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郁清沒想到自己回到公司,最先歡迎她的是竟然是李民。
李民接過郁清手裏的箱子,笑容無端有些谄媚,“郁助,我幫您放回去吧,你先去見陸總?”
“半個月不見,李秘看起來更成熟了。”郁清打量了一下面帶倦色的李民,看得出來,這是吃了不少苦頭。
被調侃的李民也沒了剛見面時的鋒芒,只是僵硬地點了點頭,倒是有一些職場新人的模樣了。
他只盼望着這個時候有人給他分擔一下老板的怒火,哪還管眼前的人是不是他的敵對目标。
眼見着郁清遂了他的願,李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按住了腰側,猜測被杯子砸出來的淤青大概還沒散,不過今天開始他應該能輕松一些了。
郁清進到辦公室的時候,陸頌喬正拄着辦公桌閉目,桌面上亂七八糟地堆了幾本文件夾,地上還有散落的冊子和紙張,看起來像是剛發過一場火。
裴氏那邊松口了,在陸氏身上狠狠撕下了一口肉後,勉強在公衆面前給了個的回應,但也算是及時拯救了陸氏的企業形象。
這個時候,能讓他發癫的是什麽就不言而喻了。
她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障礙,免得腳踝再二次受創。
察覺到腳步聲,陸頌喬擡頭看了她一眼,愣怔了片刻,然後迅速拉下臉,“你還知道回來?”
或許也感覺到話中有歧義,他又譏诮道:“我爸請你回來費了不少勁吧?”
“陸總,”郁清目光盯着自己交上的那份文件,完全不受他幹擾,“我只是正常休假。”
郁清卑躬屈膝的時候他覺得沒勁兒,但是被無視怒氣更讓他接受不了,他目光森然地掃了一眼容光煥發的郁清,“你也找了下一家嗎?”
郁清也是來之前得到的消息,李助理離職了,估計是過程不太愉快。
助理室堆積了不少要解決的問題,她的确沒什麽功夫來應付老板。
郁清掀起眼皮,直視着陸頌喬,反問了一句,“我也應該找下一家嗎?”
看到郁清‘毫發無損’的從辦公室出來,李民皮笑肉不笑地迎了上去,“郁助辛苦,陸總有什麽吩咐嗎?”
郁清投給他一個疑問的眼神,“這種事李秘書應該直接問陸總呀?”
李民繃緊了嘴,強忍着不露出猙獰的表情,比起辦公室裏情緒不穩定的陸頌喬,他寧可在這跟郁清耗。
可惜郁清沒打算繼續跟他閑聊,她剛發現郵件裏有李助理給自己發的資料,現在推算應該是離職前後。
郵件裏不但有郁清休假這段時間公司的大小事,還有幾個合作商的交接。
“李竹漁的離職後續人事部都處理好了嗎?”
“還有點争議,”陳彥是目前助理辦公室裏資歷最老的人了,他翕動着嘴有些躊躇不定,“總助……”
“我只是問問。”郁清百忙中側過頭給了他一個安定的動作,“畢竟之前沒聽過他有這個意向。”
“他那對雙胞胎确診脊髓性肌萎縮症了。”
李竹漁算是晚婚晚育的奉行者了,去年四十歲才有了這兩個寶貝女兒,平常挂在嘴邊的除了工作就是女兒的生活瑣事。
如果不是辦公室裏有人在醫院撞見了,估計大家都還蒙在鼓裏。
他如今的年薪也是他們這行的佼佼者,但是這種燒錢又燒命的病,攤在任何人身上都要喘不上氣。
即便是這種時候離職,誰又有立場當聖人呢?
郁清的手懸在鍵盤上片刻,然後慢慢扣住了删除鍵,“知道了,工作吧。”
李竹漁發的這個郵件是為了什麽她也明白,職場是個圈,以陸頌喬睚眦必報的性格,肯定不會這麽容易放他走的。
郁清盯視着那封郵件,驀地扯出一個無謂的笑。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忤逆老板了,一回生二回熟。
跟李竹漁郵件裏寫的一樣,底下的部門半個月裏果真是大換血,部門主管裏一半都是陌生的面孔。
人事部上次給她審批假期的那個員工坐在小主管的位置上,臉上莫名透露着些許堅強,他上次被郁清繞的頭暈腦脹,這次勢必要保持清醒。
郁清看他如臨大敵的模樣,忍住笑意道:“讓你上司把文件發給我就行。”
這事但凡涉及到普通員工,難保不會變成陸頌喬的撒氣筒。
“郁助,您怎麽下來了?”聽到人事部的動靜,旁邊有個比較面生的男人快步趕了過來,“有什麽事您直接打電話就成了,哪還用來一趟。”
然後他瞪了一眼那個在電腦前發怔的職員,嫌棄道:“這小周來這麽久了,事情還處理不明白。”
小周看他卑躬屈膝的模樣忍不住咂舌,這不隔壁財務部前兩天還在說郁助理把他徒弟逼走了的那個王華嗎?
