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086:太過兒女情長的人,(8)

笑着反問,她很慶幸下雨,忍不住燙出的淚水,與雨水混和,遮掩着她的脆弱。

聶岑人生中,第一次歇斯底裏,情緒崩潰到極致,“你知道我外婆留給我多少財産嗎?我給不起你嗎?白央,你居然愛錢愛到這個地步?那個口口聲聲說愛我一輩子的人,去哪裏了?不過十天,你竟轉身嫁給別人了!”

“對不起,聶岑對不起……”

“白央,我不會原諒你的,永遠不會!”

聶岑轉身即走,這一刻的訣別,令白央恍惚看到了永別,她失控的吼出一聲,“聶岑!”

聶岑步履一滞,他猛地回身,腥紅的雙目,可怕至極,“是不是我媽媽?你說,這是我媽媽逼你的,對嗎?”

“不是,我自己的決定,人往高處走,不是嗎?我遇到比你更出色的,難道不該有更好的選擇嗎?”白央慘笑,她強撐着頭暈目眩,勉力不讓自己倒下。

聶岑回以她一個冷漠決絕的脊背,所有的傷,彙聚成滾燙的熱液,從眼角源源湧出,鹹澀了這個無情的夜……

再見,聶岑。

我多麽希望,此生還能再見。

可是我知道,不論我生,或者我死,我都再也見不到你。

這一輩子啊,我們就這樣陰差陽錯,各自歸塵。

可是,我情願你恨我,情願活在你或輕或重的記憶裏,也不願意你親眼看着我走,不曾生離,卻将死別。

天太黑,就讓我一個人走。

我想把光明,全部留給你。

這便是我,唯一能給予你的愛情。

聶岑不曾回頭,白央終于可以肆無忌憚的哭,她望着他遠去的背影,仰面摔倒在大雨滂沱的夜……

陷入無邊黑暗之前,她仿佛聽到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她天真的以為是聶岑,帶着這般的美夢,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道道人影沖了過來,白濮哭嚎着抱起白央,救護車的警報聲,響徹夜上海……

……

十天後。

聶岑辦妥轉校手續。

親人愛人一夕之間全部失去,他帶着無法承受的心傷,離開上海,遠赴溫哥華。

同一天,白央被推上了手術臺。

她錄了一段VCR,視頻裏的她,蒼白的臉上,綻放着甜美的笑容:聶岑,若有一天,你有機會看到這一段,那麽別哭,我很抱歉抛下你,獨自去了天堂。

人生有許許多多的美好,遇見你是我最刻骨的幸福,雖然生命短暫,但有你,足矣,我死而無憾。

聶岑,請原諒我的無可奈何,願你一生安好,我心愛你不變。

若有來生。

我們,再見。

聶岑。

☆、001:六年,半個輪回的等待(1)

題記:愛情有深度,生命有長度。

我曾被這世界抛棄,掙紮于黑暗;也曾堕入無邊地獄,嗅過死亡的味道。

但是,無論物事多少人非,驀然多少回首,我深愛的你,依然無可替代。

……

六年後。

上海。

夏,晴。

下午五點半,陸家嘴附近,突發了一起嚴重性墜樓案件,一對年輕小情侶,從八樓意外*,當場死亡。

案發地點是一處居民樓,警方接到報警,第一時間趕赴現場,勘察處理。

隔離帶旁,上海江都時報派出的記者,正在采訪報道。

“我們走訪了附近的居民,有人表示,在死者墜樓之前,曾聽到了吵架聲,而且較為激烈,但具體的墜樓原因,尚待警方調查。剛剛記者從警方處獲悉,遠在杭州的死者家屬正在趕來的路上……”

紮着馬尾的女記者,身材偏瘦,穿着簡單,她手持錄音筆,語音記錄新聞實況,言行幹練,智慧冷靜,随行的男攝影師,配合她拍攝畫面,兩人合作十分默契。

這一階段的采訪工作結束後,夕陽落幕,夜的黑,漸漸彌漫了整座城。

“下班了。”

攝影師蔣彬如釋重負的開始收拾攝影器材,并道:“白央,一起吃飯吧。”

“不了,我得回家整理新聞稿呢,現在可不同于曾經的紙媒時代,要搶第一手的互聯網熱度。”白央眉眼間浮起些許疲憊,清麗的臉龐上,揚着輕淺的笑意。

蔣彬斜睨她,無法理解的表情,“時間再趕,也得吃飯吧?白央,你這麽拼,是不是想争當咱報社年度勞模啊?”

