若無娶後納妃的行動,難免某些官員再生異心,蠢蠢欲動,犯上作亂呀!”
☆、主上可有心儀的女子?
“太師可曾忘記朕的身份?”伊清琉眯着眼盯着馬英招。?
“主上雖有天命在身,但是蒼生安定永昌亦是主上大義所向。”馬英招此時稱呼伊清琉為主上,表示已對伊清琉實際身份作過考量。
馬英招誠懇道:“國不可一日無母,娶後是遲早的事,萬望陛下三思!”
“太師可有合适人選??”伊清琉不再對身份作過多的推诿。?
馬英招眼珠子溜溜轉着,“主上可有心儀的女子?”?
伊清琉沉吟片刻,突然提到:“太師是否還記得,在朕離開皇宮那年,曾經在李家莊小住過?”
“記得。那年老臣正助皇上離開皇宮。”
“朕在李尚書的家中得到庇護,或許朕曾心悅于李姑娘,許諾娶她為妻,這幾日朕一直在為此事費思量。”伊清琉特意瞟向馬英招,故作很為難。
馬英招暗想,難道陛下這幾日失神,只因回憶微時與李一儀相處的快樂時光?陛下此時用情不深都這樣神不守舍,今後若是讓李一儀進得後宮,那必不得了。
他立刻接話,“皇上登位之初,曾對先皇起誓‘若為帝王必絕情棄愛’。”馬英招一頓,緩緩說道,?“高祖曾寫過祖訓,為了不被女子擾亂帝王心智,就一定要将自己最喜歡的女子殺了,以杜絕情動。”
對方有的放矢的建議,猶如一支利箭擊中伊清琉內心的防線,他溫潤的臉色一白,眼角閃過一絲彷徨……
馬英招說罷,眼梢暗暗掠過伊清琉神色,只見他臉色微微發白,心裏暗叫不妙!
他撩開官袍,雙膝撲通跪伏,昂着頭望着伊清琉,鄭重地表示:“主公,老臣心知此舉甚過,但為了主公能平安渡過劫難,臣甘願作主公另一把見不得人的刀,為主公除去一切可能傷害到主公的情債。”
伊清琉俊眉微揚,聲音冷硬,聽得出來态度十分強硬:“太師之忠,日月可鑒。只是朕一貫主張仁政,不能因朕一旦喜歡,那女子就該遭殺生之禍,這是要壞了朕仁智的名聲,無論如何朕絕不可能允許如此暴行。”
何止是朝廷亂黨,就連他身邊的人時刻都有可能變成危險人物。
為她,他不能放松與人周旋,博弈仍在進行……
馬英招連聲稱是,怪自己欠缺考慮。
“老臣留意到陛下近日精神多有萎靡,所以一時心急……臣實不該生惡念,望陛下恕罪!”
“朕亦知你一心為朕好,起來吧。”
“臣望陛下,今後但凡遇上稍有心動的女子,請立刻将女子送走,方能安然渡劫,進而更好地完成天命。”馬英招又不放棄地想了想,“另外,臣懇請,陛下給李姑娘賜婚。”
“賜婚?朕前幾日才答應李姑娘會就婚約一事好好斟酌。”
“陛下不該為兒女私情花太多心思,臣建議陛下将李尚書之女與朝中青年才俊婚配。”
“如此不妥吧……朕的婚約,豈是兒戲?”伊清琉一手支颔,微略思考,又道:“除非太師能有辦法替朕體面處理。”婚約?不過一句兒戲,卻有人一聽認真了十幾年,不得不說這個李一儀有幾分眼光,只可惜她對錯人用錯心。
“太師,畢竟李姑娘名節清白,她家族又有恩于我,朕不能做的太過。”不殺生可以,但名節是可以毀的,最好毀得讓人徹底閉嘴,乖乖地另覓幸福。
“此事,陛下大可放心交給老臣處理。”馬英招心裏了然。
☆、陛下可有不欲娶之女子?
