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十五只貓
秦镌開車回去的路上想起酒的事，正打算給周寧洛打個電話，兩人突然心有靈犀起來，還沒撥通，手機就顯示周寧洛來電。
接通後，沒有意外是約他出去喝酒。
“又失戀了？”秦镌猜測。
周寧洛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就不能是複合慶祝嗎？！”
“哦？那要一起吃個飯？”
周寧洛猶豫半天，“算了，我們兩個喝就行。”
秦镌明白了，雖然複合，但是明顯周寧洛自己都覺得這段戀愛不靠譜。
“今天不行，我剛吃了退燒藥。”
周寧洛驚訝：“你病了？去醫院了嗎？吃藥怎麽行，哎，我就說你這個年紀也該找個伴了，談個戀愛至少有人照顧你，不然生了病都只能自己點外賣買藥……”
秦镌第一次覺得自己這發小竟然有老媽子的跡象。
“你怎麽知道我沒人照顧？”
秦老板語氣裏是掩飾不了的驕傲。
周寧洛懵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卧槽，你談戀愛了？？？？”
“嗯。”
“什麽時候有空帶出來見見啊，這麽多年頭一回兒啊，鐵樹開花，我要發到群裏慶祝慶祝。”
“周日可以，她平時沒空。最近也不行，她們學校還沒放暑假，很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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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秦镌這麽認真回了他，原本周寧洛那句帶出來就是試探，突然被答應了，周寧洛自己又懵了一下，認真起來，“那行，那嫂子啥時候放假啊？不對，放暑假？你不會找了個高中生吧卧槽。”
“……在高中工作，老師。”
“人民教師？”周寧洛驚呆了，“那行，等老師放假再說。”
今天是喝不了酒了，秦镌問了他點酒的事情，讓他幫忙買一點備着。
周寧洛越聽越覺得秦镌上心，當場就在他們發小群裏公布了這一好消息，炸出一堆潛水魚來，一時間滿屏幕的紅包，都是給“小五”的。
他們幾個一起長大，群裏總共就六個人，按年紀排，秦镌排行第五，周寧洛排第六，值得一提的就是老二和小三寧死不認名稱，硬是把群裏備注改成了“楊二”和“沈三”。
秦镌莫名其妙收了一堆紅包，毫無心理負擔得收下，想到姜杊對他的稱呼，忽然覺得有點道理。
他這種行為，還是有點資本家的“風範”的。
***
李女士對家裏出現一瓶茅臺這件事恍若未聞，但每次姜杊不用看晚自習提前回家的時候，總是能看見平時加班的姜首長坐在餐桌前，可憐巴巴地自己炒了一盤半糊的花生米，倒了小半杯酒自斟自酌。
這天也不例外，姜杊正在門口換鞋，看見她爸端坐在餐桌前嘆了口氣。
“爸，要不您帶着酒去朋友家喝了算了？”
這樣一天天的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姜首長生怕自己身上的酒味被發現，每天早早回家不說，喝完了還要下樓跑兩圈散散味，等李女士回來就是一身汗臭味，洗個澡，就什麽犯罪痕跡都沒了。
而且小沙發靠枕後邊藏匿地點太過危險，姜首長現在都是藏到姜杊房間的，——她爸媽一直認為孩子大了應該給孩子自己的空間，所以李女士不常進她房間。
姜黎聽見她這麽說，冷哼一聲：“他們那群人才不配喝好酒。”
姜杊這才發現，原來不僅有塑料姐妹花，兄弟情也有可能是摻水的。
高考剛過，三中的氛圍又恢複成正常的歡欣愉悅，高一和高二暑期是不會有補課的，所以這段時間整個三中都只有高三的學生在上課，課程也不算緊張，老師平時布置的作業也挺少，就是晚自習照常，正因為這個晚自習，姜杊每周都有兩天九點多才能到家。
