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4)

移……終于轉到了一處放置超長的畫筆背面。

躲在各類大小筆縫眯着眼向不遠處窺視,一雙墨黑琉璃眼不由自主地瞟呀瞟。

他想要偷偷地看一看風清理,那一刻,他竟有些驚慌,怕被她看穿……

她是否也在看着自己呢?如果她剛才沒有看着自己,那他豈不是白與人賠笑了。

一想到她若未朝着這邊看,又或沒有為自己吃味,他會很失望、很失望的……

伊清琉強烈地渴望知道她的表情,想着便大膽地放開目光,就在最無所顧忌當即,他迎上了一雙冰冷的目光,她無言犀利的眼神仿若指控他是“花花公子”。

好似做賊心虛,他狼狽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側身又假裝找筆。

伊清琉表面看似平靜,心中卻波濤洶湧。

他很想對風清理解釋說不是這樣的,想求得她的諒解,但人卻好似兩腳灌了鉛一般,無法動彈。

她那雙冰潭的眼再次浮現,原來,她真正拒絕自己的時候,目光才是這樣的,冷漠得不含一絲舊情。

分不清對她是親情還是愛情,他害怕得知真相但又屢次欲想探知,所以他又再一次放縱自己,試探着她,也在試探着自己!

有些情就像一把雙刃劍,在試探中刺傷了對方,另一端也刺傷了自己。

伊清琉暗自悔恨今日之舉,人這麽近,他卻把她的心推得那麽遠……

他心情頓時異常失落,只覺兩人之間隔着這一層筆牆,就猶如隔開千山萬重!

天下烏鴉一般黑,沾花惹草是男人天性,與異性絕緣般鋼鐵的意志十年煉成,風清理篤定了自己就算看到伊清琉懷中抱着其他女子,那些疑似吃醋的情結,自己再沒有多餘的一分。

此刻,風清理心裏倒是坦坦蕩蕩,拿得起,放得下,正是江湖人該有的心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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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曹營心在漢,雖然身在深宮,但她的心終于邁入了江湖。

為此,她微微挺直身板,覺得自己不該為男人情緒低沉。

一邊梳理着情緒,不一會,一副采用色彩鮮豔的天堂鳥,散尾葵,旅人蕉,月季等花材的插花作品已然完成。

天堂鳥猶如鳳鳥引頸高歌,而旅人蕉插在尾端正如鳳鳥開屏,這是一副成熟的作品,花材雖廖廖,但卻能将意與形完美呈遞,風清理将其命名為《鳳舞九天》。

一名監管太監上報:“皇上,風姑娘的《鳳舞九天》作品已經完成,請陛下鑒賞!”

伊清琉聞言,喜上眉梢,這作品名字的意頭取得實在是巧。

應付女人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有一次就夠了,終于在煎熬中等到機會,他邁步朝着她走了過去。

☆、這個男人,永遠是女人勾心鬥角的動力

哎呀——

一聲哀叫成功地拖住了他的腳步。

“怎麽回事?”有人瞧見了花春嬌摔倒在地上。

主事的幾人看見現場出了狀況,紛紛圍聚。

“皇上,花姑娘不小心扭到了腳,恐怕比賽無法繼續。”太監來報。

“傷得如何?若是嚴重便喚太醫來瞧吧。”伊清琉朝着圍觀的人群走了過去。

“多謝皇上關心,我沒事。”花春嬌坐在地上,一雙眼水汪汪,我見猶憐。

“她轉了幾個圈?”伊清琉指着花春嬌,朝着主事的問道。

“回皇上,花姑娘轉了大約1688圈,一共是一個半時辰。”

伊清琉看着坐地不起的花春嬌,淡淡說道:“轉了這麽多圈,腳筋或許已有損傷,傳太醫。”

“皇上,我真的沒事。”花春嬌心急着站起,歪歪扭扭邁開兩步,突然就朝着伊清琉倒去。

伊清琉不動聲色地移開兩步,連忙扶住靠過來的花春嬌。

“花姑娘,你站都站不穩,傷得很重吧?看樣子你暫時不用參加比賽了,先讓太醫看看,再休養十天半個月吧。”