“嗯!你辦事,朕放心。”伊清琉拿起左側一本奏折,翻開查閱,他微微蹙眉,又是一本奏請立後的馬屁奏折。将奏折放置一旁,他雙手搭在光滑的桌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桌沿,眼睛望了望宮頂,又瞅了瞅馬英招,不一會,問道:“依太師之見,立後之事,該如何處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美女通常較易讓人喜歡上的,最好先了解一下,哪類女子不為陛下所喜或動心。
打定主意,馬英招問道:“陛下可有不欲娶之女子?”
不欲娶之女子?風清珑想了想:“若說不欲娶之女子,這普天之下确有一位。”
“是誰?”
“還能有誰,不就是阿理麽!”
馬英招眼珠子又開始滴溜轉,“陛下此番別院回來表現異常,臣一度以為風姑娘有所不同。”
伊清琉眼睑微動,但又很快斂去一切,只道:“朕對她自然是有所不同,自南金逃回那天起,朕便與阿理承諾過,今世無論如何我們是兄妹。如今,朕仍當她乃吾妹。”
馬英招放心了。
“說到那天朕回來之後心緒大變,只因遇這李姑娘,她向朕提起舊時承諾之事,朕為此頭疼幾日。”
馬英招這下就更放心了,心裏立即有了主意。
“臣懇請,陛下封風清理為皇後。”馬英招嚴肅的口氣提出請求。
伊清琉正準備拿起另本奏折,聞他建議,整個人有些意外……
“太師,此意為何?”
“陛下,臣提此意有三:一于皇上。陛下與風清理一直兄妹相待一定不會有非分之想,可以保住心神;二于朝堂。風姑娘貌醜,群臣定不會認為紅顏禍水;三于風姑娘,風姑娘為人耿直忠厚,陛下曾救她于危難之中,為報答皇上,她一定會答應的。到時候陛下只要搬出絕情棄愛的祖訓,意在與她兄妹一世,闡明婚姻只是掩人耳目,勢必一切穩妥。”
這老頭真的是很會為他着想,有了三點支持,他要立風清理為後定無異議。
在不留鎮那日之後,他便已經想好“萬全之策”,風清理想走,他便要拖着。
一拖再拖,拖到不能再拖,他才會拿出封後這個底招,在實施過程适當地使用“美男計”,他可是很樂意滴喲。
今日與太師周旋,倒把老狐貍诓了出了一條好計策……
看馬太師得意洋洋的樣子,他心裏不由覺得好笑。
先思後行,時機契合,他唇角勾起一個弧度,有太師助力,已事半功倍。
狐貍和狐貍過招,就看誰算盤不動聲色打得深。
他故作為難:“若突然提出立阿理為後,恐遭群臣力駁,畢竟她不是北伊人。”
“她不是北伊人更好,與朝中各股勢力毫無,又是陛下義妹,知根知底,相信她絕對不會背叛陛下。”
“百官只怕不會如此深明大義,一心攀龍附鳳的一些官員一定會多加阻撓。”
“陛下無需擔憂,君為臣綱,陛下到時在朝堂上提點一番,闡明為臣之道,屆時臣一力支持,便可堵百官悠悠之口。”
“如此甚好,朕便将選秀女一事交由太師負責,只可成功不可失敗,太師可不要讓朕失望哦!”
呃……只可成功不可失敗!
陛下不是對立後之事不上心的嗎,怎麽忽然之間,比他還急了?