“呵呵,不行嗎?勞模獎金一萬塊呢,我見錢眼開。”

“得了吧,玩笑開開就行了,你注意身體,別太拼了。”

“嗯,明白。那我走了。”

“明天見。”

白央背起雙肩包,朝蔣彬微笑揮手,“拜拜。”

華燈初上,南京東路繁華不落,外灘的洋房,黃浦江上的星火,東方明珠的絢麗輝煌。上海這座城市,永遠都是美麗多情又透着迷惘滄桑。

匆匆行走的白央,遠離了蔣彬的視線,漫在唇角的笑容,卻漸漸消失。

年輕的生命,開得正燦爛,卻不幸隕落。

唯一欣慰的是,那一對情侶,不曾同生,結局卻共赴黃泉,再不分離。

而世間許多人,愛過之後,一別兩寬,各自安好,從此退出彼此的世界,再無交集。

比如她。

還有記憶中的那個人。

白央穿過天橋時,對面大廈的戶外電子屏正在重播午間新聞,吸引了許多人趴在天橋的欄杆上觀看,并且頻頻有人發出激動的尖叫聲,其中有男有女,興奮異常。

身為記者的職業敏感,白央猜測該是某個大明星出場了,她不禁抿抿唇,随意的一瞟,只見巨大屏幕上,閃動着許多不同膚色的人,正從機場的出口通過,而這些人同時保護着中間的一人,不讓記者靠近,記者們卻像瘋了似的,搶着采訪,現場嘈雜的一句也聽不懂。

出于好奇心,白央想瞧瞧這位明星大腕兒是誰,但是保镖個頭太高,幾乎将裏面的人完全阻擋,偶爾鏡頭拍到,也只是側臉,并且墨鏡遮顏,根本看不清容貌。

“Arno!Arno!Arno!”

忽然,幾個女孩子抑制不住激動的大喊大叫起來,白央吓一大跳,不由駐足止步,仔細去看字幕。

“享譽賽車界的加拿大第一賽車手Arno初次歸國,受邀出席CRC全國汽車拉力錦标賽開幕活動,作為華裔車手,Arno受到國內媒體和粉絲的熱捧!今天中午,Arno落地上海浦東國際機場……”

伴随着主播切入的解說,白央總算明白了,這個Arno她曾經關注過,只是這多年來,Arno一直在加拿大,跨國的原因,使得她查不到太多有關Arno的資料,甚至連他的中文名也不知道,并且Arno行事低調,流出的照片很少,全部是賽車照,每次還都戴着墨鏡與口罩。

白央秀眉微擰,Arno為什麽這麽神秘呢?難道他長得很醜,羞于示人?不,這個理由太牽強了,一定有別的原因!可惜她沒有加拿大的朋友幫忙調查Arno,只能自己在國內借助網絡搜索,得來的消息,實在有限。

這幾年,溫哥華的賽車手,凡是華裔籍的,白央全部列為重點關注對象,但是他們,沒有一個是她想要找的人。

除了Arno,無法确定。

大屏幕播報結束,插播了廣告,人們紛紛散去,從白央身邊經過時,她聽到有個男人興奮的說,“Arno終于回國了,簡直等太久了!聽說Arno确定出席CRC開幕,我一早就訂好了入場票,明早上就可以看到真人了啊,怎麽辦,我太激動了,今晚要失眠了!”

聞聽,白央心下一動,欲追上去打聽些情況,無奈人潮湧動,Arno的男粉絲很快便看不見了。

她心事煩雜的走下天橋,乘地鐵回家。

白央住的是位于靜安區的合租房,很老舊的樓棟,五六個姑娘群居,每人占用一間十幾平米的小房間,有公共的衛生間、廚房和洗澡房。

回到家,開鎖進門,隔壁房間傳來異樣的響動,白央一驚,第一個念頭是有賊,她迅速拿出手機,随時準備報警,但随即聽到了令人臉紅的*聲,以及*板吱吱作響的聲音。

白央了然,她無語的關上門,顧不上吐槽,連忙打開手提電腦,編輯新聞稿。

這臺電腦,還是當年羅小晶的那臺,後來在上海相見後,聽說她工作需要電腦,羅小晶便慷慨的送給了她,然後她一直用到現在。

稿子寫到一半,郵箱“滴滴”響了兩聲,收到一封加急郵件。

白央左眼皮跳了跳,她平靜的打開郵件,竟是袁穆發來的,标題是:Arno的真實身份!

