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當舊愛回頭
? 小妞已經十來天沒來韓武修家了,一想到那天的情形韓武修也是滿心無奈。等到他終于戰勝體內的叫嚣松開鉗在小妞腰間的雙手時,小妞像獲得新生的死刑犯一般從他身上彈起一躍跳到老遠,兩個人僵持着誰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小妞似乎是等着自己的力氣恢複,過了一會兒,低低說了句“我走了”便抓起包飛奔離開,韓武修甚至可以聽到她在電梯前跺腳的聲音。兄弟,你把我媳婦兒吓跑啦!
韓武修在那之後第三天就去醫院把腿上的道具拆掉了,既然小妞短期內不會再來見他,也就沒必要弄這個勞什子了。不過方可遇卻并不知道這件事情,雖然不再去他家,也不肯接他的電話,但是卻打電話通知每天按時送外賣到他家,也算對這個流氓仁至義盡了。對,從那之後,無賴不再是方可遇對韓武修的稱呼,流氓。
和閨蜜的幾次見面中她絕口不提這個男人,被她們問道時也總是像沒聽到一樣不予理睬。陳美希斷定兩人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之後三番兩次給韓武修打過電話都得不到答案,而衛瀾那邊也從孫臨嘴裏得不到任何消息,便只能坐看事态發展。結果就是,這半個月裏溫致安邀約三次,第一次還帶着佑佑做障眼法,後兩次便單獨與方可遇見面。吃飯,看展覽,看電影,看話劇,幾乎每次都把時間排的滿滿當當,讓別人連見縫插針的機會都沒有。陳美希是第一個知道這個進展的人,但是經過一番掙紮,決定暫時不把這個消息透露給韓武修,一方面作為他不事實據報的懲罰,一方面她實在覺得溫致安這個男人的确是一個不錯的老公選擇,為了閨蜜的幸福,她只能這麽做。
在美希為自己兩肋插刀的同時,方可遇的确感覺到與溫致安相處的時間裏的确是輕松而愉悅的,溫致安的彬彬有禮與那個流氓的下三濫行徑相比實在是輕而易舉的獲得了她的好感。在最後一次約會中,溫致安牽了她的手,她沒有抽開。
這邊溫情脈脈有條不紊的進行,那邊卻蒙在鼓裏。直到一次白頭無意間在路上看到相攜的兩人,才打電話給韓武修,“武哥,怎麽回事兒啊,你和嫂子分了?不是你家門鑰匙都給人家了嗎?”
韓武修在自己的辦公室沒好氣的吼過去,“你小子就不盼我好,咒我啊!我這是給你嫂子一點兒時間和空間,怕吓着她!還有你前段時間送來的飯菜都是地溝油做的吧,吃得我肥了一圈兒!”
白頭不服的哼了一聲,“那是,自然比不上嫂子親手給你做的喽!不過我倒是很好奇和嫂子牽手同行的男人有沒有吃過她做的飯!”
白頭啪的挂斷電話,果不其然,兩秒鐘後韓武修的電話就追來了,“臭小子,你說什麽?”
待白頭把那男人描述了七八分,韓武修心裏就有數了。好啊你,小妞,給你空間不是讓你去找別的男人卿卿我我的!
這天下班韓武修是帶着得知妻子背叛的心情一路飚車到方可遇的設計院,等了半天也不見人影,手機打了若幹次都不接,直接殺到辦公室,已過下班時間,人走了大半,還有一些加班的苦着一張臉對着電腦。他無頭緒的在辦公室溜了一圈,看見了上次在酒吧見過的女孩兒,便過去打招呼。
周周從本周運勢中擡起頭,馬上反應過來,指指方可遇的空位,“帥哥,你晚了一步,方可遇被人約出去了。”
這句話如同火上加油,韓武修幾乎是面帶殺氣,“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嗎?”
周周有點兒後悔告訴他,便搖搖頭,“應該就在附近吧,我也不大清楚。”
韓武修點點頭踏着大步走出辦公室,獨留周周暗自驚呼,本周運勢也太準了吧,方可遇桃花旺盛,不過會有紛争,什麽事啊!