唉,這差事……馬英招誠惶誠恐地領命而去。
☆、誰家女子最有機會
範金柱、水晶壁建成的朝堂大殿上,衆官一反常态,不如往常那般熱議嘈雜。
高高在上的皇帝一舉一動,牽動不少官員的心。
大殿上響起迅速擰卷的沙沙聲,這已經是第七副了,收卷的太監在心裏默數。
當伊清琉打開第八副女子肖像畫時,他瞇起俊眸,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冕旒掩蓋,看不清君王的神色,但見唇角一彎,竊喜的光芒竄過百官的眼瞳。
李尚書之女因失節被廢除參選資格後,再無誰家女子最有“機會”。
皇上在朝堂上一視同仁,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均有機會一搏。
有女兒的官員紛紛把最美的畫像送入宮中,沒有女兒的官員臨時認個面容姣好的義女,經過短期培訓後也匆忙地加入參選隊列之中。
總算是看到高位者的一抹笑顏,衆人紛紛猜測,不知畫卷上是誰家的女兒……
俊眸的主人依舊唇角挂笑,但是卻笑得很冷,“你們當朕是好色之徒嗎?”一聲厲喝,回響金碧輝煌的殿堂四周。
他冷冷瞪着衆人,臉色驟變陰沉,将手中的畫像朝着百官中丢去。
被丢棄殿堂之中的畫卷半掩,但露出的人面肖像依舊清晰可見是一名青衫薄紗的絕世佳人。
“這不是花春嬌麽?”有官員盱到畫像,小聲嘀咕。
“咦,這可是天朝第一美人,皇上還不滿意呀!”有官員無奈地搖搖頭。
“已是第八個了。”
“皇上言下之意,這些女子均因為太過美貌而失去參選資格,莫非要反着來?”衆人揣測着聖意。
“聖上息怒,臣等定當竭盡全力,為皇上找到合适人選為止。”衆官紛紛表示。
百官跪拜退朝。
計劃總是跟不上變化,民間選秀女需要按流程走,所以,當第一批畫像被否定之後,民間參選秀女的畫像因姍姍來遲而被排除在計劃之外。
一夜之間,參選的秀女成了各官員之間妙齡女眷的競選,文武百官卯足勁暗地裏較量,拼過自家美女,又再拼自家醜女。
京城畫師即使通宵達旦,奔波往來于各官府,但仍分身乏術,此項人才,一時出現短缺。
“如何?”一名年輕男子慵懶地托腮,漫不經心地半躺在屏榻上,半垂的俊眸掃過手裏的書卷。
“如主上所料。”隐在暗處的黑影不經意瞄到男子手裏的紅皮書,不由地臉上一個抽搐。
宮裏的畫師都不夠用,哼……
“可曾觀察過此批貨色?”
黑影又再抽搐,“确實是‘禍色’驚人。”
“呵呵……真是一幫會察言觀色的妄臣,只可共患難不可共富貴,說的不假。都在朕身上押寶,只可惜才白了那幾年就都被染黑了!”
“主上多慮了,朝中仍是有不少忠臣的。”黑影實事求是說出事實。
“嗯,朕要等等。”伊清琉擡眼看向黑影,“烏牙,有些事,不必讓太師知道!”
“屬下明白。”
“嗯,無事就退下罷。”
話音一落,瞬間,黑影便與靜夜融為墨色……
次日,各位大臣又将家裏長得最不濟的女兒的畫像送了進宮。
望着滿堂文武百官那殷殷的期盼,伊清琉假意扶額,“你們這是在侮辱朕的眼光嗎?還是你們希望朕的後人全都一副歪瓜裂棗之相。”
那些畫像之人确實不堪入目,但卻有可利用之處。
伊清琉招手,站在一旁的太監即刻附耳,“昨日的畫卷全燒了,今日這批留着,朕到時自有用處。”
太監領命而去,而百官惶恐,不敢多言。
如此絕代佳婿,究竟花落誰家?