見到皇上對花春嬌一點威嚴都沒有,反而猶如多情公子風度翩翩、體貼入微,圍在一旁的與賽者都紛紛流露出愛慕的眼神。

“謝皇上關心,我的傷不礙事,我可以參加比賽的。”花春嬌嘴角露出一個甜死人的微笑,反抓伊清琉的手臂,整個人都快軟軟地癱挂在伊清琉的手臂上。

如果目光能作刀子,空童眼裏射出的冷光,早已化作無數的暗器将花春嬌殺死千百次。

風清理無動于衷,仿若聽不到也看不到任何事情般,專心地擺弄着自己的作品。

“那花春嬌把皇上黏得緊緊的。風姑娘,你不去看看嗎?”與她谙熟的小太監靠近她身邊,關切地問道。

“清珑公子向來風流,不必擔心無人憐花惜玉。”聲音輕淡不經,仿佛事不關自。

伊清琉初見她冷眼旁觀,心中甚感不快,忽然聽到她的“吃味”,心中頓時有淡淡欣喜。

叮咚叮咚,叮叮咚咚……

忽聞熟悉的曲調,似是故人來。

衆人轉過頭,看見一紫衣薄紗女子颔首吟笑,雙手左右回撥一收,琴弦嗡然一聲,華音嘎然而止,一剎之後,耳邊似乎仍有袅袅琴音萦繞不絕。

嘩……衆女暗嘆,眼前的女子比花春嬌還美上幾分呀。

一瞧見有人比自己還美,花春嬌抓住伊清琉的手有些底氣不足地松了些。

風清理雖被衆人擋住了視線,但不需要看到那女子的樣貌,她也已能猜到來者是誰。

除了那個從來不把她放在眼裏的女子,還能有誰。

唉,這個男人,永遠是女人勾心鬥角的動力。

風清理低頭,拿起那朵數日前的幹牡丹,花雖無好顏色但仍留有餘香……

抉擇,該是時候了。

“放開他!”風清理大喊一聲,執着花兒的手心微微有汗。

衆人皆愣,就連剛才奏出天籁般的琴音的女子,也不由正眼一望。

從來不将她放在眼裏的花春嬌也也呆傻了,她不是不值得放在眼裏的一塊軟豆腐嗎?何時這個女子變得如此強悍?

在風清理的吼聲中,花春嬌仿若被吓着一般,小貓兒地縮在伊清琉的身邊,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臂不放。

這樣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最容易挑起男人的保護欲,但伊清琉卻甚感惡心,他隐忍着并沒有甩開的她的手,為的是要看接下來的戲。

再大膽一些……風清理給自己壯了壯膽。

“不許碰他!”她又是大喊一聲。

霎時間,所有的人都被震住了,一動不動。

面對風清理突然如此袒護自己,伊清琉并未有驚喜,反而給他一種詭異萬分的感覺,他心裏隐隐覺得有事情又再次朝着他不能控制的方向改變了。

☆、這朵花我留着也沒有用

風清理三步做兩步,小跑至伊清琉與花春嬌兩人的面前。

“把你的手從他身上拿開。”風清理抓起花春嬌那雙正抓着伊清琉的手,一把甩開。

“唉喲,你個醜八怪,發的什麽瘋!”花春嬌撫揉着痛處嬌呼。

伊清琉面無表情地看着一切,衆人臉上泛起一層冷汗,敢在皇帝面前撒潑,這風清理敢情活得不耐煩。

風清理見伊清琉只是靜觀察事态,不下點猛料恐怕事情難有改變,就讓她将妒婦的名號貫徹得徹底些吧。

她責問起他,“你向來不肯讓女子近身的,今個兒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她這是在吃醋嗎?看來偶然稍微出點格還是有促進功效的。

适才那種詭異的感覺或許只是自己太多心,他嘴角彎起,很滿意她的表現。

“四哥,你這是在選花仙子呢,還是在選後呢?”她決定把事情做得徹底些。

提到選後最熱門的話題,四下鴉雀無聲,在場的全都引頸翹盼,生怕錯漏信息。

伊清琉眯起眼,“阿理,你對此有何看法?”

“讓我來說說看,如是選花仙子皇上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如是選後則不同,因為事關皇上後半輩子的幸福,皇上又怎能不親臨。”

曾經他說過無論今後自己的身份是什麽,她永遠都要喊他四哥的。

如今,她開始改口喚他皇上了,這分明是有意要與他拉開距離。

周圍的女子見皇上并不否認,都紛紛亮起了眼,原來這次選花仙子還有這麽一層含義,心中更加竊喜,自己原來是有機會的。

伊清沉着臉,注視着她:“阿理,你天資聰慧,輕易就能看穿四哥的打算,只是我不明白阿理為何直呼四哥皇上?”