她心尖一抖!

一股強烈的預感,瞬時占據了白央全部的心神,她閉了閉眼,努力讓自己冷靜,并且做好最壞的打算,哪怕結果失望,也不必太悲傷。

就在這時,白央手機有來電呼入,她迅速接通,氣息不穩,“袁穆,我在。”

“收到郵件了嗎?”袁穆開門見山,語氣略急。

“嗯。”

“白央,Arno的中文名确定叫做聶岑!”

“……”

“上周,我聽說同事的朋友在加拿大出差,便拜托同事幫我打聽Arno的中文名,然後那個朋友專門去了一趟溫哥華,郵件內容是他從溫哥華剛剛發回的消息,千真萬确!”

白央心跳加快,她狠狠的掐了大腿一下,劇烈的痛感在清晰的提醒着她,她不是幻聽,也不是在做夢,Arno真的是……是聶岑!

“白央,你在聽嗎?”袁穆聽不到回應,焦急的道。

“我,我在聽。”白央輕喘着,單手抱緊肩膀,她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帶着顫音,“Arno今天中午回到上海了!”

袁穆立刻道,“真的嗎?那你可以去找他了!”

“是的,我終于可以見到他了,等了這麽多年,等的我以……以為沒有希望了……”

白央眼睛泛紅,眸底浸潤了水光,這一刻,她仿佛死而複生,終于感覺自己不再是行屍走肉,活着,也終于有了意義!

無心再寫新聞稿,白央抓起包包,快速出門。

不料在大門口,竟碰到了隔壁的女孩兒,似是知道白央聽見了,十分不好意思的說,“嗯,我,我送他走,不會影響你晚上休息的。”

“沒關系。”

白央随口應了一句,便飛快的跑了出去。

她原本挺煩鄰居動不動帶男朋友回來啪啪啪的,但是現在,她心情特別的好,她不該狹隘的,能和男朋友在一起,是件多麽開心的事,就像當年她與聶岑,情窦初開的兩人,也總是按耐不住的激情燃燒,所以理解萬歲。

跑下樓,攔了一輛出租車,白央直奔位于靜安區的聶岑外婆生前的複式樓。

她想,既然聶岑回國了,那麽肯定會回外婆家吧,哪怕外婆早已經不在了,他也會因為想念外婆,而回來探望的,對嗎?

可是,當她趕到後,發現整棟樓黑漆漆的,一如既往,空置多年無人居住。

白央趴在鐵栅大門上,呆呆的望着二樓的某扇窗戶,曾經那是聶岑的房間。

他,不回來麽?

那麽,她要去哪裏找他呢?明天的CRC開幕會……

對,她以記者的身份去開幕會現場,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見到聶岑!

☆、002:六年,半個輪回的等待(2)

次日,CRC全國汽車拉力錦标賽在上海開幕。

白央*未眠。

太多複雜的情緒碰撞在一起,她思維很混亂,情緒激動的壓抑不住。

清早七點鐘,她已守在開幕會場外,等待相見。

可惜,她身為記者,心裏清楚,賽車手和嘉賓們,都是從特殊通道進出的,尤其以聶岑的低調性格,不可能經過這道對外開放的大門。

所以,她要想見到聶岑,除非有邀請卡入場,否則沒戲。

然而,她并不是報社體育版的記者,開幕會的采訪任務,輪不到她頭上,她該如何混入呢?

偵察了一圈,整個會場不論東西南北哪個門,安保力量都十分強大,根本沒有破綻可尋!

白央呆到七點半,感覺不能坐以待斃了,她厚着臉皮撥通主編的電話,“楊主編,咱們報社有沒有分到多餘的CRC邀請卡啊?”

“哪兒有啊?每家媒體都是均分的,一個記者,一個攝像,就兩張邀請卡。”

楊主編深沉的嗓音傳過來,登時令白央心下一涼,她不甘心的道,“您幫我想想辦法好麽?拜托您了,我特別想去呢,Arno是我的大學校友,我特別崇拜他,好想親眼見他一面!”