百官試目以待的同時,不到最後一刻決不放棄。
又過一日,不少官員又再次妄圖揣測聖意,女兒多的人家又再一次将家中姿色中等、不失教養女兒肖像再度送入宮中。
幾籮筐的畫卷被丢在一旁,一張都沒有被它所期盼的主人打開瞧過。
伊清琉一改往日坐姿,腦袋側搭右手,食指在下巴上來回摩挲,默不作聲地斜睨殿堂下的百官。
他心裏暗暗計算,站在右邊第一列第二個,第二列第三個,第五列第七個……
拿起手邊一張白紙,他默默地在左邊寫下了幾個名字,又在右邊寫下幾個名字。
某些做得太明顯的官員,确實不必要留了,有部分教育教育還是可以繼續為他所用的。
他看看了堂下,又确實地在左邊的幾個名字上劃下一橫,表示這些官員将會遭到他的“手段”,被迫自動辭官。
剩下右邊沒有被劃的名字,以一個圓,圈起,表示這幾個留待觀察。
伊清琉一掃朝堂之下,正言厲色道:“你們只一廂情願地想把女兒送入中,藉此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如意算盤打得好,只是朕從來不會讓人将算盤打到頭上。朕自登基起便對先帝許諾,為帝必無情。你們以為送女進宮,一旦得朕寵眷必定榮華富貴,成為皇親國戚?殊不知,朕若喜歡一女子,必會将她送入冷宮。一旦入了冷宮,又豈會前程似錦。朕勸你們老實為官罷,盡想那樣歪門邪道的手段,小心丢了頭上的烏紗帽。”
本來還有動花花腸子的媚顏官員,對上帝王喜怒無常的陰沉神色,紛紛龜縮人群中。
“今後誰若再提選後一事,先打上三十大板。”
一句話結束了這日早朝。
☆、與其禍害他人,不如選你
近日,伊清琉在朝堂上惦記的朝外便是這一處春光明媚的琉璃公館。
那一日的尴尬,兩人都刻意回避。
當他說明來意,她即刻爽快地點頭答應,那速度爽快得真讓他有些不爽。
看那園子裏春光明媚,百花争妍。
她與他走在長廊下,她指着附近一處說道:“四哥,我們到花亭裏看畫吧,想必在百花的芬芳裏選美,必是一件心悅怡情的雅事。”
“甚好!”伊清琉嘴角溢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兩人從禦景園出來,兜兜轉轉,穿過臨湖的長廊,來到了禦花園。
花園裏,榮華的月季、富貴的牡丹、嬌豔的桃李、風情的山茶、婀娜的山藥、純潔的玉蘭、高雅的紫荊……滿園的春色,姹紫嫣紅。
十幾名侍衛擡來八九籮筐的畫卷,放置亭臺中央,便又退回到守衛的位置。
她笑容燦爛地抓起其中一張,那笑的極其誇張,簡直開心過頭的表現。
她那該死的笑容,讓他恨得直咬牙。
“我選後,你很高興?”
她繼續陽光燦爛地笑着,“當然,一想到将來會有那麽多疼我的嫂子……”
伊清琉瞥見她那抹難看的笑,一聲冷哼,白了她一眼,“別開心太早!”
這一天終于還是要來了。
纖指攤開一張畫卷,署名“如花”的一名女子展現在眼前,鼻孔朝天,五大三粗的胳膊與腰身,長相實在不敢恭維。
再攤開一張畫卷,另一個署名“似玉”的女子亦展現于前,皮膚黝黑,名不符實,難道此玉為“黑”玉?
打開一張,“美美”,美在哪?長的太勉強。
又打開一張,“莺莺”,臉部硬邦邦的不會笑,不似若水又無風情。
“佳佳”,果真“佳人”啊!
“花花”,狗尾巴花吧!
不行了,她捂住嘴,兩腮鼓脹,朝着伊清琉擺擺手,人沖出花亭之外。
尋了一處偏僻旮旯,她哇哇直吐……
一個茶杯遞了過來,她端起漱口,才緩過氣來。
“四哥,難為你了。”她皺着猶如霜打過茄子的臉,聲音裏充滿同情。
“阿理還覺得這審美是一件雅事麽?”伊清琉打開玉折扇,示意太監把茶杯送走。
她望着亭子裏還有幾大摞的畫像,臉上頓生懼意,生怕再多看一眼。
“我們走走罷!”她建議。
他颔首,回頭示意近衛與太監等不必跟着。
兩人并肩踏上近旁的小徑,離那放置畫像的花亭,愈趨愈遠。
風清理吐吐舌頭,“阿理實在不明白,這公館每日有許多嬌美的女子風雨無阻地守着四周,天朝根本不缺美貌女子,為何送來的畫像竟是這般——糟糕!”