“這背後的琴聲可是你我認識的舊人?”

伊清琉颔首,“是的,那旋律相信你也已經聽出來了,正是南金特有的曲調。”

風清理低低的聲音有些顫抖:“這麽說,她這次參加比賽是得到了你的認可?”

聽得出她聲音有些不對,但他并沒有放心上,只是淡淡地說:“她有興趣參加,那就随她好了。”

“她來了,你卻什麽都沒有對我說?還參加選後?……也對,我已經沒有資格過問你的事了,不是嗎?”

“風清理,我的後位想要的人很多,你沒心沒肺地不稀罕,還不許其他的人來參加?”她居然為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和他置氣,他有些怒了,明明是作戲給她看的,他的心思她怎麽就看不出來?

心意……他何時開始對她有心意了?

那時,他怕被她看穿又驚慌,現在,不被看穿又失望。

“那一天,我想是我誤會了。我還傻得以為自己錯了,有那麽一個已經打算對我好,我還推三推四,那時,我後悔了,我跑了回去把這花珍藏起來,用工藝把它做了幹花。”

聽着風清理帶着起伏的聲音緩緩訴說,伊清琉驚覺自己的心跳得劇烈,只覺得手心不知何時竟捏出一片濡/濕……

“既然,你心裏已經接受了後宮的百花盛放,那這朵花我留着也沒有用。”

他違背了誓言,她又何必強求。

風清理眼裏泛着水光,聲音哽咽,“還給你。”

伊清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未接花,也未接話。

這是怎麽了,他的手一直在袖子地下發抖,只覺那朵花千斤重,怎麽都伸不出手來接……

------題外話------

為了配合無線端騰訊文學的有關禁詞的顯示,我重新梳理一遍,對文文個別字詞進行微調。

☆、風清理,我們又見面了

他可是絕頂聰明的清珑公子,怎麽就一直在做蠢事。

明明一心想要與她修好關系,可說出的話做出的事,讓他一時有種覆水難收的感覺。

衆女的目光嘩地會聚到風清理的手上那朵幹花,那可是一朵牡丹花呀,由伊清琉親自送出那是不是意味着皇後之位已有了人選?

可這個女的長得實在……

唉!

“這花真的是皇上送的?”衆人交頭接耳,叽叽歪歪。

“哼……風姑娘,你這般粗魯野蠻又善于妒忌,簡直就像個沒有教養的野丫頭,哪裏是大戶人家的女人做派,度大能容才是做皇後資本,你根本沒有資格做皇後,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笑話!”剛才莫名受的委屈,花春嬌并不打算忍氣吞聲。

只覺耳邊一點點小小的人聲猶如成千上萬只蒼蠅在耳邊嗡嗡叫個不停,讓他心煩氣躁。

“來人,今日比賽取消,所有人給朕退下,風清理給朕留下!”

皇上突然氣怒,衆人也不敢抗旨,不一會,聚集的人一散而空,風清理看到了那名紫衣女子抱着琴,高昂着頭,目光裏有着淡淡的譏诮,果然是她,風府的二小姐,如今也該改叫馮清瑜了。

風清理認真地打量着眼前的這個女子。

幾年不見,她似乎少了些清傲,多了些妩媚,更有女人味了。

馮清瑜,本是南金國最美最有才的女子,如今到了北伊來,空童的才華也給比了下去,就連花春嬌自負的美貌也由西施降格為東施。

“風清理,我們又見面了。”馮清瑜嘴角一抹譏笑。

風清理也不理她的招呼,目光又轉向伊清琉。

遞出去的花,沒有人接受。

心裏泛着酸楚,眼中又開始盈盈有水光。

不接受是嗎?

風清理吸了吸鼻子,仰起頭,生怕眼裏那滾燙的水珠子,一時忍不住就會掉下來。

一秒,兩秒,三秒……

不要緊,對着天空中的風吹吹就會幹的。

她眨了眨眼,原來模糊的視線開始變得清明,她又可以看清眼前人的輪廓了。

風清理認為自己一直是個識趣的人,她說:“誰都走了,她卻能留,看來該走的應該是我。”

“……”

“這花你還是不接嗎?”