“什麽?Arno是你大學校友?”楊主編一楞,狐疑的口吻,“你不是在瞎蒙吧?白央,你可是知道Arno的新聞熱點的,現在全國媒體都在搶他的第一手新聞呢!”

白央一咬牙,豁出去的說,“真的,我沒騙您,Arno六年前,曾經在上海京江大學讀大一,我也是京江大學畢業的,我們真的是校友啊!”

“對,我想起來了,Arno中文名叫聶岑,在上海讀大學那年,獲得了加拿大汽車拉力賽冠軍,之後又留學溫哥華,再沒有回國!”

“是的,他遠走異國,再沒有回來……”

白央心頭堵的慌,主編竟然知道Arno的身份,她卻一直沒敢打聽過!

而聶岑,一走六年,終于願意回歸故裏,這些年,她從北京轉戰上海,到處漂泊,無數次進出醫院,她便是想,若有一天,他回來了,哪怕不能再續前緣,她守在上海,守在離他最近的地方,遠遠的看看他,也好。

楊主編思考片刻,果斷的說道,“白央,既然你和Arno有校友這一層關系,你給咱抓住機會,看能不能得到他的獨家專訪,哪怕不行,至少也能以Arno在上海那一年的經歷,深挖一篇有料的故事出來!”

“主編,前提是您得給我弄到邀請卡,我得先見到Arno才行啊!”白央管不了新聞采訪,她現在只想怎麽能進入開幕會場。

楊主編道,“你等我電話,我找找關系。”

“好!”

聽到這話,白央心裏稍有點底了,楊主編在媒體界挺有威望的,只要他肯出力,相信應該沒問題!

果然,十分鐘後,楊主編來電話了,指示白央去一個地方,找一個人獲取邀請卡,白央記下地址和對方的聯系方式,便匆忙搭車離開。

這一番折騰,白央總算如願的拿到了邀請卡,等她第一時間返回時,已經九點多鐘了,受邀的記者們都已入場,觀衆正在檢票。

長龍似的隊伍,足足有十幾米,白央一邊排隊,一邊忐忑不安,她手裏拿的是媒體工作人員邀請卡,可以站在距離主席臺最近的區域,但是聶岑看見她,會不會……生氣?

她忘不了當年分手的雨夜,他留給她最後的那句話:白央,我不會原諒你,永遠不會!

每每憶及,她心痛的便想要死掉……

恍惚間,已經輪到了白央,遞上邀請卡和工作證,檢驗之後放行,她緩緩步入。

離心中的那個人越近,腳步越沉重,雙腿仿佛灌了鉛,每走一步,都要費好大的力氣。

就像,近鄉情怯。

會場內,此時已人滿為患,人聲鼎沸。

階梯式的坐席,分東西南北四區,由工作人員引導落座,因為白央是記者,所以特權安排在了最前方,為所有記者劃出的區域。

距離開始,還有半小時。

可這三十分鐘,卻仿佛是白央艱辛熬過的六年,每一分鐘,都度日如年。

終于,時間到了!

主持人出場,介紹與會的來賓,一一邀請入席,當Arno的名字響起時,臺下粉絲立刻像瘋了一樣,大喊大叫,而主持人調動氣氛的熱情依然不減,“掌聲在哪裏?再大點!”

“啪啪啪!”

“Arno!Arno!Arno!”

“Arno,我愛你!”

“……”

在嘈雜的追捧聲中,白央摒息凝神,緊攥的十指,彰顯着她的緊張,甚至額頭都滲出了細汗,沒想到聶岑的名氣已經不亞于當紅明星,即便一直在國外比賽,竟也收獲了無數的中國粉絲。

就連身旁的記者群裏,都夾雜着崇拜的女音,“亞洲賽車手中,我最愛Arno了,不僅車技完美無敵,關鍵人還長得帥啊!那一副憂郁的眼神,簡直秒殺我這顆少女心,醉的不要不要的!”

白央不由低頭,看着自己一身樸素,平凡未改的容顏,心底滋生出了自卑感。

聶岑。

永遠都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存在,是她拼盡力氣,也只能仰望的人。

“哇——”

“Arno!”

“Arno出來啦!”

忽然,全場轟動,歡叫聲達到了前所未有的*!

