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四只貓
将近十一點，街上沒幾個店鋪還亮着，藥店收銀臺的醫生一手刷着手機，一手捂着嘴打了個哈欠，正無所事事，安靜的門口忽然傳來說話聲，一道男聲一道女聲。
“我就說肯定是你，不然我也不用來這。”
“嗯嗯，都是我的錯。”
“我爸說了十點前要回家的，現在又晚了，都怪你，”
“嗯嗯，也是我的錯。”
醫生八卦雷達瞬間亮了起來，這種深夜來藥店的小情侶她見過不少，但是往往男方都是着急忙慌滿不耐煩的樣子，但同樣的是女方肯定會罵男方，聽這對小情侶說話，這男方大概還挺淡定？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又一個渣男了。
直到玻璃門被拉開，醫生看見兩人，那一瞬間，仿佛這件锃亮的藥店都變得閃耀了些。
小小藥店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做蓬荜生輝。
男孩女孩顏值超标，女孩屬于明豔那種長相，一眼看上去就覺得漂亮，眼睛大大的，紮着簡單的丸子頭，臉上雖然有些不滿嬌氣但也是擋不住的青春年少，不禁讓醫生想起自己苦逼的醫學生的大學時期，男孩個子很高，在江城這個中部地區都是顯眼的高，模樣格外好看，簡單的白T牛仔褲都能穿出T臺秀的感覺來。
待兩人走近，醫生長年累月的下意識動作：手伸進胳膊底下的玻璃櫃，順利摸到兩盒驗孕棒放到櫃面上并且快速道：“左邊兩塊，右邊十五，掃碼付款。”
姜杊：“……”
連見多識廣的秦老板都愣住了。
兩人跟醫生大眼瞪小眼，醫生一臉篤定卻又沒那麽篤定，想了想，又接了句：“要借用廁所也可以，不知道怎麽操作……”
秦镌适時打斷：“不是這個，我們買個體溫計，她好像有點發燒。”
別說發燒了，姜杊現在整個人都快自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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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秦老板見過更大世面的醫生若無其事把兩盒驗孕棒收了回去，然後拿出一個溫度計，“不用買了，借你們用一下，去那邊椅子上坐會兒就行。”
“好的，謝謝。”秦镌禮貌道了些，帶着下巴快擱到鎖骨試圖用劉海擋住自己的的姜杊去牆邊的長椅。
他把溫度計甩了兩下遞給她，姜杊乖乖拿着夾到胳膊下，兩人對視一眼，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個點藥店沒人，空蕩蕩的，雪白的牆壁也透着清冷和安靜，兩人說什麽話都像是被無限放大，所以她幹脆不敢做聲。
姜杊夾的右胳膊，想從包裏摸出手機給爸媽發個消息解釋一下，怕他們擔心，但她不太方便，扯了扯秦镌衣擺讓他幫忙拿手機，拿完手機，姜杊指紋解鎖，懶得打字讓他幫忙打。
秦镌看見她的微信列表，爸媽是置頂的，在爸媽之下同樣置頂的是他，但是不是秦镌，而是“秦老板”。
他疑惑：“為什麽取這個備注？”
姜杊眨眨眼，一臉天真單純：“資本主義啊。”
“……”
“怎麽，不喜歡？”姜杊笑道，“你給我的備注是什麽？”
秦镌配合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微信列表給她看。
“小姜老師？”姜杊哼了一聲，“遲早有天我會變成姜老師的！”
“嗯呢。”
秦镌拿出手機想到什麽，問她怎麽跟她一樣設置成置頂，姜杊手把手教給了他，看見他朋友列表，除了幾個明顯的男人名字就是助理，一點暧昧氣息都找不出來，再想想他家裏也是一副沒人住的樣子，連女士的拖鞋都沒有，這樣的微信列表也就情有可原了，但看了會兒又覺得有點奇怪。