伊清琉依舊沉默。

風清理帶着哭腔,自嘲地說:“這回真的是我自作自受,何必撿回來呢,簡直就是多此一舉嘛!”

“清琉是不會接的,這不過是一朵舊日殘花而已。”馮清瑜悠悠地走到伊清琉的身邊,與他并肩同站,這一幕,看在風清理的眼裏是多麽地刺眼,然而她不得不承認,他們倆看起來是多麽地合适。

以往在風家,伊清琉寵着自己,她可以泰然自若,如今,失去了伊清琉的寵信,她在馮清瑜的前面相形見拙。

突然之間,風清理覺得自己就像那只單飛的蝴蝶,多餘的第三只。

“朕說了,除了阿理,全都給我滾,別讓我再說一次。”伊清琉指着北門出口處,對馮清瑜近乎無情冷漠。

☆、祝你和她,白頭偕老

“你不必假惺惺喊她走,既然你能接受她參加這個比賽,說明你已放寬底線,後宮粉黛三千也不是不可能,從此,你我恩斷義絕……你,再不是我的四哥,我不會再為誰停留在京城。”風清理說完,一把将花丢到地上。

伊清琉一直死死地盯着地上的花,雙眼青筋暴突,手緊緊地用力握得發白,似乎在作某些思想鬥争。

“馮清瑜,你該知不聽話的下場。”伊清琉那威嚴的語言表露他的忍耐已到了底線。

馮清瑜臉上一白,被趕走的尴尬,令她又再次在風清理面前擡不起頭,“該走的人——是她。”

伊清琉盯着地上的花,命令道:“來人,将馮清瑜帶入感業寺,禁足三個月。”

“我才是真心對你的那個人,你怎麽就看不到我的好……”馮清瑜低着聲,嘩地流下眼淚,掩袖而泣。

“除了阿理,沒有人可以在朕的面前任性,帶下去。”聽到侍衛的腳步聲,伊清琉頭也不回地說。

馮清瑜哭哭喊喊的聲音漸遠,花亭裏只留下他們倆人。

伊清琉緩緩地彎下腰,伸手修長蒼白的手,一聲不吭地撿起地上的花,連同被甩得落了一半的花瓣,他都一一撿起,收納于掌心。

他的嘴角忽然彎起一抹燦爛的笑容:“阿理,你要記住今天你說過的話!另外,這花我并沒有接,這是我撿你不要的。”

原本還覺得自己很江湖氣概的風清理微微怔愣,幾乎又在同時眼中光彩倏地一暗,看他命人将馮清瑜帶走,以為他會挽留自己,可他直截了當地認可了她的“恩斷義絕”……

風清理随即自嘲地笑了笑,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難道他在為擺脫兩人的關系而感到高興?

她的胸口起伏,嘴唇抖到有好幾回都要咬上舌頭,這才艱難地吐出最後一句:“祝你和她……白頭偕老!”說完,她轉身大步朝着南門,一路走去。

兩人關系就此破裂,從有到無,但伊清琉相信他們照樣可以再次從無到有,之前他身為太子兩人的關系不也從無到有嗎?這是他和她的緣分,他完全有自信可以重新開始,不過會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伊清琉不想逼迫她,勉強含着笑,一直望着她走出門外。

一鼓作氣終于拐出門角,風清理的雙眸瞬間蒙上霧氣,胸口急促地喘息着,扶着牆,她艱難地走出幾步,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瞬間抽走,眼圈通紅,從來淡然的眼眶內淚水滿溢,泫而欲泣,幾近奪眶而出……令她無法再繼續前行。

側轉,整個人倚着牆緩慢蹲下,淚終于奪眶而出,眼角晶瑩的水珠子猶如扯線一般,一滴滴仿若無止盡掉了下來,她抖着唇,狠狠地咬着,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直到嘗到血腥的鹹味……

腳都蹲麻了,她才驚覺自己哭了許久,為了舒緩血液的流淌,她索性不要坐姿,不雅地癱坐在地上。

将手緩緩地伸入懷中,她已停止哭泣,但淚痕猶在。

顫顫巍巍地拿出一直深藏在懷中的鴛鴦錦,慢慢地展開繡帕……那是一張白色的錦繡上繡着一雙精致的紅鴛鴦。

她仰起頭望向遠方,一切都結束了。

☆、陌裏千百度

“別過來,別呀……”

“喂,你別過來啊……你再過來,我就喊非禮了啊!”