白央油走的心神被震醒,她一個激靈,視線随着無數攝像機燈光閃爍的方向移動,只見一道颀長的身影,緩緩而出。

不慌不忙,鎮定從容,休閑款的白褲白襯衫,精瘦的身材,修長的腿,幹淨清雅的氣質,疏離淡漠的眼神,完美帥氣的臉,一如記憶中少年的模樣,不曾改變。

只是,他成熟了。

已經二十七歲的男人,比起六年前的稚嫩,第一眼,他便給了她長大與成熟的感覺。

而她,也已二十九歲,奔三的年紀了。

他們都變了。

被時間和環境而改變,被人生的苦難和悲喜歷練,哪怕人還是過去的人,心境卻已不複當年。

他淡然淺笑,微微躬身,與臺下打招呼,說着流利的中文,“大家好,我是Arno,中文名聶岑。很高興回國見到喜愛我的粉絲朋友們,也很榮幸被邀請參加CRC開幕活動……”

“Arno!”

突然,一個女粉絲大喊一聲,不遵守秩序的從坐位上站起,并且懷抱一束鮮花,從階梯跑下,往臺前沖來!

安保人員都是分布在進出口的,中間少有人,所以一時來不及阻攔!

而女粉絲為了獻花給偶像,或許太過于激動緊張,快到近前時,竟不慎踩空階梯,一頭摔了下去,不巧的是,她正好撞到站在最後一排的記者,這記者防不勝防,一個趔趄,導致連鎖反應,一大片的記者攝影師,紛紛失去平衡,發生了小規模的踩踏!

這其中,便有白央!

現場,頓時混亂!

臺上主持人緊急指揮觀衆坐在原位不許動,安保人員從四面八方沖過來,解救被踩被壓的人!

白央的腰和腿被扭到了,她呲牙大吸冷氣,壓着她的人被移開,她被人扶起,卻站不穩,像其他受傷的人一樣,一個安保員架着白央,火速走向緊急出口,送往醫院。

混亂中,白央着急的望向臺子,聶岑卻已消失。

為安全起見,他被工作人員請去了後臺。

費盡心思的一場相見,不過匆匆一瞥,便慘淡收場。

意外處理完畢,開幕會繼續進行,只是白央再無緣得見聶岑。

她心涼如水。

所幸,傷的不嚴重,拍片顯示沒有骨折,但需要留觀兩天。

白央躺在醫院的病*上,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

楊主編打來電話,詢問情況,她實話實說後,楊主編囑咐她好好養傷,不用着急上班。

袁穆的動作也快,他比任何人都關心她與聶岑的事,結果聽到實情,他急的火上房似的,“我這裏有客戶走不開,你注意千萬不要感冒!”

“我知道了,我戴醫用口罩,應該不會被傳染的。”白央強打起笑臉,安撫着說道。

白血病患者,最忌感冒,普通病房不是無菌病房,所以袁穆很擔心。

誰知,下午的時候,白央的主治醫生趙禹,竟然從北京過來了。

看着突然出現的趙禹,白央驚訝極了,“你是出差上海,還是……你怎麽知道我在醫院?”

“袁穆打電話給我的。”

趙禹戴着消毒手套和口罩,為白央測量血壓、血糖、體溫,确定沒什麽問題,才稍稍安下心,“還好。”

白央為了不挨罵,笑得特別燦爛,“趙醫生實時監督,我哪兒敢生病啊?”

“記着定期檢查,一次不許落。”趙禹瞪她一眼,一臉嚴肅,“怎麽回事兒?你又不是體育記者,你跑去CRC開幕會場幹什麽?”

☆、003:六年,半個輪回的等待(3)

白央心虛的別過臉,眼珠左右亂轉,趙禹是個不好惹的人,她可不敢說實話,否則今天,耳朵必然遭殃。

“報社機密?”趙禹狐疑的盯着她,“還是,你和體育記者換崗了?”

白央搖頭,尋了個借口,“沒有,就是臨時頂班一次,誰承想,竟然會這麽倒黴。”

“我看看。”趙禹保留了懷疑,沒再問下去,他指着她擦着藥油的左腰側,“除了這兒,還有哪兒傷着了?”

“右腿,趔到了。”

“骨折了嗎?”