方可遇坐在附近的咖啡廳裏,心裏不是滋味,對着自己最喜歡的摩卡喝不下一口。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上次顧華銘約她在這裏見面,她沒有赴約,後來這麽長一段時間兩人再無交集。今天他突然打電話到辦公室,不是她接的,是周周一臉尴尬的小聲告訴她,顧華銘說你現在不下去他就上來,他說你知道什麽地方。方可遇當時氣得臉一下就變了顏色,站在那裏說不出話來。周周曾經一度是顧華銘的擁護者,在顧華銘與方可遇分手時,最難過的反而是她。她一度堅定的認為顧華銘這樣的人絕不是始亂終棄的爛男人,一定是有什麽苦衷逼不得已,而她也堅信他們遲早有一天是要複合的。然而就在那不久之後顧華銘身邊便有了另外一個女人,那個時候的周周時常望着方可遇發呆,眼中流露出一種悲戚之情。以至于胡明曾一度懷疑周周暗戀顧華銘。
即使偶像的光環變為泡沫,周周在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依然慣性的興奮了一下。當她注視着方可遇瞬間變掉顏色的臉龐,馬上上前鼓勵,“去吧,就去聽聽他究竟要說什麽!”
于是乎,方可遇抱着最後一次見他的想法就坐在了這個位子。
方可遇幾乎從坐下後就沒有擡眼直視過對面的顧華銘,她只聽到他不停的講話,不停的講話,最後一句話無比清晰的如同炸彈般在方可遇耳中腦中身體裏每一個細胞中炸開。“可可,回到我身邊吧,我們複合,年後我們就結婚!”
方可遇幾乎是不可置信的猛地擡起頭,瞪着他似乎瞪着一個瘋子,“顧華銘,你太過分了,你把我當成什麽了?”
顧華銘一臉痛苦,眼神中幾乎是哀求,這樣的他,方可遇從未見過,沒有人見過。“可可,我知道是我錯了,就這一次,你原諒我吧!”
方可遇看着面前這個如此無助而曾經是那麽驕傲的男人,心中湧上一股說不出的痛苦,是悲涼還是同情,是惋惜還是失而複得的珍惜,自己也說不清楚。她只知道如果不馬上離開,她又會原路返回,回到這個曾經讓她開心使她難過的初戀男人的身邊。方可遇嚯的起身,無法克制的戰栗,“你不要再說了,什麽都別說!我要走了,別跟來!”
顧華銘沒敢再開口,卻緊緊跟在她身後。方可遇走到門口推開門,突然停住腳步,回頭望了他一眼,兩人眼中都有哀恸,也都有其他的情緒。沒有說話,沒有告別,方可遇回過頭疾步離開身後的視線,而顧華銘則雙眼茫然的望着轉彎處人影消失的地方。
這一切都落入了韓武修的眼中。周周随口說的話,他便當了真,走出設計院沒有開車沿着馬路細細找尋,玻璃窗後的一對男女在過往人潮中如同明信片般凸現出來。沒有看到意料之中的姓溫的家夥,卻是一個從未見過的男人。那男人的神情很激動,小妞卻好似沒聽見般無動于衷,卻又突然起身離去。韓武修默默跟在小妞身後不遠處,她沒有走回院裏的路,而是順着街道毫無方向的亂走。過了三個路口韓武修就摸清了規律,綠燈直走,紅燈左拐,好吧,這樣的走法終将會回到原點。前面的小妞似乎不知疲倦,除了紅綠燈就沒有停歇過,他也不敢把眼光從她身上移開,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把她丢了。
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後走了許久,韓武修感覺自己在非洲的時候都沒有走過這麽多路,因為小妞在其中一個路口朝右拐彎了,這使得他們又繞了很大一圈才走回咖啡廳。韓武修看着前方的方可遇盯着馬路對面的咖啡廳愣愣的站在斑馬線前,紅燈過了一個又一個,天早已在他們無休止的前行中就已黑沉,過往的行人漸漸變少,沒有人特別注意路邊的女孩兒,只有來來往往亮着空車的出租車會緩緩放慢車速。
韓武修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那個男人,應該就是讓小妞醉酒後傷心難過的人吧,她曾經叫過那男人的名字,不過自己已不記得。只是整個晚上前方小妞的背影在路燈的照射下忽明忽暗,深深地刻在他心裏,有一種情緒泛上心頭,那是心疼。
終于,終究是他忍不住,走上前去,伸手把還在發呆的小妞一把摟過來。
“赫~~”小妞被驚吓出聲,一轉頭看到是他,那個無賴,那個流氓。眼中迅速滑過失望,繼而燃起熊熊怒火,開始瘋狂的手腳并用拼了命在他身上又踢又打。韓武修沒作聲,也沒伸手阻止,就這麽站在原處任她發洩。
十字路口,一對男女,那是韓武修與方可遇。很久之後,每當簡薩回想起這個畫面,總是嘴邊泛起笑,眼中卻飽含另一種情緒。
方可遇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地這個男人會出現,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只知道如果再不做些什麽自己就要瘋了,也許已經瘋了。她打的人是誰?也許是韓武修,也許是顧華銘。沒想那麽許多,只是當全身力氣都耗盡,憋了很久的眼淚終于如同火山爆發般泉湧。她轉身想要離開,卻被韓武修一個用力就拉回他的懷裏。他很高,很壯,像一座大山。方可遇伏在他的懷中嚎啕大哭,不知道為什麽每一次她最狼狽最脆弱的時候身邊總是會有這個男人,究竟是從何時開始,他的存在他的懷抱竟然成為她的避風港。明明很讨厭他,不是嗎?