“別這樣……不要啊,別扯我衣服啊!”

“這位姐姐,你……你不要過來,你再過來我……我……我就喊人了!我的褲帶……救命啊——”

“乖,小鮮肉,姐姐會好好對你的!”

“別走呀——”

咚——

那是重物落在木地板的聲音。

“哎喲——”風清理揉着撞得紅腫的腦袋,從睡夢中痛醒過來。

原來是春夢一場。

白皙的手摸上微微發紅的臉,自己居然會在夢裏對某個男子企圖霸王硬上弓。

俗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就算她認定自己對異性的感覺冷淡,但她十八歲的花季年齡,身體對異性已開始有了強烈的生理反應。

她掏出那張繡好的鴛鴦錦,一直猶豫不決的心下定了,是時候找個男人睡一睡了。

離開京城六七天,她一路游山玩水,來到鄰近京郊的一個黃色産業全國聞名的陌裏小鎮。

雖說這裏是一個小城鎮,但酒肆客棧鱗次栉比,雖然與京城的繁華相較遜色,但是該有的吃喝玩樂場館一樣都不缺。

咚咚,一陣腳步聲後,有人敲門。

“是誰?”她問。

“我是店小二,剛才我聽到您的房內傳出聲響,客官你沒事吧?”

“我沒事,小二,你幫我備些洗簌用水,另外幫我送一碗白粥,備些小菜。”她可不想讓小二知道她從床上滾到地下的糗事。

“好的。”

不一會,門外傳來小二的聲音:“客官,您要的淨臉水送來了。”

“進來!”一聲低沉的聲音回應門外的叫喊。

嘎吱,門打開了,身手伶俐的小二快速幾步将洗臉盤放下之後,朝着帶着黑色幂籬一身白衣的風清理上下掃視一番,抿唇快速思索,然後說道:“客官,你先洗,我去給你将早餐帶過來。”

“嗯”

又過一會,小二又将白粥與蘿蔔幹、酸豆角等幾樣小菜一一放在桌子上,“客官,您點的早餐都在這,您慢用。”

小二說完之後,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嗯?”風清理頭轉向他。

小二殷勤靠近:“客官,看你昨日風塵仆仆,應該是初次到我們這的吧。”

風清理沉着聲,漫不經心地答了句:“嗯。”

小二思忖,這位客官聲音聽起來偏男偏女,又說:“客官,您是來辦事呢還是來游玩的呢?”

“游玩。”

“那好辦,我阿來對這鎮上哪兒有好吃好玩的去處全都知道,客官你慢慢吃,我一邊慢慢和你講。”

“你不忙?”

“不礙事,我是老板親戚,他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哦,那你倒說說看,你們這有些什麽好玩的?”

小二高興得直咧嘴,“那太好了,客官,你快吃,免得粥涼會傷着胃口。”

“沒事,我先聽你講。”

小二一屁股坐下,見風清理沒有動筷子的意思,他又說道:“客官,您邊吃我邊慢慢講,可不能餓着客官,那我可就罪過大了。”

“那你先出去吧。”

“啊?”小二傻眼了,才剛坐下又被叫出去。

小二咬咬牙,也不知這位客戶是不是長得和昨日那位金主形容的那般模樣。

☆、你可知這陌裏鎮哪兒有娼館?

“客官,您邊吃邊聽不好嗎?”小二就盼着自己的慫恿能奏效。

風清理耐心地解釋道:“我不習慣有人在旁邊,否則我會去大堂用餐。”

“哦,哦……這樣啊!”小二連聲不願,但他已沒有理由再留下,不得不起身小步朝着門口走去。

“你等等。”

小二剛行至門口,聽得身後一聲呼喚,低垂的頭立即擡了起來,兩眼光亮地轉過身來,很狗腿地跑到風清理的對面,露出一口白牙,欣喜地問道:“客官有何吩咐?是要打算一邊吃一邊聽小的介紹本地知名旅游景點嗎?”

“是有一件事情想向你打聽打聽。”

“客官有什麽事盡管說,小的一定知無不言。”

小二眼珠又瞄了瞄,端起茶壺倒了杯水,恭敬地雙手遞了過去,笑嘻嘻地說:“客官,一會你說話肯定會費口舌的,要不你先喝口茶潤潤喉?”