“你跟你家人關系不好麽？”
她周圍的朋友一般都是把父母設置成置頂的。
“嗯，”秦镌語氣淡
然，“我母親生我的時候難産去世了，父親，不太熟悉。”
“哦……”
結合之前他說是外婆養大的，所以秦镌是跟畝家裏人關系不太好吧，他的确是不常提起家裏事情。
這是個沉重的話題，姜杊沒再繼續，指揮他用自己手機給爸媽發消息，“就說我現在在回去路上，有點堵車，半小時就能回去。”
秦镌好心提醒：“這個點江城不堵車。”
“那換個，就說我排隊買奶茶，還在排隊呢，半小時才能回去。”
秦镌想了想，這個理由似乎也還行，“那奶茶呢？”
這個點這周圍的奶茶店早就關門了。
姜杊：“……”
撒個謊這麽久這麽難啊，而且她竟然惱羞成怒地覺得秦镌有點杠精。
“你爸媽吃宵夜麽？你問他們吃不吃，帶一點回去？”秦镌提議。
“這個點啊，應該正在吃呢，你問一下。”
秦镌按她說的給媽媽發了消息：【媽媽，吃燒烤嗎？我待會兒帶點回去？】
姜杊看着這句話，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加個表情包是不是會自然一點？”秦镌問。
“嗯，加一個吧。”
秦镌打開她的表情包，看見幾只軟萌貓貓頭下翻不到頭的沙雕熊貓頭，兩人一瞬間都沉默下來。
難怪她的貓貓頭翻來覆去就那麽幾張。
“你跟你媽發消息的時候，用的下面的表情包吧？”
姜杊羞愧地承認了。
秦镌選了個沙雕熊貓頭發過去。
很快，姜媽媽就回了消息。
媽媽：【你爸問上一句話是不是秦镌發的，他覺得有點不對。】
這該死的掃豬雷達啊。
秦镌羞愧地沉默了。
姜杊在一邊捂嘴笑。
“我不會叫我媽‘媽媽’的，太正式啦。”她這會兒才想到哪裏不對勁。
“一般會叫什麽？”
“‘媽’呀，或者李女士，我媽姓李，是江大俄語系的老師哦，但是你是學計算機的，好想跟俄語也沒關系……”
李女士。
秦镌在心中默念了一下這個稱呼，覺得比起媽媽或是媽竟然更親切，帶着點诙諧逗趣的意味，默念的時候總有點控制不住嘴角的感覺，——原來這才是正常的親子關系。
“算啦，我打個電話問問，你幫我撥一下。”
秦镌幫她撥了個語音電話過去。
家裏還在等她吃宵夜所以到現在還沒吃呢，聽她說要帶回來，李女士正好也饞燒烤了，點了一些，秦镌在一邊用手機備忘錄記下，想到什麽，問她：“需要飲料嗎？奶茶或者……白酒？”
姜杊驚訝看向他。
沒想到秦老板挺上道的啊。
李女士說冰可樂就行，而且強調了只能是可口可樂，還只要罐裝的，不要塑料瓶裝或者大瓶裝的，再三強調要冰的，明顯李女士知道姜杊旁邊有人才說的這麽仔細，姜杊是知道她的習慣的，一邊的秦镌敏感地捕捉到電話裏傳來的小聲“白酒也行”，但是被李女士給壓了下去，秦镌了然地在備忘錄上記下白酒。
一通電話打完，姜杊拿出溫度計，竟然沒有燒。
把溫度計還給收銀臺的醫生，又再次道了謝，醫生看看他們還是忍不住出聲叮囑：“你們要做好安全措施哈，不要到時候中了來我這買驗孕棒，現在的小姑娘要愛惜自己，男孩子也是！”
秦老板和小姜老師接受了醫生的教導，平時對學生頭頭是道的小姜老師和對員工呼來喝去的秦老板被訓的頭都擡不起來。
兩人在半路上打了電話點了餐，過去的時候還沒做好，又等了一會
兒，秦镌問姜杊她爸平時喝什麽酒。
姜杊想了想，“不記得诶，我爸不挑的，樓下小賣部十五塊一瓶的他都喝。”
秦镌默然，看向燒烤店收銀臺後方。
一般的小飯館或者燒烤店收銀臺總是後邊的櫃子總是會擺一排酒方便挑選，秦镌不常喝白酒，盯着看了會兒也沒看出一個所以然來，這時候收銀的老板娘敏銳地察覺到了生意，一一給他介紹起來。
秦老板思路很簡單，老板娘大力推崇的不一定好，但是價格高的肯定不錯，于是對人說：“最貴的那一瓶是哪瓶？”