郁清并不記得這人的名字,但是依稀記得他的職位,“你這是轉到人事部了?”
“少管閑事。”小周在心裏默默補全了郁清的後半句話,雖然郁助理沒說但是他的第六感告訴他就應該這麽接。
都是人精了,王華哪還體會不到,他咧着嘴笑得淳樸,“要是郁助有需要的,我王華肯定申請來人事部。”
“這怎麽行,”郁清輕笑一聲,“財務部還是不能缺了你的。”
這名字勾起了她一點印象,辦公室裏點名贊揚過的財務部唯一一個從沒冷過臉的主管。
臨走前,郁清敲了一下正處于迷茫的小周的桌子,提點到,“學着些。”
王華這種人能呆在這個位置,也确實有他的可取之處。
裴詩鳶這半個月來過的不算太舒适,幫陸頌喬和丁綿綿澄清已經是她做的最大的讓步了,哪知道丁綿綿竟反将她一軍。
“我就是輕輕推了一下,哪知道她這麽弱不禁風。”害的她到手的店鋪一下子被爸媽收回了。
柳栩栩看裴詩鳶一臉不忿也是愁容滿面,“我的小祖宗,你因為沖動吃了多少虧了,你怎麽就不長記性呢?”
“不管真懷孕還是假懷孕,現在是動她的時候嗎?”
柳栩栩本意是勸慰裴詩鳶,哪知道裴詩鳶聽了這話,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像是想到什麽,激動道:“有沒有可能她是假懷孕?”
“那檢查單陸頌喬都拿出來了,他能是傻子……”柳栩栩的聲音慢慢消失,回想到陸頌喬的蠢人行為,又不太确定了。
裴詩鳶也只是猜測,但是她用桀骜的氣勢把這句話講出來時,就帶有一種讓人相信的氣息。
按照裴詩鳶僅憑猜測就得出的結論,柳栩栩開始一點點推斷,只是兩人推理了半天都沒什麽進展。
看着裴詩鳶昏昏欲睡的模樣,柳栩栩終于反應過她只是在猜測。
忍住在小公主頭上暴扣的欲望,柳栩栩伸腿蹬了一下她,“說起來,你這麽困應該沒空聽我講郁助理的事情吧?”
“我有!”裴詩鳶倏地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皺,确保自己的儀态沒什麽問題,才擰着眉嚷道:“我準備好了。”
看柳栩栩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裴詩鳶咬牙,“上次你看上的那項鏈,送你了。”
學不來人家撒嬌讨好,裴詩鳶只好舍出寶貝換取情報。
“成交。”
柳栩栩見好就收,“你高中的時候有一陣子是不是很喜歡一個叫千百億的設計師?”
這設計師才冒頭,裴詩鳶自認發現了寶貝,纏着父母要給她開個珠寶公司聘請她,結果沒等公司開上,設計師就因為抄襲被封殺了。
這事讓小公主傷心欲絕,丢了大臉的她此後再也不肯去‘尋寶’了。
“是郁清。”
柳栩栩假裝沒看見裴詩鳶不自然的神色,解釋道;“當時傳郁清是抄襲了大學同學聞露的作品,因為聞露還拿出了她大部分參賽的初稿件,在時間上把她錘的死死的。”
“甚至郁清的導師也出來發聲來聲讨她。”
“然後郁清那會兒在學校就被排擠,過得不是太好……”柳栩栩想起資料上寫的那些充滿惡意的‘同學打鬧’,還是忍不住吸了一口氣,“聞露估計在學校比較有人氣,有個後援團,還集結了外校的粉絲……”
看見裴詩鳶緊張兮兮的目光,柳栩栩話語頓了頓,總結道:“總歸沒受什麽大的皮外傷。”
“當時她正好在陸氏實習,被許婷關注到了,然後幫她報警搜集證據,把惹事的人送了進去判了幾年。”
裴詩鳶疑惑不解,“如果只是小打小鬧怎麽會判刑?”
“快說,不許瞞着我!”
柳栩栩讪笑,腹诽這人怎麽總在不該精明的時候精明,“……□□未遂,還有綁架吧……”
裴詩鳶下巴微微斂起,她面上帶了些不太顯眼的愠怒,“那個聞露,現在不是在陸頌喬公司嗎?她怎麽沒事?”
“當時證據齊全,她确實沒有參與。況且,她也是受害者……”雖然柳栩栩和裴詩鳶一樣,私心不太相信郁清會做這種事,但聞露明面上的确是無辜的。
她嘆息,“事已至此了,我就是滿足一下你的好奇心,還是別去挖郁清了。”
柳栩栩有自己的考量,不管郁清抄襲是真是假,能經歷過這麽多事,肯定也不簡單。
裴詩鳶這種心性,還是找一些人生履歷比較簡單的助手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