風清理接過了茶杯,小二的眼神片刻不離地一直盯着她的頭部,心裏念經般催促着,快把幂籬摘下來吧,快摘下吧……

将茶杯伸入幂籬內,她輕輕喝了一口,又放了出來。

瞧見她水杯都是幂籬往裏邊送,小二一臉發呆失望,覺得探底無望。

“怎麽……我的外袍很髒嗎?你為何一直盯着我看?”

“啊,哦……不是,不怎麽髒。對了,客官您要問小的什麽呢?”想着還要回去幹活,小二決定快速結束對話,他可是頂着偷懶的罪名死賴在這裏的。

“聽說這陌裏鎮酒色産業很出名,怎麽我看這街上有些冷清,不如其他城鎮熱鬧呢?”

“客官,你初來乍到,有所不知,我們這的熱鬧要晚上才瞧得出,那都是通宵達旦做生意的,白天大家都歇業休息呢。”

原來如此,風清理沉吟一小會。

“小二,你可知這陌裏鎮哪兒有娼館?”

幂籬裏的人似乎微微吐了一口氣。

“什麽?”客官突然冒出這句,小二嘴巴歪斜,腦瓜子一時難以消化,掏着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哪裏有娼館?”風清理聲音平靜,但臉卻燒得發紅,若不是帶着幂籬,她想她極有可能問不出口。

面皮還是薄了一點嗎?

南金人可不是這樣的,她安慰着自己。

“哦,呵呵……原來客官是要逛窯子呀。出了客棧,附近幾條胡同都有花姐站街拉客的,若要高級一些的青樓,則要往邊郊,那邊風景怡人,花錢也舒服……別看我們小鎮小,幹這行的可多了,這麽美女,可惜了……”小二抓抓耳,沒想到這位客官打聽這方面的消息,而且還這麽直接,害他挺不好意思的。

昨夜有個人給了他一錠銀子,要探這屋裏的人是不是女子,眼前這位雖然遮遮掩掩,但張口就要找娼妓,肯定是個男子,這下可以肯定此人不是金主所要找之人,他可以交差了。

“我要的是小娼館子。”風清理又加強闡述一遍。

小二原本站起來,想要再往風清理的杯子裏再倒一杯水就走人的,一聽小娼兩個字眼,手上的壺差點打翻,他趕緊護住壺子,抹了一把冷汗,打翻了得雙倍賠錢的。

“啥?你是指……男的?”

小二又将風清理上下打量一番,明明是男裝呀,個子也不矮,自己并沒有看錯,難道這位客官好斷袖這口?

“沒錯。”

“呃……客官,不是我不告訴你地方,只是那小娼館非一般人能去的,那裏邊的牛郎,收費可算天價,一般人玩不起的喲……客官,我勸你還是換個地方玩吧,客棧拐角附近就很多小花娘,別看她們低級些,那可是都有專業培訓過的,絕對令你滿意!”小二還朝她擠擠眉。

風清理一聽小二說的全是廢話,“咳咳……你只要告訴我小娼館的地點在哪,別的不必多說。”

“那是在萬綠湖邊……”

“你個死阿來,你給老娘死出來,想偷懶?這麽多客官都要人伺候端茶送水,你躲在哪裏,給我出來!”整個樓層充斥着客棧老板娘的咆哮,她一間間隔門吼過。

眼下正是缺人手的時候,老板娘氣得直跳腳,嘴裏罵罵咧咧:“這個死阿來,你要不是大姐的孩子,我早就讓你卷鋪蓋走人。”

“我說客官,那萬綠湖的千金樓沒有一千兩是進不得大門的,我勸你還是別去的好……我得走了,一會又得挨罵。”面對老板娘那母夜叉的兇煞之氣,底下無人敢偷懶,唠叨一句後,小二連忙告退。

☆、我只求你,求你不要變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晝伏夜出的商人汲汲營營,霓虹流影,車水馬龍的外地閑客不斷地流入了這座小城,車夫揮鞭呵斥與馬車四處奔跑的聲音,打破了白日的寧靜。

風清理雇傭的馬車,便是其中一輛。

車行至盡頭,竟然是一個圓形環湖島,水清粼粼,映照島上高樓照射的燈影,波光潋滟。島上燈火通明,看得到外圍種植一圈紅色的玫瑰花,遠遠望去就像在島上劃了一個紅線圈。花圃的四周都種植草皮,再過去才是一片桃花林子,密密的林子頂上可見九層華樓高聳,猶如湖中之城。

她深吸一口氣,擡腿朝前邁了過去……

還是不行,她臨時打起退堂鼓,才走出幾步,一想到接下來真的要和一個陌生男子完成全套,她又退縮了。

繞着小島外圍轉一圈之後,她決定還是回去先把要求的條件梳理一下,別稀裏糊塗進去後,卻不知該如何自處……

于是,她回到了客棧。

咦,這不是那位奇怪的客官嗎?