方可遇無法解釋眼前發生的這一切,更無法說服自己離開這個寬厚的胸懷,她想此時此刻無論是誰給她安慰她都不會排斥。鬧夠了,哭夠了,輕輕推開,似乎需要更多的空間給予呼吸。休息夠了,積攢足夠的力氣,急于找人訴說整個事件,無論聽衆是誰。于是韓武修就在方可遇哭的沙啞的嗓音述說中知道了一個愛情故事,小妞與她的初戀的過往,以及幾個小時之前故事中的男主角親口講述的一切。
顧華銘是高幹子弟,爸爸身居要職,電視新聞報紙上都可見到的人物。媽媽曾經是軍區醫院的醫生,在顧華銘十四歲那年得了一場大病回到遠方表親家休養,自那以後便辭職在家休養,每年都有幾個月的時間去外地療養院。顧華銘從中學開始就住校,對于媽媽在不在家并不敏感,直到他大一暑假回家,父母找了一個休息日帶他去那個親戚家名曰全家陪身體不好的媽媽呼吸新鮮空氣。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笑戈,他的親弟弟,比他小十四歲的親弟弟。震驚過後是對小弟弟的寵愛,那個暑假父母只待了短暫的幾天便回了省城,而他就留在鄉下帶着他的弟弟到處瘋跑玩耍,到他即将開學離開的時候,小弟弟笑戈已經把這個大哥哥當做自己最崇拜的人。
全家人都心照不宣的隐藏着這件事,因為顧華銘爸爸身份的原因,那個時候如果被人知道偷生了二胎絕對是在他政治生涯上平添了一塊路障。笑戈被寄養在鄉下,戶口上在親戚家,等到小學念了一年還是滿口方言,眼睛裏找不到城市孩子的精明勁兒時,父母着急了。幾個月後,七八歲的笑戈被送去新加坡讀書,自那以後只有顧華銘和媽媽去看過幾次。全家人都覺得虧欠了笑戈,只有給他足夠多的金錢用以彌補親情的不足。沒幾年又把笑戈送去了法國,那個時候的顧華銘剛工作不久,全部精力都撲在嶄新的生活上,從未想過這些年花在笑戈身上的錢遠遠超出了爸爸的收入。直到沈璇來找他。
沈璇是顧華銘的青梅竹馬,兩人從小生活在一個大院,從幼兒園到高中一直是同一個班級,沈璇對于顧華銘的感情幾乎是自打會說話就表露無疑,周圍的大人也好同齡人也好幾乎沒有誰否定這兩個小兒女将來一定會在一起。只是高中畢業後,顧華銘報考了國內大學,而沈璇卻選擇了出國,原因是驕傲的沈璇第一次正式表白被拒絕。等到只是一時出氣的沈璇終于回到國內,顧華銘身邊已經有了方可遇。沈璇要求兩人分手,原因是她回來了,她已經不生氣了,以後不會再沖動了。顧華銘只覺得她一點都沒有變,依然不可理喻,對于她三番兩次的不講理并不理睬。
那段時間正趕上方可遇忙着畢業設計和答辯的日子,顧華銘的爸爸出事,前途堪憂,當然這只是內部人士傳出的小範圍風聲,普羅大衆并不知情,只是顧華銘在家中已經明顯感覺到父母緊繃的情緒。沈璇又來找他,開門見山,你和我在一起我就求我爸竭盡全力保住你爸,我只知道我爸手上有很多資料。直到這時顧華銘才知道事情的全部,馬上回家詢問得到了父母無言的承認。已經戒煙好幾年的爸爸整夜吸煙,媽媽流淚不停,一夜沒睡的顧華銘第二天一早便去找了沈璇。
他知道沈璇的爸爸權利有多大,更知道他有多疼愛自己的掌上明珠,他知道沈璇只要說出口就一定辦得到,他知道出賣自己的愛情可以保住全家人的平安生活,他知道整件事情最無辜的就是他最愛的人方可遇,他知道這一步邁出去就無法回頭。然而面對這一切,孤獨無助的天之驕子顧華銘不得不向現實屈服,終于低下了驕傲的頭顱。
對不起,可可,我只是想要你知道,我依然愛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