“沒有。”

“那就好。這幾天要小心,二次受傷會很麻煩的。”

白央點頭如搗蒜,“明白!趙醫生您去忙吧,我這麽惜命的人,肯定會照顧好自己的。”

“我從北京飛過來,大老遠的,連口水都沒喝,你好意思趕我走?”趙禹斜睨她,眼神充滿殺氣。

“啧啧,言重了,我哪兒敢趕您啊,您可是我的再生父母,賜予我新生命的人,我對您是敬重萬千啊!這不,知道您忙,每天那麽多病人排隊等着,我不好耽誤您工作啊。”白央嘻皮笑臉,這個老成穩重的大齡帥醫生,認識六年了,她也算了解他,吃軟不吃硬,有啥事兒啊,得哄着來。

聞言,趙禹忍俊不禁,他收起淩厲的一面,溫笑道,“注意你的用詞,一口一個您,好像我有多老似的。怎麽,我們之間有代溝?”

“哪能沒代溝?差了十歲呢。”白央俏皮的笑,毫不手軟的補刀,“所以,您還不去相親?都已經剩成渣了!”

趙禹氣暈,朝她腦門戳着手指頭,“你也是剩女!都奔三十了,還不考慮談男朋友?”

“哈哈,我還小呢,不急,您老人家先請。”白央越發笑得歡快,抑郁的心情,總算明媚了些。

“要不我們倆湊……”趙禹脫口而出的話,被兜裏突然響鈴的手機打斷,他拿出看了眼,蹙眉道,“不行,我真得回北京了,晚上還有兩臺手術。”

白央瞠目,“你不是來上海出差啊?專門……來看我?”

“你以為呢?”趙禹白楞她一眼,同時接通電話,聊了幾句挂機,他道,“我走了,你多保重,有什麽情況就打電話給我。”

白央點頭,“嗯,知道。謝謝你啊,辛苦跑這一趟,我給你報銷機票錢吧。”

看她說的認真,趙禹忍不住輕笑,“你回頭請我吃飯吧。”

“哈哈,好。”

“走了。”

白央揮手,目送趙禹離去,她悄然喟嘆,百年難遇的好醫生都被她趕上了,怎麽就沒有好運氣談一場永不分手的戀愛呢?

如果從未得到過,那麽只是不甘心,而得到了再失去,便是剔骨剜心的痛。

不久,錦标賽主辦方派人來醫院慰問傷情,登記受傷人員信息,白央趁機打聽Arno的行程,表示想要采訪Arno,主辦方提供給她Arno助手的聯絡電話。

“白小姐,醫藥費方面,我們會做出相應的賠償,這次意外我們深感抱歉,請您原諒!”負責人再次誠心道歉,許下承諾。

白央得到了接近聶岑的機會,開心的直搖頭,“沒關系,不用管我了,醫藥費沒多少錢的,意外嘛,誰也不希望發生,我能理解。”

“好的,這是我的名片,如果白小姐有什麽需要,請跟我聯系。”負責人難得見到這麽大度的傷者,感動之餘,連忙取出一張名片遞給白央。

白央收下名片,又寒暄了幾句,對方離開。

剩下她一個人,思考許久後,她撥通了Arno助手的手機,格外客氣的說道,“您好,安利先生,很抱歉打擾您了。我是江都時報的記者,我想采訪Arno先生,可以嗎?”

“您好。請問小姐是哪位?江都時報,是哪裏的報社?”

聽筒那端,一個很年輕的男音響起,飙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偶爾中英文混雜,一聽就是個老外。

白央慶幸對方沒有直接挂她的電話,她按耐着喜悅,平靜的回道,“江都時報在上海,我……我姓聶。”

“噢,聶小姐,sorry,我家Arno不接受任何采訪,尤其是上海媒體的采訪。”

“為什麽?”

“sorry,IDon’tKnow。”

白央一聽急了,“我不會打擾太久的,只占用Arno幾分鐘的時間,可以嗎?”

“聶小姐,并不是我不願意幫您,而是Arno自己的決定,我作為助理,無權替老板作主。”

“可是我……”

“sorry,Goodbay!”

安利不再羅嗦的切斷了通話,白央崩潰的狠狠的揉臉,怎麽會這樣子!千方百計想了幾個辦法,竟然沒有一個順利!