好在忙着忙着時間就過去了，到了八月初，高三學生也要迎來親愛的暑假了，雖然也只有三周時間。
放假之前，因為即将正式步入高三，十一班的班主任召集了所有科目的老師，商量說跟別的班一樣，這周五沒有晚自習，下午最後一節課要開一個家長會，到時候各科老師都要上臺講講，一是讓家長認識認識我們的新老師，二是老師也講講自己科目教學上存在的問題，部分偏科的學生家長可能會主動找對應老師談談，所以他幹脆把人湊齊提前知會一聲，到時候也不至于猝不及防沒有準備。
其他老師都同意，這也是三中的老規矩：正式步入高三之前開一場家長會，順便班主任再說一下暑期安全注意事項什麽的，姜杊新來的當然不敢有什麽意見，班主任剛說完她就去準備了。
他們班語文差的學生可太多了。而且以李麟為首的幾位刺頭現在更是連作業都不想寫，更別談補作業，姜杊原本也是想找他們家長好好談一談的。
新老師總是熱情十足，特別喜歡給自己找事做。
她正坐在自己位置上用iPad的備忘錄按照班級花名冊寫所有同學的情況，一邊閑着沒事晃悠的鄭老師就晃悠到了她桌邊，盯着她iPad屏幕看了會兒。
嗯，非常不幸，鄭老師又又又被調過來帶高三了。
能跟學姐在一個辦公室姜杊還是挺高興的，但鄭老師前段時間明顯情緒不高，跟其他老師說話的時候也是在抱怨學校的安排，所以姜杊沒好意思往上湊，一直都是自己忙自己的。
鄭老師羨慕地嘆了口氣：“年輕就是好，裝備都跟我們不一樣，我的筆記本都快翻爛了。”
姜杊朝她乖巧一笑，“無紙化辦公嘛，而且打字比較快呢。”
姜杊裝備的确挺多的，上次跟秦镌說，秦镌還諷刺她“差生文具多”來着。
其實她只是習慣了，平時工作上的事情就用筆記本更方便一點，可以插U盤，方便排版，然後去打印，但是一般生活上的事比如每天的日程安排她就習慣用iPad了，後來嫌棄iPad打字不舒服還買了一個外接的鍵盤，——這點秦镌吐槽她“跟兩個電腦沒有什麽區別啊”。
“你這寫什麽呢？你們班的學生情況？”
“嗯，明天周五了，班上要開家長會，我預備一下。”
“啧，教案寫了嗎？課備了嗎？作業改完了嗎？”鄭老師靈魂三問，“年輕就是好，還有心思弄這些。”
姜杊撓撓頭，“教案不是到時候随便寫寫就行了麽？快結課了，就剩下暑期作業，晚一點我排好版去打印出來就行。”
“你倒是學的挺快哈哈哈哈。”
“嘿嘿。”
語文組的老師年紀都比她大，之前姜杊還愁教案這東西怎麽寫都寫不完呢，後來才知道其他的老師都是不寫這玩意的，等上面要查了再随便寫寫，或者找寫了的老師抄一份就行。
“你還是要好好寫的哈，別偷懶，”鄭老師朝她挑挑眉，又看了看周圍，才小聲說：“你新來的，我們其他老油條都指望着你們年輕人寫了給我抄呢，你不寫了我們抄誰的？”
姜杊想了會兒才明白鄭老師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之前她剛來的時候的确是認認真真寫的，語文組其他老師隔三差五就會找她要一份過去抄，都是客客氣氣的，現在她不寫了，其他老師沒得抄，這就很微妙了。
“嗯嗯，我知道了，這兩天我會好好寫的！”姜杊說。
鄭老師看看時間，“走，學姐請你吃午飯去。”
“謝謝學姐！”
學校裏的老師跟她的年紀差的有點多，大部分都是像鄭老師一樣的四十出頭，要是結婚早的孩子可能都跟她差不多大了，所以看她都跟看自
家孩子一樣，同樣的，年齡在這個行業的确是個大問題，連老師都不把你當個正經的老師，更何況是不懂這些的家長呢？
吃飯的時候姜杊還挺頭疼的，就問了鄭老師這個問題。
“明天家長會我要不要穿的成熟一點？”
鄭老師今天穿了件青春靓麗的白T，淺黃色長裙，紮着頭發，看起來就像三十出頭，跟姜杊站在一起姐妹似的。