老板娘喜笑顏開，拿下櫃子最高處的茅臺，“帥哥眼光真好，這個我們這就剩一瓶啦，絕對真品，可以掃碼驗的。”
秦镌看了下底下的生産廠家，大概回憶了下如何确認茅臺真假的知識點，——這是助理發給他的word文檔一部分，今天沒那個時間去特地買了，但也不能送假酒。
好吧，是真的，價格也比市場上貴一點。
秦镌利落付了款。
姜杊還想攔着說她來買單，但是一聽老板娘報的金額就驚呆了。
一瓶酒比一頓燒烤還貴就算了，竟然還是她這個月工資的近十倍？？？
賣了酒老板娘臉上的笑容就沒下去過，還送了他們一碗鹵花生。
秦镌拎着大包小包，老板娘以為他要送人，還要給他找盒子包起來，秦镌阻止了，讓她随便拿個黑色袋子包着就行。
姜杊這時候還不明白為啥搞的這麽隐蔽，這麽貴的酒就不值得一個好的包裝嗎？
她實誠地問他。
秦镌只是笑笑，說等她回去就知道了。
再次回到樓下，姜杊那一堆燒烤還有點重，秦镌讓她先坐着，自己開門下去走到她這邊，幫忙提着東西，“我幫你提上去。”
“啊，你要去我家嗎？”
這樣是不是有點快了？她都沒跟爸媽說他要上去呢，到時候把兩位驚着了怎麽辦？
“不去，送你到門口，這個有點重。”
那些東西姜杊提着手都要勒紅，更何況還有一瓶酒呢，秦镌是個男人，力氣也大一點，輕輕松松就提起來了。
小區老舊，沒有電梯，每層樓都有一盞感應燈，感應燈時好時壞，姜杊每次晚上回來都是自己打手電筒的，這次也不例外，感應燈沒能支棱起來，她用手機照亮腳下的路，提醒他注意一點。
“你家裏條件不差，怎麽不想換個房子？”
樓梯房老舊不說，設施也不太好，物業基本沒有，而且沒有電梯，每天爬上爬下，等她爸媽老了也不方便。
據她說她媽媽是大學老師，爸爸是軍人，兩人工資一般，但是他們家看起來也不是愛奢侈的一類，姜杊長這麽大攢錢付個首付應該是綽綽有餘的，再加上她爸媽兩人的公積金，買下一套房子并不難。
“我們都喜歡這裏呀，周圍鄰居也熟悉，離我爸媽上班的地點也不遠，所以就沒換，”姜杊說，“不過我爸倒是說過，這兩年正在看房子，說等我結婚了當嫁妝，哈哈。”
秦镌也跟着笑了。
原來父母是這樣為子女考慮的。
不知不覺到了三樓，兩人都下意識放緩了腳步，聲音也變小了，到了門口，秦镌把手裏的東西交給她。
“那我先回去，你等我走了再敲門。”
姜杊卻拉住他，耍流氓似的：“先給我親一下！”
秦镌無奈：“你是沒在你家附近吃夠虧是嗎？”
姜杊回憶了下，的确，兩人在她家樓下發生的點點滴滴總是會被她爸媽抓包。
“那……”
她本想說那就算了，秦镌卻俯身靠近，在她額頭落下一吻，又揉揉她腦袋：“
好了，我走了。”
額頭又變得燙燙的，姜杊朝他拜拜手，等看不見人了才敲門。
早在門口貼着門聽了半天的姜首長和李女士一聽見敲門聲就立馬開了門。
開門速度之快把姜杊都吓了一跳。
看見爸媽都整齊站在門口，姜杊驚恐地發現：她真的在她家附近沒有隐私了。
一家人很默契地把這件事揭過，誰也沒提，開着電視在茶幾上吃着香噴噴的燒烤，李女士迫不及待開了自己的冰可樂，咬下兩口脆骨又喝一口可樂，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今天的可樂特別好喝；姜首長一早就盯上了那個黑色的塑料袋，——這是屬于男人之間的默契，趁李女士享受冰可樂的間隙伸手一摸，然後一擡頭震驚的眼神對上自家寶貝女兒冷靜的目光。
姜首長掀開塑料袋一角，即使看見那個形狀摸到實物也大概了解了這是個什麽玩意，真正看見後，姜首長原本下壓的嘴角無法抑制地開始往上翹，然後麻溜兒地把那個黑色袋子塞進了單人沙發靠枕後邊，捂得嚴嚴實實。
姜杊現在明白了秦老板的良苦用心。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粗長了一點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