伊清琉溫和一笑,“曾經我向先帝發過誓,若為帝必無情,所立之後必為無顏女,所以容貌絕麗之女,進後宮的一分機會都沒有。”
“哦,原來如此!”
“阿理,看過那些畫卷,想必你也感同身受……你曾說過我為天下俊美無俦的男子,天下難有配得起我的女子,想我如此絕世尤物,若每日對着那些畫中的女子,這無疑是一種非人的折磨……如此令我不喜的女子若進得後宮,必如進了冷宮,凄涼餘生,一生何其不幸……”
“說的極是!”風清理贊同地點點頭。
兩道人影繼續行走,一個高大欣長,一個稍顯矮小,穿過花團錦簇的假山石徑。
“阿理,等等。”伊清琉折扇在手中一合,信手摘下路邊花叢中的一朵牡丹。
他靠近她,溫柔地說:“低頭。”
“這花真美!”一看他摘的是牡丹花,她含羞地低下頭。
輕輕地将花別在她的發上,他細細觀察之再又輕搖頭,她穿着上白下綠的襖裙,果然純真之人是不合适豔麗的花扮。
不過他自信,任何不合适之事,只要經由他的手,一切都将變得無比合适。
他嘴角上揚,朝她露出一個傾城的微笑:“我想,與其去禍害他人,不如就選你好了。”
☆、一帝一後無妃?
立……她為後?
嘴巴大張,她陷入一時怔愣……
‘“恰好你無心婚姻,不妨就與我約定吧!我們做一對虛凰假鳳,阿理意下如何?”
她再一愣,半響才回過神來。
他搖頭一幕早已落入她的明眸,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春色如許——世間女子應該都希望人比花嬌吧……怕就怕花比人嬌而人不自知,這是戴花人最無知的表現,還自以為很美麗,其實在別人的眼裏也只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
伸手摘下發間花,放回他的手中,她又輕嘆:“這帝花不是誰想戴就能戴,也不是誰一戴就會合适的!”
見她若有所失,他安慰道:“阿理,世間有句話叫人靠衣裝,你現在是純情裝扮,自然與這花的富貴風格不同,若是換了一身華服,只怕這花也僅做點綴之美。”
也不管是否會引起她的反感,他又将那朵花戴了上去:“阿理果然聰慧,牡丹既然是我為你戴上的就表示我中意你、選中你,自然希望你也能接受我,把這花戴得穩穩當當!”
“我曾起過誓,絕不與人共享夫婿,即使對方是一個皇帝,這一點,四哥該清楚!”
“正因為清楚,所以想你所想,慮你所慮,一切都不會成為障礙!”
她直視他的眼:“一帝一後無妃?”
他正視她的眼:“一帝一後無妃!”
她雙眸暴睜,瞳孔裏散發着無數光芒,這一個天下女子都垂涎的極品男子立誓一般許諾,她心中不是不感動,只是片刻光芒散盡,明眸又漸漸地黯了下來……
“我一生淡泊,不追求名利,只想活得真性情一些而已……留在宮中,實非我所願。”說完,她又伸手将剛別上去的花摘下,并沒有将花再還給他。
他聲音冷冷,“你不願?就為了活得真性情,你忍心留我一人在宮中孤老終生?”
垂眉看了一眼手中花,只見她自嘲一笑,随手将花丢至花叢之中,而他靜靜地看着她做的一切……
她擡起眼,認真而鄭重地凝着他的眉眼,口吻隐晦但意義明晰地說道:“深宮寂寂,難免紅杏會出牆,這北伊有一個趙後就夠了!”
他再一次冷冷追問:“你從不會丢棄我送你的東西,你可知道,你今天丢棄的是什麽?”
她避開他的目光,沉默無語。
伊清琉聲量略高帶點惱怒:“你丢棄的是我對你一生一世的承諾,你知道嗎?”
婚姻本是她為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