“哎呀，別緊張，你越把他們的意見當回事他們越不把你當回事，”鄭老師說，“跟家長要保持一定的距離感，不要太主動熱情，等他們自己來找你就行，別上趕着去跟他們談。”
“嗯嗯。”姜杊摸出手機打開備忘錄記下，看見秦镌給自己發了消息都被回複，認真聽講。
“也不用故意穿的太成熟，你這個年紀再成熟也成熟不到哪裏去，作為一個老師首先最重要的就是教學，學生在你這裏能不能學到東西，比起這個，你還不如整理一下這一個月學生們有沒有進步這種信息，沒有進步的話你就低調一點，反正一個班上那麽多老師，不會盯着你一個人看的。”
“還有哈，要自信一點，三中每年能考上清北的能有幾個？我們省是高考大省，沒那麽容易的，環境就這麽樣，除非他們家長有能力把孩子弄到北京去，校長能挑你來做實習生也是看中了你的學歷還有在學校的成績，這些都是你驕傲的資本，說句不好聽的，三中這麽多學生，能考上江城大學的也不多，是吧？那些學生啊家長啊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姜杊被鄭老師說得莫名挺直了背，有了底氣。
“咱們江城好幾個重點高中的，三中又不是排第一，隔壁一中每年升一本的還不是比我們多。”
這說的姜杊臉一紅，“我高中是一中的。”
“這麽巧？我還以為你也是三中的呢。”鄭老師好奇，“那你覺得一中好還是三中好？”
“一中吧，”姜杊實話實說，“比起三中，一中的學生更……單純一點。”
這話戳到鄭老師心口上了，“還不是搞什麽擴招擴的，還有什麽一些學生我都不好意思說，你看看食堂旁邊的實驗樓，”鄭老師手指一指，“你們班李麟他爸捐的。”
“啊？還真的花錢能進？”原來姜杊只是聽學生們說過兩句，以為是謠言來着。
“那可不。”
一頓午飯吃了半天，姜杊八卦得都吃撐了，午覺都沒睡成，回到辦公室才看見手機上的未接來電，嗯，秦老板的。
她走到教學樓樓道，撥了過去。
很快就接通，姜杊手指戳着牆壁，問他：“怎麽啦？剛剛在跟老師吃午飯呢，沒看手機。”
“給你發消息沒回，”秦老板語氣帶點幽怨，“以為你移情別戀了。”
“噗～”姜杊笑出聲，“你們三中老師年紀都比我大一輪，再就是學生，我跟誰移？”
他也笑了，“開玩笑的，想問問你上次點的蛋撻是哪家的，員工問我了。”
姜杊的投食行為一直延續到現在，原因無他，只是某天她在吃午飯的時候好奇問他吃了什麽，結果人家一個堂堂上市公司老板扭扭捏捏給她發了一張咬了一口的漢堡照片。
當時姜杊就無語了。
姜杊當場就把“貓貓零食資金”撤銷，改為“秦老板投喂資金”，隔三差五就往他公司點一些甜品或者幹脆幫人點了午飯。而且頻率出奇得高，據秦镌統計，她上一周甚至周一到周五點了六份外賣，——明明一共才五天。
秦镌都替她心疼自己的錢包。
姜杊查看自己外賣訂單，然後把店名告訴他，但是轉念一想，不對吧，秦镌可是很少主動給她打電話的，今天才周四，他們平時都是周末出去約會……肯定有什麽不對。
姜杊又返回去查看自己外賣訂單，發現自己這一周都沒有給他點過外賣。
這種時候他主動給她發消息甚至打電話的行為就很微妙了。
小姜老師靠着牆壁，有從樓梯上來的班上學生，看見她朝她打招呼，姜杊就朝人一笑，語氣都是滿滿的笑意。
“我晚一點給你點奶茶吧？喝冰的可以麽？”
她都這麽問了，長她那麽多歲的秦老板自然知道她猜到了，無奈笑笑，“你工資快花光了吧？”
“別擔心，大不了我偷電瓶養你嘛。”
“……”
秦镌心想：他快三十的人了，還要女朋友養，說出去是不是有點丢人？
兩人聊了兩句就挂斷，姜杊正在給他點外賣，就收到了一筆轉賬。
秦老板：【轉賬5000】
姜杊快笑死了。
啊，這該死的男人自尊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