心情不好,這一整天,白央都沒胃口吃飯。

七點鐘,袁穆下班後過來,給她提了一份雞肉粥,一籠生煎包,白央不好意思辜負他的心意,便勉強吃了不少。

聊了今天的事兒,兩人相互嘆氣,白央失落的模樣,令袁穆心裏難受,他安慰她,“別急,總會有機會見面的,聶岑回來上海,不可能馬上就走的,他應該也會參加拉力賽,到時你去賽場瞧瞧。”

“會嗎?他不是嘉賓嗎?他從來沒有參加過中國的拉力比賽,這一次……”

“我覺得有可能,你不妨找人打聽打聽,肯定有相關的消息。”

聞言,白央突然眼前一亮,“對了,我給主辦方打電話!”

她說着,連忙翻出那張名片,照着上面的電話撥過去,接通後,聽明她的來意,對方很爽快的告訴她,聶岑将會參加CRC第二站甘洲的角逐賽,并且會出席第一站上海賽事,擔當嘉賓顧問。

白央高興壞了,趁機道,“上海是哪天?我可以去現場嗎?”

“後天,上午十點鐘。錦标賽賽場需要入場券的,不過我們會給各家媒體發放邀請卡。”

“可以多給我一張邀請卡嗎?我不是體育版記者,但我是Arno的超級粉絲,今天很遺憾因為意外事故沒有交流,希望還有機會。”

“當然可以。”

“太好了,謝謝!”

沒想到這麽容易就辦成了,白央興奮的眉飛色舞,“袁穆,你說我見到聶岑的第一句話,我應該說什麽呢?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你好好想想。”袁穆笑着道。

白央舒展四肢,大大的吸了一口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她說,“我想問他,你……還記得我麽?”

袁穆笑意加深,這許多年以後,愛情早已夭折,友情卻歷久彌新,長青不敗。

所以有些人,注定了一輩子只能做朋友。

第二天一早,白央提前出院,肌肉受損的疼,休養一晚後,已經恢複不少,她帶着外敷的藥油,買了一束康乃馨,沒有回家,直接搭車去往清竹園。

……

天氣陰沉,沒有風,給人壓抑的窒息感。

晨起七點,清竹園墓地,這個時間,少有人來,只有保潔員清掃的聲音沙沙作響,帶起一點生機。

離別六年,再次踏入這座墓園,跪在外婆的墓碑前,聶岑百感交集,愧疚與思念,侵蝕入心。

“外婆,對不起,這麽久才來看您。”

輕吐出一句話,他卻陷入沉默,想傾訴的衷腸太多,竟不知從何說起。

“咦?老太太又多親戚了?”

忽然,背後有個聲音響起,聶岑一驚,側身回頭,原來是清掃到了這一排的保潔員大叔。

“小夥子,你也是老太太的親戚啊?孫子輩兒的?”

面對保潔大叔熱情的寒暄,聶岑楞神片刻,輕聲道,“是的,這裏安葬的是我外婆。”

“噢,那平常來掃墓的另一個女孩兒,是你姐姐還是妹妹啊?”大叔一聽來了興趣,立刻打開了話匣子。

聞言,聶岑愕然,俊眉微蹙,“女孩兒?”

“對啊,你不認識嗎?她也是老太太的外孫啊,這兩年來掃墓可勤快了,至少一個月一次,有時一個月兩三次呢。”大叔吃驚的解釋,不解的說,“那女孩兒總是在老太太墓前一坐就是一小時,一個人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按理說,你倆都是老太太的外孫,應該是一家人才對啊!”

聶岑的呼吸,一分分緊窒,這些年,裴雅蘇一直在加拿大,上海的親戚,孫子輩兒的只有一個表姐,早嫁去了美國,根本不可能為外婆掃墓,也不可能同稱呼外婆。

那麽,女孩兒是……

“她叫什麽名字?”他目光矍铄,眸底閃爍着什麽,身軀緊繃。

但是,保潔大叔撓了撓頭,“我不知道啊,女孩兒沒說過她叫什麽,我也問過,但她不肯說。”

聶岑眉峰愈發擰成川字。

“對了,按照慣例啊,女孩子今天應該會來掃墓的,你可以等會兒,待她來了,問問就知道了。”

☆、004:六年,半個輪回的等待(4)

清竹園位于嘉定區,距離市區30公裏,需要公交轉地鐵,再轉專線車

同類推薦