小二瞧見了她,心裏納悶,怎麽回事?昨夜有人給他銀子問這位客官是不是女的,今夜又另有人問這位客官的去處。

……

“什麽?”

夜裏,得到隐衛傳回風清理找小娼的消息,伊清琉當下猶如五雷轟頂,腦中一片空白,整個人失神地跌坐在龍椅上。

那消息就像一根帶刺的藤蔓又纏又紮,将他的心刺出千瘡百孔,任他萬般遮掩的失意,萬般假裝的不在乎,他還是不能掙脫出來,在情之路上,寸步難行。

“她去了萬綠湖?”她竟真的要走出這一步,他再也不能鎮定,假裝風輕雲淡般地将她放在心裏的某一個角落。

他感到空虛,寂寞,還有徹骨的冷……

“是的!”

“她有沒有……不,不,朕的意思是……”伊清琉簡直無法面對前來回報消息的暗士。

他顯得束手無策,舉動茫然……

暗衛見皇上呆呆地坐着,似乎在思考着問題,站在一旁不敢吭聲,怕打擾了他。

時間似乎過了許久,只見香灰又燒毀了一段,折掉下來。

伊清琉以為自己發呆之際,暗衛早已退下,沒想到那暗衛仍在畢恭畢敬地站着,等着他的下一步指示。

也許事情并沒有想象的那般糟,自己不是有指示暗衛在壞她的事嗎?

他該把心放寬些才是……

“朕的意思是……”伊清琉略頓,聲音愈說愈偏小,手茫然地撫過把手,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朕,想知道……你們有沒有失手?”

“屬下百餘人盡責守衛,并沒有出現意外。”

“你是說她去了萬綠湖,但是卻沒有……召……那個?”他猛地擡頭,望向那暗衛,簡直問不出口。

“回皇上,風姑娘到了萬綠湖,走了一圈之後又回客棧了,并沒涉足千金樓內。”

真的嗎?

哦——

伊清琉長籲一口氣,只覺胸口硬生生地發痛,他無法接受有關任何風清理貞操異動的消息,即使他已派了暗部暗中盯梢,以防萬一。

“只是……”

“只是什麽?”

“屬下探得消息,有人在打探風姑娘。”

有人暗中打她的主意?會是誰呢?

“可知是何人?”伊清琉的聲音又高揚起來。

“目前只了解到對方是南金人,身份不詳。”

“以你們的勢力,連個小小人物也查不出其來歷?”

“這……屬下有所懷疑。”

“說!”

“能夠透過鷹眼滲透獲得的消息,除了熟悉暗部網絡的,其他人絕無可能。”

“你是說鷹眼內部出了背叛朕之人?”

“屬下也只是一時猜測。”

沉默片刻。

“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可有辦法将內奸找出?”

“屬下需要一些時間才能試探誰是背叛者。”

“嗯,事關重大,抓緊去辦。”

“遵命!”

正當回報者打算拜退之時,伊清琉還是打算問得詳細些。

“她是後來改變主意了嗎?”

“據屬下了解,風姑娘只是暫時打消安排,過兩三天或許會有所動作。”

兩三天?這麽急色?她可是個女的呀……

心裏的那個她,已經開始吶喊着要掙脫他的禁锢,遠離他這個帶給她寂寞的囚牢。

都怪自己将她保護得過猶不及,如今這個苦果他得自己嘗。

苦果?

他的嘴角溢着苦笑,心中有無數話語卻無法對人訴說。

成人禮的你,美得令人心驚,我願用一生将你收藏,妥善安放,免你苦,免你驚,免你四下流離,免你無枝可依……阿理,就算你現在這個醜模樣我亦喜歡得緊,我只求你,求你不要變,好嗎?

想要潇灑地揮一揮衣袖,卻拂不去長夜怔仲的身影。

空蕩蕩的宮殿內,獨留他孜然一身。

☆、芳華十八

這不起眼的小鎮郊外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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